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嘉嘉,一改平日的文静,高举麦当劳的点餐单,一副乐悠悠的模样,“妈咪您想吃什么?汉堡包,薯条,鸡翅,对了还有草莓雪糕,您最喜欢吃的。”

看着善解人意的儿子,秦雪柔喉咙一紧,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乐乐见状,总算开口,声音也是悲伤的,“妈咪,您也在为云赫叔叔把我们忘了而难过吗?不如我们回去找他,问清楚他为什么不认得我们…”

“胡扯!妈咪才不会为外人感到难过!”嘉嘉又是一声怒喝,还拿出纸巾帮秦雪柔抹去眼泪。

秦雪柔不觉更加悲酸,泪水流得更汹。

这次,乐乐和嘉嘉都安静下来,定定望着她,满眼都是关切和担忧之色。

望着儿子担心万分的模样,又意识到自己此举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秦雪柔于是极力压住内心那股不知名的悲伤,从嘉嘉手中接过新的纸巾,将泪水抹掉。

她强装笑颜,开始点餐,嘉嘉更是顺势投入,乐乐也逐渐从难过中出来。没有以往的欢颜笑语,这次的聚餐只是平平静静地度过。

秦雪柔先送他们回家午休,本打算回赫集团,但最后,只是打个电话通知小雄。

“雪柔小姐,您和嘉嘉、乐乐少爷吃完饭了?”小雄轻快的嗓音马上传来。

秦雪柔沉吟了下,淡淡一应,还接着问,“小雄,云赫他…真的死了吗?”

这下,轮到小雄静默,不过只是几秒,“当然!呃,雪柔小姐…怎么忽然这样问?”

“没…没事,我…随口问问而已。对了,我有点儿不舒服,下午不回公司了。”

“好,没问题,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见。”小雄又是叮嘱关切了几句才挂机。

仍然神思恍惚,秦雪柔回到床前,先是一阵呆愣,随即掀起枕头,拿出那叠日记,脑海逐渐浮起一个人影。

曾经,他总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如今却头发凌乱,穿着随便和简陋。难道,自己看错人了,那个冷漠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可乐乐呢?小孩子的认知能力最直接,他不可能也认错吧?还有嘉嘉,忽然间对乐乐发脾气,还将云赫曾经送他的玩具说成臭东西、烂东西,应该也是认为那个男人就是他吧!

同样的体魄,同样的五官,只除了额头上那道疤痕,简直与他一模一样!他为什么不认自己?他不是最重视乐乐和嘉嘉的吗?就算他不想认自己,也不可能连乐乐和嘉嘉都排斥吧,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乐乐难过而无动于衷吧?

还有…那个陌生女人,她唤他诺斯,还亲密地挽住他的臂弯,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情侣?甚至是…

★柔柔,我的宝贝,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温暖,拥有你,我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失去你,我好像行尸走肉,人生不再有意义★

想着想着,秦雪柔的视线回到开头这句话上,心头不觉涌上一股悲愤。失去自己就好像行尸走肉,人生不再有意义,简直都是谎言废话,他不是活得有滋有味吗!

这个“七天日记”,他写的粗糙,根本没有什么情感,有的只是对自己赤果裸的亵渎和窥视,自己居然中了邪似的,将它藏在枕头底,经常反复翻看!

自己简直是无知白痴兼不知廉耻,这些个烂纸张,早该烧掉,而非当成精神寄托!越想,越是莫名的恼怒,她于是转过身,准备去客厅找打火机,不料,房门刚打开便见一个小小身影伫立外面。

眼中一丝困惑,秦雪柔疑问出,“嘉嘉,你…不睡觉?”

嘉嘉不语,从她脚边走过,进入房内。

秦雪柔愣了愣,便也回头。

嘉嘉直接来到床前,看着上面散落的纸张,忽然捡起其中一张,他根本看不懂里面的字,但他还是“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扬起脸,望着秦雪柔,“妈咪,你还是忘不了他?”

秦雪柔瞬时又是一愕,嘉嘉…嘉嘉他…为什么这么问?

蓦然,嘉嘉将全部纸张收起,边收边说道,“既然他已经死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也没必要再留。”

眼看他就要出去,秦雪柔下意识地将他拉住,“嘉嘉,你…”

嘉嘉停止脚步,先是小脸严肃地凝望了秦雪柔片刻,继而回到床边,将纸张放回原处。

空气里,陡然安静下来,秦雪柔依旧满腹困惑,瞧瞧纸张,又瞧瞧嘉嘉。

“妈咪,其实…那个烂人才是我和乐乐的亲生爸爸吧?”嘉嘉再一次开口,解开了秦雪柔心中的猜测,同时,给她带来大大的震惊。

不顾她的目瞪口呆,嘉嘉继续自顾阐述,柔柔的童音格外坚定,“妈咪,不管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在我心目中,只有蓝隽爸爸才是我的爸爸!”

“嘉…嘉嘉,你…可不可以告诉妈咪,你是怎么知道的?”秦雪柔简直震惊到极点。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刚回国,蓝隽爸爸带您去参加宴会,回来后您就哭了,还说了很多事给蓝隽爸爸听。”

原来是那次!想不到,他和蓝隽同一时间知道!!缓缓地蹲下,秦雪柔轻抚着他的小脸庞,“那为什么一直以来你都没跟妈咪提起?没问妈咪个中原因?”

毫不犹豫地,嘉嘉说得毅然,“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我已经有了蓝隽爸爸,至于其他人…不再有意义!”

震惊转为震撼,秦雪柔再也说不出话,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小小年纪的他一开始就对云赫产生莫名的排斥和反感,为什么每次当乐乐赞成崇拜云赫的时候总是表态反驳,原来…他早就知道云赫是亲生父亲,是那个…曾经给他妈咪带来漫无边际的伤痛的魔鬼!

脸上一阵冰凉,秦雪柔定神后,发现嘉嘉圆润的小手指爬上了自己的面颊,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严肃和老成,“妈咪,他已经死了,所以今天在广场前遇上的那个人…只是一个与他长得相似的人,您和乐乐都认错了。”

“还记得上次,我以为炸弹就要爆炸了,跟你们说的那些话吗?我不喜欢看到妈咪总是愁眉苦脸,我的妈咪是那么善良和美丽,我希望她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最迷人的笑容。妈咪是美丽的白雪公主,蓝隽爸爸是英勇的骑士,英勇骑士会保护白雪公主,给白雪公主带来快乐和幸福,所以,希望白雪公主也用心对他,给他带来快乐和幸福!妈咪,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自己岂会不明白!!小小的他,自小在蓝隽的陪伴下长大,在他看来,对他和弟弟疼爱有加且有求必应的蓝隽就是他们的父亲,比任何一个男人都重要!

是的,他说的没错,白雪公主曾经被邪恶的恶魔所害,是英勇骑士救了她,因此,白雪公主应该专心专意对待骑士,与骑士一起走完余生。

心中那股莫名的郁结逐渐散开,秦雪柔抱起嘉嘉,来到自己的床上。

自从搬进这间屋子,她很少与儿子睡在一起,原来,静静看着他,自己便已心满意足。

嘉嘉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也出神地凝望着母亲,小小的心窝同样充斥着无限的喜悦和欣然。

母子两人就这样侧身躺着,静静对望,直至秦母前来提醒上课时间到了,秦雪柔才与他下床,分别为他和刚睡醒的乐乐整理一下衣装,送他们到幼儿园去,然后,她独自一人来到医院。

今天,她并没对着蓝隽自言自语,只是握住他的手,静静看着他,脑里浮起一幕幕画面,每一幅画面,都有自己和他,偶尔还有乐乐、嘉嘉。

英勇的骑士,是那么地深爱白雪公主,用他伟大真诚、义无反顾的爱一步步抚平白雪公主的伤痕,让白雪公主重获快乐,故此,白雪公主也应该好好守护她的骑士!

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变得更紧,颇有一辈子也不分开的意味,秦雪柔继续静默,从她眼中发出的浓浓情意毫不间断地送往蓝隽那…

夜幕降临,笼罩天地,G市某个城中村,此刻显得更加黑压压。一栋栋密布的村屋,住着一些社会低层,云赫和伊莲正是其中一对“贫穷夫妻”。

小小的阳台,几乎没有半点风,云赫一件廉价衬衣,高大的身躯伏在阳台围栏上,黑眸透过嘴里吐出来的烟雾而不知所思地仰望着上空的一小块空隙。

几日前,他随伊莲离开傣族,来到她口中的“G”市,住进这间总共只有20来平方米的一室一厅村屋。没有急着找工作,她带自己到处走,说是让自己熟悉了解一下G市,即便接下来工作,起码不会迷路。

面对高楼大厦甚至摩天大楼,面对各种高科技的现今产物,面对各型各色的人群,甚至是这座城市的一切,他并没感觉惊奇、诧异或赞叹,好像自己早已见过甚至曾经在这城市住过!

伊莲得知他有这种感觉,也不惊讶,她还讲,自己说不定失忆之前就在这座城市住过!

在这座城市住过?那么,自己还有亲人朋友吗?他不禁想起白天在光华广场的那幕,那个叫…乐乐的小男孩为什么会喊自己“云赫叔叔”?莫非…那是自己的真名,自己正是他的“云赫叔叔”?还有那个女人,她又是谁?这几天闲逛市区,见过不少女性,自己却从没睁眼瞧过,可今天,竟然把那张绝色的容颜记住了!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太过漂亮?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当时,她的神色似乎有点儿悲伤,是因为自己不认得他们吗?又或者,她在位其他事难过?

“你抽烟越来越严重了!”突然,一声饱含关切和略带抱怨的话语自背后响起。

云赫下意识地低头,只见栏杆平面上放了好几个烟头,刚才,自己一直都在抽烟!

“在想什么?”伊莲已经与他并排而立。

云赫仍旧不语,又是吸了一口浓烟,烟雾缭绕。

看着他完美的侧面,伊莲乌黑的眼眸闪闪发亮,顿时,静了下来。

“你觉得…中午那个小男孩,有没有认错人?”稍后,云赫发问。

伊莲先是一怔,随即淡淡地应,“我也不清楚,或许没有认错吧!怎么了,要不要去找找看?”

找找?怎么找?找到之后又怎么说?自己原本的真正情况会是怎么样?

“诺斯,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支持你,不管你将来在不在我身边,我都不会怨你!”伊莲突然把手放在他的手掌背面,重重一压。

云赫稍微侧首,目光总算转到她的身上,这些天以来,她对自己很好,非常地照顾,尽管自己对她并无该有的感觉,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伊莲也目不转睛,与他对视,视线深深望入他幽深似海的眼眸,想看透里面,可惜,那里深不见底!良久,她又道,“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云赫将烟头熄灭,转身,踏入客厅后径直走向小铁床。

伊莲却是朝左方向,走进房间。

客厅和卧室的灯光先后熄灭,整个屋子霎时黑暗下来,一片静谧。

小小的铁床,根本容纳不下云赫健硕的身躯,故他只能曲着脚,侧身而睡。两人是夫妻,却从不睡在同一张床上,只因为…她说自从那次他借酒占有她之后,她便对异性的接触产生一种恐惧,包括他!所以,她暂时不敢与他睡在一起。

就像曾经没对她的事情深入探究一样,自己对她这番古怪的说辞也不细想,内心反而感到一股无法解释的轻松。正常的男人对性欲都有所求,自己也不例外,然而,自己对她竟然没有丝毫邪念,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太过平凡,无法引起自己的性趣?可是,她即便长相普通,身材绝对惹火,绝对充满吸引力,就像昨天,与她在一商店买东西时,商铺老板就是色迷迷地盯着她看。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是性无能?可是并不像,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再正常不过!

累,真的好累,别想了,睡吧!闭上眼,云赫暂且排去所有杂念,慢慢地,发出了鼻鼾声,那双剑眉,依然紧紧蹙着…

——赫集团——

云赫的办公室,坐着秦雪柔。

今天上午,小雄召集公司各部门高层开会,正式宣布她的任职。那些部门经理,几乎都是老面孔,自然地,他们也认得自己。

六年前,他们参加过那场阴谋性婚礼,亲眼看到云赫当众抛弃她,今天看到她突然出现在公司,还任职代理总裁,各个无不感到震惊和新奇。特别是张嫣然,圆鼓鼓的眼珠子简直要掉了出来似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不再慌乱,最后,在小雄的鼓励和协助下,还慢慢与众人熟络了起来。

“赫老大,我来喽,赶紧起身迎接…”蓦然,一声急促的呼唤,伴随着一阵粗鲁的推门声,打断了秦雪柔的沉思。

一抬眸,视线触及来人,秦雪柔重重地震住。

看清楚办公桌后的人,何妍雅同样是无比诧异和震撼,话都还没说完,嘴巴呈“O”形的张着。由于与云赫的关系,加上是公司的签约模特,故她每次上来都无需通报,平时一打开门看到办公椅内的是云赫高大的身影,熟料今天看到的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秦——雪——柔!!

 

第119章重要章节

泰雪柔首先回神,重新调整好神色。

何娇雅也暂且停止疑惑与惊讶,迟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两人皆不做声,静默以对。

好半响,泰雪柔先发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娇雅略微一怔,如实地应,“我......我来找赫老大的!”

找云赫?难道她不知道云赫已经死了?自己要不要告诉她?或者,让小雄来说。泰雪柔思忖着,而后拿起话筒,拨通小雄的内线。

小雄很快赶来,见到何娇雅,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分说地拉起她。

他此举,马上引致何娇雅的不悦,“喂,你干嘛抓着我,赫老大呢,我要见他!”

小雄不语,不顾她抵抗,对泰雪柔交代一声后,将她带了出去。

目送着他们扭扭捏捏的身影逐渐消失于门外,泰雪柔眸色开始沉了下来。还记得昨天,她问小雄为什么那些股东尚不知云赫的死讯,小雄的解释是以免弄得人心惶惶,惹来意外,最主要的是,股东们一旦知道云赫不在人世,更不会接受她成为代理总裁。

接着,她又问他,为什么这般笃定她会答应他的建议,但他不再回答了,讷讷笑着,然后继续自顾说着计划,他说再等几年,待她在公司站稳脚了再公开云赫的死讯,届时就不用担心引起混乱。

对于他的解释,她虽不说什么,其实内心已然残留怀疑。

云赫他......真的死了吗?当时由于一心投放在蓝隽身上,加上自个强迫别去关注他的事,因此尽管得知他的死讯,她也只是每天过得混混沌沌、神思恍惚甚至于......悲痛哀伤,却从没想过深入去了解怎么回事,连他后事也毫不过问!

想着想着,她不禁想起昨天那个男人,即便嘉嘉不断地跟她说认错人了,可她的心始终无法趋于平静,昨晚还对着那叠本该烧掉的日记一宿不眠!

“叩——叩——”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中断了泰雪柔的沉思。何娇雅回来了,样子已经不同方才,俏丽的脸庞此刻布满哀愁。看来,小雄已经讲某件事告诉了她。

步履沉重地,何娇雅再次来到办公桌前,先是对泰雪柔静静注视了一下,随即,缓缓道出,“对不起!”

泰雪柔顿觉愕然。

“六年前那场婚礼,我答应赫老大的时候没想过事情会演变得那般严重,没想过给你的伤害那么大,对不起!”何娇雅继续道歉,整个人更加内疚。

泰雪柔恍然大悟,面部轻微的抽了一下。

“六年前的某一天,赫老大突然跟我说,他要教训一个女人,需要我配合他,还不准我过问。和他认识多年,也多次与他搭档,我习惯了他的霸道和执意,因为尽管我心中困惑万分,却也默默听从他的安排,直至我被莫名其妙地换上婚纱、被他带到酒店时,才隐约明白怎么一回事。曾经,他对付过不少敌人和仇家,但都仅限于男性,而你,属于第一个女性。我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愤怒和痛恨令他破例去这么残忍无情地对待一名弱女子,我只知道,看到你悲痛欲绝、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的瞬间,我后悔答应了帮他。”愧悔和歉意再度爬上何娇雅娇美的容颜,当初那一幕令她印象深刻,以数多次忆起,每一次都给她带来浓浓的同情、愧疚和怜悯。

往事不堪回首,随着何娇雅的阐述,泰雪柔已经不受控制地回忆过去,再一次体会到曾经的撕心裂肺和痛彻心扉。

“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却彼此折磨和伤害。赫老大的报复计划成功了,但我看不出他有半点高兴和开心。整整一个下午,他呆坐在家中的沙发上,面色格外的深沉,不停抽着烟。我试着问他,既然爱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起初,他对我视若无睹,直至我反复追问,令他不耐烦了于是对我咆哮出来,叫我别多管闲事,他还叫我......滚!”何娇雅稍作停顿,按住心中的激动和气恼,“想我长这么大,从没人敢大声对我说话,他是唯一一个!当时,我气得几乎要爆炸,也对他狠狠痛骂一顿,收拾行李准备提前回去美国。收拾好一切后,我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又开始于心不忍了。我清楚,如果就这样扔下他不管,任他继续自个窝在屋里纠结,他肯定会出事,所以,我还是厚着脸皮叫他送我去机场,希望此去一躺,能扣除他心中的郁结和憋闷。”

泰雪柔已从悲苦画面中出来,转入了何娇雅的诉说世界。

“他好不容易答应了我,谁知在楼下,碰到了你大哥,得知他是来替你出头的,我第一反应便是劝你大哥离开,可他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最后,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大哥因为蓄意伤人罪而坐牢!”

“那都是他害的,是他这没人性的魔鬼害的!”想起大哥所受的罪,泰雪柔悲愤乍起,一簇火苗在眼中攒动。

何娇雅内心微微一叹息,为云赫辩解,“或许,你觉得他很无情,很冷酷甚至禽兽不如,但那就是他,他眼里容不下一丝背叛,容不下半点伤害。”

他容不下背叛和伤害?那别人就可以吗?自己和家人都活该被他所伤吗?泰雪柔更加愤恨,所有的一些个情意,也随之消失。

何娇雅不觉更加为云赫捏把汗,沉吟数秒后,开始娓娓道出云赫的某些悲惨童年,“三岁的时候,他随母亲去美国。本来,伯母带了一笔钱过去,可惜被一自称是老乡的人骗走了,一夜之间,他们变得一无所有。不得已,伯母只好给美国人当保姆。一贫如洗的中国妇女在没过当保姆,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有多辛苦和不堪。那家人根本不当他们人来看待,使唤伯母就像是在使唤一个奴隶。这些,赫老大都看在眼中,最后忍无可忍,打了那家的孩子,最后的下场是,他和伯母当场被扫出人家的屋门。”

像变魔术似的,刚刚才在泰雪柔心中燃起的悲愤很快又熄灭,只因为,她想起了一个人,曾经在一张相片中看到的某个温柔美丽、娴淑慈爱的妇人。

“不敢再做保姆,伯母于是找了钟点工做,餐厅啊,加油站啊,甚至......街道清洁工和摆地摊,反正能赚到钱的活儿,伯母几乎都做过。由于生活潦倒和超负荷的劳动,短短几年之间,美丽的妈妈逐渐变得消瘦枯黄。”

“她......其实可以试着找个当地人嫁了。”泰雪柔忍不住插了一句。从相片上看,他母亲长得很不错。

“是的,为了赫老大,伯母也曾谈过几次对象,但后来也是因为赫老大,通通都吹了。赫老大根本不喜欢伯母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认为那样的话妈妈就被人抢走了,不再属于他了。”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何娇雅忽觉口干,于是对泰雪柔说了声抱歉,走向旁边的饮水机,自顾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回到泰雪柔的面前,一切动作非常自然,压根忘了如今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泰雪柔,而非她的赫老大。”

对此,泰雪柔也略感古怪,却也不说什么,乌黑晶亮的眸子期盼依旧,等待着她往下说。

喉咙得到滋润,何娇雅继续往下说,“他10岁那年,伯母被一餐厅老板多次性骚扰,于是告诉那老板的妻子,谁知道,结果被老板两公婆反咬一口,说她勾引老板,还不让她在餐厅工作,连那个月的工资也不给!云赫知道后,将那老板痛打一顿,幸亏没有哦留下证据,他才不至于被告上法庭。街坊都认为赫老大是个坏孩子,私下里传谣伯母为了赚钱到处勾搭男人,生出赫老大这个连生父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他们还教自家的孩子别跟赫老大玩耍或接触,免得降低身份和层次。所以,赫老大的童年,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

泰雪柔樱唇微微嚅动,心潮起了澎湃。

“还有一件事,赫老大13岁那年,喜欢上一个美籍华人的女孩,女孩知道后,扬言如果赫老大能送她99朵玫瑰花,那么她就答应当他的女朋友。赫老大信以为真,于是把他存了10年的零钱罐打破,还偷偷蒙着伯母去加油站兼职两天,终于筹到了买99多玫瑰花的钱,当他捧着一大束鲜花来到女孩指定的地点时,忽惊出现在他面前的不仅是女孩,还有其他青少年,男男女女,约来10来个。他满腹困惑,但终还是鼓起勇气,把花献给女孩。岂料,女孩接过花,高高举起,环视众人一下,最后,一个松手,99朵玫瑰花就那样掉落地面,她红色的鞋子还用力踩了上去,妖艳欲滴的花即时粉碎四散。”何娇雅说着,面色已经隐隐呈现悲愤,“赫老大既不解,又恼怒,那一朵朵花,凝聚着他和伯母的血和汗,如今却被这般糟蹋。可惜,事情还没有完,女孩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羞恼狂怒到极点。”

泰雪柔坐在办公椅上的身体,也悄悄起了颤抖,整颗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更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何娇雅。

“原来,女孩根本就是玩弄他,女孩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父亲正是曾经调戏骚扰过伯母的那个餐馆老板。女孩另外拿起一束更大更美的鲜花,当着众人的面奚落取笑出来,‘以为99朵花就能的打动我?真是白痴可笑的穷光蛋!数数看,这是多少?999朵!!是麦克送我的!这样吧,要是你能筹到9999朵,说不定我会答应你!不过,我想那是impossible(不可能),凭你这样的穷光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当时,赫老大面色立即泛青泛红而且泛黑,一张张尽显嘲笑、轻蔑、鄙夷的面孔,一声声充满作弄、戏谑的嘲笑声,仿佛一个个魔鬼纠缠着他,给他带来难以言表的羞怒和悲愤。女孩变本加厉,最后竟然还冷笑着叫他回去叫妈妈再去勾引麦克的爸爸,说不定麦克爸爸一个高兴,打赏点钱给他妈妈,那么说不定他就 可以买花......不过,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已被赫老大狠狠揍了一拳。”何娇雅仿佛身临其境,嗓音和神态均由悲愤转成痛快,“他从没打过女人,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后来,众人劝阻了,基于他也挂了彩,加上伯母去哀求那女孩的家人,目击证人还说明了缘由,他才没被送进警察局。”

“但是,赫老大并不因此而罢休,若非伯母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他恐怕会杀了那个女孩和那个男孩的全家。事情已经过去,可那一幕画面,我想会永远残留在赫老大的心里。除了伯母,他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总算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何娇雅大大地呼了一口气。

很明显,赫老大是被那次的阴影影响深刻,想当初自己也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与他多次出生入死,才让他放在眼里。当初他爱上秦雪柔,自己足足震惊好一阵子,同时也替他感到高兴。心想有了秦雪柔的爱,赫老大说不定会改变,高高筑起的心墙会慢慢瓦解,度过一个美好幸福的余生。想不到,那只是一个劫,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两次爱情,带来的都是难以形容的痛,而且,还一次比一次严重。想着想着,何娇雅俏脸不禁一黯。

秦雪柔更是满腹惆怅和哀伤。人家说,一个人的性格由成长环境所决定,曾经,她对他的童年,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想,虽然有些也猜对了,但却从没想过,他和他母亲过得那么惨,她可以想象,他们在素有“穷人地狱”的美国过得多卑微、多磨难!

视线回到何娇雅时,秦雪柔忽然轻轻问出,“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何娇雅摇头,“没有,他的往事从不跟任何人说起,是我从一个美国老婆婆那儿打听到,老婆婆当年就住在他们隔壁,清楚他们一些情况,老婆婆述说的时候一直流着泪,同情他和他母亲过得实在太惨,那种生活不是一言两语可以形容,老婆婆还叹息自己没钱,否则可以帮助他们。”

秦雪柔脸上的伤感和惆怅,不觉更加浓烈。

“雪柔,你......真的很爱蓝隽吗?你......不能再给赫老大一次机会吗?”何娇雅再度做声,问出一个意想不到的话题。

秦雪柔霎时一顿,良久,幽幽叹道,“他人都死了,现在还说这些干嘛。”

“那如果他还没死呢?”

猛地,秦雪柔又是一愣,对她注视了约有十来秒,最后,毅然道出,“我和他,是不可能了!”

终于,何娇雅不再言语,内心一个叹息。一会,还是忍不住继续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并不似乎想说明什么,而是希望你能对他有所了解。你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不希望......他死了,你还记恨着他。”

“我......没有再恨他了!”所有的恨,也已经随着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何娇雅又是一顿,“雪柔,不管怎样,你没有爱错人,赫老大是个很优秀、值得去爱的男人,虽然他曾经犯过某些错误。”

“那你呢?你有没有爱过他?”秦雪柔也目不转睛。

何娇雅呆愣,开始忆起曾经的懵懂,是的,他是个魅力无边的男人,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抗拒,自己也不例外,只是,自己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故早早收起那份刚萌发的情愫,选择成为他的“拍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