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别害羞，你且看看母后为你挑的人是谁再说好了。”胡皇后和颜悦色地朝姬无渊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皇后就快些公布你的心仪人选吧”皇帝看着太子，目光微闪，似乎有些不忍，又似乎有些嫌弃，那眼神很是复杂，只是别人看不出来罢了。
胡皇后笑着扫过一众闺秀，自然也将大家殷殷目光看的一清二楚。特别是柳娴，那种跃跃欲试，巴不得自己被选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
当目光停在南宫珥身上时，胡皇后起了身，往前两步来到首席的台阶边，右手微微扬起：“南宫氏，你且上前来吧。”
胡皇后话音一落，闺秀们都愣了一愣。虽然机会是十一分之一，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柳娴会被选中。毕竟胡家除了她这个外孙女儿，就只剩下敏慧郡主。但敏慧郡主心已有所属，自然落下唯一的可能入宫为太子妃的便是柳娴一人了。
可胡皇后却突然喊出了南宫珥的名字，这怎能不叫人吃了一惊呢
包括姬奉天在内，同样吃惊不小：“皇后，你中意的闺秀原来是南宫小姐”
“怎么，皇上觉得意外吗？”胡皇后将皇帝的表情收入眼中，心里冷冷一笑，表面上却和颜悦色之极：“南宫小姐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性情，皆为一品。在众位闺秀中更是出众。臣妾看中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正好皇上今日问起，才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母后，您…”
这下，连太子本人也意外了。一直以来，胡皇后都耳提面命，要他纳娶胡家的女子为妃。原因很简单，除了胡家对自己的支持外，母姓胡家也一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自己纳的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所以基本上自己并无太多选择，只能从敏慧和柳娴二人中择其一。即便这二人都并非姓胡，辈分更是和自己相差了足足一代，但没办法，胡家适龄可嫁的女儿里头，勉强也只有这两人留着胡家的血脉了。除开太子妃，其他良娣孺子倒是可随意挑选，不受限制。
“太子，你不喜欢南宫小姐么？”
胡皇后笑意深沉，对姬无渊点了点头，那意味很明显，就是要他主动趁机向皇帝请求赐婚
“儿臣…”姬无渊只是愣了半晌，已然明白了过来。面对自己的母后，他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说一个“不”字，只得缓缓的点了点头，直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父皇，儿臣请父皇赐南宫小姐给儿臣为妃”
“民女…”南宫珥在下首立着，桃腮绯红，是又娇又羞。对于太子，她并无太大的好感，但能被他当众请求赐婚，作为少女，哪里会不怀这么一点儿春呢。即便是她平日里爽利开朗惯了，也忍不住垂下了骄傲的头，羞得双手交握，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卷一 章一百五十三 借酒沉馨香
章一百五十三 借酒沉馨香
后宫庭院各处花开正好，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却美不过那假山后芍药园中醉卧斜倚的那一个美人儿。
素妃刚刚将柳芙带出御花园，便径直走入了这紧邻的芍药园中，吩咐私下伺候的宫人暂时回禀，只说得先让柳小姐醒醒酒，才能继续行走，回到常挽殿。
立在假山边上，素妃往外打量着什么，眼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步步而进，这才得意兼放松地一笑，闪身而出：“当你不来呢，可算是等着了。”
“素妃娘娘”
姬无殇停住脚步，往素妃那边看了过去，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竟是异常的自如，柔和。
“去吧，她在芍药园里醒酒，想是还得昏昏地睡一会儿。我可拖不动那样一个醉人儿，你先带她回常挽殿去，再说其他的。”素妃看向姬无殇的目光也充满了温暖，甚至，还带了几分慈祥。
两人说话间的语气神态，竟与人前谨守礼数的模样完全相悖
“那我便先带她回去，这边，还请娘娘帮忙打点。”姬无殇也不客气，说完这句话，便直接绕过素妃，往芍药园里而去。
看着姬无殇那步履匆匆的样子，素妃掩口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是表情逐渐凝重，随即甩头叹气了起来。
若是没有那些所谓的羁绊，这两人该是很好的一对儿吧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注定也只是有缘无分罢了。若是将来有可能，希望这段缘分还能再续吧…
想到此，素妃也没有再停留原地，只召回了伺候身旁的宫女，说柳芙已经醒酒自行回了常挽殿，便直接折返回了御花园。
…
园中芍药花开好，更无凡木来争春。可如今满园的春色，却抵不过斜倚在玉石矮榻上，那一抹柔软娇艳好比花仙落凡尘的美然之态。
桃腮绯红若灿霞，一点朱唇如丹砂，柳芙醉态虽然不甚明显，但睡意袭来，那毫无防备的模样，那眉眼舒缓没有半分深沉的放松状态，却是姬无殇从未曾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或许是这一天终于来临，她才卸下了周身的紧绷，露出这般释然和放松的姿态吧姬无殇看在眼里，不禁如此想了起来。
缓步轻行，仿佛怕扰了园中人儿的清梦，姬无殇渐渐靠近了柳芙所倚的汉白玉矮榻。
伸手间便可触碰，姬无殇却停住了脚步，低首，就着一缕金灿灿的夕阳，将目光落在了柳芙的身上。
轻微的鼻鼾之声让姬无殇忍不住翘起了唇角，一抹笑意隐隐而现在那如冰的俊颜之上。
也不知是否听见了这一声呢喃似的耳语，柳芙轻哼了一声，肩膀一松，竟是想要在这窄窄的玉石塌上翻身…
还好姬无殇就站在她的面前，眼疾手快，看到她细腰一扭，快要隔空下落的那一瞬间，伸手将其完好无损地直接拦腰横抱，入了个满怀
“你还真是睡得熟”
只觉得柳芙身子愈发柔软，也愈发地比之前抱着轻了几分，姬无殇不由得低声又自言自语：“柔弱无骨，轻如鸿毛，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丫头吧真是瘦的让人不舒服…”
说话间，柳芙竟主动往姬无殇的怀里钻了钻，像极了婴儿寻母，脸上的表情也安逸中带着一丝甜蜜温馨的感觉。
心底一悸动，姬无殇只怪这满园的芍药香味太过浓烈，弄得自己头晕目眩了起来，直接一咬牙让自己清醒，怀抱柳芙，飞身纵起，竟在后宫之中用起了“飞云掠鹤”的轻功，往常挽殿方向而去。
知道柳芙这幅样子暂时回不得她自己的寝殿，便直接掠过常挽殿，往自己所居的玉挽宫而去。想着反正两殿想通，到时候从浴室将柳芙送回去，她更衣之后再出来，自己送她回御花园便成，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毕竟今日御花园大宴，后宫几乎所有的人都聚往那处，常挽殿这边本就人烟稀少，这个时候就更没有人会撞见什么了。
脑中飞快地自我劝慰，姬无殇脚下也不停，只十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将柳芙直接带回了玉挽宫。
吩咐常胜和影卫看好周围是否有闲杂人等靠近，姬无殇直接在侍卫们惊讶的目光中抱着柳芙进入了他所居住的屋中。
反着一挑脚，姬无殇便关上了屋门，径直将柳芙放到了自己平时睡觉的床榻之上。想了想，就拧了一张微湿温热的毛巾，直接放在了她的额上敷着。
身上的热气随着前额的一抹冰凉触感，逐渐消散而去，柳芙也慢慢地从半梦半醒的醉态中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却并没有真正去看，柳芙鼻息间只觉得有一股浓浓的熟悉的味道萦绕不断…突然记起了这味道缘何自己会熟悉，柳芙猛地从床上坐了起身，一抬眼，便与姬无殇的目光毫无预兆地碰到了一起。
“我怎么会在你的屋子里”
惊慌失措间，柳芙已经忘记了自称民女，也忘记了尊称姬无殇为裕王。
但姬无殇却并未介怀，只细细盯着突然醒过来的柳芙：“你怎么知道此处是本王的屋子？”
“因为这味道。”柳芙虽然醒了，但酒意并未完全消退，心底那种无端的放松也让自己暂时放下了警惕性，直接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噢，什么味道？”挑了挑眉，姬无殇倒是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你的味道。”柳芙随即一笑，笑容里有这些许的放肆，还有这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霸道，张狂，辛辣…让人够呛”
面对着柳芙一张艳若桃李，媚若盈水的娇颜，姬无殇禁不住往前又靠了靠：“你就这样看本王的？”
歪着头，柳芙不知道残存的酒意让自己忘却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还是这样彼此无间隙的靠近抽走了所有的空气让自己无法清醒，只柔柔地启唇，吐气若兰，语气入骨的酥软：“不好吗？至少是不臭的那样独特的味道，让人难以接近，却更加难以忘却…”
卷一 章一百五十四 纠葛剪不断
章一百五十四 纠葛剪不断
散落一地的衣衫，那明艳的红和旖旎的紫交织着，融合芍药花残留的独特浓香，将白日里的清明光亮全化作了醉人的暧昧。
耳边低沉的喘息，鼻间的一呼一吸都纠缠着彼此的滋味，这让原本酒醒了不少的柳芙愈发眩晕和无法自持起来，只任由姬无殇紧紧地抱着自己，那微凉却滚烫如炭的吻一路从颈间而下，一点点地落在了心间。
这是自己所愿的吗？
临走之前，以这样的方式让他记得自己？还是一时情绪的宣泄，想要放纵一次，以免将来的路没办法再走下去？
思绪至此，柳芙猛地醒过了神，之前所有的迷惘和沉沦都变得可笑起来，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只反手将姬无殇一下子给推开了。
对于已经情欲勃发的男子来说，半路突然停住是最要命的。可姬无殇好歹也是异于常人，眼见柳芙脸色中闪过哪怕那一丝半点的犹豫，也足够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怎么…你若不愿意，为何一开始要主动…”
姬无殇的声音低哑的可怕，更别提语气里所蕴含的质疑，是那样的冰冷刺骨，将床帏之间原本残留的半点旖旎驱散地一干二净。
整理着胸前仅剩的一抹肚兜，柳芙勉强维持着正常的模样，抬眼，看向居高临下的姬无殇：“我们这样算什么？还请裕王给民女一个交代。”
眼前的柳芙双颊绯红未褪，那裸露的肩颈肌肤更是一片淡淡粉红的光泽，甚至一路从耳边散落下来直到胸口的吻痕都那样的明显，刺得姬无殇心底生疼。可骄傲却让他无法说出半句软化：“自然什么也不算，这是你主动向本王投怀送抱的。你若不愿，那本王便放你走就是。”
话音未落，姬无殇已经翻身下床，那精赤的肩背肌肉仿佛紧绷着，即便是背影，也能让人看出他正在狠狠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来不及多去想对方的感受是怎样，柳芙趁着间隙赶紧将床边散落的衣衫捡起来，胡乱的穿上。
等撩开帘子下床来，发觉姬无殇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掩不住心底那一股股空落落的感觉冒然而上，但柳芙还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如此情形，多相处下去只会更加的尴尬，不如不见为好。而姬无殇也有意让人清空了整个玉挽宫，柳芙步行从他的寝殿内出来，直到回到常挽殿都没有一个人看到。
…
换过一身新衣，柳芙又重新施了粉黛，掩住双颊上还未褪去的潮红，再次返回了御花园中为她这个“和亲公主”所举行的宴会。
“尚恩公主这一身流云泻彩的衣裳真是好看呢。”
见柳芙回到席间，众位闺秀都齐齐起身迎接，其中不少人更是主动开口称赞起她的穿着来。
“只会有些热吧，这样的天，还穿着交领的衫子”因得胡皇后钦点了南宫珥为太子妃，柳娴正在气头上，见柳芙脸色红润，神情倨傲，不由得又当中冷言相对起来。
对于柳娴的挑衅，柳芙也早已习惯，只淡淡一笑，并不做任何反应。只是抬眼看到南宫珥竟坐在首席之上，紧邻自己的位置，心底便起了疑。
提步而上，柳芙先是向皇帝和皇后行了礼，这才回到位置坐下，正好一旁的南宫珥对上了自己，露出既兴奋，又包含了几分羞涩的笑容。
“南宫姐姐，您…”柳芙不但不傻，更是聪明过人，眼看如此情形，再望向对面闷头饮酒，连自己回来了也没有抬过一次头的姬无渊，心下已经了然了不少：“恭喜姐姐了”
“咦，尚恩公主难道早就知道？”南宫珥也是个聪明的，可现在好事突至，仍在兴奋状态中，便迷糊了不少。
“南宫姐姐端坐首席次位，与太子殿下正好相对。”柳芙却笑笑，解释道：“加上这席间的气氛很有些热烈，要猜中也不算太难。”
姬无渊此时脑子里还晕晕乎乎的，听见柳芙清脆婉转的声音入耳，忍不住抬头望向了对面。
那桃花似的粉腮，那黑杏般的水眸，那柔软如杨柳枝的腰身…虽然南宫珥也极美，可与柳芙并排而列，怎么看，姬无渊怎么觉得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儿，心里的懊悔也就愈发的深重起来。
可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还能再幻想些什么呢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儿臣不胜酒力，只能提前退下，还请父皇母后见谅”
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但并不表示姬无渊能坦然地面对柳芙，借着酒意，他起身来，朝着上首的父皇和母后行了礼，竟直接就那样渡步离开了。甚至没有看到胡皇后正想要止住他的抬手动作。
自己这个儿子，不过只能耍一下小性子罢了，胡皇后只能顺水推舟，吩咐道：“南宫小姐，你如今也是皇上亲口赐封的准媳妇儿了，太子深醉，你且帮忙去照拂一下，确定无事再回来禀报本宫。”
“儿臣，这就去。”
南宫珥性子素来利落大方，未来婆婆都开了口，她岂有不去的理，也赶紧从位置上起身，行了礼便追太子而去了。
…
没了太子和裕王，下头的闺秀们也歇了争奇斗艳的心思，一时间御花园中的气氛倒比之前的风云暗涌平静了许多。
柳芙借着机会，看向了一直不言语的素妃，笑道：“娘娘，之前多谢您亲自送我回宫更衣。”
素妃脸上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在仔细打量着柳芙揣摩她话中之意，只随意摆摆手：“没什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尚恩公主不比挂怀。”
将素妃的反应尽收眼底，柳芙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多半，是这素妃和姬无殇之间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否则，她怎么可能安心地让姬无殇单独带走自己？更何况当时自己还醉的有些不省人事
不过这些猜测也没什么意义了。自己和姬无殇之间，有的，只能是交易，只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无论两人心里的真实感觉到底为何，表面上，能维系的也只能是如此了。
幸而今日之后，自己便要启程北上，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所有关系，都留在京城吧…
卷一 章一百五十五 缠绵却是空
章一百五十五 缠绵却是空
这一次和前生不同，原本该翻了年的春天才会被送上北路，可柳芙却顶着炎炎夏日就得收拾行装，出发在即。
常挽殿经历的几番迎来送往，临近人去楼空，访客也少了，出奇的安静。就连和柳芙合得来的南宫珥，因为被赐了明年婚配太子，早早也被母家接回去待嫁准备一应嫁妆了。这宫里，就更加没有能说得上两句话的人。柳娴更是无暇顾及柳芙这个即将被推入“火坑”的对头，一门心思只想着怎样讨好胡皇后，至少能被指给太子做一个良娣，将来再图皇后宝座也不迟。
其余人等，素妃倒是每日遣人送来一些北上所需的用度，却不见其人。柳芙心下介怀当日醉后与姬无殇单独相处之事，却也不主动求见，只收了东西，简单几句谢意算作回礼。
太子姬无渊倒是两次三番让身边的方公公过来相请，但柳芙却一应婉拒。明着只说奉命北上，得抓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暗着，让方公公交代了一句话给太子。
“临水出绿柳随风，江河湖海与雨逢，自古游鱼栖于水，一丝缘线牵其中。”
方公公是个明白人，知道柳芙是为了太子好，便仔细背下这句话回去复命了。
柳芙不知道姬无渊是否能听懂自己这句话里的意思，两人有缘无分，至此，也应该有所了结了。
若不能，三年后再见，岂不更加尴尬不明。特别是他还要娶南宫珥为妻，对方乃自己在宫里唯一相交之友，于情理于事故，自己和太子之间也不能再有任何交集瓜葛了。
至于姬无殇…
柳芙总觉得入夜成眠之后，见耳畔会时常响起有着浓重的呼吸声，就像那一日青天白昼两人缠绵在床榻之上相同的感觉，可一睁眼，除了夜风拂过，窗户半开之外，也就只有月下自己的影子相映相对了。
到了第二天，柳芙只让小常贵去内务府领一些安魂香，服用了，果然睡得好些。但到了天亮，那鼻息间存留的一抹熟悉感觉，还是让自己心神摇曳，无法静下来。
或许，是自己心底挂念而不知？还是走之前若不再见一面，会抱憾？
摇摇头，柳芙扭头看向了沐浴间的方向，伸手拿起床边的白丝袍罩在了中衣上，翻身下床来。
可刚走到屋门口，还未推门，柳芙又犹豫了。
夜半三更，自己这样去见他算是什么？万一被他误会是自己主动索爱求欢，岂不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想到此，直接转身，柳芙一把扯开了肩头的丝袍，又回到了床榻上，将薄被拉过来盖住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想。
让柳芙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她寝屋的窗外，正立着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黑衣劲装的姬无殇。
月影之下，姬无殇的脸色很是紧绷，听见屋中没了动静，才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样深夜过来看她，姬无殇记得，已是第三天了。他不是没有理智，而是理智被某种心底的蠢蠢欲动和欲罢不能所淹没，只想靠近她，汲取她的馨香，来填满心底的空虚罢了。
他为此，还专程让陈妙生找来一位隐世神医，询问此种情况是否与服食火龙朱果有关。那神医的回答也有些蹊跷，只说相由心生，心却由神生。所谓念之所及，便生神思，是先有念，才有神，再有思。换一句俗一点儿的话说，火龙朱果的确影响了身为男子的姬无殇，让他有了色之欲念，但欲念的对象，却是他可以控制的。选择谁，才是最终的，而非欲念是因何而生。
手心紧握，姬无殇运功，能将柳芙寝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确定她已经传出了浅浅，且均匀的呼吸，这才一提起，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是这一切，柳芙却无从得知。
…
半个月之后，进入了七月。因七月半为鬼节，所以柳芙必须在十日之内出发北上。正好皇后那边来了旨意，说北疆大夏国前来迎亲的礼臣已到，皇帝设宴宴请，让柳芙准备一下，晚上一并赴宴。
梳了云髻，画了桃花妆，柳芙还得被迫穿上大红绣桃花朵朵枝头俏的公主吉服。
不过饶是如此隆重的打扮，却愈发显出柳芙原本清丽的气质来，更别提那白若皎月般莹若美玉的肌肤，在大红吉服的映衬下，几乎让人不敢直视，恐有亵渎。
步步而进，御花园旁的紫蓉殿还是那样奢而不靡，处处透着盛夏傍晚的鲜甜之气。柳芙环顾四周，除了就不曾见面的姬家兄弟之外，首席之上还有一个人颇为显眼。
此人身形高壮，伟岸若山，偏那眉眼却露出一股沉稳冷敛之气，让人辨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是何种情绪在流露。
“律王子，咱们的尚恩公主来了，让她先给您见个礼吧。”
说话的是胡皇后，见到柳芙已经入殿，直接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行礼，只遥对着那男子的方向点了点头。
柳芙当然知道这是胡皇后为讨好那个“律王子”所作出的惺惺之态，但自己也只能服从，便略含首，提步登上首席，施施然朝那男子福礼下去：“尚恩见过…”
“公主要嫁的是国主，也就是本王子的父亲，应该由我先行礼才是。且称呼上，唤我一声律儿便是了”
那男子一开口，竟是一口标准的中原口音，再听语气，竟也同样谦恭有礼，风度周全，这让柳芙不由得抬眼向其望去。
一双冰蓝的美瞳映入眼帘，柳芙压住心头的讶异。她知道北疆为异族，大夏国便是北疆最大的部落国家，其皇族复姓完颜。而此人自称“律儿”，那他的全名应该就是完颜律了。他双瞳幽蓝，气质稳健，竟和自己想象中那茹毛饮血的蛮人毫无一致之处，不由得宛然一笑：“王子客气，未嫁便是未嫁，还是应该给王子行礼的。更加不敢随意称呼王子尊名。”
“公主绝色，若父王得见，一定会很喜欢的。”微眯了眯眼，完颜律却露出了一抹深沉的笑意，将柳芙上下打量着，那眼神，就像要穿透她的身体直达其内心似的，看的柳芙浑身一颤，不由得生出一抹只有面对露出本性的姬无殇时才会有的恐惧来。
卷一 章一百五十五 十足有默契
章一百五十五 十足有默契
“公主绝色，若父王得见，一定会很喜欢的。”
完颜律一席话，虽然语气恭敬，可话中内容却大胆露骨之极，惹得紫蓉殿内在座陪席的宾客俱是一愣。
首席之上的皇帝原本就冷着脸，一听这话，眉头深蹙，正要发作，却被旁边的胡皇后抢了先：“律王子说话真是爽快，和咱们中原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呢”
“你们中原人说话又是如何呢？”完颜律笑里闪过一抹轻蔑，旁人不易察觉，离得最近的柳芙和一旁的太子姬无渊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完颜律看不起胡皇后和她口里的“中原”，柳芙倒觉得无所谓，但姬无渊却难以忍受，当即就起身来，手中把这一壶酒：“素闻北人善饮，既然律王子是个爽快之人，不如先干了这一杯酒，咱们再继续说话吧”
说着，姬无渊将酒壶递与身边伺候的宫女，示意他给完颜律斟酒。
“喝酒倒是简单之极，但有酒无乐，岂不非中原宴席之礼？”完颜律倒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终于从柳芙的位置前走开，回到了自己的席座。
“司乐坊的舞姬们早有准备，律王子且坐，边饮酒边欣赏歌舞吧”胡皇后瞪了太子一眼，似是警告他的态度，随即双手一拍，“啪啪”两声之后，身着轻纱薄裙的舞姬们便从紫蓉殿两边的屏风鱼贯而入。
乐音渺渺，舞姿曼妙，可首席之上的气氛却未见任何松懈，除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姬无殇，淡漠不语的皇帝之外，胡皇后的殷勤和姬无渊的不善，却一直在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中不曾停歇。
倒是柳芙这个今日的半个主角，似乎被人遗忘了，一时间也颔首默默，只眼神往下，似是在欣赏歌舞，心思却渐渐飘远了。
完颜律看样子是满意这次和亲的，其态度和表现都十分明显。那以后自己在北疆的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吧。
倒是胡皇后，生怕得罪这个完颜律，让人有些不解。
她身后的胡家是巴不得借北边战事削弱皇朝实力的。如今态度暧昧，对完颜律极近讨好之势，为的又是什么呢？若只是想让完颜律接受自己这个和亲公主，替胡清漪和柳娴扫清障碍，那大无必要。
自己乃皇帝亲自赐婚，事已成定局，是不可能更改的。她身为皇后，本不需要如此曲意奉承，除非…
柳芙突然有种猜想，下意识地望向了侧坐在斜对面的姬无殇。
正在饮酒的姬无殇感觉到了柳芙的眼神，不经意地抬眼对望过去，两人目光一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情愫悄然滑过，之后，便是那眼神中让对方都能读懂的惊恐和困惑
对于柳芙的意思，姬无殇竟能知晓大半，也随即用着疑惑的眼神悄悄扫过了大口饮酒的完颜律，以及笑意虚假却温和无比的胡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