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二哥的确是气坏了。他被母亲罚跪祖宗牌位一天了,倒是让他受了些罪。”宁可儿笑出声来。

“你不怪我揭穿他吗?”我问宁可儿。

宁可儿抿着嘴笑了笑,只说道:“不会,二哥做事一向顽皮。有时大哥都拿他没办法,此次萧姐姐倒是让他领教了。不过,一般女子恐怕为着面子会息事宁人,萧姐姐果然不同。”

“我相信宁望昨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可他身为候府公子自当懂得收敛。我若不喊,等于是助长了宁望的胆子,下次不知他又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到最后害的只是他自己罢了。只是希望候爷不要觉得我多事便好。”

“大哥当然不会觉得你多事,呵呵,他反倒和母亲说早该如此治二哥了。”宁可儿站起身来,只说着不耽误我休息,她还要去看看二哥“反省”得如何了。

我笑着送客。

所谓清誉,是自己做出来的。我笃定此事不会被候府宣扬出去。

当晚,一瘸一拐的宁望被二夫人揪着耳朵领到我住的别院来向我赔罪,这次宁铮也来了,碍于二夫人在他也不好说什么,表情颇显严肃。我见宁望走路的样子便知他的确是吃了些苦头,强忍住笑的与二夫人遁规蹈距的说着话。孤风则不同,一见宁望便横眉冷对,眼神还不住的瞟他衣服的下摆处,一脸的不屑。宁望自然是明白孤风在笑话他,想辩解又觉得无理可说,直气满脸通红。临走的时候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只当是没看见了。

送他们出别院的时候,宁铮刻意走在后面,我跟着他们。冷不妨的他一下子转过身来站住,我的额头便直直撞上了他的胸口,愕然的抬起头,正对上他含着笑的眸子。没等我有所反应,他柔软的唇便印了上来,吻在我的额头,只一瞬,如蜻蜓点水般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我傻傻的站在院子里,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当年在围场的时候他也曾这般吻过我,可如今,物是人非…

又等了两日,宁铮的十万大军排制完毕,准备开赴京城。

十万大军分为两路,一路只一万人马,由宁铮的副将易天行带领赴恕城迎明文帝。另一队则由宁铮亲率即刻赴京。我和孤风自然是跟着宁铮。宁可儿帼国不让须眉也要同往,宁铮考虑再三,只同意让可儿跟着易副将,毕竟那一路的凶险要小得多。

两路士兵出发后,我意外的在队伍中发现了宁望,这次,他也做为副将跟随宁铮。

身着铠甲的他显得有些不同,只是神态依旧是显得漫不经心。宁铮则刚好和他相反,黑衣黑甲不怒自威,看着他手握宝剑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像天神一样的帅气。可有时我也会产生一种错觉,宁铮的脸和离睿的脸会在我脑海中交替出现。离睿带着梨涡的笑容和宁铮的深情的眼神,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一路上,北安的百姓夹道欢送为大军壮行。据说北安已有几十年不曾经历战乱,此次出征又是正义之师的旗号,明昭帝虽不仁,而威难时刻北安候却抛弃前嫌为天子复位,所以百姓们无不心生感慨,深为北安候而喝彩。这一仗不论胜负如何,我想对于宁铮来说都是好的,因为他已尽得民心。

我仍旧坐在马车里代步,每日晌午的例行一痛让我不堪其扰。好在孤风已公开了女子的身份与我共坐一车可以随时照顾我。她为我备了大量的补血食材药材,每日驻扎时就专门为我烹制进补。宁铮感到很奇怪,问我的时候我只是搪塞他。他命军医来为我诊治我也不肯,军医便拉开他偷偷的讲了几句话,宁铮皱起了眉头,有些心痛的看着我,眼神颇有些古怪尴尬,又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转而便命令军需官送来了大量的干净白布放在了我车上。孤风并不明白,吓得以为宁铮知道了我要用布包扎伤口。我却哭笑不得,明白他一定是误会了,以为我是每月的红潮。

傻瓜,再能干也是个傻瓜!不过这个傻瓜却惹得我窝心的想哭。

行军的过程也不尽是枯燥,比如晚上安营扎寨之后就放松了许多。没有了德夫人,没有了二三夫人和一众家丁的干扰,宁铮偶尔也会在商议完军情之后偷偷来我的帐篷看我。

不知孤风为什么那么喜欢离睿,每次宁铮来的时候她都在我俩中间当电灯泡,她会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和宁铮说话,时不时还装模作样的提一提离睿。宁铮并不显得十分生气,但毕竟是有些扫兴,其实有孤风在也好,免得我和宁铮单独相处更难过。

离京城越来越近,宁铮到帐篷里来看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晚他都会与谋士们商量到很晚。其实我也希望他减少看我的次数,免得发现我越来越虚的身体。我知道自己并不坚强,甚至每晚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都忍不住要掉眼泪。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只是希望在血流尽之前能到达京城。

终于有一晚,扎营之后大军很快安静了下来,孤风先自睡了,我却睁着眼睛一直数绵羊,终于等到孤风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我知道她睡着了。

悄悄的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帐篷,值夜的士兵见到我刚想开口打招呼,我连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士兵以为我起夜,便自觉的收回了视线。

我心虚的往帐篷瞧了瞧,没见孤风跟出来,便直朝着营房边上的小树林走去。

我并不是起夜,而是晚饭的时候在食盒底部发现个粘好的小纸条,上面只写着:夜半,树林东南见,有要事相商,请务必要来,铮。

铮,一定是宁铮。我藏起纸条心狂跳着,孤风还奇怪的问我脸怎么那么红。我只是说补血的东西吃多了燥热的。

到底去还是不去?真有要事?会是什么事?即想去,又觉得不妥。摸出离睿的玉符看了半天便下定决心告诉自己还是不要去了。

可如果不去他会不会很伤心?

孤风一睡着,我鬼使神差的就溜出来了。

从前很鄙视所谓红杏出墙的女人,可今晚竟有了三分理解…

树林不大,边上也有士兵在把守,应是安全的。我放心的走了进去,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没人可问,东南,是哪面啊?

等会儿见到宁铮我得告诉他,我不分东南西北的…

想到宁铮,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在围场教我轩辕十四星。对啊,再笨我也知道北斗星正下就是北方。抬头看着,好在森林并不密,能清晰的看出星星的位置。我自言自语的念着:“嗯,那是北斗星,那么顺时针来,东、南、西…对,就是那里了! ”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到了几声轻笑,四处看看并无人影。疑惑的摇了摇头便不作理会了。我断定了方位,朝东南走去。

今晚的月色并不很光亮,透过树叶投射下来满地的斑驳暗影,林间偶尔传出几声啼叫,像是乌鸦又像是别的什么。除此之外,林里显得极为寂静了,连脚步踩到树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夜风透过枝垭轻柔的拂过,我忽然感觉有几分寒意,不知是紧张还是冷,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仍旧硬着头皮朝前走,心里只想快些见到宁铮。

不过树林里应该不会出现什么老妖之类的吧?想想连我自己都是不可思议的穿越产物,这年头一切皆有可能啊。越想越怕,我壮胆一样的咳嗽了一声,却并没起到任何作用。

宁铮,下次见面能不能挑个不这么恐怖的地方啊?我心里暗自抱怨着。

“嗖”的一声。

眼前飞过一白影,我惊的呆住,心跳急剧加速。

“嗖”的一声。

又一道白影,我确定了自己刚刚不是眼花,恐惧的快要停止呼吸了。

“宁铮,是你吗?”我小心翼翼的问,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没反应,四周的空气冻结了一般沉重,我睁大了眼睛,一步步的倒退着。

“啊!”后背不期然间抵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我条件反射一般叫了一声,迅速的回头看,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是撞鬼了,头皮开始发麻,脑海里过电影似的把记忆中的鬼过滤了个遍。

“宁铮,是你吗?别开这样的玩笑!”我强壮起胆子喊着话,可声音在寂静的的深夜听起来显得格外诡异。

还是没声音,我心想着应该不是宁铮,他绝对不会这么无聊来吓我了。怎么办?跑吧!

一着急,扭头就往回跑,可方向呢?方向对不对啊!我恐惧的抬起头来看着星星,却见方才那个巨大的白影从上空夹杂着风声,直朝我扑过来!

“啊!”我紧紧的闭上眼睛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止不住的颤抖着。

佛祖、上帝、真主啊,我没干过缺德事,别整我啊…

“哈哈哈…”一阵极力压抑着的笑声在我面前传来。

我一点点的睁开眼睛,眼前一双穿着战靴的脚,再往上看,月白色的战袍,和宁铮那块差不多形状的玉带钩,笑得不住颤抖的胸膛,然后就是那一张让我咬牙切齿的脸。

宁望,他手里还拿了一块白布!

“你,你的胆子不过如此嘛!吓成这样,在候府的时候还装成那么镇定的样子。哈哈,我就说嘛哪有女人不怕的道理…”宁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看着他笑得如此开心的脸,看着他满是嘲笑的眼神,我脑海里不停的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一点。我忘记了所有规矩、礼节、性别、教诲,猛的站起身来,立刻觉得天旋地转,长时间的割毒失血让我此刻眼冒金星。所有的委屈,疼痛,愤怒,担心瞬间爆发出来,我高高的扬起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下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格外响亮。

第 50 章

“好笑吗?很好笑吗?宁铮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现在是报复的时候吗?即使那天我捉弄了你也是你错在先,难道没人跟你说过晚上随便进姑娘的闺房是很令人不齿的行为吗?我胆子的确小,我的确害怕,你吓到我又能现出你什么本事,有能耐到战场上杀敌去呀。我告诉你宁望,我哥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就已经是文武状元了,你算什么,流氓?无赖?仗着自己是候府公子就胡作非为的混帐王八!你…啊!”我气炸了,一口气不停发泄了出来。可忽然被宁望拉住了手臂,倒是吓了我一跳。

“你要做什么?”我一边挣脱着,一边倔强的昂了昂头,准备迎接他的无礼举动。宁望一边捂着被打的一边脸颊,一边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又流血了?”

流血?我下意识的看向手臂,果然,白色衣袖上又渗出点点血渍。

一定是刚刚抱膝的时候太过于用力,伤口又爆开了。我暗自叫苦,方才太过生气根本没注意,此刻一见血,火辣辣的疼痛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没等我有反应,宁望竟拉住我的衣袖忽然向上翻去,左手臂整个暴露了出来,月光下惨白的皮肤上新伤旧伤豁然在目,加上血迹显得格外恐怖。

说实话,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心里涌上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

“不关你的事!”我强忍着泪,用力甩开宁望的手,只想快些离开这里。想了想又转回头高声问:“那字条是你冒了你哥哥的笔迹?”

宁望吊儿郎当的看着我,说:“当然是了,要不然怎么能把你骗出来?”

“无聊!”我恶狠狠的回了他一句,转身便走。

“慢着!”宁望在身后提高了语调。

我并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走。

“如果你不说清楚血是怎么回事,我就去告诉哥哥。”宁望慢条斯理的说。

我握紧了拳头,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死小子,不许告诉候爷!”

“可以啊!那你告诉我吧。那天晚上你的手臂就流血,今天又是如此。你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口?”

“我的伤口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劳你费心,也不需要候爷费心。”我冷冷的回答。

“不劳我费心?哈”宁望冷笑了声:“萧云衣,大哥当你是宝贝,我可不是。你最好把你来北安的真正目的说出来,还有你的伤。”

“我会有什么目的!我的目的已经全和候爷说清楚了,你自己去问!”我恼怒的说着。

“总之,你这个女人一身古怪。萧云衣,别以为我骗你出来只是吓唬你那么无聊。今晚你要是不说清楚…”宁望一步步的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忽然一改懒洋洋而变得格外锐利。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咬牙切齿的说。

“那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说话。你是赵离睿派来的,对吧。”宁望笑了笑,右手忽然抬了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他并没有用力,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二话不说,迅速从怀中摸出寒冰,出了鞘就朝他的肩膀刺去。却被他灵活的躲过,顺便灵活地反剪了我的双手,我挣脱不过,腿上却没闲着开始胡乱踢踩,可很明显,我在他面前的这点动作完全属于小儿科了。

“你放开她!”

身后忽然传来此时对我来说无异于天籁的声音,是孤风。

话音刚落,孤风的刀已带着风声挥来,气势甚足。

宁望还算是识时务,终于松开了我,身形朝后闪去。

“你这个尿裤子的娘娘腔不想活了是不是!”孤风刀不停,嘴上也不停,显是动了气。

宁望面色大变,想必那晚对他来说记忆犹新了。

“敢说本公子是娘娘腔?你个男人婆!”

“我?男人婆?看刀!”孤风虽的确像个男人,可偏偏最讨厌人家把她看成是男人,此时一听更是火冒三丈。

两人相见,分外眼红,竟是把我扔在了一边拼了起来,宁望并没有带兵器,开始的时候左躲右躲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可孤风毕竟没有学过正规功夫,对付野兽还可以,对付宁望这样的高手就显吃力了,几招之后宁望逐渐占了上风。

“好了别打了!”我急忙在一旁劝阻着,两个哪里听得进去。

“孤风,别惊动了守卫和候爷!”没办法,我只好提高了嗓音。

一听候爷,孤风先自收了刀,不甘心的朝着宁望啐了一口,拉起我便走。

“站住!你们二人古古怪怪的一定有阴谋,今晚不说清楚休想走出去,怕惊动我哥是吗?我偏要惊动他!”宁望冷冷的喝住我们。

孤风一听,气的便又要冲上去,我急忙拉住了她,朝宁望看过去。

“我没什么阴谋,不让候爷知道我受伤只是不想让他分心而已。”我一字一字的解释着。

宁望笑着拍了拍手:“多贴心的理由。萧云衣,萧二小姐,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赵离睿未过门的妻子,多日前与赵离睿一起失踪。此刻却又出现在北安,装成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来骗谁?如果我哥真的帮了静言岂不对你的赵离睿很不利了,你会舍得吗?我很好奇,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怎么会迷住我哥的!”

“你放屁!”孤风高声喝住他,我诧异的看向孤风,她平日一向少言,今夜却格外激动。

“娘娘腔你听着,云衣是我妹妹,你骂她就是骂我。你以为她手上的伤不痛吗?你以为她瞒着你哥就是阴谋吗?我告诉你,那些伤都是我割的,是我割的!她中了毒没有解药,我只有每天帮她放血疗伤!她不说是因为…”

“孤风”我开口制止了孤风,想了想,看向宁望一字一字的说着:“你不信我情有可原,可你总得相信你哥的判断。他与谋士商议了那么长时间难道只是被我利用而已吗?至于我的伤,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也不想跟你解释。路遥知马力,总之到了京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哥。如果你不服气就去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好了,我不会阻止,只恐怕到时候最痛苦的会是你哥哥。”

说罢,也不再理会宁望的反应,拉着孤风便走。宁望这次并没有再追上来,不知他最后的判断是怎么样的。如果他非要告诉宁铮,我也只好向他坦白。

手臂上的伤并不算什么,有口难言的痛才更伤人。宁铮,也许你知道了会埋怨我,可我别无选择。

“孤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醒来见你不在,出了帐看见值夜的兵,说你到这边来了。我原以为你是起夜,可时间也不会这么长啊。怕你出事就找过来了,果然遇见那娘娘腔。”

“别叫他娘娘腔,他毕竟是宁铮的弟弟。况且那晚他也并没有吓得尿裤子,那是我泼的茶水。”

“我管他是谁的弟弟,总之欺负你就是不行!娘娘腔!”孤风犹自咬牙切齿的说着。

“你呀,好姐姐。”我笑着说着,看向孤风。

她一下子不再吭声,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浮现。

“孤风,谢谢你刚才那样帮我,你肯认我这个妹妹吗?”

“我,我心里本就把你当成妹妹的…”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有些酸酸的,现在除了萧若衡和凤仪,我又多了一个姐姐,多好。

当夜再无事,回了帅帐后孤风重新帮我的伤口上了药,我很快就进入梦乡,不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太累了。

清晨,我是被大军收整行装的声音吵醒的。孤风却不在帐里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洗漱利索之后自己把行李打了包便出了帐。

营地里弥漫着清粥的香味,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忙碌着,有的在操练,有的在整装,也有人开始吃饭了。

这样的军营生活对我来说的确很陌生,可又有几分熟悉。离睿的军队驻扎在京城外的时候,我也曾经陪他去视察过几次。离睿,你现在应该回到京城了吧,你中的蛊也像我这样痛吗,有乌凡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云衣!”宁铮的声音忽然传来,我回过神抬起头,看着他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宁铮身着黑衣铠甲,头发只用同色带子束起,衬得剑眉星目。想必昨晚睡不也不错,看上去神采奕奕。

“你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宁铮走到我面前,仔细瞧着我的脸。

“我…”我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不知宁望有没有和他说过什么。

“云衣,那些补血的药是不是不太管用,按说也吃了几天了,怎么越补越苍白了。你的,你的那个…”宁铮欲言又止,不知想表达什么。

“啊?”我纳闷的问。

“哼,萧小姐平日里三步不出闺门、温柔娴静、知书识礼。哪里有过这样的急行军。哥,她变虚弱并不奇怪。”宁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话虽好听,可怎么听都是阴阳怪气的,尤其配合他刻意的挤眉弄眼,怎么听都像是反话。

我防备的看着他,不知他到底会不会揭穿我的秘密。

“那是当然,云衣自是一般汉家女子比不上的,就连一般的汉家男人都很难说比她要强啊。尤其是一些娘娘腔!”孤风手里拿着一碗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着。

我看向孤风,只见一脸的严肃直看着宁望。再看宁望,已经收起了刚才那戏谑的神情,如临大敌般的盯着孤风。

我和宁铮对视了一下,宁铮自然是千年不变的不以为意的表情,我却忍不住想笑。

“云衣,专门给你做的药粥,喝了吧。”孤风把碗塞到了我的手里。

“你每天这样补法,小心喷鼻血哦…”宁望吊而郎当的扔下这么句话,笑着转身离开了。

“这小子!”宁铮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又转过头对我说:“离京城不远了,等回到家,你自然就会没事。”

“嗯,我没事。”我肯定的点点头。

京城现在变成什么样,我心里也没底。也许回了家不是没事,而是有更大的事。

我不怕有事,就怕事不是对着我。

出发后,孤风在马车上和我说,她凌晨就醒了,越想越不顺气,就偷偷跑到宁望的帐篷里去找他麻烦。踢开帐帘后发现宁望居然在擦身体,好在背对着门口没露得太过份,孤风说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宁望就已经拿了块布遮住了。我听了之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追问结果。孤风骄傲的说,如果宁望当时不答应帮我保守秘密的话,她便劈了帐子,让大家都来看看他的狼狈模样。

难怪一大早上宁望就跑过来讽刺我,原来又是受了孤风的气。听了孤风的话,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一想到宁望人高马大的捂着块遮羞布的模样就止不住的笑。孤风见我如此不禁有些奇怪,说是汉家女子一向很忌讳这些,为何我会高兴成这样。我只能告诉她我天生变异了,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从那个早上之后,宁望算是跟孤风结上了冤家,两个时不时的就会争上几句,互相嘲讽一番。孤风总是叫他娘娘腔,而他就叫孤风男人婆。总之,看他们在一起吵架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宁铮还要出言阻止,后来见我每次都笑得前仰后合便不大管了。

宁铮的举动我记在心里,有时会觉得甜蜜,更多的时候是窝心的酸。

如果感情可以收入自如,可以随意开关该有多好。

急行军的速度果然不同凡响,再加上北安军一向民声极好,沿途百姓都很体恤,在我手臂上有了第十五道伤口的傍晚,终于到达了京城外。

驻营的地点,就是离睿当初的位置。

其实宁铮带兵前来的消息东阳候应该早就知道。而宁铮也告诉了我,离睿已经平安回了京城。

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对未来的恐惧,我遥看着熟悉的城墙和城楼上那面高高旗扬的东阳旗帜,心里忐忑不安。

我连夜做了几盏孔明灯在空旷处点亮,看着那灯飘向半空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着,离睿,我回来了。

“云衣,你在这里。”宁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转回身,面对着他。

“原来你和士兵要竹子就是做这些会飞的灯。”宁铮仰起头看着越飘越高的孔明灯,有些惊讶的说。

“宁铮,我把这灯放上天,是要让离睿看到。”我注视着他,一字一字的说着。

宁铮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道:“这灯,是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吗?”

“就算是吧。”我点点头。

“云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样的坦白。”宁铮苦笑了下。

我面对宁铮,无言以对。假若离睿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同样的无言以对。

“还有,你可否暂时帮我照顾孤风,让她留在你这边。”我恳切的说着。

“让她跟着你,我放心些。”宁铮不解的问。

“跟着我也许会有危险,我不敢保证东阳候会对我如何,等你们的军队进了京再让孤风来找我吧。”

“云衣,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并不自由,可只要你点头,我会有办法。”宁铮走近了我。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身份的自由反倒是其次,我只怕负了我的朋友。”

“你只怕负了朋友,便一味的委屈自己吗?”

“我没有委屈自己,宁铮,你并不知道,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有多幸福。”我回答了他的质问。

与其说是回答他的质问,不如说是回答了自己一直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