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哑谜般的对话,只让常翼更加的不懂,一双眼睛来回游移在两个人的身上,又不敢开口发问。

常翼不明白,她明白,他也明白她的明白。

话拗口,解释起来一点也不难。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雪魄”剑,小心的吹去上面的浮灰,“凤翩借我出手,不过是想铲除皇家在江湖中的眼线,还江湖真正一个自由,让所有的门派恩怨不再束缚在皇家的管制下,让大家可以彻底地逍遥江湖,啸傲九天。”

“啊……”常翼张大了嘴巴,半晌只发出一个字音。

单凤翩没有说话,倒是微微翘了翘唇角,这已是不轻易动容的他,最大的心思流露了。

“你拿到了言陌容的名单,早想动手铲除皇家安插在江湖的势力,奈何没有借口,而与‘鬼影’之间的斗争就是你最好的助益。你故意留出漏洞的让忆夏他们偷袭的门派,只怕全都是言陌容的人吧?”

言陌容死在楚濯霄的手上,皇上震怒也是迁怒楚濯霄,对于要替言陌容复仇的单凤翩只会予取予求,而单凤翩的做法看上去忠心耿耿,他只要求派兵剿灭黑道武林而已。

多么完美的借口,没有一丝漏洞,忆夏上当了,江湖中的眼线被铲除的同时,给了单凤翩最后出兵的借口。

她即便猜透了第一层,也会因为急于保护楚濯霄和楚濯漓被迫引回功力。单凤翩知道她的心软,也知道她内心深处的逃避,他的激将再一次成功了,她强势的回归,殊不知当她展露武功出现在楚濯霄身边的那一刻,单凤翩已经笑了。

“江湖本就该有他们的自由,皇家若真的害怕有人谋反,应该是勤政爱民,若天下太平,谁又愿意谋反?”他嗤笑了声,冲着常翼点点头,“你以为单解衣动手狠毒让武林高手元气大伤,实则真正被她废去武功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朝廷沾了边,那些纯粹的江湖人士,她只是点了穴让他们没有再战能力而已,看上去惨烈,实则最大程度保存了武林的实力。”

单解衣轻巧的扬起了眉眼,声音很是得意,“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

其实,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娓娓叙叙中,只是为了增进感情,有时候心有灵犀,也需要一指来戳穿,再会心一笑才是快乐。

“我以朝廷奖励为诱惑让他们出战,谁跳的快,谁就是朝廷暗桩,你若连这点都不明白,如何还是我的妻?”

这一句是称赞,更是表白。

与他在一起这些年,从未听过这般的话,甚至在单解衣的心中早有了单凤翩永远不会开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夫妻身份。

“常翼。”他看向面前跟随了自己三年的手下,“我本就无意于江湖,只想给武林一个自由,你认为我与解衣是联手也好,认为我故意也好,当目的达到,我都不可能再沾江湖事,你带着他们去吧,好好的管辖江湖事。”

常翼惶恐,“属下力有不逮。”

“如果江湖真的再起风云,解衣会出现的。”他莞尔,当真是全部放下的释然,宁和中不在冰封冷漠,不再是猜不透心思的单凤翩。

常翼还想说什么,看着单凤翩眼中的坚决,重重的抱拳行了个礼,转身飞掠而去,身后几名属下,也是快速追随的下了“望云峰”。

楚濯霄挥了挥手,一干堂主香主也是带伤领人强撑着离开,这一方热闹斗争的厮杀之地,转眼冷冷清清。

只留下单凤翩、楼倾岄和楚濯霄,还有单解衣。

“其实,你赢的不止武林的自由,我的武功回归,你最大的收获只怕是……”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天下。”

单凤翩柔软了表情,没有了一贯的冷漠,他的温柔让人难以抗拒,难以对视,“你不是早猜到了吗?”

早,不算很早吧。

“在你真正攻打‘望云峰’的时候,我才彻底醒悟。”她叹息,“漓说,他是‘佘翎族’的后裔,纵然被官兵围剿死在这‘望云峰’上,他也要困住官兵,让皇都没有守卫。他都能有这样的复仇之心,何况你。他人不知你的身份,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是前朝太子的后裔,你是真正被灭国毁家的人,你骨子的仇恨比霄和漓更盛,你怎么会替皇家做事剿灭‘佘翎族’的后人,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懂了你的心思。”

“所以你坚定的拿回武功,不是为了与我做对,而是为了成全我的想法,助我一臂之力,对吗?”这一刻,单凤翩脸上的笑容清朗明月,真正的散开。

“我是你的妻。”她的回答,不过这短短的几个字。

172他们是兄弟

单家是皇族的侍卫没错,单解衣是皇上亲口御封的人也没错,只是在爱和忠面前,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早就猜到了单凤翩谋反的心,看着他一步步的设下计谋,她没有阻止,而是顺着他的算计,伸手帮了他,仅仅因为这个答案,我是你的妻。

她是皇上的臣,但这个身份是家族赋予她的,她是凤翩的妻,这个身份才是她最想要的。

“谋反罪可是株连九族的。”单凤翩的眼中蕴着深深的笑,“你不怕吗?”

“我就是不谋反,被你株连九族还是死。”她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你是我的丈夫,你以为我能脱了干系吗?”

“如此说来,倒是我连累你了?”单凤翩极少开玩笑,也极少在话语中掺杂感情,今日的这种话,是从未听到过的。

那温润的嗓音,在卸下冰冷面具后的少许不自在,真真实实的落入她的眼底,仿佛看到了他的羞涩。

越是冰封的人,当那冷然成为习惯,一旦卸下时几乎与扒光了衣服无异,单凤翩的无措很明显,但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无措,反而将这种羞涩坦然的暴露在单解衣的目光之下。

似乎是无形的承诺,承诺之后不再是从前的他,所以他在改变,并且让她看到他的改变。

“不怕被你连累,就怕他日你为侯为相之日,要休妻重娶了。”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斜斜的瞟了他一眼,有那么些不正经,也有那么些若有所思。

“单凤翩只是单凤翩,不会为侯为相,也不会有其他身份。”他的回答很平静,不起半点波澜。

“你愿意,他也不舍得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谁?”单凤翩的表情完美的找不出半点破绽,如果不是她看到了那样东西,只怕就在这样的隐瞒下被他骗过去了。

“风琅琊。”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我不知是该喊他四王爷,还是前朝遗孤呢?”

这一次单凤翩没有继续争辩,无奈的摇头,“你知道了?”

“北地军队延期不归是受到了他的命令吧?毕竟他才是昔日镇守北地的将军,士兵通常不听皇命却从军令,他诈死脱离皇家桎梏,就为了有朝一日潜回北方,伺机谋反。”她深吸一口气,“我记得他曾经和我说,他私下找你聊过,却没有透露聊了什么,以他的城府故意误导我以为是对我有意,其实三年前的那一次交谈,你们就是在计划起事吧。”

她佩服他们的筹谋,一点一滴看不出半分,当他们翻手为云的时候,一切都已无法回天。

“本以为他是因为被当今皇上迫害心有怨念,又察觉了你的身份,才打算联合你一起谋反的,直到那一次再看到他,我才发觉我似乎错了,你们的谋划应该更早,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一直在进行着。”

单凤翩垂手,眼睛盯着的方向,是她握着自己掌心的交扣处,“难道不是七十年前就不曾湮灭复国之心吗?”

“是啊。”她点了点头,“七十年前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湮灭的复国之心,你告诉我,风琅琊是不是……”

论气质,风琅琊是俊朗,单凤翩是秀美,完全不同的气质让她几乎很难找到相同之处,若说有……

她怔怔的盯着单凤翩含笑的容颜,脑海中风琅琊的形象一点一滴的与他重合着。

是了,单凤翩从来不笑,而风琅琊不修边幅几乎将自己的脸遮了大半,其实他们如果笑起来,那嘴角扬起的弧度是非常相像的,更别提那斧凿雕刻般的轮廓。

风琅琊始终那副样貌对着她,一个是隐藏身份,另外一个只怕是怕她看出什么吧,这两个人,当真是算无遗漏。

“是不是你弟弟?”

皇家子嗣是他人血脉,这荒唐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就连单解衣,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

“不要以为‘兴’国灭了,我们就一点能力都没有,燕家能坐稳几日江山?”单凤翩冷冷的笑了笑。

“可是这偷换皇家骨肉,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她很是震惊,不知道单凤翩、不,应该是单凤翩的父亲,怎么能在人手众多的宫闱中将孩子调包。

“不是调包,是云妃开始怀的就是我父亲的孩子。”历史太过沉重,现实太过残酷,每一步的艰辛走到最后,已不会大喜,“当年云妃入宫深得圣宠,几乎日日得幸,但是没有人知道云妃私自服用了药物,她不能怀上燕氏的孩子。之后皇上允她省亲三日,也就是这三日回府,她与我的父亲在一起,有了孩子。”

“云妃是你们的人?”不是中途换子,这些布局比她想象的更大,“兴”国的皇族之后比她猜测中的能力更强,“所以风琅琊自小不参与宫廷斗争,一心只上战场立军功,根本就是冲着军权去的。”

云妃会是他的人,那送云妃入宫的家族……还有保护云妃不受他人排挤迫害的势力……甚至让她可以日日承幸的背后,怀孕后一路畅通的无人质疑,都是他们势力的无形体现。

“单家,只怕也从未叛变过吧。”能被如此信任的家族,三位皇族后裔都在单家的保护之下,结果只有一个可能,“难怪那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你知道,我不清楚的私密你清楚,甚至单家可以不在乎我这个女儿,却无比在意你。”

单解衣苦笑,“一度以为是父母偏心呢,原来却是君臣关系,不知昔日凤翩下嫁,母亲不是诚惶诚恐?”

“我坚持要嫁,谁能挡?”单凤翩轻声笑了,笑的很是肆意,“我从未以身份命令过单家做什么,唯一一次,却是因为我要嫁进门,而家主不同意。”

简单的话语,单解衣能听到,却是他的深情。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只炫耀过一次,只为了成为他的夫,还是嫁进门的那个,单家是属下,自然不会同意尊贵的少主如此自贬身份,可他的坚持,只因为她。

她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斡旋争斗,她只知道他爱她,隐藏在高贵优雅漠然冷淡背后的爱恋。

“为什么不选娶我,那会简单的多。”这句话很多余,却是心疼他的付出。

“你比我更向往外面的世界,我……”他吐出一口气,“习惯了。若是我完不成父亲留下的遗愿,至少能让你快乐。”

哪怕,他们永远都是若即若离的冰冷关系,至少她在江湖中,是快乐的。

如果不是走到了今日,他只怕一生也不会说。她的凤翩哥哥,那个温柔的站在梨花树下的凤翩哥哥,那个会教她武功,带她练剑的凤翩哥哥,从未离去。

“那日他见我,只是将半块凤凰锦给我看。”单凤翩的眼中,也是欣慰着的,“这是父亲身边的帕子,一分为二,另外半块赠与了我的弟弟,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他一生都不能承认这个身份。”

“你无意再复‘兴’国?”这个答案,让她颇有些意外。

“立国换君,其中牵扯的动荡又岂是一个朝堂?百姓的惊恐又岂是短短数载能够平复?而皇帝不仁残杀同胞害王爷诈死躲避,今日王爷逼宫,在朝臣眼中是宫闱内斗,不影响皇家血脉传承,在百姓眼中则是明君上位,这一切都远比我复兴‘兴’国要好的多。”他紧紧握着单解衣的手,“所以单凤翩还是单凤翩,绝不会有为侯为相的一日,妻主还是我的妻主,没有君臣相见的一日。”

“风琅琊的军队,已经南下长驱了吧?”风琅琊会在这“望云峰”上出现见他,应该是准备最后放手一搏,攻打京师了,“他,不会输。”

风琅琊和单凤翩的联手,七十年等待这一个机会,京师最后一层守卫也被单凤翩调离困在这山中,即便没有看到风琅琊入主朝堂,这结局大家已是心中有数。

他轻描淡写的散了黑白两道,江湖中人自然猜不到武林斗争和朝堂更迭之间的联系,没有人被卷入其中,实则全部都是他的掌中物。

“凤翩,还有什么是你没算到的吗?”看来她对单凤翩的敬畏,这一辈子都别想改变了。

“没算到你处处留情,没算到你……”他的目光扫过树梢,楼倾岄还自在地啃着他手中的糕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山头,楚濯霄屹立如石,不靠近不亲密,由她与单凤翩娓娓低语着。

单凤翩笑了笑,转身,“我累了,这么多年的紧张放下,或终可睡一个好觉了,莫要来骚扰我。”

红影翻飞,单解衣无言。

这就是单凤翩,知道她有太多话和他人说,索性给她空间。但是能做到如此的从容优雅,承他的情中少不了又是数分的爱怜。

何止是将天下玩弄于鼓掌,她也不过是天下芸芸众生里小小的蝼蚁,他知道如何让她内疚,如何让她尊重,也知道如何让她爱的更浓烈。

更知道……如何让别人斗的你死我活,自身超然物外。

就比如此刻,楼倾岄和楚濯霄,她该先走向谁,都是极大的难题,单凤翩不过看似大度的退去,就把难题转手扔给了她。

她呆了呆,女人的聪明有时候并不能作用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上,此刻的单解衣就是最好的例子。

倒是楚濯霄先开口了,“漓走了。”

173我能不能做你孩子的娘?

他说完话,树梢上的人忽然不见了。

楼倾岄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行为只凭自己喜恶,虽然突兀但是至少她还清楚,他并非生气。

眼前,只有楚濯霄笔挺站立的身姿,那话语淡淡的,听不出他的思绪,也不明白他现在在想什么。

“我……猜到了。”那时候的她,已经从漓身上感受到了那种离别的气息,可她没有时间给予更多,她承诺了,他还是选择走,所以她唯有尊重。

“你不追吗?”他没有追,而是问她,显然彼此心中都明白,楚濯漓离去的心结,是因为谁。

“他没有武功,若现在追,我必然能追上。”单解衣苦笑,“你我都知,漓更知,若只为让我此刻去追,他又何必走?漓非矫情的人,没有必要如此。”

她与漓之间,从昔日的知己好友,到后来的师徒兼主仆,她曾经很依赖他,这种依赖即便是在清醒后,也无法拔除的。但是他们之间,偏偏少了情人间本该有的最重要的,如火般炙热的爱情。

她曾经的目光,始终是停留在楚濯霄身上的,因为楚濯霄浓烈的情感,才能让冷淡的她做出回应,这一回应便是性命的交予了。

楚濯漓的性子如水温润,他不像楚濯霄那般的疯狂,也就没有了楚濯霄那种掠夺的气势,在以往那个时候,只怕难以打动她漠然的心;但是现在,他们之间有相处过的三年点点滴滴,他的照料,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仔细,并不因为单解衣的回归,狗儿的消失而彻底无踪。

但是在楚濯漓的心中只怕会认为,她只是为了责任,为了回应他的付出,为了报答他将武功重还,甚至是为了施舍一份他渴求的爱情;即便他了解她不会这么做,却还是会这么想,所以他需要冷静,也还她冷静的空间。

现在她去追,即便追上,漓也不会回来;若是真的在意,她必然会真的花心思寻他,在时间的点滴冷静中看清楚自己的心,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所以,楚濯霄也没有追,只是将漓离去的消息告诉了她。

“你有没有派人跟在身边保护他?”心中还是牵挂担忧的,现在的楚濯漓失去了武功,没有了自保能力,想着难免心疼。

楚濯霄轻轻摇了摇头,“他不需要。”

是的,楚濯漓不需要,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那桃花树下的少年不再是需要童儿跟随在旁伺候的孱弱病人,不再是需要倚仗着兄长的内力而苦苦支撑活下去,他已经可以独立的撑起一片天空。

“我发现,从他回来以后,你就没有再将他当做曾经需要保护的弟弟看待,你更多的是让他执掌一切,甚至……”她轻轻笑了起来,抿着唇,望着楚濯霄的表情有些调皮。

她可没忘记楚濯霄护卫狗儿时的独占欲连楚濯漓都没放过,那种相处方式哪还有半点昔日兄长保护弟弟胜之性命的样子。

“甚至把他当敌人看是吗?”楚濯霄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就连表情都是一贯的拒人千里之外,唯有熟知他的人,才能从那眼神中,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温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望着单解衣的,那双斜挑着的眼尾弧度,在垂首凝望的动作里,仿佛带了几分的笑,被她看了真切。

如果他常笑,只怕这双眼就足以颠倒众生了。

“他长大了,我若是一直将他视为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是对他的不尊重。”楚濯霄慢慢的开口,“他的心智谋略一直都在我之上,这些年来我始终强势的照顾他,在他心中我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否则那年他就该提及对你动情与我竞争,而不是一语不发的带你远去,他不敢面对我。”

既是不敢面对,也是无颜以对,楚濯霄和单解衣的恩情于楚濯漓来说太沉重了,他不能表白的很重要一点,就是楚濯霄这么多年以来对他的照顾。

就像她一直没能看穿单凤翩对她的良苦用心,她也没能想到楚濯霄对待楚濯漓的做法背后,是这样的情结。

虽然更深一层的话楚濯霄没有说,她也能明白。

“你真正的想法是留下他,你要他堂堂正正的与你争夺我,你不要他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她叹息着,“其实霄这个决定,已是准备让我留下他了吗?”

再说的严厉,都是自己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冷硬的外表下,楚濯霄的心是最软的。

他站在山巅远眺,大战后的硝烟渐渐散去,留下一片萧瑟,“这里的一切都是漓布置的,看着他日渐强大,是很欣慰的。”他转过身,手指抬起拨开她颈项间的一缕发丝,脖子上几点红痕清晰可见,“我让漓带你走,可是我没想到他是传功给你,还是这样的方法。”

她的手指抚上颈项,有些讪讪的笑了,“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你从厅里出来的时候。”他淡淡的回答着,“衣衫不整,衣带都无暇系,怎能看不出?”

他的手指撩起她的衣带,漂亮的指尖为她系了个完美的结,满意的笑了笑,却不急着抽手,而是顺势搂上了她的腰,将她带入自己的怀抱中。

他身上薄薄的汗意让那冷香更加的浓烈,在呼吸的起伏中尽皆传入她的鼻息里,所有她能感受到的空间里都是他的味道,很容易的就让她沉溺其中。

重逢到现在,她还没能以单解衣的身份如此靠近他,如此静静的靠着他的胸膛,在默默无言中彼此相拥。

“我似乎还没告诉你,我叫单解意。”她抱着他的腰身,贴着他的胸口,轻轻地开口。

“解君之意。”声音低沉,飘落她的耳畔,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的胸膛浅浅的震动了,笑声悠然,“我更喜欢解衣这个名字,解意太含蓄,不适合你。”

“解君之衣吗?”她抬起脸,迎上他的笑容,“我也喜欢这个名字。”

两人相视而笑,唇角渐大。所有的桎梏都被卸下,留下轻松满怀,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节处小小的粗糙在她感受来还是温柔,“无论是解衣解意,或者是狗儿,只要是你就好。”

“那……”她眼珠转了转,“妻子也好?孩子他娘也好?”

他忽然愣了下,表情很是怪异,就连笑容也凝结在了眼底。

这个表情让她的心猛然沉了下,在她看来他不该有这样的反应的,他是想和她在一起的,他在之前自己擅自决定楚濯霄与单解衣退出江湖的时候并没有否认,她认为这是默认答应了,为何现在……

“你不愿意?”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心念电转搜寻着各种可能,目光急切的在他脸上搜寻着,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楚濯霄的脸竟然无声的赧然了,飘起了淡淡的红晕,“不,不是。”

连回答都犹豫,眼神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这更让她心中充满了疑虑。

“难道是因为……凤翩?”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个答案,还记得当年在“清风暖日阁”中时,楚濯霄宁可在江湖中守望,等她一年中偶尔一两次的光临,也不愿随她回单家,那时的他不愿屈居人下,不愿与她家中的正夫面对面,是在保留属于他的最后一分骄傲和尊严,事隔三年,她没想到这些结还是死死的绑着,没有解开。

重逢的喜悦,事情完美的解决,让她得意忘形,也忘记了那些梗在他心中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