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谁也不敢开口反驳楚大夫的话,他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冽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甚至让她们有了难以呼吸的脚软感觉。

当她们低头快步朝门边走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楚大夫干净而清楚的嗓音,“李婶,麻烦和各家媒人说声,我已有妻室,不要再保媒了。”

“啊……”

明明是四个人同时开口,惊吓中只有一声。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不……”史姑娘结结巴巴,半天只憋出一个字,但是她想说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楚大夫孑然一身来到这里,始终是一人独居,别说妻室,就是亲近的朋友也没有,这是全镇人有目共睹的事,这话听在耳朵里,不像是澄清,更像推搪之词。

她们想问,嘴巴张了几张,在对上楚大夫冷冷的气息时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们想走,脚下犹如生了根,也无法动弹。

“呵呵。”门外,笑声清灵悠扬,借着风飘飘而至;紫色的人影不知何时斜倚门边,懒懒的抚着肩头一缕发丝,眼中清魅水光,容颜如画中仙,唇角噙着飞扬,红色轻启,“漓,我以为这句话你永远不会说出口呢。”

人影出现的一刻,药铺中一贯平静无波的楚大夫脸上,也刹那动了颜色。

遗世清漓,浅濯涤心(二)

他静静的站在那,犹如刹那失了灵魂般没有了反应,一向从容的人,要倚仗着桌子的支撑才能勉强拿捏住身形,那垂落的袖袍,轻轻抖动。

站在门边的女子抬起脚步,气势刹那侵入房中,什么叫艳光四射逼人眼球,这女子明明没有更多的精致装扮,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形的贵气,绝不是陆大千金那几分矫揉造作的动作,几件漂亮衣衫可以比拟的。

更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隐隐张开的从容气魄,天地崩于前依然含笑淡然的神情,与白衣男子遥遥呼应着,那是属于他们独有的气息,能够彼此相容为一体的感觉。

他们,原本就是一类人。无论分开多久,这种感觉是不会改变的。

她举步,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噙着浅笑。

他的目光中,有很多情绪在跳动,复杂的糅合在一起,也不知是哪样更多,面对她的靠近,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站定他的面前,绝色的笑容下,眼眸中跳动的欣慰和喜悦,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他也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睫毛轻轻瞬了瞬,犹如蝶翼展开,时光宛转流转回数年前,那轮椅上的少年走入她眼底时的模样。

手指顺势展开臂弯里的披风,紫色覆上他的肩头,她仔细的将穗绳环扣在他颈项下,更显得他肌肤胜雪,发色如墨,“这算是仗着身体好了吗,临近冬日,为何穿的如此单薄?”

当他将功力传回给她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那个平凡而普通的男子,没有功力护体,没有内功抵御寒冷,无论他是不是昔日“风云录”上的十大高手之一,也无论他是不是“清风暖日阁”的二宫主,于她而言,他都是当年那个冰冷着手心,让她捂着取暖的少年。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掌心滑下,顺着那宽大的白色衣袍握上了下面的手,双手拢着,呵着气。

他的手清润,虽不是冰凉,却比她的掌心要冷,她握着他的手,让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庞,暖着。

亲昵,就这么自然而然,没有半点阻隔障碍,于她而言,大胆的有些放肆。

“喂,你是什么人?”史小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对于眼前紫衣女子近乎无礼的动作发出了不满。

“你怎么能对楚大夫如此无礼?”陆大千金也开口了,两个竞争对手第一次联手御敌。

眼前的紫衣女在她们眼中,是不属于这小镇的外来者,而他们同仇敌忾的是要抵御外来者的入侵,只是他们忘记了,他们一心想要守护着的楚大夫,也曾经是个外来者。

对于她们的出声,紫衣女子的眼角淡淡扫了眼,眼中的强大的气势让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忍不住的退了退,低垂下头。甚至不用对方开口,她们已无抵挡之力。

她抽回目光,快的几乎不愿在他人身上多做停留,只是望着眼前白衣男子,“我来接你回家,漓可愿随我走?”

他面对着眼前浅笑盈盈的容颜,尔雅的表情下,目光依然闪烁。

她不肯松开他的手,索性就这么牵着了,“漓若不想说,那便走走?”

“好。”他点了点头。

见到她出现,并非不想说,而是无从说起,太多的情绪涌在心头,一贯淡定如他,冷然平静如他,也会有悸动地无法说话的时候。

“等等。”她掏出一个小手炉放到他空着的手心中,这才满意地点头,“好了。”

看着自己掌中的小手炉,楚濯漓有些哭笑不得,现在虽是深秋刚刚入冬,可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少年,当真不需要如羽毛般的捧着。

手炉上还有她的体温,她身上淡雅的香气,却又让人不忍放下。属于她的东西,每一点都让人难以割舍,更何况是她的温柔体贴。

天色暗了,街头上的人已很少,只有他们两个轻轻的脚步声在深深悠长的青石板小巷里回荡。

他行着,始终不说话;她也就陪着,两个人穿过长长的街道,走过又一条巷子,听着人家里传出的说话声,看着一间间屋子里逐渐燃起的灯火,就是这最平常的气息,显得格外的活泼。

远方不知谁家的母亲还呼唤孩子归来吃饭,夹杂着些许怒骂和威胁。两个人听着,似乎同时陷入到了什么回忆中。

“先生似乎忘记了对我说过什么?”她笑着扬起脸,深深的吸了口气,很是怀念的姿态。

她喊他先生,楚濯漓的脸上是喜悦,藏在淡淡的笑容里,有些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欣慰。

“我对你说过什么?”他的声音干净透明,一如既往的温暖。

“你说若是胡乱跑出去玩不打招呼,是要打屁股的;你说太阳下山不回家也是要打屁股的;你说随意和不认识的人搭腔说话更是要打屁股的;你还说……”她越说越是飞扬,越说越是轻快,偶尔看他一眼,眼睛璀璨若星子。

“我还说,先生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不然打屁股。”他说的很慢,慢中自有一股沉静的恬淡,在这样的黄昏黯淡身影斜长中,清水流淌的声音更有一股笃定的力量。

他从未忘记过与她一起说过的每句话,无论是解衣还是狗儿。

“那先生胡乱跑出去玩,是不是要打屁股呢;先生太阳下山不回家,是不是也要打屁股呢;先生随意和不认识的人搭腔说话;是不是更该打屁股呢?”每说一句,她就停顿一下,尾音扬得高高的,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他不语,只是慢慢的走着,白色的衣袂在黑夜中,分外显眼。

“身为狗儿,我可是先生走到哪就跟到了哪,可是先生呢?”她停下脚步站在他的面前,“先生说过永远不离开狗儿,可是先生食言了两次。”

一次,是他将她还给了单凤翩;这次,是他逃跑了。

他盯着眼前毫不掩饰自己不满的人,那气鼓鼓闪亮亮的眼睛,一如当年那个纯洁可爱的狗儿,大有不要个答案就不罢休的态势。

她不是单家那个贵气逼人的家主单解衣,她是他身边死皮赖脸的黄狗儿……

“你想打我屁股?”他抬了抬眉头,儒雅温文里透着几分狡黠。

想点头,不知怎地就让她想起了昔日他举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她的场景,黄狗儿的灵魂一瞬间附体,那头竟然点不下去了。

本是最平易近人的他,却因为这个小小的心结,让她都无法欺负下手。

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手指不由紧了紧,“漓,跟我回去吧。”

他没有急着点头或者摇头,“我记得才大婚不过一个月,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这,就是漓看到我时刹那惊讶的原因?”她笑了笑,“我一直以为,在漓的脸上,是看不到心情变化的,永远也没有事情会让你惊诧震撼。”

他沉默着,始终不语。

“你惊讶,是因为我没有在‘望云峰’追你,前前后后将近一年的时光,我也没有寻找过你,在你心中或许曾经有过想法,单解衣有朝一日会来,如果对楚濯漓还有感情的话,如果单解衣那一朵并蒂的玫瑰是代表了心中誓言的话,可是我不仅没有来,还与风琅琊成亲,做了这一国之后;你以为我当日不过是随口之言,你觉得自己的盘算错了,自以为是了,所以你准备和当年一样,在小镇边陲准备一个人孤身过下去,是不是?”

她也没有忘记,见到自己的刹那,楚濯漓眼神中所有的复杂神情。

他是算无遗策的玲珑人,她又何尝是白痴?

他所有的心境变化她都猜得到,若非心死,怎会有那种苍凉哀伤的眼神,若非不敢置信,又怎么会有惊喜到完全没有反应了。

在她的声音中,他涩涩的笑了下,“解衣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不是么,楚濯漓从未隐藏过自己对你的爱恋。那日在‘望云峰’上你的玫瑰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责任或者怜悯才给我承诺,我知道你能理解我,当日一定不会追来,可是私心里,却还是希望你能追来的。”

她能理解这种矛盾,能理解这种患得患失,唯有在意才不能理智,不能清明,一如曾经的她也这般付出过,这般幻想过,也这般失落过,死心过。

“我知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楚濯漓也一向自诩看穿世情百态,也自认古井无波,昔日连生死都不在意的人,竟也会为了情爱辗转无眠,既期待着你来,又暗笑自己的痴情,那夜听到你和他大婚的消息,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来了。”

月亮才起,黄黄的没什么光泽,斜挂在柳梢头,那清姿纤瘦的人影就站在柳树下,若不是她的披风拢着,真怕他就此随风而去了。

“既然笃定我不会来了,已然死心了,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她偏着脸,两个人的身影被黑色融为一体,“为什么说已有妻室,不再接受任何保媒,是准备为单解衣守身一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更一个漓的番外,我就彻底标记完结了哟,亲,不可以再闹的哟。

遗世清漓,浅濯涤心(三)

她的话让楚濯漓愣了愣,表情有些微的尴尬怪异。

“漓不是自认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漓的时候,你以平静如水的口吻说着白衣为自己守孝时的淡然,令人心中震撼。”

随时可能逝去的性命,那般温暖的眼神和声音,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就仿佛看到了花开的刹那,令人怦然心动。“当年的楚濯漓,孱弱的让人怜惜,也坚强的让人敬佩。”

或许她从未对他有过瞬间燃烧起的爱恋,没有深深的刻骨铭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楚濯漓这个名字就深入在了心中。

牢记着一个人,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会在意、会牵挂,会听到他不久于人世时欣然前去“清风暖日阁”,只因为那树下为她小炉煮茶的少年。

“现在的楚濯漓,没有当年珍爱每一天阳光的温暖心,也没有淡漠生死无畏无惧的坦然,不过是普通的世俗男子,解衣还心动吗?”好像是看穿了她方才心头的感慨,他平平静静的坦言。

两人相贴着的距离,她抬起两人互相牵着的手腕,让那掌心转了个方向,五指张开,仿佛是在把玩他的精致,让十指的指腹互相贴着。

她这随意的动作下,却没有回答楚濯漓的话,他眼底的落寞之色又浓烈了几分,低头看她玩的开心,又扬起了淡淡的微笑,笑容间尽是纵容之色。

他,总是不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的,即便是她只是玩闹的动作,于他而言也是幸福。

虽然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已经算是默认了病愈后的楚濯漓,再没有任何吸引人的特质。

没有绝世的容貌,没有超然的气质,没有春暖花开的眼神,没有溪水温润的声音,没有淡笑天下的气质,他还不如昔日那不能动的样子。

“那在漓心中,爱上的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紫衣侯’,还是那个在棍棒下会乞怜讨饶的黄狗儿?”玩了半晌他的手指,她忽然问了句。

他怔了怔,忽然抬起头,没有注意她的手已经从十指贴合滑入了指缝中变成了十指交扣。

“江湖中人敬畏‘紫衣侯’,我却从未敬畏过,她在我心中是多情温暖又轻易看穿世情的女子;狗儿憨傻纯真,事事依靠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一旦做错事百般讨好,生怕挨揍;如果察觉逃不过去,就立即鬼哭狼嚎装死耍赖,当真百无一用。”他每说一句,她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也不知道是开心他赞美“紫衣侯”,还是对那时候的黄狗儿心有戚戚焉。

他,也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无论是与“紫衣侯”的初相识,还是与黄狗儿平凡快乐的生活,都让他的语调轻快了起来,“这无法分清楚的,因为她们本就是一个人,无论是高贵的她还是无赖的她,都是她。我既喜欢,便是喜欢那个人,又如何能说喜欢的是哪一面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抬起眼眸,与她的目光对视着,方才还有些飘忽的眼神变的坚定。

“既然你无法分清楚,又如何能要求我分清楚?”她手掌一紧,双掌紧扣中,她另外一只手已揽上了楚濯漓的腰身。

“啊……”他的身体一震,掌心中的小暖炉从手中脱出,骨碌碌的滚出老远。

暖炉清脆的滚动声中,她贴上他的耳边,“漓一向通透,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无论是当年那个无畏无惧的少年,还是今日沉稳厚重的你,都是漓!”

她拥着他的力量不大,却足以表露她的决心,“还记得我为你探视筋脉的时候吗,你不羞涩不躲避,从不自卑,为何现在却不敢面对我?”

“论武功,不如楼公子;论容貌,不及家兄惊艳;论地位,更是没有当今皇上至高无上;即便是往日自信的心智,你身边同样还有单凤翩。”

“假话。”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单解衣顶了回去,“这不是楚濯漓该说的话,这也不是楚濯漓的真心话。”

她的脸上寒霜浓烈,那出口的话也是声色俱厉,一瞬间将两人之间的空气凝结到了冰点。

月色渐起,穿透树梢的缝隙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楚濯漓的脸色,比月光还要白。

“在我心中,从未拿你和倾岄、霄、琅琊和凤翩做过比较,漓就是漓,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人,与武功、容貌、地位,乃至于心智都没有任何关系,当我成为狗儿的时候,没有了武功,没有了容貌,没有了地位,甚至连心智都是不全的,漓可曾嫌弃过我?”一声声一句句,难得淡定如她也动了怒意,她不愿听到楚濯漓自卑的话语,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温暖少年,这不是他该有的表情。

拥上他的身体,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漓,如果不在意你,我不会顾及你的心思放你一个人下‘望云峰’,也不会等待这么久让你平复才来寻你,你以为单家的护卫离开过你的左右吗,你知道我让他们每天都传回你的消息,只为了知道你平安吗?我曾想,如果你不希望我出现,我就等下去,可是连一年都不到,我等不了了,我想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这话里是同样满满的温暖,满满的思念。

她不是那个高贵的皇后,也不是单家精明的家主,她只是个渴望带爱人回家的女子。

新婚一月,她抛下了皇宫中万般不舍的风琅琊,留下他满面妒火毫不掩饰的愤愤,只因为单家的护卫说,楚濯漓被无数姑娘提亲。

即便她知道他绝不会随意接受别人的感情,可她还是怕了,“漓,我需要你。”

他的手,抬起在空中,颤颤地拥上她的腰身,不等他用力,她已投身入他的怀抱。

“解衣,那能不能告诉我,楚濯漓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动心?”他嗅这她的发香,才惊觉他一直狠狠压制着对她的思念,压制即便此刻人在怀中,那释放出来的情感,也依然让他心口泛着疼痛。

“你的骄傲,骄傲到当初不容人看出你的脆弱,才有了楚濯漓的心智永远无法攻破的说法;你的痴情,明明对我动心,却不愿与霄争夺,因为你看出了我心中所属,你带走我,是因为你想与我同葬的。”所有的一点一滴,她不说,不代表她没有看懂。

“与漓的初相见,与漓在‘清风暖日阁’的相处,与先生相伴的每一日每一夜,要什么地方值得动心我答不上来,我以为我与漓之间,早已是生死相依的。”

那三年中,他们同寝同食,哪怕是鸡飞狗跳追打着她,替她洗脸换衣,那些点点滴滴的感情,早融入在了吃饭睡觉的普通琐事中。

论亲密,即便是单凤翩,也无法与楚濯漓与她的日夜相处比较。纯真调皮的狗儿心性里,楚濯漓才是唯一。

若没有他,就不会有今日坦然心思的单解衣,她依然会固执在所谓的矜持和贵气中,追不回倾岄,也得不到凤翩的真心,更不可能胆大妄为的娶霄,嫁琅琊。

那骨子里的不羁,是楚濯漓培养的。

她自然的将心中所有想法相告,毫不隐藏自己对他的爱恋,却久久的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单解衣抬起目光,此刻月色银白,亮亮的,将两人依偎的身影照的清清楚楚,更将楚濯漓脸上的表情照的分毫毕露。

他的眼底,有着轻松的快乐,小小的得意,依旧是温柔的,但温柔中又多了些促狭自满,笑容早挂在脸颊上,始终未曾出声,那月色融进他的眼眸中,也是清浅悠悠的晃动着。

“你!”单解衣猛然间醒悟了过来,“漓是故意的。”

他拥着她,手指下意识的摩挲她的发顶,就像当年每一次对待狗儿般,“我只问了,话都是你说的,不算我用了心机。”

他是没逼她说,可他装失落装可怜装自卑,这难道也不算用心机吗?

“解衣既知道我当年下‘望云峰’时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我不要你的责任感,我也不要你的同情照顾,我只等着你会不会来,只要解衣来了,一切都不用说,解衣只会为爱楚濯漓而来,所以我一定会跟你走。”他淡淡的开口,笑眼中说不尽的满足,“见到你惊讶,是因为我没想到你会抛下大婚一月的丈夫而来,只怕此刻风琅琊恨极了我呢。”

“你……”她被楚濯漓的一番话说的憋不出半个字。

他的心智一向强大她知道,他可以揣度很多人的心思她也知道,她更知道他的坚强他的剔透,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在他一番悲凉的表情下认为他改变了呢,挖心掏肺的表白,只不过狠狠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想捶他,可他不是别人,他没有武功,她空举着手,生生不敢落下去。

“我没有武功,身子底也不大好。”他看着那只空中久久停着的手,笑容愈发如水波清漾,“以后若是那楼公子、皇上大人、凤翩家主,乃至家兄若有欺凌,只怕要解衣多护卫些了。”

他敢说他没有心机?他好意思说他没用心机?

单解衣哼了声,明知道是他的陷阱,不甘不愿也要踩进去,他确实没有武功,他曾经的孱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她不多照顾些,又怎么舍得?

楚濯漓的笑容渐大,毫无保留的绽放,秋月明朗亦不及他明媚万一。

“走吧。”他低低地凑上她的耳边,“我们回家。”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长长的,风中传来她轻笑的声音,“先生,狗儿饿了。”

“这么晚还不回家,打你屁股……”

“不要嘛,狗儿不敢了,先生不要打狗儿嘛……”

“今日算了,以后你若迟归家门,一样打……”

“先生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