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回家去,今天发生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君小姐的马车已经回到了家里,得到消息的方老太太松口气。

这一次君小姐没有径直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方老太太这里。

上一次她在茶楼听了锦衣卫的宣讲,又跟宁云燕吵架,闹出了事,所以不愿意见自己,怕被询问所以轻描淡写。

那这一次肯来见自己问个安,就是不怕询问也自然是没有事了。

“怎么样?玩的还好吧?没事吧?”方老太太问道。

君小姐点点头。

“没事,玩的挺好的。”她说道。

一旁的丫头金钏神情复杂。

不过也对,君蓁蓁的确没事,仔细想来,君蓁蓁玩的的确挺开心。

听她这样说,方老太太便不再问了。

虽然君小姐现在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比起以前的行事鲁莽不着调要好得多。

“锦绣她…”方老太太想到又问。

她自然知道方锦绣也跑出去了。

“三妹妹也没事,我们在缙云楼出门时分开,应该过一会儿也就要回来了。”君小姐说道。

方老太太点点头。

“你也累了,快去歇息吧。”她说道,说完这句话又想到什么,“那林小姐以后还来找你玩吗?”

君小姐笑了笑。

“应该不会了。”她说道。

不会了?

方老太太的视线不由落在她的脖子上。

那也就是说那件事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是哭了一场还是骂了一场或者打了一架从此不再相往来?女孩子们之间解决问题也就这些吧。

君小姐已经走了出去,金钏还留在厅中。

她是方老太太的丫头,奉命陪同君小姐出门,现在回家了,自然要把今日的事禀告给方老太太。

所以君小姐没有留下多说,方老太太也没有强行问君小姐。

“今天都发生什么事了?”她看着金钏随口问道,“君小姐真的没事吧?”

金钏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君小姐是真的没事。”她说道。

方老太太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皱了皱眉。

“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她问道,“又跟别的小姐吵架了吗?”

跟别的小姐吵架?今天可不是跟别的小姐吵架,而是跟小姐的爹吵架了。

“今天君小姐在缙云楼投壶赢了一些钱。”金钏说道。

投壶啊。

方老太太自然知道缙云楼的一些玩乐,嗯了声,不管是赢还是输,对于方家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的确是没事。

“赢了三万两。”金钏接着说道。

方老太太顿时瞪大眼,刚喝的一口茶含在了嘴里。

三万两?

这钱还真不少,至少不是一个小姑娘应该能拥有的数额。

玩什么能赢这么多钱?

方老太太有点方。

“还有,林小姐和男人在缙云楼私会相拥被撞破了。”金钏接着说道。

方老太太口中的茶再忍不住喷了出来。

这叫没事?

这叫没事吗?

林小姐明明是跟君蓁蓁一起出去的,怎么就变成跟男人私会了?

方老太太吃的盐比这些小丫头吃的饭都多,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算是明白了,这君蓁蓁根本就没变,以前是出去被人算计让人心惊胆战,现在是出去算计别人更让人心惊胆战。

第一百一十章 不要在意

“哇。”

柳儿站在书房里,看着君小姐递来的银票,激动的大叫一声。

“小姐你太厉害了。”

君小姐的脸上笑意浓浓,没有半点在缙云楼的平静。

“是吧。”她还用几分小得意的声音说道。

“当然是了。”柳儿一脸的崇敬,说这话举着手里的银票,贴在心口上,“才丢了五千两,就换回来一万多两,天底下没有比小姐更厉害的人了,小姐就是个聚宝盆能生钱。”

君小姐哈哈大笑。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

她甚至忍不住想那个赢了她棋盘花灯的人,可敢再跟她一比投壶。

不过这种事在缙云楼自然不能表现出来,这种小得意的分享只能在这个小丫头跟前,要不然也太不好意思了。

“小姐小姐,既然缙云楼那么好赚钱,咱们多去。”柳儿说道。

君小姐笑着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贪心。”她说道,“别人又不傻,更何况世上哪有笃定的百战百胜,赢得越多,到时候输的就越惨,不是为了赢钱所以可以偶尔为之,不可耽迷与此。”

不是为了赢钱吗?

柳儿有些听不懂。

君小姐又想了想,看着柳儿小心的捧在手心的银票。

“当然,也是为了赢钱。”她笑道。

赢了钱真的很高兴,毕竟赢了钱才是她的事,至于其他关于林小姐的事,都是为了君蓁蓁。

“老太太来了。”

门外传来丫头们的声音。

君小姐和柳儿看过去,见方老太太已经来到了书房前。

“蓁蓁。这是怎么回事?你赢了钱…”她径直开口说道。

话音未落,柳儿就将往身后一藏。

“干什么?这是我们小姐的钱。”她瞪眼说道。

方老太太没有理会这个头脑不清楚的丫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又不说?”她说道。

“这是我的事,没必要说吧。”君小姐说道,又补充一句,“钱也是我的钱,已经抵过先前用你们家下注的钱了。”

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副戒备怕被抢了钱的样子。方老太太无语。

这对主仆还跟以前一样。关注点总是跟正常人不同,该在意的不在意,不该在意的瞎在意。

“谁稀罕你的钱。”她没好气的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君小姐抿嘴笑了笑,收起小玩笑,让柳儿去把钱放好。

“就是那么回事。”她这才说道。

金钏已经跟方老太太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听的方老太太心惊肉跳。直到此时冷汗还没落下,现在看到君小姐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没什么大事,是小孩子的胡闹,我又心知肚明的提防,肯定没事啊。”君小姐说道。

林小姐设计的这个陷阱的确处处点中君蓁蓁的弱点。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君蓁蓁还是以前的君蓁蓁的基础上才能算是精巧。

如果换了人的话,尤其是对她有防备的人,这陷阱就太拙劣。

想到这里方老太太心里又跳了下。下意识的看向君小姐。

“我提醒过她的。”君小姐看着她说道,“我说过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上吊一次死过一次很多事都看明白了,我可没有故意哄骗她。”

就像在外惹了祸的孩子解释不是自己先动手打人的。

方老太太再次无语,又有些想笑,先前那份诡异的感觉散去。

就是先动手打人又怎么样,难道林瑾儿不该打吗?

林瑾儿设计了这个阴谋,反被君蓁蓁顺势坑了,那也是她活该。

“我不想说她害你你为什么不躲开反而要害她的屁话。”方老太太说道,“我只是想说,这还是太危险了。”

君小姐看她笑了。

“我做好了准备了。”她说道。

“做好准备也不行,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的事。”方老太太断然说道,“你在那个地方,又面对的是那些人,金钏说还有锦衣卫出入,稍有差池,你今天就回不来了,为了林瑾儿那个东西,不值得。”

是啊,今天的事的确差点出了意外。

君小姐想了想点点头。

“不过祖母你也说了,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万全之事。”她说道,“既然如此,该出手就出手,总想着万全而不出手,很多事就没做不了。”

这倒也是。

方老太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给她提些意见吧,但这女孩子做的事都是先做再说,甚至是是做了也不说,自己说的话她根本就不听。

“蓁蓁,小心一点是对自己好,我们也不想你出事。”她说道,“毕竟,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现在方家又是这种情况。”

“我会小心的,所以这些都是我的事,不会连累到方家。”君小姐说道。

方老太太愣了下,她想说不是怕你累害方家的意思,但又觉得这种话没有说的必要。

有些话别人怎么想的就是在怎么想的,解释没有用。

她不屑于说这种话。

“这件事我还用缙云楼或者林大人那里走一趟吗?”她直接问道。

“不用了,这件事林大人自己会处理。”君小姐说道。

林大人会处理。

方老太太想到金钏描述的事。

“蓁蓁,你用什么威胁了林大人?”她问道。

“也不算是威胁,算是一笔交易。”君小姐说道,不待方老太太询问就抬手制止,“这件事我已经和林大人达成了交易,不再提了。”

她能跟林大人达成什么交易?什么交易能让林大人忍下女儿被害的仇?

方老太太惊讶不已。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一个人脉。”君小姐想了想说道,“父亲叮嘱过,不想过于惊扰那位大人,所以恕我不能告诉祖母,不过祖母放心,那位大人很可靠,林大人也很忌讳那位大人,所以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人脉啊。

方老太太对君应文一家了解不多,但君应文祖上行医,跟宁家都能攀上亲事,能结识更厉害的高官也不是不可能,君应文又是个官身,虽然没什么大作为,不过人的交际这种事也一向说不定。

这种解释比金钏说的什么以理服人要可靠的多。

君小姐和方老太太都含笑点点头。

北留宁家,宁大夫人看着刚进门的女儿也是含笑点头。

“玩的开心吗?”她问道。

“不开心。”宁云燕噘着嘴说道。

“谁惹你了?”宁大夫人笑着说道。

“反正就是不高兴啦。”宁云燕说道,“我哥不让我和你说,他要自己和你说。”

云钊的吩咐?

看来又是小姑娘们吵架了。

宁大夫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又看向外边。

“你哥呢?”她问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公子的无赖

自从进门宁云钊还没来见她,这可不像儿子一贯的作风。

“我哥这次在缙云楼玩的钱的数目有些大,他去给父亲和祖母说了。”宁云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在阳城里的忐忑不安惶恐,随着车马的颠簸都已经烟消云散。

输了钱有什么大不了。

有女孩子被陷害名誉全毁又如何。

天塌下来还有家人顶着。

至于林瑾儿回去之后会不会说是自己让她这么做的,更不值得担心。

有什么证据?想当妾可是她自愿的,宁家没人同意的。

自己只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干涉哥哥的婚事嘛,再说了,就算说过想让谁当嫂嫂之类的话,那也是孩子们的笑话。

童言无忌嘛,当真的人才是可笑。

这一切都是林瑾儿自己做的,想要诬陷她可没那么容易,她可是宁家的小姐。

缙云楼里三月三会有赌局,宁大夫人自然也知道,听了也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算什么大事,还值得这么亲自去说。”她说道,连问多少银子都不问。

宁云燕连连点头。

就是嘛,哥哥玩几个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将来这家里的一切不都是哥哥的。

而此时的宁云钊正站在自己的书房里,神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说,林小姐和燕燕到底有什么来往?”他问道,看着面前跪着的小丫头。

小丫头瑟瑟发抖,抬起头正是宁云燕的贴身丫头。小月。

“公子,没有的,就是一般的来往,跟其他小姐一样的。”她颤声说道。

宁云钊揣手一转,走到了书桌前。

小月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十公子是个温如玉的谦谦公子,这种对人的谦谦不分身份高低贵贱,打骂下人的事公子从来都没有。

她的念头闪过。就听得一声脆响。

原本摆在书桌上的一盏瓷笔筒此时落在了地上。碎成一片。

这个笔筒!

小月瞪大眼。

燕燕小姐说过,这是哥窑碎磁笔筒,极其贵重。整个阳城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件。

“十公子…”她不由颤声喊道。

宁云钊收回手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这个丫头,打坏了我的笔筒,这可怎么办?”他温声说道。

小月的脸色唰了白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宁云钊。

“公子。”她颤声喊道。

“你是不是不想被卖出去?是不是想要我替你隐瞒吗?”宁云钊温声继续问道。

小月的眼泪掉下来。人也伏在地上。

温润如玉的公子耍起无赖更可怕,因为没有人会不信他的话。

“公子。我说,我说。”她哭道。

春日的天色比起冬日要黑的晚一些,宁家摆饭的时间尚未调整,看着外间的仆妇们忙碌。宁大夫人皱了皱眉头,透过玻璃窗看向外边。

“云钊怎么还没过来?”她问道。

一个仆妇忙应声。

“想必是又和老爷论起诗文了。”她笑道,“奴婢去看看。”

宁大夫人点点头。

“老爷不用操心这个。云钊的功课他叔父看着就行了。”她说道,“后日就要起程了。还是让他轻松些吧。”

仆妇笑着应声是转身出去了,不多时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夫人,公子出去了。”她说道。

这么晚?

“去哪?”宁大夫人皱眉问道。

“去阳城了。”仆妇答道。

阳城?他可是才从阳城回来的,怎么又去了?

宁大夫人坐了起来,她想到宁云燕说的那句话。

“他们在阳城到底出什么事了?”她问道,要不然怎么会让云钊来回奔波。

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她才要让人去问,宁大老爷踱步捻须进来了。

“云钊啊,是我让他去的。”他说道,“的确是出点事。”

“什么事?”宁大夫人忙问道。

“还不是那个成国公。”宁大老爷说道,“你知道他那小子前一段惹事了。”

成国公,成国公的小子?

宁大夫人虽然不关心,但也多少听说了。

“世子朱瓒打人那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又怎么了?”她说道。

“成国公给皇帝辩解说他儿子没错,说什么忙于军务,又说行伍北境军事要紧,行事有时候不拘小节,皇帝就建议让朱瓒进京来禁卫军当值,让他好好学学规矩。”宁大老爷笑吟吟的说道。

“是该回去一个。”宁大夫人说道,和他一起坐在餐桌前,接过丫头们递来的筷子,“成国公夫人也是在那边,别的总兵都是夫妻分居两地,他们倒好,一家子在北地生活了十几年,把北地都当成他们家的了,也不知道当年先帝是怎么想的。”

宁大老爷轻咳一声。

“不要妄议先帝。”他顿了顿筷子,“成国公就罢了,至少听话,同意让锦衣卫护送着朱瓒回京,结果呢,这小子半路跑了。”

宁大夫人很惊讶。

“跑了?从锦衣卫手里跑了?”她说道,“这小子胆子大本事也不小。”

说着又摇头。

“不过,这样小小年纪性子暴烈桀骜不驯,能成什么大事,我看成国公一脉也就到下一代为止了。”

一个武将夫人靠着先帝恩宠赐爵当了国公夫人又如何,像自己这般好运能生养云钊这样的好儿子的世间又能有几个。

宁大夫人嘴边浮现笑意,又一凝。

“不过,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让云钊去干吗?”

“原本二弟是打算让人弹劾成国公。”宁大老爷压低声音说道,“前一段成国公不是让河北山西这边都加强城门守卫核查吗?他这是越俎代庖,所以各个县现在都要上报朝廷,但毕竟成国公功绩显赫,威信声誉良好,这样做只怕没有什么功效,现在出了朱瓒这事,儿子和老子毕竟不一样,所以我让云钊给县里打个招呼,暂时不要上书成国公的事了,让二弟想法从朱瓒身上下功夫。”

宁大夫人哦了声明白了。

“所以说有时候这儿子生下来就是为了坑老子的。”宁大老爷感叹道。

宁大夫人笑了。

“那也得看是什么儿子了,你的儿子可没坑过你。”她笑道,“这是云钊出的主意吧?”

宁大老爷也笑了。

“吃饭吃饭。”他说道。

“可是云钊还没吃饭呢。”宁大夫人心疼的说道,“一路回来都还没歇息呢。”

虽然到了饭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吃饭,除了宁云钊,还有林大人。

以至于走进书房的林大人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宁十公子,你怎么又来了?”他问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说一件事

林大人的声音满是疲惫,还带着几分恼意。

这恼意自然还是源于在缙云楼宁十公子站出来挽留的那句话。

陡然揭破秘密的震惊已经沉寂下来,林大人回想这一场事,觉得有些遗憾。

君小姐的威胁是很可怕,但也不是无可避免,如果一开始就直接带走她,这个威胁便不会被她拿出来成为威胁。

很显然,对于君小姐来说,这个秘密也是秘密,除了她之外估计没有人知道,要不然她不会会提出让缙云楼护送方家的那个小姐回去,还要拿纸笔写什么手续。

缙云楼根本就不用办什么手续,输了拿钱,赢了拿钱,仅此而已,她要写的自然就是要交代这个秘密,好让方家在适当的时候威胁他。

那时候只要他坚持把君小姐当场带走,把方家的女孩子一同抓走,到时候那女孩子受惊害怕走投无路再说出这个秘密来威胁他,他大不了要了她的命让她再也说不出口,这个威胁就不再是威胁。

只要这个秘密不流露出去,只要他不给君小姐上告的机会。

这本来是可以实现的,缙云楼已经明显的不再阻拦,那君小姐自然也看出这一点,所以才要找机会写下什么。

但可惜的是,宁云钊突然进来表达了阻拦的意思,然后缙云楼也突然改了主意要插一脚。

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林大人想到自己带着女儿回来,夫人又惊又怒晕过去的样子,再想到醒过来要死要活的女儿,家里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连饭都没人做了,也没人想起来吃饭。

“十公子吃过饭没?”他没好气的说道,“对不住慢待了,家里有事没准备饭菜。”

宁云钊没有理会林大人的怨气。

“林大人可问清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吗?”他径直问道。

林大人更是火冒三丈。

“还有什么问的,我们不都认了吗?”他哑声喝道。

“认了和知道可不一样。”宁云钊说道,“林大人看来没问。我问过了,林小姐想与我为妾。”

这话说的太突然,话的内容也太突然,没有吃饭的林大人一时有些承受不住的眩晕。

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男女私授,谈婚论嫁都是很丢人的事。

宁云钊这般最是知礼守节的公子怎么就说出这话了?

“真是不要脸。”林大人唯有一句话可说。

宁云钊不觉得这是在说自己,他适才已经说的很明白,是林小姐想与他为妾,不是他想要林小姐与他为妾。

别人对他肖想的事。跟他可没关系,他也不为此而羞愧。

“这种行径是不太好。”他点点头说道,“但林大人也不用过苛。”

他怎么就又是过苛了?他根本就不想过苛,谁想苛待自己,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样欺负人?

林大人一天之中听到两句这种话,只觉得憋屈的不行。

“虽然如此,但我也不回避我的妹妹在其中的错误。”宁云钊接着说道。

妹妹?

林大人愣了下。

“林小姐对我芳心暗许,告诉我的妹妹不求为宁家妻,只愿能伴我身边为妾,意图讨好燕燕。燕燕厌恶君小姐,意图给她一个教训,所以二人各有所需,便有了今日的事。”宁云钊说道。

林大人震撼。

他心里基本上已经知道下迷药找男人来营造私会这件事是自己的女儿的所为,但却并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何。

虽然很难理解,但他知道女孩子们的心思有时候就是很难理解,再加上此时心乱如麻,林小姐又哭闹不休,他也懒得去问。

没想到竟然…

原来那君小姐说的是真的,宁家公子的名头相约。虽然或许不是宁十公子的亲口相约,但千真万确有宁家的人参与其中。

“因为事关别人的名誉。”

林大人想到那女孩子的说的话,又想到宁云钊最初的那一句阻拦。

凭什么别人的名誉是名誉,我林家的名誉就狗屁不是?凭什么倒霉的只是我?

这叫公道吗?

林大人大怒。

“原来瑾儿是被你们所惑。怪不得她做出这种事。”他喝道。

“林大人这话就错了。”宁云钊说道,神情平静,“一个人做出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选择,怎么能怪罪于别人。”

还装什么君子!林大人气的发抖。

“要不是你们诱惑逼迫,瑾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吼道。

“林大人去杀了君小姐,我们宁家保你无忧。”宁云钊看着他忽的说道。

林大人一怔。翻腾的情绪瞬时凝结。

杀了君小姐?

那真是很不错的提议啊。

杀了她不仅能替女儿报仇,还能让那个秘密永远的成为秘密。

而且宁家也很想这个君小姐消失吧,他们会配合自己…

林大人一个机灵醒过神。

凭什么?你们宁家想要她消失就自己去做,让我来当枪使,鬼才信你的话。

再说了那女孩子知道这个秘密,就意味着有另外的人知道这个秘密,除掉这个女孩子根本没办法消除这个秘密,反而会引来更大的危机。

我怕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君小姐,而是她背后的人。

就算你们能保我无忧,我犯得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还是为你们宁家做嫁衣。

我傻啊。

“你看,诱惑有逼迫,但最终决定做还是不做,能为还是不能为的,还是大人你自己。”宁云钊慢悠悠的说道。

耍我啊。

林大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忍不住骂娘,但也不得不承认宁云钊说得对。

“那是因为我是个大人,瑾儿她,她还是个孩子。”他带着几分悲痛说道。

一个孩子知道什么,既然是孩子,就难免会做出一些错事,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对一个孩子就不能宽宏一些吗?

“就算是孩子,犯了错也是错。”宁云钊说道,“既然错了就要受到教训,我今日来不是来质问或者推卸责任的,因为我知道了真相,所以来告诉林大人一声,同时这件事也多少与我妹妹有关,但是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不推卸也不多担,她犯的错我们宁家会进行处罚。”

林大人嗤笑一声。

“处罚?你们要怎么处罚?”他说道。

“大人会看到的。”宁云钊只是说道,没有再多说话施礼告退。

林大人没有相送,站在书房里看着消失在视线里。

他脑子有些乱,想着这年轻人适才说的话。

宁家会处罚宁云燕?

这岂不是为了君蓁蓁而惩罚宁云燕了?

真是滑稽,宁家因为君蓁蓁而惩罚自己家的千金小姐?

说出去有人信吗?

林大人信不信宁云钊并不在意,这件事说出去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有跟宁家的人说这件事。

宁云钊站在林家的门外,看着夜色笼罩的街道沉默。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去见一个人

是沉默,不是茫然。

离开缙云楼之后他安抚了妹妹回家,逼问了妹妹的丫头,跟父亲讨论了一下叔父安排筹划的弹劾事件,并且提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谁能看出又能想到其实他的脑子一直是空白一片呢?

从听到有人喊她君蓁蓁,然后那女孩子转过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这样了。

空白之所以不茫然,是因为他心里只剩有一个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

他就是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妹妹做的事,林家小姐做的事他都弄清楚了,就只剩下关于她的事了。

宁云钊抬起头看着亮起灯火的街道。

弥散在空气里的饭菜的香气已经无影无踪,城门也已经关闭。

他在阳城和北留来回奔波半日,没有喝一口茶,两顿饭没进,现在又饥又渴。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向着一个方向坚定的走去。

他要去见她。

君小姐迈进了室内,丫头们低着头退了出去。

“今天很高兴吗?”坐在轮椅上的方承宇含笑说道。

这别扭的孩子今天竟然主动跟她打招呼了?

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损人的主意了。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君小姐今天真的很高兴。

“是啊,我赢了钱。”她含笑说道。

“怪不得,听到你们在外边笑。”方承宇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在哪里赢的?”

君小姐伸手推起他的轮椅。

“在缙云楼。”她说道,想了想。“你知道缙云楼吧?”

问出这句话君小姐有些不安。

她这句话并没有羞辱的意思,毕竟方承宇不能出门,对于一个不能出门的人描述外边的好玩美丽的事是很残忍的,她想也许方家的人并不给他讲述这些。

但小孩子们的心思难以捉摸,他们总能将你的话延伸出稀奇古怪的含义。

“我知道的。”方承宇点点头,脸上还带着笑意,“是投壶赢的吗?”

君小姐从轮椅后微微探身侧头看他。

“你怎么没有说。缙云楼人人皆知。莫非我这残废在表姐眼里不算个人?”她说道。

方承宇翻个白眼。

“表姐是觉得我们一日不吵,不习惯吧?”他说道。

君小姐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好奇。”她说道。也不知道是好奇方承宇为什么没带刺的讽刺,还是方承宇知不知道缙云楼。

她本来也不是个会和人打交道的,更不会和人打交道的时候考虑对方的感受,这都是别人要考虑的事。

因为今天高兴。就忍不住顽皮了一些。

方承宇没有再说话,君小姐已经将他推进了浴室。

“你把我放在浴池边。我自己能脱衣裳。”方承宇说道。

今天还真是…

君小姐不由看着方承宇。

“我觉得身子好多了。”方承宇看着她说道,“原来你真是在给我治病,所以我会好好的治病。”

君小姐伸手搭了下方承宇的脉。

“也是时候该好一些了。”她笑道。

所以说事实胜于雄辩。

她依言将方承宇抱起来放到浴池边,主动背过身子。方承宇自己解开了衣衫滑入水中。

君小姐没有再转过身,既然方承宇这样的清醒和配合,她倒不好像以前那样盯着他在水里。

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也十四岁了,比目前的自己小一岁而已。

“缙云楼很热闹吧?”

方承宇的声音从后传来。

“是啊。很热闹,人也很多。”君小姐说道,看着面前摆放着金针匣子的柜子,“不过因为这次有别的事,所以我并没有好好的看看,等你好了,能走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方承宇看着背对这自己的女孩子,嘴角浮现一丝笑。

真是很诱人啊。

方承宇没有说话,人慢慢的沉下去,如今的药水更加的浓烈,闻着就令人作呕,更别提漫过口鼻。

方承宇很快就晕了过去。

君小姐是听到后边迟迟没有人再说话,才转过身看到方承宇只露出一个头顶,她忙伸手将他他抓过来,确认他晕过去了才松口气。

也是好笑,好像她真的不习惯方承宇这样好言好语的说话,不过据方家上下的描述,方承宇就是这样一个跟所有人都和颜悦色好言好语的好孩子。

不知道弟弟会长成什么样?

她离开皇宫追随师父三年后,弟弟出生了。

她那时候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又不像姐姐守在父母身边,不知道怎么跟婴儿相处,一年回来一次,小婴儿就变个样子,简直令人惊讶又手足无措。

可是弟弟对她很好,舍得把吃了一半的糖给她,把皇祖父给的玩具给她,每一次她离开家的时候,都会哭着抱着她不放。

后来她成亲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要受苦去了,还狠狠的咬了来接亲的陆云旗一口。

那个时候多少人盯着怀王府,身为怀王府主人,虽然才六岁,但做出这样的动作也会被人认为对皇帝不满。

还好陆云旗掩下了。

君小姐垂目,将泡在水里的方承宇抱出来。

成亲以后,陆云旗给九褣找了一个先生,她也亲自看过,虽然算不上多么博学多才,但脾气温和洒脱,讲课也很风趣。

姐姐说这样的先生很适合,毕竟弟弟已经不需要被教养的文韬武略了,他只要做一个温文尔雅知足常乐的王爷就可以了。

可是他们知足,有人不一定会知足。

有人从来都不知足。

君小姐将方承宇翻过去,擦拭干净,再翻过来,捻起一根长长的金针慢慢的专注的刺入方承宇的脖颈里。

方少奶奶的院子里安静无声,门外偶尔有丫头们路过,但犹豫再三并没有人敢上前窥探。

守在门前值房里的丫头柳儿,是真的敢将不顺眼的丫头发卖的。

方家大宅的外也是陷入夜色的安静,大红灯笼照着门前,随着三月的春风摇晃忽明忽暗。

宁云钊在这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停下脚步。

他已经来到她的门前了,但是,该怎么样见到她呢?

天已经黑了,他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