只是,徐烁以什么身份去见田芳?又凭什么去见?

顾瑶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得将早餐招呼到肚子里,等咖啡也喝完了,她很快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外间只有小川一个,他和昨天一样在打游戏,见到顾瑶出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靠近门口的桌子,那上面有一个女士包,一个车钥匙和一只手机。

小川:“你的东西在那里。”

顾瑶拿回自己的东西,看向小川:“你哥又出去跑业务了?”

小川眼皮子都不抬,“嗯”了一声。

顾瑶审视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转而又把东西放下,一步一步的朝小川走过去。

小川正玩到关键时刻,马上就要破自己的历史记录高分了,谁知就在这时,余光瞄到面前一道黑影,那黑影还突然压了下来。

小川本能的向后靠,恨不得和椅背融为一体。

他震惊的连游戏都忘了,只能睁大眼睛对上近在咫尺顾瑶的目光。

顾瑶的双手就撑在椅背两侧,用实际行动将一个熊少年壁咚。

然后,她微笑着问:“在我走之前,请你老实回答我,你有没有在我家里安装监控?”

那声音又轻又柔,却让人莫名害怕。

小川吞咽了一下口水,忙不迭地摇头:“没有!”

顾瑶眯了眯眼:“你、确、定?”

小川又点头:“确定,要是安了,我就,我就”

他一时想不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惩罚。

直到顾瑶替他说出来:“如果你说谎,就会得睾|丸癌,然后被拉去做摘除手术。怎么样?”

“轰”的一声,小川的脑子里炸出一朵蘑菇弹。

太恶毒了吧?!

他的脸瞬间涨红:“你家里我没进去过,我哥说不让我碰,就就算你将来找到什么,那也和我无关,你别咒我!”

顾瑶终于满意了。

顾瑶回到家,依照惯例,先打开电视机回顾这半天的新闻,同时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果汁。

只是刚喝了两口,她的动作就顿住了,视线凝结在电视屏幕上。

新闻里正说道关于“江城基因”高管被怀疑因误食药物致死一案,警方已经搜集到证据排除意外因素,而是人为,检察院审核之后,已将当时唯一在场的昭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助理告上法庭。

这时,顾瑶的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是秦松发来的:“你昨天睡得早,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你,休息的怎么样?你还没告诉我昨天到底去见谁了,你们聊了些什么,为什么让我做好报警的准备?”

顾瑶将电视声音调小,回道:“没事,昨天只是我紧张过度,虚惊一场。”

秦松:“呼,那就好,昨天可吓我一跳!”

“你见过那么多罪犯,还会因为这点事吓得跳起来?”顾瑶停顿一秒,话锋一转,问:“对了,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检察院已经起诉那个女助理了。”

秦松:“看了,我去,真是峰回路转,开始还怀疑说是药物有问题,做了多少调查啊,现在又改人为了!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事比之前更不乐观了。”

顾瑶:“你的意思是,一旦证实是女助理故意杀人,就等于直接证明了她当时用的药的确有问题,否则怎么能杀死人呢?”

“对,就是这个理,除非你男朋友的公司可以拿出证据,证明现场找到的药和‘江城基因’无关。”

顾瑶没有回复。

就算拿出证明证实和“江城基因”无关又如何?前几天媒体已经将此事渲染过好几轮了,大众心里已经留下印象,所有人都会本能地产生怀疑,既然无关为什么把“江城基因”牵扯进去呢,肯定是洗白啊!

这就是辟谣的代价,它面对的不是谣言本身,而是公众的第一印象,偏见和错误认知,辟谣往往比造谣要难上数倍。

这时,秦松又发来一条微信:“你说,那个女助理到底被警方抓到了什么把柄,怎么就突然起诉故意杀人罪了?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回和你说,那个女助理请了立坤事务所的律师第一时间到现场处理问题,反而没有找自己工作的昭阳事务所。难道这事是因为立坤和昭阳是死对头,所以才故意害她,顺便抹黑昭阳的名声?哎,你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还听一个朋友说,这回昭阳可是惹大麻烦了,他们不仅流失了一大批客户,连几个合伙人之间也出现了分歧,要是一个处理不好,这次很有可能一拍两散。”

顾瑶皱皱眉,总觉得这件事违背常理。

立坤和昭阳是江城著名的两大事务所,彼此之间竞争客户,或者接了同一个案子当庭打对台的情况不在少数,这两家私下里也在互相挖角对方的金牌律师,因为只要挖动一个,就等于挖到对方一连串的客户和商业机密。

当然,这些都属于良性竞争,没什么不妥。

但是那个女助理田芳一直在昭阳事务所工作,按理说她出了事,应该找自己事务所的人帮忙处理才对,尤其是这个案子里还死了一个“江城基因”的高管,“江城基因”一向是昭阳事务所的大客户,此事交给昭阳也合情合理

可是田芳第一时间找的,却是昭阳的死对头立坤事务所的人。

——为什么?

难道,田芳是被人利用收买?或是有其他什么猫腻,要联合幕后主脑趁机扳倒“江城基因”?

顾瑶半晌没回音,秦松又发来一条微信:“喂,你怎么了?”

顾瑶看了一眼,回道:“我没事。”

秦松:“哦,那下午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我看你这两天为了你男朋友公司的事也够头疼的,出来放松一下。”

顾瑶看了眼时间,想也不想说:“不用了,我下午有约了。”

话落,她就放下手机,转而走进卧室准备洗漱。

距离中午一点还有三个小时。

她一定要亲自去会一会田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临睡前看了一下大家的留言,我已经惊呆了

没想到徐贱贱只是讲了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你们就脑补出第三四五六七个版本!哈哈脑洞真的好大,佩服佩服,不过也松了口气。

好啦,你们继续脑补,我继续更新,一定会给你们答案的!

对了,明天早上八点更新,后天(周二)暂停一天,大后天(周三)补肥章~红包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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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丰收啊,爱你们~!)

Chapter 21

Chapter 21

中午一点, 顾瑶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江城第一看守所。

她将车子开进停车场,透过窗户看着四周的景致, 有一种熟悉感, 她知道她一年前一定来过。

顾瑶下了车, 站在车边看了一圈, 并没有见到徐烁。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联系他,这时就见到一辆黑色轿车从入口驶来。

黑色轿车开到顾瑶跟前, 车窗自动摇下,露出一张男人英俊的面容。

徐烁带着墨镜, 下颌的轮廓如刀削,薄薄的唇微微勾起, 仍是一身西装,人五人六的朝她一笑。

只是一张口, 就讨厌到家了:“真不好意思, 竟然让美女等我, 我保证下不为例。”

顾瑶没吱声, 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烁一气呵成的倒车入库, 等他装完逼, 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顾瑶坐定,目不斜视的问:“东西呢?”

徐烁扬了扬下巴,指着车载箱的位置:“喏。”

顾瑶拉开车载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然后翻看了几眼,有一张打印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应该是立心孤儿院那个女孩的日记,另外里面还有一叠照片和几张纸纸文件,她粗略的看了一眼,大概是徐烁调查的祝盛西的资料。

顾瑶将牛皮纸袋装进自己的随身背包里,这时就听到徐烁问:“你觉不觉得咱俩现在这样接头,很像是妻子跟丈夫离婚之前,找私家侦探调查丈夫出轨通奸的证据?”

顾瑶没心情和他耍嘴皮子,侧过头,见徐烁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正一脸兴味的瞅着她笑。

顾瑶反问:“你今天是来探监的?”

“对啊,所以我恐怕不能当护花使者,送你回去了,我还有事。”

顾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没有在他最熊的少年时期就被家长的教育矫正过来。

“你去探谁的监?田芳?”

徐烁“啧啧”两声:“顾小姐,这可是商业机密,你问我这么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瑶冷笑道:“别装了,你约我来这里,就是希望我和田芳能正面接触,否则这些文件你完全可以发快递给我。”

“哦,我让你们正面接触,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需要我的心理分析,帮忙找田芳的破绽。你在看守所里是不可以摄像的,所以需要我亲自过来,亲眼见到田芳。我劝你废话少说,要做什么痛快点。”

顾瑶不客气的戳破所有窗户纸,说完也不等徐烁接话,就径自推开车门。

徐烁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下车。

两人并肩走向看守所的大门,从停车场到看守所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

徐烁双手插袋,戴着墨镜,人高腿长,走起路来非常拉风,将这条路当做T台走秀一样,如此臭屁的律师生活里可不多见。

顾瑶全程冷着脸,一身深色的休闲套装,没戴任何首饰,让人一眼很难判断她的职业,可能是医生、律师,也可能是会计师或是行政秘书。

顾瑶一边走一边发问:“田芳已经委托了她任职的昭阳事务所的律师为她辩护,你这个时候插一脚进来明抢,这么不遵守职业操守,图的是什么?臭名远播?”

太阳从头顶落下来,很晒。

徐烁却仿佛很享受这种烈日当头的感觉,笑道:“根据法律规定,一个当事人有权利聘请两家事务所的律师,并且同时和两位律师签订委托协议和代理协议。所以,我这种行为是绝对受法律保护的。”

顾瑶随口问:“哦,那田芳什么时候聘请你的?”

“也许她马上就要聘请我了。”

顾瑶一怔。

也就是说,他和田芳还没谈拢?

“你现在才来毛遂自荐,会不会太晚了。”

“任何时候都不晚。”

“也是,现在所有媒体和民众都在关注这个案子,要是你能成功挖动墙角,就等于在江城打响第一炮,拓宽人脉,结交权贵。”

“才认识我两天就把我摸得透透的,看来你昨晚睡觉前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在想我。”

顾瑶斜了他一眼,这时两人已经来到看守所门前,徐烁出示了证件,很快办好手续,和顾瑶一起入内。

顾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来这里探监是需要提前递交探望申请的,经过监狱方同意后才会安排时间探监,显然徐烁对这个案件早有准备。

等两人已经来到探监室等田芳过来时,顾瑶再度开口:“你有把握打赢这场官司?”

徐烁坐没坐相,虽然背脊笔直的靠着椅背,却翘着二郎腿,一手还在桌面上敲着,手里一点资料都没有,哪像是来帮忙辩护的?

“有没有把握,要等田芳同意聘请我之后。到时候我就可以和昭阳事务所的律师正式沟通协商辩护方案,自然也会看到法医和技侦的报告,当然是输是赢,得要看辩护技巧。”

顾瑶有一丝诧异:“如果证据确凿呢?如果这是一个板上钉钉一定会输的案子,你又能从中讨到什么好处。”

徐烁微微勾唇,斜睨着她:“有时候输会比赢更有利。赢如果赢得悄无声息,就算身经百战,百战百胜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认识?反过来说,输也可以输得漂亮,扬名立万。”

顾瑶一时没忍住,转过头翻了个白眼。

这时,探监室外的走廊里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他被狱警带到门前,解开手铐,走进屋里。

门关上了,女人有些茫然,有些警惕的看着两人。

这个女人就是田芳,看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皮肤很白,身材很瘦,素颜的模样也有几分姿色,只不过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令她憔悴很多,她的脸上还有淤青和伤痕,走路的样子也不自然。

顾瑶默默观察着田芳,很难将眼前这个眼神有些慌张的女人,和Jeane吧里的那个巧笑倩兮的她联系到一起。

田芳来到桌前,坐下。

徐烁笑着递过去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你好,田小姐,我是明烁事务所的律师,很高兴认识你。”

田芳有些诧异,她拿起名片看了一眼,嘴里念着:“徐、烁”

然后,她又疑惑地抬起头:“徐律师,我好像没有委托过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徐烁挑了下眉:“哦,我知道,你委托的是昭阳事务所,但我想你可能还需要另外一家事务所的律师和他们一起协助辩护,所以我就来自荐了。”

田芳愣了,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的顾瑶。

不知道为什么,田芳很不喜欢顾瑶打量她的眼神,那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件东西,想从这件东西上研究点什么出来,就像是那些在审讯室里的警察。

田芳说:“不好意思,我已经聘请了律师,而且还是江城最有名的事务所。至于徐律师你的事务所,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徐烁:“没听过很正常,因为刚成立不到半个月。不过官司是赢还是输,靠的可不是名气,有的法官偏偏最讨厌名气大的事务所,尤其是那些官司赢到膨胀的律师,面对一般的小法官还能在气势上压一压,但是像田小姐你这种全城瞩目的大案子,名气反而会成为双刃剑。”

田芳不以为意:“是么?我自己也在昭阳工作,我很清楚昭阳的赢面和擅长的案件,我对昭阳有足够的信心。请问徐律师,你答应过多少刑事案?”

徐烁微微一笑:“如果田小姐愿意聘请我,这将是我在江城的第一个case。”

田芳:“”

一阵冗长的沉默,屋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顾瑶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关注着田芳的行为举止,还有她脸上的伤痕。

徐烁也保持着微笑,拉业务还能拉出别具一格的气质,也是没谁了。

田芳先是震惊,进而沉思,眼睛里流露出狐疑,随即第一个打破沉默:“你既没名气,也没实力,就想让我聘请你?”

徐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有这样一个case,一位李姓女士多次拒绝张姓男士的追求,张姓男士求爱不遂,就用水果刀威胁,两人纠缠之下,李姓女士身上多处受伤,为了自保不慎失手将张姓男士打死。请问田小姐,基于你的法律知识,你认为在这个case里,李姓女士应该受到怎样的法律制裁呢?”

田芳不耐烦地说:“这很明显是正当防卫,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哦。”徐烁眨了下眼,脸上笑容瞬间尽失,慢悠悠的落下一句:“既然李姓女士不需要负刑事责任,那为什么她的律师还要按照过失致人死亡罪的名义为她辩护?”

田芳的脸色立刻变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烁却没纠缠这个问题,反正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到了,田芳在猝不及防之下也露出了破绽,足以让顾瑶看在眼里。

徐烁侧过头,扫了顾瑶一眼,同时示意田芳:“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顾小姐,是江城非常有名的心理专家,我专程请她过来,就是想看看田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比如你在精神是否因为这次的事受到巨大冲击,患上PTSD,也许顾小姐可以给你一些专业意见。”

心理专家?

田芳先是差异,进而露出比刚才更加排斥警惕的神色,她下意识撑着桌子站起身,急切说:“我又没病,我不需要心理专家,我看你才有病!”

就在这时,顾瑶突然开口了:“田小姐,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田芳一怔:“关你什么事?”

顾瑶又问:“那你的脚呢,为什么一瘸一拐的?”

田芳深吸口气,好像被人戳到了不愿意碰触的死角,转身就往门口走。

顾瑶的声音却不紧不慢的追上来:“我想医生应该已经给你验过伤了,如果你曾经遭受过不当性行为或是性虐待,你应该将事实说出来。”

田芳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却又停住,她突然转过身,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田芳试图让自己冷静,她看看徐烁,又看看顾瑶。

她这两年在昭阳事务所工作,江城什么样的大人物她没听过,就算无缘一见,也会看看资料,知道长相和背景,否则要是有机会在聚会上遇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攀交。

但这一对男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上的穿着是高级定制,价值不菲,没有珠宝首饰座位行头却愣是衬托出一身富贵气质。

这两个人还突然不请自来,并肩而坐,一个气定神闲,一个不紧不慢,却让她看不透底细。

——等等!

刚才那个叫徐烁的律师说,这个心理医生姓顾?

想到这里,田芳神情倏地变了。

与此同时,顾瑶再度开口:“我也有一个case,妻子常年遭到丈夫的虐待和毒打,但妻子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脱离丈夫无法生存,所以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直到某一天,丈夫喝醉酒睡着了,妻子一时愤懑,终于忍无可忍将一把西瓜刀插进丈夫的胸口。你说,这位妻子需不需要负上刑事责任呢?在她遭受丈夫长期虐待的过程中,作为一个受害者,是否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田芳没有立刻回答。

反倒是徐烁搭碴儿说:“请问顾小姐,根据你的分析,这位妻子有什么问题?”

顾瑶:“如果说这位丈夫是这场悲剧的凶手,那么妻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帮凶,她的隐忍、纵容,和对丈夫的恶行秘而不宣,这些都是加剧暴行的催化剂。”

田芳终于开口了,声音不稳:“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