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她的母亲,哪怕是她地小姨跟父亲!

华丽的卧房彰显华贵地繁复,菱花镜中清艳绝伦地女子细细描画,一身珠冠朝服艳光四射,她嘴角露出明丽的笑。“冰儿。娘好看么?”

“冰儿从没有见过比娘更美丽地人。”于冰艳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于夫人将她安置在自己膝盖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冰儿长大以后定然会比娘更美丽更高贵。那时你会知道,美丽并不能给女子带来幸福。”

“娘,我恨他们。”于冰艳望着她惨白的面容,蓦然道,“我恨小姨还有爹,他们欺骗您,害您伤

“你都知道了?”于夫人嘴角勾起冷漠却疲倦的笑意,“想必离开那一日不远了。”于冰艳扯着她的袖子。坚定地道:“我不会让爹伤害您,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于夫人眼中一热,轻抚她细致柔滑的面容。“娘总算没有白疼你。”

“娘。您这里疼么?”幼小的于冰艳轻轻按在母亲的心口上,柔声问道。

于夫人美丽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阴鸷。“疼。所以我要让她尝到更痛苦的滋味。”她忽然明媚地一笑。“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妹妹。逆来顺受是她的天性,唯有要她终生背负命债。她才会一生寝食难安,悔恨终生。”

“娘?我不明白。”七岁的女童尚不能理解她的话,更无从体会刻骨铭心的绝望和毁天灭地的仇恨。

“冰儿,娘不指望你现在明白,你只要记住。”她的面容凌厉肃杀,“永远都不要相信男人,不要相信他们会给你幸福。你要知道女人比男人更聪明更坚韧,当我们握有权力的时候会比他们更出色。可一旦你真心爱上一个男人,你就会忘记上天赋予你的聪明才智,忘记自己的尊严骄傲,被他践踏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不要对任何男人动真情,你记住了么?”

于冰艳被她的力道禁锢地生疼。“娘,冰儿记住了。”

于夫人笑靥如花。“娘可以安心地做娘最想做的事情了。冰儿,你去给娘拿娘最爱吃的藕粉桂糖糕好么?”

于冰艳乖巧地道:“好。”

年幼的她不会知道那样一别便是永远的天人相隔。

待她兴高采烈地回来却闻见空气里弥漫的刺鼻的酒味,不禁瘫坐原地。

烈焰轰然燃烧,强烈的热气熏得她睁不开眼,耳畔唯听到凄厉的叫唤:“江怜心,我要你此生痛苦不堪!我要你永远背负我的血债,一生都偿还不清!”

秋高气爽、丹桂飘香。

曲径通幽处一股清泉潺潺东流,细碎的花瓣顺流而下,美不胜收。于冰艳傍水而坐,眼眸深邃,轻吟道:“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秋风撩起搭在前襟的丝帕,轻飘飘地在空中旋转、坠落。她回头,见一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长眉星目,温文儒雅。他轻轻拣起那方绢帕,蹂拭几下,方踏前一步递还于她。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俊雅男子微微翘起嘴角,接着她的诗。

她凤眸微微眯起,秋日的阳光并不热烈,她却好似睁不开眼,仿佛所有的温暖全都凝聚在那么澄澈的眸子里,叫人不知今夕何夕。

第一次见面,他温柔地捡起她的锦帕,为她拭去尘埃。她心底映上他模糊的容颜。

第二次见面,他专注地作画,画里有骄傲女子寂寞的眼神。他的眼底有她的倒影。

第三次见面,他紧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写下诗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最后一次见面,他温和如春水的眼眸里有心灰意冷的疼痛。

“冰儿,为何不等我提亲却要执意进宫选妃?”

她仰头望天空,牵起漠然的笑意。“我从来都知道,唯有九重宫阙才是我的归宿。唯有高高在上的天子方配得上我高贵的身份。”

彻骨的无情,冷漠讥诮的表情。

身旁传来幽幽的叹息,最终一无所有。

她缓缓地转过头,冷静地目送他步履蹒跚。任他寂寞惆怅的背影从此成为记忆深处最不愿翻阅的篇章。

她转身却不期然地撞进一双饱含担忧的目光里。“冰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你爹虽然希望你进宫助他一臂之力,我却不希望你就此断送自己的幸福。这一步踏出去便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于冰艳凤眸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进宫岂非成全了你和爹的好事?你大可不必再待在别院表演悔恨终生的戏码,彼此都皆大欢喜。”

江怜心胸口凝滞。“冰儿,即便你不肯原谅我也不该拿自己的幸福做为伤害我的筹码。那样不值得。”于冰艳冷笑道,“自从看见我娘自焚的那刻起,我早就把那两个字从我脑海里屏除干净。那么美好的字眼,我承受不起。”她眯起眼冷凝道,“你心中比我更明白,我对我爹而言,最大的价值仅止于此。”

江怜心黯然地叹气,无言以对。许久方略带沙哑地道:“可我总希望,你们中间能有一个人不想走这一步。”

“自你们走第一步就该料到此刻的结局。”于冰艳眼中充满讥诮与嘲讽,“往后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当初的孽还债,难道你不知道么?”

2009-03-31 11:24

89

番外 端柔(上)

前日刚下过一场细雨,大早却放晴,微凉的秋风将殿前梧桐树枯叶吹得纷飞如蝶。沁芳阁里却温暖如昔,睡鸭金炉里燃起的那一抹静芫香弥漫在华殿里。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随意地披散如云长发,眼波流转里无从掩饰的浅媚娇慵,一袭天青的衣衫更衬得未施脂粉的容颜清丽婉约。

门被缓缓推开,她没有转身,依旧慵懒闲适地对镜梳妆,明眸皓齿间俱是风流婉转的浅笑。

“今儿是你的寿辰,本是喜庆的事,穿得过于素净了。”那声音温若春水,分明责备的口吻听在耳里却格外的舒畅。

她闻言回头,阳光温润地映在他脸上,勾勒起静谧安宁的神色,愈发显得深邃的眼温柔朦胧。她逐渐恍惚,那一日亦是那么温和的阳光,亦是那么温暖的面容,向她伸出温厚的手掌,遮盖她往日岁月所有的清寒孤寂。

那一年的冬日那么冷,诺大的敬福堂冷得酷似冰窖。她把宫里所有御寒的衣服都披在身上,却无法阻挡寒气阵阵地从脚底蔓延开来。“柔儿。”气若游丝的呼唤低低地传来,她跺了跺脚,发力跑到母妃床前,苍白如纸的面容依稀柔婉美丽,却不知美丽是深宫里最不稀罕的武器。

“很冷么?”母妃竭尽全力饱含疼惜地问。

她分明冻得牙齿咯咯打颤,却笑着说:“不冷,您看我找到那么多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很暖和。”

衣衫穿在她身上很不合身,长长的拖曳,盖住她清瘦娇小的身躯。母妃的眼底蓦然有流光溢彩闪过。挣扎着要触摸她地衣衫,却无力地垂落。“我以为我都看不见它们了。”

她笑得天真无忧。“我知道,母妃若是穿起来定然比枝上的梅花更美。”

一行清泪缓缓落下。“柔儿。是母妃连累你,你连你父皇的面都看不到。”

她指尖微微颤动。却仍旧不在意地笑。“我不去见他,我要日日陪着母妃。”

母妃憔悴地眼里蓄满绝望的泪水,喉头一甜,咳出血来,无声无息地跌落下去。她惊呼:“母妃。您别吓柔儿,您别吓柔儿!”

她抱着母妃哭泣许久,方才缓过神,夺门而出。眼前越发模糊,她用尽全身力气奔跑,深一脚浅一脚地足迹漫过没有尽头地雪地。长长的裙摆绊住她的靴子,重重摔落在地。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浑身上下刺骨的寒冷和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只想沉沉地睡去再也不愿醒过来。

“你是谁?”她好似听见天籁。温柔的声音轻柔地拂过心房,敲开她昏昏沉沉地意识。她抬起头,他披着雪白狐裘。面如朗月,笑如春风。向她伸出手。

她情不自禁地费力想握住他修长的手掌。却听到尖细的声音惊道:“太子爷,您别去碰那些低贱的奴婢!”

她的心蓦然一沉。刚抬起的手便要坠落,却被温厚的手掌握紧。坚定、有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扶起来。他的笑容温暖明亮,那一刻她似乎感觉不到心底的寒冷。

“你是谁?”他复又问道,修长地手指轻轻地划过她苍白的面孔,轻柔地拭去雪珠。

她不觉回道:“端柔,我是端柔。”

“端柔?”他微微皱起眉头,忽而舒展开来,明亮的目光好似溺毙她,“你是端柔,你是我地妹妹,端柔。”

那太监听见是端柔,先是一愣继而松口气,道:“太子,皇后娘娘叮嘱您要速速去颐华宫,可别为不相干的人耽误您地功夫。”

他目光淡淡瞥去,素来温润地面孔倏地笼上寒冰的气息。“她不是不相干地人,她是我的妹妹。”

她眼中一热,从来倔强地不肯留下的眼泪竟那么不由自主地滑落。

她抱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救救我的母妃,我求你救救她!”

春雷陡然响起,端柔缩在角落掩住自己的双耳,不住地瑟瑟发抖。呼吸凝滞,透不过气来。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着她,渐渐抚平她的恐惧。她在他怀里仰起头。“述。”她不叫他哥哥,在她十二岁以后便不再叫他哥哥,她总喜欢叫他的名字:述。

萧述温柔地道:“我知道你害怕打雷,所以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如兰芝玉树般温润体贴,她攀住他的颈项,在他怀里如受惊的小鹿般颤抖,不肯松开分毫。自七岁那年母妃骤然离世他便是她的天!

他教她读书写字、他教她琴棋书画,他宠她、护她、疼爱她,无微不至。

她的世界从未那么明朗,因他明亮的笑容而驱散所有的阴霾。她纵情地笑、纵情地哭,他会给予她全部。

“述,别离开我。”她眼里流露希冀和恳切。

他心底不知为何隐隐疼痛与温柔,如反复的曲调在脑海里不停地演奏,不肯停歇。“我不离开你,永远都不。”

她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一双眼却明亮媚惑。他似受了蛊惑,不由自主地回答。感到清丽无双的面容一点一滴地靠近,她的气息近在咫尺,清甜馥郁。她天真地笑,眼底却有化不开的清愁。

“述,我是你的。”她声音低柔婉转。

他微微燥热,伸出舌尖似要润泽干燥的嘴唇,却被温热清甜的红唇覆盖。喃喃低语,诉说永世的情怀。

往事似乎一刻都不曾离开她的脑海,生生地凝固无法遗忘。她望定他,柔美婉丽的面容风情万千。“我等你好久。”她似真似假地嗔道。

“被朝堂的事拖延住了,让你久等。”他眼里闪烁其辞,很快笑容温和镇定,“每年都要你等着朕,让朕过意不去。”

她巧笑倩兮。“让你觉得欠着我那么多却是好事,这一生你总还不清的,我会慢慢儿地跟你清算。”

他心头微微泛着酸楚。“朕那日特意叫人给你生辰做的衣裳为何不穿上?”

她仰头,笑容明媚。“我只愿给你一个人看见。”

月白的轻纱裙上缀满齐整的珍珠,绣成芙蓉的模样。莲步轻移,那衣上的珍珠勾勒的芙蓉花似也生动起来,摇曳生姿。她眉目含情。“我美么?”

他艰涩应道:“很美,世间再无比你更美的女子。”

她秀眉微蹙。“你不开心么?”

他摇首。“没有,你的生辰我定是开心的。”

她也不去计较,一味畅快。“我可否再问你要别的礼物?”

“但凡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他向她张开怀抱,将她揽进温暖不再的胸膛。

她盈盈浅笑。“我要你为我作画,要似我一般高。”

“好。”他毫不犹豫地应道。

她知道的,即便要他的命他亦会给她。

 

2009-03-31 11:25

90

番外 端柔(下)

朗月皎洁,宫灯璀璨的光亮却亦不逊色。湖里漾起绮丽的涟影,两侧回廊水榭中环佩叮当,各个雍容华贵。端柔慵懒地饮酒,目光不时地投向正中央,气宇轩昂的男子眉宇间隐约忧愁。

她微微蹙眉,尚未来得及掩饰,只听得一声娇笑:“端柔今日双喜临门,怎么却愁眉不展,莫非心中不舒畅么?”

端柔冰冷的眸子倏地射向禧妃,那不曾掩饰的厌恶令禧妃不寒而栗。“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宁贵妃见事态紧急,忙出来打圆场。“端柔,禧妃的话是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端柔重复道,固执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没了声响。

禧妃原本惧怕地想要躲开,忽然燕嫔走到她身后轻轻说了几句。她好似吃了定心丸,笑靥如花。“端柔这是害羞吧?也对,十六岁还未出阁的姑娘,又是马上要嫁到鸪望族去和亲的人,自然是害羞的。你放心,听说鸪望族的族长凌赫容貌武功都是当世一流,也算不折辱你。”

端柔脸上的红晕被褪得一干二净,摇摇欲坠似要跌倒,宁贵妃忙搀扶她,叱道:“禧妃,捕风捉影的事你也拿来吓唬端柔,到底有何居心!”

端柔拂开她的手,冷笑道:“和亲,是么?果真是天大的喜事。不过禧妃你似乎得意的过早,就算我果真要和亲,宫里消失个把人亦还是易如反掌的事!”

她言罢拂袖离去,禧妃脸色苍白,跌落在座。

傍晚时分。萧述身着常青轻绡常服,并没有带上任何人,径直去往敬福堂。隔着纱窗正看见端柔斜斜地躺卧在檀木榻上。一双明眸似睁非睁,白玉般的脸庞微微带有泪痕。长长地叹息似是惊动沉思的她。转过身去,徒留纤细地背影。

萧述推开门,却被端柔贴身侍婢锦书拦住。“皇上,公主说她身体不适,谁来都不见。您别为难我们。萧述温润的嘴角扯出一丝漠然的笑。“原来朕要见谁还得过你们地关!”

锦书忙跪下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给您通传。”

未过多时,端柔身披淡粉色轻纱,秀眉微挑,似笑非笑地讥嘲道:“堂堂的天子唯有拿低声下气地奴婢出气的本事。你若是在朝堂受委屈,就痛痛快快地回击,别在这里欺负我的人。”

萧述脸色微变,一屋子的太监宫女慌得连忙跪下。“皇上息怒,公主有口无

萧述眼光始终没有离开端柔。倔强的眸子盈盈泪光,娇喘微微。他不禁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没有怪罪任何人。”

她转身要进屋。却被他紧紧握住手,大力扯进怀里。“端柔。别跟我置气。”语气依稀低声下气。他害怕极她那么冷漠地表情,害怕她转身不再回头。

“你放开我!”她挣脱不得。便咬他的手背,咬到无力,咬到嘴角渗出血迹。心微微一痛,松开嘴,“你放我走。”

她累极、厌极、倦极。

就让她远走天涯,视而不见岂非是最好的结局?“那件事朕没有答应,你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去和亲。”他抱住她,似要将她溶入自己的骨血,“朕不能没有你。”

她心软,眼泪落进脚底,倏忽不见。

她为他耗尽一生的眼泪。

“述,我想去鸿锦寺。你放我去,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她近乎哀求地道。她不愿每日看他的妃嫔为他争风吃醋,为他殚精竭虑、为他你争我夺。

她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她们的伎俩拙劣而可笑,但至少她们名正言顺,唯有她们才能理直气壮地做这些事。她却不可以。

那是毒,辗转体内,会将她逼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逼得无处可躲。

他地怀抱软弱无力地松开,下巴仍旧搁在她的头顶,倦倦的无奈地酸楚。“我答应你,我等你回来。”

空色如洗,雀语蝉鸣。端柔白衣胜雪,清丽面容隐隐流露高不可攀的气度。她离开宫里已有一月,每日里讲佛论经却亦是心平气和。自住持禅房回所在地重华殿,却听到有男子地声音问道:“你是谁?”语气甚是奇怪,不甚流畅的僵硬她一怔,很久不曾听到有人这么问起,不由停住脚步。

男子身形高大,饶是萧述亦矮他几分。面容冷峻而深刻,不像天朝人地形容。端柔兀自猜测,却听那男子道:“天朝的女子各个都似你这般美丽么?”

她不由嗤笑,挑眉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男子向她走近几步,原本探究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倘若不是,我连公主都不要,我只要娶你。”

端柔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不可抑制地咯咯笑道:“好狂妄的话,你焉知你能娶到公主?你就知道我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我不要她。见到你,我便谁都不要。”男子似倔强的孩童,坚持道,“倘若我要娶你,没有人可以反对。你跟我走,你可知道我是谁?”

端柔秀丽的嘴角挂着丝讥嘲的笑。“我知道,你是鸪望族族长凌赫。很可惜,不管我是谁,端柔或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子,都不会嫁给你,你死心吧。”

她不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开,清冷的面容上是对他痴心妄想的嘲笑。

凌赫目送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嘴角渐渐凝聚一丝志在必得的笑。“端柔公主,世上从没有凌赫做不到的事。”

冬日午后较清晨多几分融融地暖意,天色依旧灰蓝,偶尔抬首却能看到淡黄的太阳遥遥落下几缕稀薄的光芒。端柔听闻萧述卧病在床便急忙回宫。敬福堂亦不曾回便赶往朝仪殿。示意宫女们不用通传便径自去往里间,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宁贵妃叹道:“皇上,果真决定了么?若是让端柔知道恐怕她会以死相争。”

她心下奇怪。听到萧述咳嗽几声,沙哑道:“朕亦是无能为力。她痛。朕比她痛十分。可是边关告急,死伤惨重。凌赫坚持定要端柔和亲才肯和谈,朕不能牺牲祖宗地基业,不能让它毁于一旦。”

“公主,您怎么不进去?”锦书给她送来斗篷。却见她驻足凝神,面色惨白。

端柔双目涣散,茫然道:“我不进去,我要回去。”

里面的人听闻她地声音,皆脸色大变,萧述更是挣扎着起身,嘶哑地叫唤:“端柔,你回来——”

心口似刀绞般的疼痛,她踉踉跄跄地奔走。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她心心念念希冀能够保护她的男子竟然毫不犹豫地牺牲她,叫她情何以堪。

她抱住一棵大树,无力再往前一步。

“姑姑。你为何哭?”她回神,却见年幼的萧霁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关心地望着她。依稀令她想起记忆深处扎根地面容。

端柔抬起红肿的眼。迷茫而无助,半晌抱住他。“睿儿。将来你若是能继承皇位定然要做最强大的皇帝。答应姑姑,不论外族的人是谁,他要娶天朝的公主你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天朝的公主只能生活在美丽繁华的天朝,她们担当不起那么深重的责任,她们只是想要留在自己深爱的男人地身边。”

幼小的孩子不能明白她的话,只是抬起稚嫩地手臂为她擦去泪水。“姑姑别哭,睿儿答应姑姑,要做最好的皇帝,要让我们地公主永远留在京城。”

她抱着他,惨白地脸上犹挂泪痕。

“端柔。”宁贵妃追了过来,叹息道。

她缓缓起身,转过脸,惨然而笑:“宁姐姐,我会帮你坐上皇后的位置。因为你有个能征善战地好哥哥,有睿儿这样意志坚定的孩子。将来,天朝的一切就全靠你们了。”

她的目光缓缓投注在宁贵妃身后,苍白清瘦的萧述身上,福下身子一字一句道:“皇兄,端柔愿意嫁到鸪望族,愿意嫁给凌赫。”

萧述神色更是惨淡,一头栽了过去。

“皇上您看她像谁?”宁贵妃温柔浅笑,将身后的人往前推。 萧述如被雷击,不能动弹,半晌方颤颤地伸手:“柔儿,是你回来了么?”他眼中依稀是不确定的狂热,女子含羞带怯地低垂头,默默不语。 宁贵妃心中隐约腾升微妙的不祥预感,长长的指甲深入手心,不住地告诉自己那样的猜测非常荒谬。 萧述触到凝滑如脂的肌肤上,那失而复得的喜悦仿佛将他淹没,他将她搂在怀里,呢喃道:“朕不会再让你离开朕,永远都不会。” 女子茫然的眼底逐渐清明,似微不可察地叹气,旋即笑容温婉。“皇上,臣妾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宁贵妃面若白纸,双目涣散,泪水悄然滑落。 原来,真相是那么地伤人。 隆庆二十四年三月初七,端柔公主薨,享年三十六。 隆庆二十四年三月十日,隆庆帝薨,享年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