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卓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神慕下意识的揉了揉的眉心,背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淡静的开口,“有事?”

有事?

西泽尔意一双眸死死的盯着她,抬脚就大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神慕的手无意识的收了起来,但是整个人都是纹丝不动。

暴躁的将书桌边上的另一张椅子踹翻,他毫无障碍的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狠狠的砸在她面前的书桌上,声音中带着沉重的呼吸,“苏颜拒绝手术,是你逼她这么做的?”

“逼?”神慕的目光淡淡的瞟过他的手,轻笑着开口,“我需要?”

“宫神慕,”他咬牙启齿,她甚至有种他随时会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的错觉,“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

“别这么大声跟我说话,”她淡淡的开口,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我心情不好。”

“呵,”她还敢说她心情不好?那他是不是该杀人了?西泽尔冷睨着她,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你到底想怎么样?把苏颜调回来,不就是想逼我来找你吗?”

神慕侧过脸,不想去看她,房间里的灯光很明亮,她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鱼缸上,里面养着一只乌龟,她还是不紧不慢的语调,“没办法,你知道我生病了,需要你的血。”

她收回视线,仰着脸蛋看他,“我不这样,就没办法自救了。”

西泽尔原本是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笑脸,竟然有瞬间的恍惚,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字还是哪个声调还是哪个表情一针戳进了他的心脏,细细长长的疼痛,不明显,却无法忽视。

但是脑海里迅速的想起还在昏迷不醒的安沫,以及一大早灰告诉他苏颜已经离开了罗马,将所有的手术都推开,因为风绝的关系,她要走,根本就不能拦。

根本就不需要问,也不需要求证,就知道是她做的手脚。

“你当初为什么要拦着我?”他是真的恨不得能掐上她的脖子,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她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到底哪里碍着你了?”

声音一句比一句大,质问的语气一句比一句深要狠。

神慕看着他的怒火滔天的模样,他是不是忘记了,从东方家把她救出来的,到底是谁?

开口却是波澜不惊的声音,“我说了,为了我的解药,安沫为了你背叛东方家,我只不过跟东方祁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只不过是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廉价?!”他能拿到一次她的解药就可以拿到第二次,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是真的就只是太爱惜自己了。

神慕笑了笑,“难道人命在你眼里很贵重?”

西泽尔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跟我不一样!”

神慕的脸色很快就白了好几分,只是室内的灯光过于明亮,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这样的变化所以并不是那么明显。

难怪,他从来就没有问过。

即便他们已经心照不宣的知道她是沐琉璃。

他也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当年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他终于发现,她不是他心里的女神,其实从来就不是。

“是么?”她看着他的眼睛,静静的笑了,“那你现在该知道,我跟你是一样的,所以我可以这么做。”

她闭上眼睛,“我问过颜颜了,她说安沫的伤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可以说服韩离叔叔替颜颜做手术,直到她的身体康复出院,但是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你的血。”

“这就是你的目的?”西泽尔嗤笑一声,冷声问道。

“你来之前就应该猜到了。”她并不否认,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讽刺。

西泽尔看了她的脸半响,笑着开口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神慕蓦然睁开了眼睛,她怔怔的看着他,“你不会不答应的,我跟她都死了,对你没好处。”

“真是有自信。”西泽尔的目光充满了嘲讽,“没有苏颜跟韩离,我可以请最权威的医生,就算是概率降低一半,她也不是一定会死,但是你呢?没有我,我不答应,你能怎样?”

“你要我死?”

她有罪不可恕道这个地步?就因为她简介让安沫挨了那一枪,还是她一直在骗他,所以他已经恨到可以让她去死的地步?

西泽尔的眼底的眸色一下就暗了下来,像是瞬间就压下来的夜色,声音很变得低沉黯哑,“为什么?你是叶门二小姐,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你去做,你为什么要这么选择?”

神慕还是静静的看着他。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选择成为沐琉璃,成为叶门审讯堂的堂主。

她构想了无数遍,如果他问当年的事情,她该怎么说,但是他问的是她为什么要成为沐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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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我什么都如你所愿

唇上被挑出一抹弧度,她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我是叶门的人,这不是理所应该的吗?有索取就该有付出。”

“没有人逼你这么做!”西泽尔朝着她狂吼,“你从小被人宠着,谁会逼你?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既然你喜欢,为什么不干脆一点用自己的身份?叶门二小姐做审讯堂堂主名正言顺,你一边做宫神慕一边做沐琉璃是想干什么?”

他果然是对这件事情愤怒到不行,或许从知道的时候就是愤怒的,只不过顾着安沫,所以才会在当时什么都没说。

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她为什么会成为沐琉璃,这确实是…可笑之极。

尤其是他现在站在她的面前质问她为什么会成为沐琉璃,更是显得无边的可笑。

她突然想知道一件事情,于是就真的问出口了,“那你怎么不问问,你当初为什么在醒过来的时候会在床上会看到我?”

她的神情过于寡淡,他一下就无从判别她问这话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他抿着唇,下巴紧紧的绷着,伸手掐着她的腰将把她推回了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这样的注视可以让他不会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情,“好,你来告诉我,当初上了我床的女人,是不是你?”

她的眼睛很漂亮,漆黑的底色,温凉而又干净,黑白分明,静静的跟他对视。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盯着她的脸,所以没有看到她放在膝盖上逐渐曲起的手指。

她也没有看到他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的手多么用力的扣着椅子。

空气沉默很久,半响,她才笑了笑打破了这沉默,“怎么会是我呢?”

她看着他,脸上是温淡的笑意,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痕迹,“我当初才十六岁,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他紧紧的逼问,几乎是接着她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刚刚好在那个时候。”

有时候,不问是因为期望太大,以为期望太大,所以才会害怕的道失望的答案。

他对她,早已学会不去抱什么期望,但是依然会有最大的失望。

就像是一个永不停止的恶性循环。

她的睫毛动了动,淡淡的笑着,“那段时间我爹地让我跟着你,他要训练我可以独自完成任何,但是又担心我会出事,所以让我跟着你。”

她脸上的表情过于风轻云淡,以至于轻而易举的灼伤了他思考的能力。

她这番话里的漏洞太多,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她,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宫老大真的训一个人能管你的死活就已经是奇迹了,让人保护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当初神慕被他训的,就算是她摔断一条腿,除非她说愿意说放弃当回她的大小姐,否则他多心疼额不会眨一下眼睛。

再者说,就算是她需要保护,那首选也应该是宫子翊她的哥哥,怎么会轮到他。

“呵,”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脸色已经是暗沉的恐怖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是你塞给我的?”

他当初回到酒店的时候还保持着一丝的清醒,原本就打算把自己在酒店里关一个晚上熬过去,他没有叫过任何女人,如果不是有人闯进他的房间,他不可能会…

他指上的力道太大,生生掐得她吃痛,但神慕只是皱了皱没眉头,“你被下了春药,我不给你找个女人泻火,难道要看着你欲火焚身而死吗?不找女人,难道还要我自己上?”

西泽尔看着她的笑脸,恨不得一巴掌拍碎她的笑容。

他当初被下药,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哪怕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也思索当然的想要为她守身。

甚至如果不是那春药里有迷幻剂的成分,他把那女人当成了她,他忍着多大的痛苦都会把她扔出去。

他怎么可能奢望真的是她。

她要是愿意给他当解药,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接受他了。

最大的讽刺就是,他想要为之忠贞的女人亲手塞了另一个女人给他。

他松开掐着她的手,唇上勾出讽刺的弧度,手臂环在她的椅子的两边,声音冷凉的开口,“好,宫神慕,我什么都如你所愿。”

“让韩离救安沫,我会定期给你输血,但是,”他薄薄的唇上都是冷酷的意味,“如果韩离救不回安沫的命…”

“不用威胁我,”她冷淡的打断他的话,不准备听他为了安沫说出让她去死的话,“韩离叔叔能不能救活安沫那是她的命跟我没有关系,没事了的话,你可以走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很迷茫,他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命运的讽刺吗?

他的脚步声彻底的离开,她伸手拿回桌上的那本书,已经被翻得很旧的书了,《圣经》。

看书,其实根本没有看,她需要一件事来消耗她的时间而已,或者说,是分散她的注意力。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神慕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叶门,准确的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只呆在两个地方,审讯堂和她的卧室。

输血的事情从韩离的手里转移到苏颜的手里,因为韩离被西泽尔逼着给安沫调养身体,对安沫的腿更是不死心,一心逼着韩离想办法把安沫的腿治好。

“慕慕,”苏颜在卧室的阳台上找到在发呆的神慕。

神慕抬头,看到苏颜忐忑不安的模样,“怎么了?”

苏颜有些气鼓鼓的,眉头皱着满脸的不满,但是看着她的时候又很小心,她嘟囔着道,“我刚才打电话给西泽尔,他说以后你需要输血自己去罗马,他不会再过来…”

神慕手上的书一下就掉到地上,这动静不大,但是苏颜还是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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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轮不到你来命令人

她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话,但是神慕已经俯下身子去拣书了,这三个月都平静的表情几乎没什么波动。

“慕慕…”女人的心思总是最敏锐的,神慕再怎么平静,但是苏颜还是可以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因为…她太平静了。

平静到有时候让人觉得她就是个真的没有情绪的人,没有人是真的没有情绪的。

神慕整个人都坐在紫色的单人沙发里,她的手那拿着书本,垂着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颜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种厚重的疲倦感。

那是一种,像是经历了无数沧桑才会有的疲倦跟困乏。

可是,她是神慕,她怎么会呢?

“我们去吗?”苏颜很生气,打电话的人甚至不是西泽尔,没给她破口大骂的机会,混蛋,慕慕最近的身体一直在变差变得消瘦,从伦敦飞到罗马,她本来就休息不好。

“不去。”冷漠的两个字从她的唇中吐出,神慕淡然的翻开书,借着她之前看的地方继续看,“他要陪他的女人?呵。”

最近的天气很好,她整人都沐浴在阳光里,但是苏颜在她的身上看到半点暖意。

“可是你的身体…”她的身体必须定时输血啊,否则后果…她斟酌着开口,在她的腿边蹲了下来,“慕慕,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们别跟他斗气好不好?”

斗气?她几百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神慕的手落在苏颜的脸上,她的手干燥,但是很凉,像是怎么都暖不了的凉,她轻轻的开口,“颜颜,我很累。”

她是真的很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累过。

“可是,”她软软的开口,“我知道你很累,但是生病了就是会辛苦一点,你先听我的话,我和韩离老师一定能够会让你好起来的,好不好?”

神慕侧脸看了眼阳台下面,淡淡的道,“我不想去。”

平过于平静的态度,让苏颜找不到安慰的入口,她看上去像是一点都不难过,但是她又觉得她全身都在难过。

她还想说些什么,神慕已经抱着书本蜷缩在沙发里慢慢的阖上了眼,“颜颜,我想休息一下。”

苏颜张口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已经闭上的眼睛,和苍白睡颜,还是默默的起了声,“我中午给你做好吃的,你等我的午餐啊。”

“嗯。”薄如云烟的声音,证明她听到她的话了。

苏颜离开,她也没有再睁开眼睛,她已经开始困惑,这样用输血维持她的生命究竟意义在哪里…

她也开始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忍不住开始抱怨,开始后悔,还是怨恨…她不想自己真的有一天为当初的选择后悔。

如果后悔,那么这些年,才是真的毁于一旦,什么意义都没有。

他不愿意输,那就算了吧,就这样…反正她是真的累了。

太阳很暖和,她晚上会常常睡不着觉,曾经听韩离叔叔提起过她妈咪的体质很特殊,异常畏寒,没有她爹地抱着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她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睡意慢慢的笼罩,她不自觉的蜷着自己的身体,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一阵突兀的震动忽然响起。

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环境下就显得很明显了,是她的手机,原本不想接,但是手机响得执着,她浅眠又已经醒来了,所以还是伸手摸到了手机。

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罗马。

她现在对这两个字很敏感,这不是她认识的号码。

蹙眉,滑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哪位?”

没有人说话,神慕等了一会儿,耐着性子开口,“请问是哪位?”

还是没有人说话,神慕的耐心很快用完了,淡淡的道,“不说话的话,那我就挂电话了。”

低低的声音突然响起了,“慕慕…”

神慕缓了好几分钟,然后立刻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中炸开,她原本躺在沙发里的身体一下就坐得笔直,整个人如被点击一般的僵住了。

“过来,”简短的声音,似乎连说话都有点困难。

神慕马上摸索着从沙发里下来了,“我马上就到,等我。”

五个小时后,罗马。

神慕一脚踏进她无比熟悉的城堡,目不斜视的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脚步快得近乎匆忙和凌乱。

从外面的花园进去就是客厅,她朝着中间楼梯的方向走去。

“宫二小姐,”她才踏进客厅就被安沫的声音叫住,神慕几乎只是草草的瞟了她一眼,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是坐在轮椅上,但是气色跟精神都很不错。

神慕没有停下的意思,安沫拧眉,对身边的灰吩咐道,“拦住她。”

灰几个大步走过去将整准备上楼的神慕拦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宫二小姐,请您止步。”

神慕抬眸,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开。”

安沫已经被身后的佣人推着轮椅过来了,她看着神慕,淡淡的道,“我记得刚才灰接到电话说二小姐不肯亲自过来,我就说,您这不是过来了吗?”

还来的这么快,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自己死呢?

神慕不想说废话,再度开口,“让开。”

“西泽尔在睡觉,”安沫还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他最近忙着照顾我,又要忙黑手党的事情,所以很累,麻烦二小姐等一等,他醒了自然会给你输血。”

神慕在心里冷笑,他是睡觉还是在做什么跟她有关?他为什么累跟她有关?她有说她今天是来找他的?

“我叫你让开。”神慕冷着声音,最后一次开口。

“宫二小姐,”安沫似是对她的态度很不满,加重了语气,“这里不是叶门,轮不到你来命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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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你到底是谁?

灰在一边淡淡的道,“二小姐,我知道你急着输血,但是现在韩离医生还没过来,教父已经五天没有休息了,所以我才提议这次请你亲自过来,让教父可以休息一下。”

本来教父是准备去伦敦的,他对宫神慕的态度看似冷漠,但是为她输血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耽误过,这次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必须休息。

神慕淡漠的听着,“我要上去。”

安沫对她如此坚持的态度很不满,“宫二小姐,你是叶门二小姐所以我们才尊重你,但是希望你也能尊重你自己,这里不是叶门。”

她看出神慕非要上楼的意思,对一边的灰淡漠的吩咐道,“帮我扶二小姐去沙发上休息,等下西泽尔醒来再说。”

“二小姐,请你那边做。”她毕竟是叶门二小姐,身份很特殊,他们对她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在这里怠慢她。

在灰和城堡的大多数人眼里,安沫做得很好,作为一家的女主人,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既不失礼节,也不会给外人嚣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