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都齐齐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原本盘旋在华美步辇之上的阴冷黑暗气息仿佛凝成实质的黑雾一般从步辇上浸润流淌到每个人身边,让人只觉得窒息。

秋叶白立刻面不改色地道:“殿下自然是在下三世三生,天上地下之中仅见过的绝代美人!”

这马屁拍得,还算顺溜,控鹤监的众人默默地想着。

步辇内的人似也还算受用,片刻之后,方才把玩着自己手指上华丽的翡翠扳指,慢条斯理地道:“三生三世,天上地下,本宫看秋提督这张嘴真是会哄人,难怪如此多痴男怨女,为得秋提督青睐,宁愿殉葬。”

酸,实在酸!

这回不光秋叶白和鹤卫们闻着味了,就是梅苏也嗅见了不对。

这位摄国殿下一向出了名的暴戾,好淫,这回是真的看上秋叶白了么?

他想抬头看向步辇之内那反手*之人的表情,但是下一刻,就对上一双诡谲冰冷如黑暗中掠食猛兽的可怕瞳子,那瞳子几乎不是人所能有,没有一丝人的情绪,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人毛骨悚。

他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垂下眸子避开那双恐怖的瞳子,但是很快他就暗自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怎么可能有活人的眼睛,瞳子会扩散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眶。

他又忍不住抬起头想再看个清楚,却见那鲛珠纱已经遮盖了百里初的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那种恐怖和疑惑却深深地烙印在梅苏的心底。

“殿下,您不觉得你的这个‘罪名’实在是让草民之妹难以承担,今日舍妹因丑获罪,明日是否朝廷诸臣也会因言获罪?”梅苏冷冷地看着那步辇之上的人道。

“出言无状,诋毁君上者,自然当因言获罪。”百里初讥诮地道。

梅苏瞬间噎了噎,正待还要说什么,却见百里初忽然伸手挑起梅苏的下巴,淡漠地道:“不过本宫看梅大公子既然如此怜惜令妹,真是让本宫甚为感动,本宫给你一个选择,三日之后,要么你在本宫的明光殿里恭候招寝,要么便换成你妹妹在明光殿里恭候下狱。”

梅苏这一回看清楚了百里初的眼睛,方才看见的一切确实是他的幻觉,殿下的眼睛除了瞳孔虽然只是比一般人更大一点罢了,但是却黑冷,幽暗得令人窒息。

“殿下,你……。”

“怎么,不愿意,本宫不是那么残酷的人,给你再多一个选择。”百里初睨着他唇边弯起一丝诡魅的笑,同时凉薄目光掠过他落在了不远处的秋叶白身上。

“天下人皆知本宫一向甚爱美人,只是明光殿的鹤卫们什么美人都有,只缺了梅大公子和秋提督这样特殊的美人,你来选,要么你在明光殿伺候本宫,要么就让秋提督伺候本宫,如何?”

什么?

梅苏错愕地睁大了眸子,这是什么选择!

他眸光一沉:“殿下,在下只是区区草民,无权替秋大人抉择。”

“没关系,今天本宫就把这个机会交给你,要么你现在上了本宫的步辇,要么你亲自去请秋提督过来。”百里初似笑非笑地道。

梅苏瞬间呼吸一窒,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面前这个人分明是在逼迫他亲自将那只漂亮的‘海东青’送给‘她’糟蹋!

而若是他亲自去向秋叶白说了这种话,那么按照‘海东青’的性子,即使知道此事乃是他逼不得已,只怕从此要将她纳入笼中,只会更困难,此事一定会永远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

正如凶禽猛兽,只会与堪称对手的人相斗,却还是有机会被驯服,但是若被它们鄙夷了,只怕它们宁死也不会愿意收敛翅膀,收起爪子栖息在他的架子上或者笼子里。

那一瞬间,梅苏垂下的眸子里闪过阴沉的杀意。

空气里一片冰凉,鸦雀无声得令人窒息,天空上似乌云又开始蔓延,有冰凉的雪花渐渐飞落下来。

百里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懒懒敲着扶手,冰凉的节奏,似催促人性命的鼓点,在这样冰寒的天气里,梅苏浑身僵硬地站着,鼻尖却一点点地浸润出汗珠来。

“殿下政务繁忙,刚刚从皇帝陛下的寝宫出来,梅大公子如果再无法决定的话,就请上步辇罢。”双白妙目含笑,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地冰冷。

梅苏一握拳,却没有转身,也没有答话,最终他有些艰难地双膝一曲,跪在地上:“草民对殿下如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但是草民姿容鄙薄……。”

“来人,请梅大公子上步辇。”百里初忽然淡淡地打断他。

梅苏一惊,看向那些冲着自己走过来的鹤卫,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秋叶白:“秋……。”

秋叶白一直默不作声地站着,见梅苏转头看向自己,她垂下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的光,真是任性又奸诈的家伙。

不过没法子,谁让她动心的人是他!

随后她便径直向百里初走了过去:“殿下,微臣也已经许久没有得见镜湖之美,若得幸与殿下同行,实为荣幸。”

梅苏在秋叶白走过自己身边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摆。

秋叶白看了他眼底的痛色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秋叶白微微颦眉:“放手。”

梅苏清浅的眸子一片冷凝,却并没有松手。

她直接一伸手,指尖凝了气,淡漠地直接一挥,内气为剑,直接划断了自己衣袍的一角。

随后,她径自越过梅苏,迎着双白欣慰的眼神,扶着他的手臂上了步辇,撩开厚厚的华美幔帐,走进那一片幽暗和冰凉的空间里。

栖在软枕之间的红衣魔美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来,随后伸手一把将她拉下来,顺手撩下幔帐。

“起驾!”双白扬声道。

华美的布辇在一干鹤卫们的簇拥下动了起来,浩浩荡荡地前行,消失在宫道的远方。

只余下一道宣旨太监冰冷的声音:“梅苏冲撞摄国殿下鸾驾,身虽负过,却不知自省有负皇恩,失礼人前,且在宁巷跪上三个时辰,静思己过。”

秋叶白听着外头小太监那把尖利的声音,她忍不住摇头轻笑:“刻薄寡恩。”

“怎么,心疼那位江南烟雨一般的美公子了?”百里初幽幽凉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有些没奈何地微微向后靠了靠,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方才觉得他拦在腰上的修臂没有紧到让自己没法呼吸:“殿下这醋吃得没道理!”

感觉怀中的人儿这般‘主动’,百里初的心情似才好了些,他抓了她的柔荑来把玩,似笑非笑地道:“本宫若是不讲道理,你以为梅苏今儿还有命出宫门?”

她也懒得挣扎,反正这幔帐垂下来,外头也看不见,便道:“殿下不过是想让他痛苦罢了,看着手上的偶人痛苦又无力的模样,认清楚自己的无能。”

对于梅苏这般看似谦逊温柔,实际上心比天高的人而言,方才那样的‘抉择’无异于是一种巨大的折辱,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如果不是方才她忽然察觉他眼底那种占有欲几乎和百里初早前看她的时候如出一辙,她也许未必明白百里初忽然来这么一出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就算殿下不如此,我也不会接受其他人的。”秋叶白轻叹了一声,不说她和梅苏之间原本就隔着仇,只她既心中已有人,除非百里初背弃于她,否则她不会接受任何人。

百里初闻言,眸光幽幽莫测:“小白虽然不接受,总有人会用法子让你不得不从。”

这就是竞争的规则。

他了解梅苏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因为他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和他相似的影子。

那就是——*。

他能用了手段,让小白接纳他,那个男人未必不能,虽然他相信小白的坚贞,但是他更相信男人的卑劣。

“不若在小白你心里放一根针,让野心者永远都没有希望。”百里初轻笑,扣着她的细腰,逼着她半躺,伸出舌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舔。

指尖掠过她的腰间玉带,轻轻一扯,便将她的腰带扯了下来,手也随之探入衣袍之间。

------题外话------

嗯嗯~第一更,今晚还有一大更~么么哒

第九十六章 秋提督的婚事 上 (二更)

说罢,指尖掠过她的腰间玉道,轻轻一扯,便将她的腰带扯了下来,手也随之探入衣袍之间。

她梭然睁大了眼,只是嘴唇被他封着,只好一边承吻,一边伸手拦住他的手:“呜……。”

百里初稍微松了点对她的禁锢,秋叶白立刻捏住自己的衣襟,脸颊泛红,喘息着小声道:“阿初,你疯了,这是步辇之上,昨儿折腾了一晚上了,还不够么!”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今儿上了他的步辇之事,只怕明日便要传遍内廷,若是再来个步辇之欢,她直接挂冠而去罢!

“虽然对于小白怀疑本宫的胃口不甚满意。”

百里初支着脸颊看着她,悠悠地道:“不过本宫只是见小白的衣服脏了,替小白换一件罢了。”

脏了?

秋叶白一愣,忽然想起方才梅苏抓着她衣袍的瞬间,她瞬间有点无语,是因为梅苏摸了她的官服,所以脏了么?

“我不是断了他扯着的那一角袍子了吗。”

百里初挑起她的衣襟,淡淡地道:“所以才更需要更换,不是么?”

秋叶白默然,这倒是,无故损坏官服,视为对朝廷的大不敬,尤其是飞鱼服,代表着皇家近卫,君恩浩荡。

于是,她便没有阻止百里初的动作。

当然,公主殿下亲自伺候,她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

所以虽然步辇之内安安静静,但是当双白奉上新制飞鱼服,秋提督换好了走出步辇的时候,面色绯红,步伐虚浮,如凌波微步之态,倒也算美妙。

只是她腿软差点栽下去的时候,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出来扶住了她的柔荑。

“提督大人,仔细些。”

秋叶白有些恼地瞪了一眼神清气爽,似刚刚享用美食完毕的‘公主’殿下,一甩袍子,‘蹬蹬’下了步辇。

老甄站在殿门前,摸着自己没毛的下巴,满意地微笑,开始暗自思付,照着自家小祖宗开窍的程度,不知道啥时候就能‘嫁’出去了,然后很快也会‘怀’上小小殿下才对。

……

宁巷之中

冰凉的雪花纷纷扬扬,携着凉风落下。

偶尔有路过的宫人,好奇地看一眼那远远跪着的人影。

梅苏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失魂落魄地握着自己手里华丽的飞鱼服一角,手背上青筋毕露,仿佛握着什么珍贵却又扎手的东西,一直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最后的那一刻回头。

他也相信以秋叶白的谋智,定有有脱身之法。

但是……心中那些羞辱与痛楚,加上之前朝堂之上种种桩桩,堆积叠加,都让他几乎难以忍耐,只恨不能当时拔刀而起,力斩百里初于步辇之中!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即使一个荒淫无道的女人也能恣意将他这个‘草民’践踏于脚下!

他清清浅浅的眼眸里渐渐笼上森冷的黑云,唇角紧抿。

……*……*……*……

永宁宫

“如何,苏儿可安置好了?”太后闭了闭眼,有些倦怠地揉揉眉心。

初听梅苏被罚跪雪中足足三个时辰,她立刻着董嬷嬷去示意梅苏装晕,但是梅苏却只做未闻,面无表情地、直挺挺地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他被抬回永宁宫中的时候,她看得心如刀绞,却无可奈奈何。

董嬷嬷立刻点头:“回老佛爷,医正大人已经替大公子处理了腿上的冻伤,大公子已经饮了去寒的药物歇下了,医正说了,这个月只要大公子在床上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事儿。”

太后闻言,眉目之中闪过阴厉之色:“总有一日我会让百里初那个贱人用命来偿我们永宁宫受的屈辱,还有苏儿身上遭的罪!”

董嬷嬷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随后太后低头嗅闻了一下盒子里的香粉,倦怠疲惫的神色方才舒泰了些。

“是了,你是说秋叶白上了百里初的步辇?”

董嬷嬷点点头:“没错,听宫人们说摄国殿下原本是令大公子上步辇的,但是秋大人为了保护公子,自上了步辇替了大公子。”

太后闻言,蓦然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神色狰狞地道:“那贱种肮脏污秽,怎么敢觊觎哀家的苏儿!”

董嬷嬷迟疑了一会:“您也不是不知道摄国殿下素爱美色,连国师都险些遭了毒手,大公子的姿容不说在我帝国,就说在咱们上京吧,也是独一份的。”

太后捏紧了手上的银色雕牡丹脂粉盒,脸上浮现出又悔又恨的神色来:“宸妃那贱人生的贱种,就跟她一样是个祸害,当初哀家怎么会一时心软,让那贱种活了下来!”

但随后,她又轻嗤了一声:“不过也算秋叶白识相替下了苏儿,也不枉哀家栽培他,还打算给他一门好亲事。”

自家的孩子便觉得宝贵,别人的孩子自然是可以随便作践的。

董嬷嬷默默地叹了一声,但是既然秋叶白想要平步青云,那么这一步还是做对了。

“老佛爷。”董嬷嬷迟疑了一会,还是轻声道:“老佛爷,老奴想着既然大公子卧病在床,那么安乐殿下和相子小姐的事儿,您可得拿主意了。”

太后闻言,瞬间又颦了下眉,不耐烦地道:“也不知道那秋叶白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能让安乐和相子都看上他了。”

连珍澜那个丫头都动了春心!

“红妆爱少年,平心而论,那秋大人年少聪明,心思缜密,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的,否则老佛爷也不会用他,何况秋大人生得确实也好,不怪公主殿下和相子小姐都看上他。”董嬷嬷仔细地给太后倒了一杯茶,然后上去一边替太后揉肩头一边道。

太后闻言,眯起凤眸:“就是因为秋家小儿是这样的人,才非良人佳配。”

男人太有野心,又能钻营,又不甚爱惜名声,还有一副好皮相,绝对不会将女人捧在心中的,在对方眼中只有权势。

这么多年,她眼中看过的悲欢离合太多,秋叶白这样的男子,她看得太多,太会钻营,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将这些人掌控在手。

董嬷嬷闻言,叹息了一声:“老佛爷,皇家公主、官宦富贵大家的小姐里头,又有几个能嫁给心上人,还会将对方捧在心中。”

太后闻言,一向精明的凤眸之中闪过悲哀之色,仿佛又老了几岁一般,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许久,方才轻笑:“是,这深深宫墙里,容得下算计、容得下卑鄙、容得下杀伐、容得下怨恨,但最容不下的,就是——真心,尤其是男人的真心。”

董嬷嬷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知道她又想起了先帝和如今的皇帝陛下,心中一酸,便立刻调开话题:“老佛爷您还没有说安乐殿下和相子小姐的事,要如何打发?”

太后回过了神,微微颦眉:“安乐是嫡出公主,该另有前程,原本秋叶白就没有资格尚安乐,只是情势所逼,不得已为之,相子容貌冠绝京城,本是极好的筹码,哀家原本也另有打算,又怎么能让她胡来。”

董嬷嬷一听,就明白了,太后老佛爷到底是老佛爷,方才那个伤感的太后,也不过是一时间有感而发罢了,说到底利益才是第一位。

不过在这宫中朝里,谁人不是如此?

就算秋叶白那样看似清高敏睿之人,不也屈服于摄国,上‘她’的绣床,不光是女子能出卖色相,男子也一样可以的。

“那您的意思是……。”董嬷嬷轻声询问。

“传哀家的口谕去罢,秋家四子,德才兼备,克赞恭勤,宅心仁厚,尚安乐公主。”太后低头又轻嗅了一口手里的粉盒,脸上出现一种近乎飘然的享受神色。

“是!”

……*……*……*……*……*……

这个消息,没有多久就传遍了内廷。

太后懿旨初下,朝野之中顿起议论之声,这位秋家庶子,短短两年之内不但混得风声水起,爬到了从二品的位置,接手京城防务这般敏感事宜,更是入了老佛爷的眼,还准备迎娶皇后的嫡女,简直是羡煞旁人。

消息传到明光殿的时候,据说明光殿的那位直接把宫里的瓷器都砸了。

而永宁宫的主子听到明光殿的主子不悦之后,心情大悦地大冬天去游了湖,并开始着手准备种种嫁妆。

……

“还得往外倒瓷器渣子么?”秋叶白刚刚站在明光殿的门口,就见老甄正在指挥一群小太监把瓷器往外送,不免挑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些瓷器可都价值不菲。

老甄一看来人,瞬间一愣:“秋大人。”

“甄公公。”秋叶白看着他一笑,便要踏进内监。

老甄赶紧抬手阻止她:“等等。”

随后,站在门口的两名鹤卫便一抬手,直接挡了秋叶白的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秋叶白挑眉。

“殿下此刻不在殿内。”老甄眼珠子一转,笑咪咪地一甩拂尘。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房内‘哐当’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秋叶白挑眉看向老甄,却见他脸色一僵,随后又笑道:“那是新进来的小太监不懂事,手脚不利落。”

她点点头:“是么,这是我第三回来寻殿下,殿下不在了罢。”

自从太后下了懿旨,除了上朝之外,他就对她避而不见,上朝了也是一副懒洋洋公事公办的样子。

太后虽有懿旨,但是百里初身为摄国殿下,手握批红大权,只要有合理的理由,他要驳回亦是不难,何至于天天在明光殿里摔瓷器?

“这,只能说是不巧了。”老甄也有点无奈地一摊手。

她看着老甄:“那好……。”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内殿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道幽幽凉凉的声音:“老头子,瓷碗砸完了,再去给本宫弄点儿来。”

老甄:“……。”

秋叶白:“……。”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秋叶白勾起唇角:“刚才说话的……。”

“是鬼!”老甄斩钉截铁地道。

秋叶白:“……。”

这可真是个好借口。

众小太监:“……。”

秋叶白眸光有点儿莫测,但最终还是笑了笑:“好罢,那么记得多请两个高人驱鬼才是,否则殿下若是撞了邪,在太极殿上当着朝臣的面裸奔,那可不妙,告辞。”

说罢,她转身拂袖而去。

那厮从前些日子开始就形迹诡异,如今种种更是怪异莫名,他既然不愿说,也就罢了,只要不是给她偷人,随他折腾。

老甄看着秋叶白远去的背影,神色也有些怪异,裸奔……是不穿衣服的疾行么?

随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殿下要裸奔也只会在您面前,不过比起裸奔,只希望殿下干的事儿,您不要被吓到就是了。

“老头子,你耳背了不成么!”远远地又传来那道冷冰冰的声音。

“来了!来了!”老甄无奈,只得赶紧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麻溜地,把瓷片倒出去,让大伙都看见殿下的‘杰作’,尤其是永宁殿的人!”

“是!”小太监们恭恭敬敬地道。

而就秋家四少和安乐公主的婚事传遍后宫和朝堂的时候,另外一位公主,悄无声息地从天牢里出来,被人抬回了秋家。

……*……*……*……*……

一个月后

壬辰年癸丑月庚辰日

十二月初三

宜:祈福、求嗣、那征、开市、安床

忌:斋醮、开光、赴任

秋府

“恭喜,恭喜。”

“贺喜,秋府再迎皇家公主。”

“同喜,同喜。”

今日是黄历上的好日子,秋家上下一扫前些日子因为摄国殿下被刺一案的晦气,上上下下喜气洋洋,虽然不说披红挂绿,但也因为临近年关,早早就装扮了起来,原本避而远之的达官贵人们再次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笑盈盈地提着礼品,携家带口地上门庆贺,冷落门庭之前再一次车马如龙,宾客盈门。

只因为今儿是秋家为庶出四子——秋叶白向安乐公主纳征的日子,不过秋家四子如今已经在族老的见证之下,正式过到了秋家主母襄国公主的膝下,已经是嫡出了。

如今这襄国公主正坐在堂上接受一干贵妇人们的庆贺,只是她似因为经历了牢狱之灾后,整个人精气神儿都没有之前那种贵重矜傲了,削瘦蜡黄的脸上神色淡淡地,身上也只一件玫红蜀锦丝棉袄子配着秋香色绣吉字吉祥草纹的马面裙,头上甚至都没有戴凤簪,只简单一套南珠紫金头面,这头面虽然也昂贵,但是珠子色淡,喜庆日子里戴着,便显得素淡了,而手上更只一只翡翠包金的镯子,连戒指都没有戴。

“如今这是十二月初三,想来本月便可以走完了六礼,等正月十五过完了,便该是准备公主下降的大礼了,想来大夫人又要忙碌起来了。”定国公夫人含笑道。

因为是尚皇家公主,这纳征之礼,自然不能向宫里抬,只意思一下向皇帝陛下的九霄殿和老佛爷永宁宫递了庚帖,准备下的各种要给安乐公主的贵重礼物全部都放在了秋府,同时邀请了各家高门的夫人、公子、小姐们前来观礼。

便是安乐公主也降尊纡贵地在永宁宫董嬷嬷的陪同前来,虽然这样并不合老规矩,但是天极民风开放,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失礼的事儿。

大夫人淡漠地道:“忙碌不忙碌,和年节在一起,总归要操心。”

定国公夫人脸上原本喜气的笑容瞬间僵了僵,但还是笑了笑打圆场:“也是,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也该享点福,有些事儿就让旁人多操心些。”

大夫人取了一杯茶,淡漠地道:“再大,根也在秋家,嫁过来的到底是嫁过来的。”

大夫人这近乎呛声一般的回答,让定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只低头喝茶。

房内一干原本热热闹闹地说着话的贵妇人们皆噤声,定国公夫人都遇到这般冷言冷语了,她们还是识趣些。

身为秋家大夫人的襄国公主明显是并不很在意这一桩人人看好的婚事。

不过也是,再出息,在能耐都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听说今儿府里的几位少爷和小姐都各自称病或者有公务都不曾来,只七小姐还陪在边上,只是见七小姐也是个神色淡漠,不见一丝喜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