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他没想置我于死地,这个伤原本也没有严重到咯血的地步,却因为我对往日的经验过于自信,还有那些应接不暇的变故而延误了,而某个人不依不饶的纠缠,又加重了脾脏的破裂程度,结果小伤变大,才弄到这个程度。

护士说好在我抢救及时,止血也及时,情况不算十分严重,B超检查过了,CT也照过了,脾脏轻度破裂,腹腔积血不多,所以医院没动手术而是做了保守治疗。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只是这段时间要卧床休息,不能有剧烈活动,以免伤势加剧。

“你好好休息,有事就按铃叫我,觉得无聊就看看电视。你下午还要输一次液,到时候我再过来。”

护士小姐微笑着交代完,就端着药盘转身走了,甜美的笑容跟公立医院的冷面天使大不相同。

我打量着这间病房,虽然主调也是白色,但是既华丽又温馨,窗边的向日葵让我有温暖的感觉。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进了两次医院,但是比起我在南方一个人住院的经历,这一次的待遇和条件明显要好得多。

可是…

我看着自己的手,我知道,我失去的东西也比过去要多得多。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秦暮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那天劝架的人就是他,他也是唯一一个让我知道所有前尘往事的人。

早该想到应是如此,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不论缘由的爱与恨。

“凌靖以前有一间自己的摄影工作室,规模不算大,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用的,但是他做得挺用心,生意还算不错。他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请了一个助理,一个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才18岁。那女孩子我在凌靖的工作室见过一次,人长得干干净净,非常漂亮。但是她一点都不懂摄影,人也很柔弱,干不了什么力气活。可凌靖还是雇了她,这里面的原因,你该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摄影师,会雇用一个根本不懂摄影的人当助理,还是一个清纯漂亮的女大学生,除了他喜欢她,还会有其他理由吗?

但是这跟文昭有什么关系?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两男一女,这种爱恨纠缠最是烂俗,却最能牵动人心。

“文昭也喜欢她,是吗?”

秦暮扯唇笑了一声,眼神里有几分讽刺,“文昭并不喜欢她,凌靖对她倒是不错,是她自己犯贱,不知道满足。这边傍着凌靖,那边又私下对着文昭死缠烂打。说起来这事也怪文昭,那段时间他刚进公司,正是最心烦的时候。有美女投怀送抱,他没把那丫头的底细查清楚就把人收了,而这边凌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文昭办得糊涂,也难怪事发之后凌靖一直怪他。”

听他这样说,我多少有点惊讶,“她一个人同时跟他们两个人交往?而这件事他们两个一直不知情?”

秦暮扯了扯唇角,眼中的鄙夷更胜,“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她对凌靖和文昭用了同一套说辞,都是说自己年纪小,还是学生,不方便跟着他们抛头露面,也不要他们把关系公开。文昭倒是无所谓,大约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凌靖却认了真,一直守着这个秘密。那段时间,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交了这么一个女朋友,还是同一个人。直到三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所有的真相大白之后,我们才知道,那两个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复杂,“不知道是你们女孩儿更喜欢文昭那种男人,还是那女的有意向高难度挑战。她越来越黏文昭,却慢慢不把凌靖当回事。凌靖以为她是怕耽误学业,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性子难免清高别扭。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个小女孩计较?只是耐心哄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放在手心里的女人,竟然背着他跟他最好的哥们有一腿。可是小夏,文昭的个性你该知道,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跟那女孩没多久他就腻了。本来圈子里的关系也就是这样,合则来,不合则去。可那女孩不知怎么就对文昭动了真情,竟然闹得要死要活,甚至喝醉了跑到文昭家里。说巧不巧,那天凌靖正好在文昭那儿。那时候他们才知道,两个人竟然稀里糊涂地做了‘连襟’。文昭只觉得恶心,凌靖却不一样,他对那女孩是用了心的。他又是从小没受过委屈的人,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暗亏?当时就甩了她一巴掌。谁知道那丫头心高气傲,加上喝了酒,本来就不清醒,竟然跑到二楼的围栏边上闹着要自杀,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人一下就翻了下去。下面是大理石地面,听说当时摔得七孔流血,总之挺惨的。”

我的手不由地一缩,秦暮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却在他平静的叙述中,好像将当时的惨状亲目亲历了一遍。那女孩绝望的面孔,地上殷虹的鲜血,纵横交错,惨不忍睹…

我觉得眼前一黑,怔怔地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她死了吗?”

“两层楼说高不高,可是头朝下摔下去,能活的几率就不大了。听说人当时就死了,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尸体是直接盖着白布抬走的。”

我看着秦暮,“这些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应该很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是在文昭的别墅里死的,虽然是她自己找的,可怎么说也是人命关天,何况又牵扯到了凌靖,那女孩死的时候他也在场,警察那边少不了要盘问一番。虽然她的死跟他们两个都无关,文家和凌家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但是法律程序还是要走的。这件事被两家人封得很严,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圈子里是瞒不住的,当时还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尤其是凌靖,从来没在人前丢过份的人,被人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这帽子还是文昭戴的。虽然这件事文昭也是受害者,凌靖心里也清楚。可他心爱的女人死了,面子也丢了,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从那之后,他没再跟文昭说过一句话。没多久,他就关掉了自己的工作室,一个人去了美国,在圈子里彻底消失了。文昭也卖了那栋出事的别墅,在我们面前再也没有提过凌靖。好好的两个人,被一个女人折腾成这样。所以说,红颜祸水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他言语中的鄙夷和对死者的无谓听得我心尖一凉,我说:“从你的角度看,或许这个女孩儿死了也不值得同情。在你眼里,他们都是受害者。但是你别忘了,被她祸害的那两个人如今都活着,还活得好好的。那个女孩儿却死了,还被你们淹没的无声无息,到底是谁祸害了谁?”

秦暮沉默了片刻,并不认同我的说法,“小夏,没有人要她的命,那是一场意外。你想过没有?你今天变成这样,又是谁间接造成的?你与其同情她,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知道你跟凌靖这几天在山上发生的那些事,在圈子里已经众人皆知了吗?还有那些照片…”

我怔怔地看着秦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什么人尽皆知?什么照片?”

秦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自己看吧…”

起初我以为是在凌靖家里拍的那些照片,心想,那些照片是我们在工作状态下拍的,我是个野模,但那些照片是正大光明的,何况我们还签了使用合同和保密协议。最重要的是,那些照片尺度有多大,我心里清楚。除了几个后背和几个侧面,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值得拿出来被人深究。

可是当我看到秦暮手机里的照片,我的心彻底凉了。

这几张照片我从没见过,但内容都差不多,都是在床上,都是两个人,都是白色的枕套和被子,都没穿衣服,都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看上去睡得挺甜的女人,都有男人对女人的亲密动作。

男主角是凌靖,女主角是我。照片是凌靖用手机自拍的,不亏是摄影师,角度找的真好,把自己和我的侧脸都拍得非常漂亮,还没忘用手盖住我的胸口,不让我走光太多。

一百句解释也抵不过一张这样的床照,我百口莫辩。

我抬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秦暮,对他说:“这几张照片完全是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我可以拿着这几张照片去告他强奸吗?这算不算证据?检察院会不会起诉?法院会不会受理?还是,我应该先去派出所报案?”

秦暮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小夏,别折腾了,没用的。凌靖这次回来,我们看到他跟文昭有说有笑的样子,都以为他们两个没事了。可谁也没想到,原来他一直没放下。听说他在美国那段时间过得并不好,一直都很放纵,可见那件事对他影响有多深。我不知道你跟文昭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你跟了文昭三年,在圈子里已经成了一种公认的默契。凌靖把这些照片群发给我们,摆明就是要让文昭难堪。当年文昭让他丢的脸,他这次是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这时候才发现我整个人都在颤颤发抖。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猛烈,噩梦一个连着一个,我缓不过来,也喘不过来,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我呢?那天…我们在上山,文昭是知道的,是他看着凌靖带我上去的,他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凌靖,平时看起来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我怎么能想到,他居然会…”

不过短短几句话,我说得断断续续,如鲠在喉,明明心里感到委屈,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道理想分辨,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最孱弱无力的狡辩。

连我都在心里责问自己:你为什么想不到?你才认识他多久?你了解他吗?他说什么你都信,你傻不傻?

可是,谁能想得到?当你把一个人的温柔当做习以为常的时候,你怎么会想到他会忽然无缘无故地害你?诱惑是一门艺术,凌靖是个中高手。

秦暮却说:“小夏,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进医院那天,他们两个都在这儿。可是你现在看到了,一个人都没有。凌靖出了这口气,文昭也丢了面子,他们扯平了。这件事早晚会过去,文家和凌家是世交,他们还是朋友,有方方面面的利益牵扯,不会老死不相往来。只是你…”

“我该自动消失,是吗?因为我让文昭丢了脸?秦暮,我不是死缠着文昭不放。可是…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走了之。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我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他们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这对我公平吗?”

我直直地看着秦暮,这段时间唯一关心我的人,如同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他却冷漠地望着我,启唇而笑,“小夏,你一直是个明白人,这会儿怎么犯起糊涂来了?这种事大家只看结果,真相和过程如何,没人会关心。你说你是被迫的,可是当时只有你们两个人,是你勾引了他,还是他强迫你,你的话谁能证明?如果你真的发生意外,从道德上讲,凌靖的确难辞其咎。可是从法律的角度,他不需要为你负任何责任。你吐血是他造成的吗?他有打过你吗?是他用暴力强迫你跟他上去的吗?他不但没有打过你,反而还救了你,这才是外人看到的事实。所以就算你真的死在山上,也是你自己粗心大意延误了病情,与人无尤。”

他长吁一声,拿了一个苹果,擦干净之后,放在我手里,“小夏,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你听我一句。如果你真的想告他,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有一个表姐就是律师,她跟我说过,在强奸类的官司里,最难打的就是‘熟人强奸’,八成以上都告不赢。你还记不记得Apple?那姑娘人不错,她也是个模特,名气比你大,认识的人也比你多,那又怎么样?那天有多少人看到是沈家老二把她灌醉了,找了几个人硬拉着把她带走的?可谁会站出来给她作证?她当时也想告,还没正式立案,那些八卦周刊就把她老底都揭出来了。你知道凌靖家里是什么情况,没有人会帮你,除了让你自己惹祸上身,被人对着你的伤口和隐私指指点点之外,不会有任何意义。你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也不是第一天入行,富家子和女模特之间那点事,你见得少吗?别的不说,你想过没有,那几天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文昭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我握着苹果,近乎空洞地望着秦暮,望着眼前这个向我传达一切的人,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他,可看着的又不是他,而是通过那双冷漠的眼睛,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如果文昭还在乎你,就不会这么多天放着你不管。他连问都不问,摆明要置身事外。不仅因为丢脸,也不是害怕凌靖,而是无论真相如何,为了你跟他闹翻都不值得,所以他干脆冷处理。连他都是这种态度,你还能跟谁要公平?”

我们四目相对,窗外艳阳高照,我却从头冷到脚底。

他无奈地说:“小夏,很多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凌靖这个人,远不如表面上看着那么好说话。这件事,其实我也有责任。凌靖回国之后,就一直向我打听你的事。我曾经试过想提醒你,可是又看到他对你很上心的样子,又想他可能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你们能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没想到…唉,总之,这件事我脱不了关系,如果你要怨…”

“我谁也不怨。”

“小夏…”

我抱着膝盖,看着白色的床单,眼前茫茫一片。我看不清窗外的蓝天,绿色的树叶,红色的花朵和金色的阳光,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炫目的白色。

我闭上眼睛,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风,在偌大的病房里,空洞地回响,“我谁也不怨,我就怨我自己,是我自己眼瞎,我看错了人,也信错了人。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扛。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眼瞎,我认了…”

一个星期之后,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医院没有向我索要住院费,大约是有人付过了。我没有追问这笔费用是谁出的,因为我没打算把这笔钱还给谁。

虽然这笔住院费抵偿不了什么,但是我需要这种安慰来消弭心中的不平。

因为我还要活下去,既然要活着,就该好好活着,而不是带着怨恨和委屈凄凄艾艾地活着。

我没有因此而精神抑郁到痛不欲生,也没有为了这件事要死要活。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就算有人该死,那个人也不是我。

我只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既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就该接受这样的结果。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人从出生被赋予的东西就不同,我们活在这繁忙的俗世上,有多少事能由着自己做主?

还是那句话,生而平等是我们的终极梦想,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它也只是一个梦想。

所以,就这样吧…

生活虐我千万遍,我待生活如初恋。带着草根的精神,去走不平凡的道理。我不是人民币,不会人人都喜欢。我不是大熊猫,不会人人都爱护。

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如此,简单粗暴,狗血烂俗,那些浪漫无边的风花雪月,那些高端大气的艺术情节,原本就不属于我。

你看,至少我还活着,还懂得自嘲,我没有被人坑得一干二净,至少我没丢掉自己的幽默感。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似乎就那么难过了。

换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被人带到医院的时候原来身无一物,是被凌靖裹着床单抱过来的,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就连手机和家门钥匙都被留在了山上。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似乎就那么难过了。

换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被人带到医院的时候原来身无一物,是被凌靖裹着床单抱过来的,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就连手机和家门钥匙都被留在了山上。

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有一个人给我送过来。或许对于那两个人来说,所有的爱恨都已尘埃落定,死去的人也早已作古,往事如烟消散,他们在对月长歌,因而早就忘了在医院的某个角落里,还有我这么一个女人。

我可以不去在意这两个男人是否忘了我,却没法不在乎眼前的尴尬。

在外闯荡多年,我虽然不是一个过分珍惜自己的女人,也尚算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自己的事情很少假手于人,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请护士小姐帮我到街上买一套新的衣裤,买衣服的钱请她算在住院费里。

一向笑容可掬的小护士满脸为难地看着我,告诉我医院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

我对她说:“如果你不同意,我只能穿着你们医院的病服回家,洗干净再拿来还给你们。如果你们需要衣服的押金,就算在住院费里吧。我想,埋单的人不会计较的。”

她琢磨了一分钟,同意了我第二套建议。

我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和拖鞋去搭出租车,司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被丈夫迫害离家出走的逃妻,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怜悯。

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过我这样的感觉,被陌生人同情的感觉,那是一种尴尬到极致的局促和羞愧。而我这个被同情者,却连羞愧的时间都没有,就在庆幸人家没有因为我神色憔悴、衣冠不整,而将我这个看似身无分文的人从车上赶下去。

我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街景,衣香鬓影,俊男美女,这是我最喜欢的人间烟火气,心里却忽然冒出一个老掉牙的命题。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除了生命之外,什么东西最重要?

有人说是脸,有人说是爱,有人说是贞洁,有人说是信仰和追求。而我却认为,除了生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饱穿暖,就是为了体会活着的感觉,最现实的需求摆在眼前的时候,所谓的脸面,又算什么?

司机将我送到小区门口,我们小区门口的保安是一个憨实厚道的小伙子,记性好,待人热情,手脚勤快,小区里的住户他几乎都认识,不站岗的时候还经常帮老头老太太们拎拎东西。

我们早就熟识,他看着一身病号服的我从车上下来,结结巴巴地问:“楚、楚小姐,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这是怎么了?”

我拢了拢头发,笑笑说:“没什么,发生了点小意外,你能不能先帮我付个车费?顺便帮我联系一下物业管理员?我没带钥匙,身上也没钱,但是家里有,打开门就还你。”

好心的小保安帮我付了车费,又帮我叫来了物业管理员,请他们找人叫来了小区物业指定的开锁师傅。

开锁师傅对我家的门锁驾轻就熟,这是他第二次帮我开锁,第一次是因为凌靖要破门而入。而这一次,是为了让我可以顺利回到这间实际上不属于我的房子。

公寓里的一切跟我走的那天一模一样,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我喝剩的半杯茶水。家具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这间屋子跟她名义上的主人一样,这半个月以来,无人问津。

我找出住进公寓那天带来的旅行箱,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几双鞋子,一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一个箱子就全部装完了。

我回头看了看自己住了将近三年的地方,又看了看手里简单的行李,这一刻才真正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那么它是什么?

我没有答案。

离开的时候,我把公寓的钥匙轻轻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听着它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间飞逝,光影无声,为我这三年岁月落下一个最后的休止符。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

三年缱绻,恍然如梦。此刻黄粱梦醒,一切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