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烁慢悠悠的挑起眉梢,笑了“这些是祝盛西要求的?”

“这是‘江城基因’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徐烁耸了下肩,神情微妙的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文件,假模三道的翻起来。

顾瑶忍不住问“你那是什么表情,想说什么就说。”

徐烁这才摇头轻叹道“你男朋友的手段还真是不得了。”

顾瑶皱起眉,最烦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

但她懒得置气,话锋一转,又问“你刚才说最大的问题是推翻田芳的口供,为什么?”

徐烁眼皮子都没抬“今天上午我去见过田芳了,她把案发那天的事情和我大概说了一遍,她也提到口供的事,她很担心要是她说出实情,她和妹妹的视频就会流出去。所以警方在给田芳录口供的时候,田芳是主动‘承认’了她身上的伤都是出于特殊癖好和自愿。也就是说,想要从‘刑讯逼供’的角度推翻口供,是不可能了。”

顾瑶问“那田芳有没有提到butter churner?”

“这倒没有,探监时间有限,她只来得及把整个过程讲一遍,从她认识连启运开始一直到案发之后,还有她一时想岔了,先去向立坤事务所的人求救的事这里面的疑点有很多,我打算明天再去和她对一次细节。”

顾瑶跟着徐烁的思路开始思考,又问“那是不是只要口供的事情了结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徐烁一顿,随即抬眼轻笑“口供虽然不能修改,但是在庭审时翻供的事经常发生,口供只是刑事诉讼法规定的七种证据之一,它是很重要,但不是决定性的东西。田芳如果改了一次口供,那么所有补充的新证据就都必须围绕更改后的‘事实’,让这份证词站得住脚,要是稍有疏漏被控方抓住其中一点,他们就有机会推翻全部。所以这后面每一步都会更艰难。”

顾瑶有些怔忪,没有接话。

徐烁继续道“接下来,我会以‘维护个人隐私’为由向法庭申请不公开审理,然后提前递交新证据,列举出庭证人、鉴定人的名单。当然,由于我这个新辩护人,对起诉指控的事实和罪名存在异议,法庭很有可能会先开展庭前会议,控辩双方必须到场先进行协商、沟通。所以在庭前会议里我们就会有一番争辩,决定哪些证据是必须要排除的,哪些证人、鉴定人是没必要出席的。在这个阶段,我能争取的权益越大就对田芳越有利。”

顾瑶说“你递交的新证据是要证明田芳在这段关系里一直是被强迫的,她的生命曾经一度受到威胁——如果这些新证据被庭前会议驳回,就会对她非常不利。”

“放心,驳回的几率不是很大。”徐烁放下手里的资料,手指敲着桌沿“其实最麻烦的是田芳反对田恬出庭,田恬可以说是她最大的同情票了。不过也多亏你拿了视频过来,butter churner,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切入点。”

顾瑶提出质疑“光有这个点是没用的,提到这个词的视频是张丽椿那段,不是田芳的。”

徐烁微微一笑“那就要看小川什么时候能找到张丽椿了。”

这话方才落地,小川弱弱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徐烁和顾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小川做贼似的探出一个头,还有些讨好地说“不好意思,打搅二位。嘿嘿,我找到了张丽椿了”

一有了张丽椿的消息,徐烁和顾瑶二话不说就离开事务所。

不过在临出发前,两人还因为座驾一事产生了一点小口角,这主要是因为徐烁下楼的时候发现他那辆路虎的车胎被人扎了,车里又没有备用胎,顾瑶见状便让他上她的车。

谁知徐烁说他要当驾驶员,顾瑶果断拒绝,让他自己打车。

两人经过一番争执,最终以徐烁“忍气吞声”的坐在副驾驶座而告终,而且被顾瑶严令禁止,这一路上都不能胡说八道、满嘴放炮,否则她随时会把他扔在路边处理。

徐烁受了委屈之后,心有怨念,等上了车才问“话说,你是失忆前就这么大脾气,还是失忆后才这样?”

顾瑶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听说,我失忆前脾气更大。”

徐烁有些诧异“啧啧”

顾瑶的眉头瞬间打结“你不要总发出那种声音,听着很讨厌!”

徐烁又问“你这个‘听说’,是听你男朋友说的吧?”

“是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是很好奇他这个人的口味和择偶倾向,通常来讲呢,惧内的男人都是,不知道在心理学上你们是怎么划分的?”

顾瑶有些排斥这个话题,直接回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但徐烁却锲而不舍,死皮赖脸“在他之前,你和别人交往过么?”

顾瑶没回答,专心看路。

徐烁问“一个?”

顾瑶“”

徐烁“两个?”

顾瑶“”

徐烁自言自语“哦,看来是没有。”

顾瑶“”

徐烁“那他呢?”

顾瑶“”

徐烁“咦,要是都没有的话,那你俩就是初恋了,你们怎么这么纯情呐?”

顾瑶终于忍无可忍,给了他一句“请问有多少前任才叫不纯情,你有过几任?”

徐烁咧嘴一笑“我啊有左手和右手,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顾瑶“”

一阵沉默,顾瑶说道“也是,像是你这种自恋型人格,的确很难找到另一半。”

徐烁轻叹一声,用一种半真半假的口吻说“其实追求我的优秀女性还是不少的,保守计算不低于八个。”

顾瑶投过来轻蔑的一瞥“这是你自己的脑补判断,还是人家确实有表示?”

“连‘我喜欢你’这么害羞的四个字都说出来了,你说确不确实?”

顾瑶一阵沉默“那是你没看上人家?”

“倒不是,我要拒绝也挺辛苦的。”

“有心上人了?”

“哦,我只是不太喜欢主动的女人。”

顾瑶“”

算了,这都是徐神经病自己的事,她八卦这么多干嘛?

可是顾瑶不问了,徐烁却突然有了分享的欲望,还侧过身,翘着二郎腿,朝向顾瑶这边说“这就像是查案和辩护的过程,控辩双方如果实力不均等,相差太大,那你说这官司打起来有什么激情可言,技术也得不到锻炼啊是吧。最好就是那种,人家不愿意,但通过我的努力争取终于让人家欲迎还拒、含羞带怯,嘴上虽然说不要但身体很诚实,这才有意思嘛。”

顾瑶的脸色已经耷拉下去了“”

变态!

徐烁斜睨着她,继续道“哎,不是我说,像是你和祝盛西这种两厢情愿、一拍即合的关系,很容易不长久的,这感情虽然有很多种类,但是只有虐恋才刻骨铭心,让人欲罢不能啊,人类骨子里都有被虐倾向,越是得不到越经典,要不然罗密欧和朱丽叶干嘛殉情?”

直到顾瑶一脚踩了刹车,吓了徐烁一跳。

就见她将车停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冷漠的扫来一眼“到了。”

第39章 Chapter 39

chater 39

张丽椿现在住在江城郊区的一栋居民楼里,小川查到她只租了半年, 就这几天差不多约满到期, 应该是正准备搬走。

顾瑶和徐烁来的很及时, 按了两下门铃,没多久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来了!”

没等顾瑶自报家门, 徐烁就率先开口“快递!”

“噢!”女人应了一声,很快把门打开, 只是和徐烁、顾瑶一照面,就愣住了。

“你们是”

开门的正是张丽椿,她和照片上相差不多,只是稍微瘦了一点。

徐烁拿出自己的证件“你好,我姓徐,这是我的律师证。请问您是张丽椿么?”

张丽椿更加困惑了“我是, 你们有什么事?”

徐烁“我们是代表田芳小姐过来找你的, 田芳你认识么, 就是最近‘江城基因’高管暴毙那个案子的被告。”

张丽椿的脸色倏地就变了,立刻要关门“我不认识,和我无关!”

但徐烁却提早一步伸出手,卡在门缝里。

门板关上的瞬间掩到他的手背, 他却纹丝不动, 反而笑道“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知道你和连启运的关系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顾瑶, 始终站在一边观察着徐烁如何和张丽椿交涉, 见他手被掩了也是一派云淡风轻, 不由得一怔。

直到张丽椿停止关门的动作,透过门缝问他“你们怎么知道的?”

徐烁也趴在门缝前,像是接头似的小声说“我们找到一段你的视频”

门里瞬间就没声了。

隔了几秒,张丽椿终于打开门,低着头说“先进来吧。”

徐烁笑着说道“那就打搅了。”

徐烁迈开长腿跨进门口,手垂下的瞬间还背到身后攥成拳,手背上有一道清晰的红印,看来刚才一直在强忍。

顾瑶跟上两步,小声问“你的手没事吧?”

徐烁又把手踹到兜里“小意思。”

两人进了屋,并没有着急坐下,张丽椿家里也没有椅子,只有一张双人沙发,角落里堆着十几个大箱子,客厅的柜子里空荡荡的,显然她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张丽椿有些局促的翻出两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说“我正搬家,家里很乱,你们随意吧。”

徐烁绕着客厅看了一圈,随即坐在沙发里,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张小姐是一个人住?”

张丽椿“嗯。”

顾瑶却没有坐,而是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走到通向卧室的门口,朝里张望了一眼,然后她说“不好意思,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间么?”

张丽椿一怔“好,请便。”

徐烁这时说“其实如非必要,这件事我们是不想麻烦你的,我们也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可是现在案情重大,情况紧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张丽椿背靠着墙站着,双手环抱着身体,小声问“你们都知道什么”

“根据我们找到的资料,你是在半年前离开的‘江城基因’,在你任职期间,曾和连启运有过一段关系,不过你是被迫的。”

张丽椿的脸色渐渐发白“对,都是他逼我的”

“那么,他是用什么逼你的?照片、视频,还是其他原因?”

张丽椿没吭声,只是把头低下去了。

徐烁接着说“如果是视频的话,我想张小姐你以后都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连启运现在已经身亡,他手里的视频原本在我们手上,等这个官司结束之后,我们会把视频原本交给你。”

张丽椿一愣“在你们手上?你你们看了?”

徐烁点头“我知道这事关你的隐私,所以我们只会将它用在这个案子的司法程序里。”

张丽椿“不行!那是我的隐私,你们怎么能呈上法庭!”

徐烁笑了笑“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视频的确关系到你的隐私,但它也是本案的关键,它很有可能会成为决定田芳是否要坐牢的证据之一。我想你应该知道,田芳和你有一样的遭遇,不仅在精神上遭受连启运的摧残,还被连启运传染了暗病,现在连启运死了,她还要被控故意杀人罪。张小姐,将心比心,我想你一定是最能体会田芳处境的人。”

张丽椿的表情真是瞬息万变,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警方已经找到证据,证实田芳当晚有给连启运灌过药。田芳因为担心自己的视频被曝光,所以没有对警方说实话,在整个案子里失去了先机。现在能证实她清白的,除了视频和一些作证,最重要的就是你证词。”

张丽椿“我的证词?我根本不认识她,我只是知道连启运和一个小律师有点事情,但是具体是谁,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清楚。我半年前就离开连启运了!”

“张小姐,你不需要为田芳说一句好话,你只需要在法庭上说出事实,将连启运是如何摧残女性的过程简单陈述,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当然,为了保护你们的隐私,我会向法庭申请不公开审讯,除了本案的相关人等,其他人都不可以旁听,你也不用担心你的事情会被外人知道。”

张丽椿又一次沉默了,她瞬间陷入了天人交战。

站在个人立场上,连启运身亡的新闻真是大快人心,从此以后张丽椿都不需要再面对那个人渣了,连启运也不会再祸害别的女人了!

可是可是,如果让她出庭作证,就等于让她亲手揭疮疤啊,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人生里最不堪最耻辱的一段过去

这让她如何启齿?

张丽椿一直在自我挣扎,徐烁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等她想通,直到张丽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就在徐烁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张丽椿开口了“我不能出庭,那些事情我已经忘了,不想再回忆,你们不能逼我。”

徐烁一怔,随即站起身“张小姐,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你的证词对田芳真的很重要。”

张丽椿的声音瞬间扬高“你是她的律师,帮她辩护是你的责任,就算官司输了,她要去坐牢也不是我造成的!你为什么要把这种负罪感强加给我!这对我公平吗!”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打开了,顾瑶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屋里两人,笑了笑。

“徐律师,你先出去吧,让我和张小姐谈谈。”

徐烁的目光和顾瑶的隔空交汇,只停顿了一秒,就彼此心照。

以他的男性律师的身份,的确很难攻破张丽椿的心里戒备,在经历连启运这个人渣之后,张丽椿对男性已经产生了生理、心理的双重排斥,更何况他还是一名律师,正常人遇到律师都会天然上忌惮几分,更不要说他是请她来上庭的。

思及此,徐烁点了下头,很快将战场交给顾瑶。

徐烁前脚出门,张丽椿后脚就出声了“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谈的。”

但她的控诉声明显小了很多。

顾瑶没接茬儿,转而走到角落的小桌前,摸了一下上面电热水壶的温度,还有点微微烫手。

桌上只有一个扣放的卡通杯,杯缘的卡通图案有点磨损,显然经常用,而且这个屋子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收起来了,留下唯一的杯子应该就是张丽椿本人的。

顾瑶将卡通杯反过来,注入热水,然后走到一直缩在墙边态度回避的张丽椿。

张丽椿用余光瞄到自己的卡通杯,里面还有半杯热水,她只犹豫了一下,就把杯子接过来。

顾瑶见用杯子和热水传递善意成功,便笑道“喝点热水,补充点能量,你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搬家挺辛苦的,就算别人不心疼你,你也要心疼自己啊。”

顾瑶刻意压低了嗓音,放慢语速,好让张丽椿尽快稳定情绪。

果然,张丽椿喝了几口水,情绪松懈下来,疲倦感也凸显出来,她也不打算强撑着,索性就坐到沙发里,只是仍蜷缩着,不愿和顾瑶对视。

顾瑶就站在张丽椿刚才站的位置,依然是刚才的语调“张小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顾,叫顾瑶,是一名心理咨询师,一年前曾经出过一次很严重的意外,差点连命都没了,所以这一年来我的工作量不大,只是帮一些有需要的患者解决心理问题。如果你不介意,以后你可以随时来诊所找我,虽然我不能让你忘记所有不愉快的经历,但是如果能有个倾诉对象,让你把负能量倒出来,不要憋在自己心里,这对你绝对是有帮助的。”

张丽椿的注意力被这段话成功转移,她问“你是心理医生?”

顾瑶“严格来说,我只是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还是有区别的,我能做的就是从心理上开导有需要的人,而心理医生是要给患者开处方药的。”

张丽椿用余光瞄了一眼顾瑶,问“你说要帮助我,只不过是想劝我上庭吧?”

“站在官司的立场上,我的确是这么想。但是站在我个人角度,你上庭与否,对我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我也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只不过像是你现在的困境,我一年前也遭遇到了,所以刚好有些经验可以分享给你。”

张丽椿仿佛冷哼了一声,仍是低着头“你出了车祸,和我被那个人渣根本不是一回事。”

顾瑶没有介意张丽椿的言语挑衅,只是笑了一下,说“一年前我刚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每天都在做噩梦,梦到火灾,梦到车祸现场,还梦到有人要杀了我,我害怕听到巨响,每天都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会胡思乱想,还有点被害妄想症。尽管我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很关心我,他们每天都在轮流陪伴我,可是我失忆了,我根本不记得他们是谁,我也不相信他们告诉我的话,我每天都在疑神疑鬼中度过,连听到有人开门,都会吓得缩在床底下。”

听到这番话,张丽椿先是一怔,随即注意力被一点点吸引。

顾瑶一边观察着张丽椿的反应,一边保持着自己的说话节奏“那时候的我和所有遭到过重大打击的患者一样,患上了tsd,就是俗称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车祸前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些疑问一直困扰着我,它们成了我的心魔,而且没有人可以帮我解决。很快的,我就陷入一种两难的困境——我可以因为这些问题的无解而选择逃避,但这些问题并不会因为我的逃避就消失。它们永远像是鬼一样缠着我,只有当我把这些问题扔给别人,比如心理咨询师,看着这些问题也同样困扰了他们,我心里的困境才能稍稍得到缓解。可是当我结束心理咨询的时候,这些问题又会回来找我。张丽椿,我想你的心情和我是一样的。”

张丽椿不由自主的听了进去,还代入了自己的心境。

是啊,他们的确是一样的。

当她终于摆脱掉那个人渣的时候,她的确获得了解脱,她还以为从此都不会再做噩梦了,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半年了,心理上的魔鬼却越来越深,它们不肯放过她,还时常出现在梦里,提醒她曾经遭受过怎样的不堪。

她有好几次被心里的羞耻感折磨得恨不得自杀,加上这半年来要时常去医院拿药复诊,每次挂皮肤性病科的号,面对他人的目光她都抬不起头。

当医生问她症状时,她一边描述一边却在脑补这个医生是如何看不起她,医生一定认为她是个滥、交的女人。

最无助的是,这些事她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说,无论是远在老家的父母还是近在咫尺的朋友,她更没有勇气去找心理医生,把自己的隐私分享给一个陌生人。

直到这一刻,第一次有人说中了她的心事。

张丽椿缓慢地抬起头,也是第一次和顾瑶有了目光交流。

顾瑶依然保持着微笑,就站在那里,她的目光很柔和,眼神平静,然后她第二次走向角落的桌子,拿起电热水壶,又走到张丽椿面前。

张丽椿停顿一秒,将手里的杯子伸出去,看着顾瑶帮她将水注满。

这是两人第二次靠近,张丽椿比上一次更放松。

但顾瑶没有得寸进尺,她倒完水就放下水壶,又一次走回到墙边,说“车祸之后,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恢复身体,不仅是做复健,还有心理治疗。差不多小半年后,我回到了心理诊所,还接到第一个case。那是一个男患者,他姓袁,他第一次来见我,就坐在我对面,张开了他的胯部,还把双手放在那里,做一些引诱性的动作。”

张丽椿愣住了,她甚至开始直视顾瑶“然后呢?”

顾瑶笑道“我没有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