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唯安不解地皱了皱眉。

元帅淡淡地解释道:“我只知道,体能差不多的情况下,要想赢,就要比别人保持更好的身体状态。”

“拿到供给就吃掉,不给自己留后路,破釜沉舟反而会激发自身的潜能。而且这样还可以保留最大的体力,让自己一直处于比别人更好的状态中,不仅不会被人轻易干掉,还能始终速度行进…而且就算被干掉,自己的供给也不会便宜了敌人!”

元帅挑了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战斗,谨慎太过有时会失去先机,别忘了士气也很必要!”

好吧…看来输得也没那么冤。

一笑:”我输了,晚饭我就去兑现承诺!"聂唯安呼出口气,释然元帅听了,意昧莫名地勾了勾唇角,看得聂唯安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第13章 被调戏了

傍晚没事,聂唯安挑了几颗小青菜去河边洗干净,然后点起酒精炉开始煮面。

面条是之前离开营区从炊事班拿的,手工拉出来的,十分劲道。面条煮起来方便,带汤水吃起来也暖和,更何况面食管饱,所以聂唯安特意带了不少出来。

面条刚煮好,宋庭玉和魏雪两人已经闻着味寻过来了,端着碗筷双眼放光地盯着酒精炉。

聂唯安盛出一碗,对两人说:“吃完了记得把锅给洗了。”

两人忙不迭点头,争先恐后地抢上前。

聂唯安端着碗往元帅的营帐走去,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警卫员…就差没端茶倒水了!

聂唯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将碗重重放在元帅面前,口气不善地道:“赌资!”

元帅瞟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筷子,挑起面条吃了口,然后平静地说:“有点淡。”

聂唯安翻了翻白眼,嘲讽道:“有的吃不错了!”

元帅居然微微笑起来:“可是…赌约说好了的,要做出一碗‘合口味’的面。”

聂唯安:“…”

聂唯安真想端起碗扣他脑门上!缓缓眯起了眼,杀气十足地开口:“你坑我?”

元帅摇了摇头:“你自己答应的。”

聂唯安怒极反笑,大力拽过碗筷,端起来呼噜呼噜吃了大口,冷冷地道:“不合胃口?那不好意思了,委屈你继续啃压缩饼干吧!”

元帅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盯着她的嘴慢吞吞地道:“…你刚刚,用的是我的筷子。”

聂唯安下意识就要呸一口然后使劲擦嘴,努力克制住,强作淡定地道:“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没有传染病。”

说着,聂唯安觉得营帐里忽然憋闷起来,连忙端着碗站起,匆匆的背影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出了元帅的营帐,聂唯安就拿起水壶使劲儿漱口,刚才一时气愤忘记,白白给了人调戏自己的机会,一边愤恨不已,一边又懊恼自己在元帅面前连连丢脸。

聂唯安狠狠拧上壶盖,狰狞地笑出声。

很好,她一定会让他吃到“合口味”面!

到了第四天,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从上午开始,卫生所的三个人就一直在忙个不停,给先到达的兵们称体重,计算这次任务每个人的脱水情况,然后根据测量结果给他们补充维生素、蛋白质等营养。

所以说国家培养一个特种兵非常不容易,他们训练艰苦,任务危险,后勤保障就显得非常重要。

别看只有短短四天,山地极限行军,大多数人都明显消瘦许多,不仅仅是饿的,还有脱水严重的原因。

好在这次训练,目前为止都没有人受太重的伤,一些皮外伤不影响行动,宋庭玉和魏雪就能够处理。

营帐不大,很多受训回来的特种兵直接往地上就是一躺,裹着行军毯,任由医疗兵帮着测体温,挂葡萄糖。

邵正一脚踩空滚下了山坡,受的伤比较严重,脚踝肿得老高,连靴子都脱不下来,宋庭玉跪在地上,捧着他的脚放在自己膝上,拿着剪刀一点点剪开。

训练这么多天,邵正身上的味儿连他自己都受不了,更何况脚臭,这群大咧咧惯了的糙汉子们都嫌弃地捂鼻子,简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可宋庭玉的神情却十分平静,周围有人调侃邵正的臭脚,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将袜子剪开,手指轻轻捏着伤处,半晌才松了口气道:“没骨折,但是淤血这么严重,回头还是要拍片子看下。”

宋庭玉那样专注而认真,死毫不介意,邵正的心里忽然多了丝感动,别别扭扭地缩回大脚,故作不在乎地开口:“不用了!一点小伤哪值得大惊小怪!”

“就是嘛!”马大哈经过一夜休整已经彻底恢复了过来,生龙活虎地蹦来蹦去,熊掌拍着邵正的后背笑道,“咱爷儿们皮糙肉厚着呢!”

宋庭玉皱了皱眉,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不是小事,万一伤到筋骨没调养好,以后会有很多后遗症的,说不定连日常训练都困难…”

“呸呸呸!”邵正哼了哼,“小玉姐你少诅咒我!”

“是啊小玉姐,咱们可是男人,伤痕都是军功章!”

宋庭玉白嫩的脸皮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抗议:“我、我也是男人!不要喊我姐!”

“哟!”马大哈不正经地摸了把他的脸蛋,“就你这样的,细皮嫩肉,我一指头就戳死了,哪点像男人?”

宋庭玉气得狠狠握住剪刀:“我、我已经在训练了!”

“训练什么?成为女汉子吗?”

“哈哈哈哈哈…”

宋庭玉又羞又愤,眼圈都红了,泪汪汪的样子看得邵正心里又鄙夷又歉疚,刚想打个哈哈把话题岔过去,营帐的帘子就被人一把掀起。

聂唯安神色冷峻,锐利的眼神扫视过去,刚刚还在嘲笑的众人如同被刺了一下,疏忽沉默了下来。

聂唯安放下手里的器械盘,一边配药一边淡淡地道:“你们都是了不起的纯爷儿们,见了一场稀松平常的解剖就又晕又吐,还连带任务失败!把安全交给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兵王’,我还不如趁早一刀两断,也省得提心吊胆生不如死!”

聂唯安冷冷一笑:“宋医生体能上是不如你们,可人家至少不会在自己的岗位上掉链子!他作为医生,敬业奉献,是个让人放心将生命交付他手的人!而你们呢?作为军人,你们能让国家让人民对你们放心吗!”

营帐里霎时间静默下来,只有聂唯安毫不客气的质问,如同巴掌打碎了他们可笑的优越感。

聂唯安摇了摇头:“宋医生救过的生命,比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加一块儿还多!术业有专攻,拿自己的长处去和别人的短处比,你们也好意思?再让我听到一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就滚出去!”

聂唯安说完,放下配好的药就转身出去了。宋庭玉感激涕零地紧跟其后,双眼泪汪汪地嗫嚅道:“聂医生,谢谢你为我说好话,我真是太感动了…”

聂唯安猛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也争气点!别人说你像娘儿们,你他妈就少唧唧歪歪说些有的没的!你说你就不能上进点么,别人看不起你,你就爷儿们一回给他们看!哭,哭,哭,哭有个屁用!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早起锻炼!你不是有血性么,我他妈就不信邪了,还锤炼不出你来!”

宋庭玉脸色陡然煞白,踉跄着退后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聂唯安发了通火,在元帅那里受的憋闷气好了许多,瞪了他一眼,便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最后一批受训的特种兵也返回了营地,元帅总算彻底松了口气,将卫星云图关掉,吩咐士兵收拾设备,准备休整好就返回营区。

元帅活动了下筋骨,一出营帐正好迎面撞上最后一批兵,两个人迷了路,差点没走出来,全身泥泞,狼狈的被人搀扶着慢慢走。

元帅鼻子忽然一动,双目如电地扫向其中一人,周身的气势全开,压得那人透不过气来。

元帅双手背后,缓步上前,凑近了闻闻,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交出来!”

周翔不由得腿一软,心里暗叫糟糕,努力装出无辜的表情道:“什、什么?”

元帅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伸手从他腰上拽下水壶,拧开了凑在鼻前一闻,唇角勾起个残酷的讥笑。

周翔面白如纸,双腿抖得筛糠般,若不是被人架着,这会儿早就软倒在地了。

“军供茅台,真是大手笔!”元帅讥讽地笑道,“我都轻易喝不起…啧啧,真是小看你了!”

元帅的规矩,犯了错误自己收拾烂摊子别被他发现,一旦被他发现,绝对的坦白从严,抗拒必死!

周翔当即不敢再隐瞒,垂下头认错:“对不起教官,我作弊了…”

“抬起头!”元帅冷声喝道,“还记得你叫什么?”

“周翔…”

“错!”元帅沉声怒道,“你的名字是军人!你首先是个军人,是华南利刃,是我元帅的兵!周翔算什么,屁都不是!你倒好,作弊…你还是个军人吗?战场上也能作弊吗!”

周翔羞愧不已:“我错了…”

元帅懒得看他,淡淡的道:“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么这次训练任务你重新来过!”

周翔震惊地睁大了眼,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元帅对架着他的士官挥了挥手:“也别让大家陪你一起遭罪了…把他丢远点!省的我看了心烦!”

士官虽然很同情周翔,却不敢违抗大帅的命令,叹了口气将周翔架走了。

什么是极限训练,就是任务完成后,不仅是自身的体能,还有精神状态等等,都到达了临界…这个时候,周翔却要重新来过,在极度饥饿和寒冷中扛过四天,可想而知其中的痛苦。

周翔咬着牙强撑起来,拒绝了士官的帮忙,一个人慢吞吞地往林子里走去。

聂唯安很快得知,找到元帅的时候,他正吩咐拔营出发。

“不等周翔了?”

元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蠢人干了蠢事,犯错受罚,我等他干什么?”

聂唯安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现在他脱水严重,再继续下去,人会休克的…”

元帅大手一挥:“他有本事作弊,就得有本事承担后果!”

“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作为医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人出事!他现在体能消耗严重,就算要罚,也该等他恢复过来!”

元帅淡漠地转身离开:“现在受罚才能记忆深刻!我的兵,就得守我的规矩!”

聂唯安被气得不轻,却也无话可说,她只是协助工作,要怎么训练他们,还是元帅说了算。

聂唯安想了想,决定不和元帅他们一起走,自己留下来等周翔。聂唯安不知道的是,元帅也没打算立即走人,而是远远地跟在了周翔后面…

第14章 恩威并施

周翔觉得自己下一秒自己就要晕死过去,体力早已经透支,饿到极点,肠胃都在抽搐,疼得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这一下午是从未有过的漫长,太阳渐渐落下,山林里又起了浓郁的白雾,地上结了霜,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更外清晰,也更让人觉得凄凉冷清。

周翔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停下就会再也起不来…可他实在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呼吸拉扯得喉咙火辣辣疼,灌进去的冷风如刀子般割着自己肺。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上调整自己的呼吸,脚一软靠着树跌倒在地。

周翔连伸手的力气都没了,仰着头贪婪地舔食着叶子上的露水,长时间干裂的嘴唇甫一接触到冰凉的水,又疼又爽,舒服得周翔不由感叹出来。

周翔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在泅渡之前,他干掉一个敌人补充了点能量,然后灌下一大口酒,一鼓作气地游到了对岸。

想到酒,周翔不由想到了自己被罚的原因。千算万算没算到教官的鼻子堪比军犬,居然在满身汗臭中嗅到酒气…周翔迷迷糊糊地想着,恍惚中放佛看见教官那张不近人情的冷脸,黑暗中如同鬼煞,却因为周身的凛然正气,让人少了些畏惧,多了些敬服。

周翔昏迷前想,要是这次他能活着走出去,过年了一定弄两瓶茅台送给教官好好拍他马匹!

这次出任务协助的士官们基本都已经撤离了,只剩下卫生所的医疗帐篷,和一辆部队的王八吉普。

聂唯安睡不着觉,山中此起彼伏的狼哞让人心绪纷杂,干脆披上大衣起身,烧了壶热水,捧在手里取暖。

营帐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聂唯安一惊,动作敏捷地翻身下床,摸出一把手枪,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口。

“聂医生…”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站在门口沉声道,“出来救人!”

聂唯安收起枪,连忙挑起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来人,元帅背上背了个人,脑袋软软地垂在一边,显然已经没了意识。

聂唯安让开身子道:“快把人送进来!”

元帅将周翔小心放在睡垫上,解开他的领口,手指按着他的颈动脉道:“脉搏跳动很快。”

聂唯安摸了摸他的额头,翻了翻他的眼睑,沉声道:“烧得很厉害…你先帮他把衣服换掉,拿酒精擦拭额头、手心降温,我去烫壶热酒,待会儿给他灌下去!”

说着聂唯安快步离开,从车里翻出剩下的小半瓶白酒,熟练地加热。

元帅的动作也很快,周翔脸色烧得通红,眉头紧皱,裹在行军毯里不停地说着胡话,看得聂唯安心里愈发来气。

可能医生做久了都有职业病,最见不得好好的一个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聂唯安就觉得这样的惩罚实在太过,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在不损害健康的情况下,让周翔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现在呢,元帅把人折腾得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又能有什么好!

元帅依然神情淡漠,可那微微抿起的嘴唇泄露了他的关心和焦急,面对聂唯安显而易见的指责什么辩解的话都没说,一声不吭地守在周翔身边,拿纱布用酒精沾湿,不停地给他擦拭降温。

聂唯安虽然心里气闷,可见元帅这样,知道他心里不好过,也不好再落进下石。

帐篷里没有供暖设备,虽然比外头好点,但依然很冷。聂唯安将所有的毯子和大衣都取出来,重重地裹在周翔身上,希望挂上水后发发汗,能把烧给退了。

周翔觉得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意识一直飘忽,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感到额头上一丝温柔凉意,舒服得他忍不住轻哼出声。

“你醒了?”

周翔睁开眼,看到聂唯安收回手,茫然片刻,忽然想起什么,立马焦急地想要坐起来。

“别动!”聂唯安按住他,“手上还扎着针呢,乱动一会儿跑出来又要重扎!”

周翔张了张嘴,嗓子像是堵了粗糙的沙石般,磨得火辣辣疼。

“我怎么在这儿,训练…”

“放心吧!”都这样了还想着训练,聂唯安心里暗叹,起身端了杯水过来,扶着他坐好,笑了笑道,“喝点水!”

周翔烧了一夜,早就口干舌燥,一连喝了两大杯水才缓过来,舔了舔嘴唇问:“有吃的吗?”

聂唯安早就准备好了,拿过吃的给他,叮嘱道:“刚醒来,别吃那么急,不然肠胃受不了刺激,会吐出来!”

周翔一边急不可耐地吃,一边唔唔地点头,饿了那么久,哪里理会得了这么多。

周翔吃得差不多了,终于精神起来,本来嘛,他身体素质就过硬,病一场休息一夜也就好了,环顾一圈,忍不住问:“其他没人呢?”

“昨天就回营地了,又要任务总结,还得继续训练,谁能一直等着你!”聂唯安甩了甩温度计递给他,“量下温度。”

周翔面上的羞愧之色一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以前是我不对,不该作弄与你,聂医生你别介意啊!”

聂唯安好笑地开口:“我为什么要介意,反正你们也没作弄得了,我又没吃亏!”

顿了顿,聂唯安叹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履行我医生的职责…你真正该感谢的,是你的教官!”

“教官?”周翔讶异地看着她,“他…”

“他没跟着大家回营地,你进了山,他就一直远远跟着你,怕你出事…后来你晕过去,也是他把你背回来的!”聂唯安柔声道,“昨晚你烧糊涂了,他就守了你一夜,不停地给你擦身子降温,直到你热度降了下来,睡沉了,他才离开!”

聂唯安即便对元帅的做法不敢苟同,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苦心。

一个人凭着实力确实能够在军中立威,但是若不把自己的兵当成亲人当成兄弟关心,他们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敬服他。

元帅是他们的教官,是华南利刃特别行动小组的中队长,他必须要维持自己作为上级的绝对威严,才能镇住这群不可一世的骄傲兵王。所以他只能把温情的一面收起,即便关心,也不能流露。

周翔面色动容,惭愧地道:“我、我对不起教官,辜负他了…”

“没什么。”聂唯安笑了笑,安慰道,“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知错能改,你就不算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聂唯安接过温度计看了看,松了口气,站起身道:“退烧了,你休息会儿吧,等这瓶水挂完,我们就得赶回营区了!”

两人一耽误,回到军营已经深夜了。

宿舍里的人都还没睡,即使刚回来就是一连串的训练,身心俱疲,这些人因为挂念战友,还是没能睡着。

“好小子,你可算回来了!”马振虎嗓门大,一见到人就嚷嚷起来,“你还…”

“闭嘴!”冯锐低喝道,“都这个时间了,是想被记过吗?都给我小声点!”

邵正从床上一翻而下,拉过周翔上下看了看,舒了口气问:“你没事吧?”

周翔笑着捶了他一记:“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