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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归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恨,了不得,竟叫媳妇抢了先!等着吧,晚间他必然是要抢回来的!

来人是吉祥,见书房门开后便道:“回禀郡主、侯爷,才刚厨房的人去给客院送饭,正巧半路碰上公孙大人的书童告急,说今儿早上发现大人已经烧起来了。”

白芷一听就道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牧归崖的表情都不好了。

好容易才盼了一个继任知府来帮自己减轻负担,如今头一天就病的起不来床,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万幸姜太医还留在此间,白芷先打发人去请姜太医,然后便同牧归崖一道去探望。

公孙景虽然烧得有些迷糊,意识却还清醒,辨明来的人是谁后,还想挣扎着起身行礼,不过胳膊肘还没抬起来的就让牧归崖一把按住了。

“你且躺着吧,来日方长,何必讲这些虚礼。”

公孙景身上本就没什么劲儿,给他这一按,顿时软绵绵的跌了回去,好一阵头昏眼花,定了定神便苦笑道:“如今我便是想行礼,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狠狠喘了几口气平复呼吸,他又难掩羞愧的说:“承蒙错爱,我却自己不争气,这些年就是白活了,不过赶路就成这般模样……”

牧归崖就安慰道:“你别多想,谁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莫说是你,就是我们这些当兵的,出行还得配着军医呢!”

到底是个文人,大冷天的赶这么远的路确实难为他了。

不多时,姜太医就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白芷和牧归崖忙从床前让开,好叫他把脉。

把过脉之后,姜太医倒也没用单独谈话,当着公孙景的面儿道:“公孙大人这是累狠了,路上又受了冻,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才没发作出来,如今骤然放松,连日来的辛劳便都一股脑的闹起来了。”

确定不是大问题后,几人齐齐松了口气。

白芷就说:“您老尽管开方子,我这府中虽不比开封,可大略药材也都齐全,便是没有的,估摸再过十天半月京城就能有人送来了。”

估计使者团也该到开封了,圣人也不会在意那点药材,半月之内必定有人送来。

姜太医惶恐的了不得,连道不敢,又好笑的解释:“郡主不必这般兴师动众的,侯爷和公孙大人也无需担心,不过是些小毛病。公孙大人的底子很好,只是一时累着了罢了,带下官略开一个方子,小心的调养一回也就是了。”

白芷和牧归崖这才松了口气。

就听公孙景叹道:“有劳郡主、侯爷挂怀,只下官还没能吃上接风宴,倒先喝上接风药了。”

听了姜太医的解释,又见公孙景这会儿还有余力说笑,白芷和牧归崖也就不紧张了。

“左右交接也不是一日就能成的,你先安心养着,也好给林知府些时日整理一二,待回头你也好了,他也规整齐了,到时正好交接,岂不便宜?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事到如今,强撑也无用,便是不便宜也只能这么着了。

不过这么一来,接风宴便要大大延迟。

午后林知府得到消息,竟亲自过来探望,倒叫公孙景好生惶恐。

两人一个新伤,一个旧痛,一双病号对坐无言,竟油然生出几分亲切。

良久,林青云十分动情的抓着公孙景的手,用力拍打几下,无限感慨的叹道:“贤弟,愚兄盼你久矣!”

可以说打从赶鸭子上架那一日起,林青云就盼着有人过来接自己的班儿,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盼就足足盼了几年!

关外风大,他几乎每日都要往开封方向眺望几眼,如今都快成了望京石了!

见来人这般激动,公孙景也不觉十分动容,用力回握着他的手道:“只怕要林兄再多等几日了,实在惭愧的很。”

“无妨无妨,不急不急。”事到临头了,林青云倒轻松得很。

他摆了摆手,万分诚恳地要公孙景好生养病,又用力拍着膝盖道,“都等了这么些年,也不差这几日,等得起,等得起!”

一个大活人都来了,难不成还能飞了?

有了盼头就好,有了盼头就好啊!

公孙景还病着,稍后吃了药就有些犯困,林知府顺势告辞,又去找牧归崖他们发了好一通感慨。

第二十五章

“都说秀才不出门,却知天下事,如今我也信了!”林青云很是兴奋的对牧归崖说,“寥寥数语,字字珠玑,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几句话就把咱们这的情况掰扯清楚了。分明第一回来,瞧着却比我还熟悉呢!今后我便是离了这里,也放心!”

白芷和牧归崖都是又笑又叹,十分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林青云唏嘘道:“多年不回去了,也不知如今开封是个什么模样,老家变了没有。”

他是河南汝宁人士,这次回去是想称病致仕的。

“我知道你们急着回京,”白芷提醒说,“不过此事也急不得。一来,政务交接需要些时候,二来你病体未愈,贞儿也七病八灾的,贸然上路恐加重病情,反而得不偿失。”

林青云听了,默然不语,也是有几分动摇。

“再者,回京之后说不得又要左右应酬,不得安生。”见他并不是听不进去,白芷又说,“反正你也卸了担子,倒不如趁机好好修养上半年,把底子打好了,十月份动身不迟,我们也放心。”

十月份,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青云现在的状况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养的好的。

眼看着天气慢慢热起来,如果他真的一交接完毕就回京,路上正是夏天。且不说贞儿小小年纪,受不受得了,就是他这个积劳成疾的也够呛,说不定就前功尽弃,情况反而更严重了。

而且等回到开封,他还要先在城外驿站等着召见,面圣之后如果有要紧的人,请他应酬,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去的话,身子吃不消;

不去的话,难免得罪人……

想到这里,林青云忍不住一声长叹。

牧归崖也劝,“当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虽身子不大好,可年纪尚轻,这几年政绩也数上等,圣人也未必会许你返乡。”

林青云不是傻子,听到这儿已经差不多打消了即刻回京的念头,只还有些踌躇。

“按律,我是该交接完就走的,强行留下恐给你们添麻烦。”

西望府本就惹眼,若离任官员无故滞留……

牧归崖却朗笑一声,浑不在意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你身子不好,不耐长途跋涉,难不成是假的?回头我写封折子,说明情况也就是了!”

反正林青云身子不好,乃是朝廷内外都知道的事实,但凡圣人还要点脸面名声,就不可能让他冒着丧命的风险直接进京。

白芷留林青云吃过晚饭才派人送他回府,还额外带了两盒厨房做的红豆酥和绿豆糕。

豆类容易储存,粮仓里格外多,他们平日吃的点心也以此居多。

林青云家去之后就把自己的最新决定跟夫人说了,本以为对方会伤心,哪知刘夫人竟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跟贞儿身子本就不好,本不该长途跋涉,可我也知道你盼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又不好劝说,正为难呢。也亏的郡主他们想的周到。”

林青云就有些羞愧,抓住刘夫人的手说:“苦了你了。”

这几年他忙于政务,天不亮出门,天黑了才回家,女儿直到两岁才认识这个爹,没觉察到枕边人的心思也就不意外了。

刘夫人反手握住他的,安慰几句,索性趁机说说心里话。

“既如此,我也趁机同你说说知心话。真要说起来,我倒未必愿意回京。这里虽不如京城繁华,可衣食住行也够用了,难得人心淳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龌龊事,活的自在。你我不是那块料,回京后难免吃苦。”

开封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不进则退,想要置身世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不可能的。

要么拼尽全力往上爬,打掉牙齿和着血水自己往肚里咽,对外风光无限;

要么忍气吞声,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没有第三种选择。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炕上熟睡的女儿,继续道:“说句不中听的话,郡主和侯爷都是念旧的人,有他们在,咱们在西边一带也算个名牌上的人物,也都卖几分面子。再者你我家中世代从军,人脉也都在这里,日后贞儿找婆家也委屈不着。”

“可若是回了京,咱们算什么呢?不过不入流的人家。一片瓦掉下来砸伤了几个都是皇亲贵胄,怕是随便一个宫里的太监都敢给咱们脸色瞧。贞儿能找着什么样的夫婿?以后会不会受苦?若是受了委屈,咱们有没有本事替她伸张?你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每每想到种种可能,我这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林青云到底是个男人,再者女儿还小,哪里想得了这么远?这么细致?这会儿一听,心神剧震,不由得也跟着担心起来。

又听刘夫人继续道:“老爷,平日里我是不说这些话的,可你我苦就苦了,贞儿还小呢,咱们总不能不为她打算。”

“我知道你是想回老家的,可你仔细想想,老家那些人跟咱们早就出了三服了,能亲近到哪里去?到时你若真的致仕,一没钱二没权,难保没有眼皮子浅的。咱们年纪都不小了,底子也差,还能护着女儿几年呢?到时候两手一撒,她又没个兄弟撑腰,可不就是举目无亲,任人揉捏?”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眼圈都红了,几乎掉下泪来。

哪怕是同一件事,男人和女人,父亲和母亲,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在今天之前,林青云记忆中的故乡,还是那片被熟悉的父老乡亲环绕的土地,所以哪怕已经没有亲眷了,他漂泊多年的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还是要落叶归根。

可现在被刘夫人这么一说,他突然又不确定了。

是啊,人走茶凉,他离乡已经有将近四十年,熟悉的人早都没了,如果再回去,剩下的远亲能亲近的起来吗?

再说,正如夫人所言,他们的近亲、好友大多也是军户,一部分在西望府,还有在各地驻扎的禁军,几代下来也算盘根错节,令人不敢小觑。可一旦回老家,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有族里的祭田,可也不是好拿的,难道不需要耕种?

而且他这拖家带口的一回去,在别人看来就是多了几张要吃饭的嘴,要分给他家,其他人的利益必然受损,自己要不掏出点什么来,其他人能愿意?

但当兵当知府这么些年下来,他实在没攒下多少银子,回去之后坐吃山空必然不行。可若是另谋生路,就他这个身子骨,能干什么呢?

夫人已经跟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总不能到头来还要叫她养活自己吧?

这么想着,原来自以为是的打算竟通通被粉碎,林青云一时也心乱如麻,下不定决心了。

刘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一剂药下的有些重,可忍了这么些年,她实在不愿意晚年凄凉,再拖累女儿。

这些话也不是她胡说吓唬人的,都是这几年来翻来覆去想过多少回的,慎之又慎,只不过都赶在今天一口气说了而已。

林青云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又过去看看女儿因为近来调养得当,变得粉雕玉琢的小脸,长叹一声。

“你让我想想。”

当晚,林青云彻夜未眠,睁着两只眼睛盯着上头的床幔,思绪翻滚。

诚然,回乡落叶归根,是多年来根札在他骨子里的一断执念,三言两语间,怎会轻言放弃?

但若要以牺牲夫人和女儿的终身幸福为代价来成全自己的念想,林青云也是断断不肯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前半辈子他已经愧对父母妻女,难不成又要搭上后半辈子吗?

不,他不能这么自私。

又或许事情并不像刘夫人想得那么糟糕,可林青云不敢冒险。

世上没有后悔药,很多事情一旦下了决定迈出去第一步,哪怕前方遍布荆棘,身边就是万丈深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就好像现在,他一旦下决心回到开封,无缘无故的,难道圣人还能准许他再回来?

他们一家人的性子,留在开封是活不下去的,届时就只有返回老家一条路。

若是那些远亲性格醇厚善良也就罢了,但凡他低低头,怎么不是一辈子呢?

可假如,不用多了,只要有那么一个两个心性不好的,贞儿怎么办?

他真的该下定决心了。

第二十六章

公孙景吃了药,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好好捂了一身汗出来,次日一早就退了高烧,不过额头还是微微有些烫,身子发软,使不上力气。

他醒来之后还有些迷糊,盯着全然陌生的床帐上方发了一会儿呆,又回忆起一路上看到的空旷景致,颇有所感,然后就开口念了一首打油出来:

“东望府,西望京,窗前月色明;晚风重,晨风寒,天边薄雾轻。”

话音刚落,外头小厮就敲门道:“大人,您可是要起了?”

进来之后,小厮先麻利的放下热水,这才上前扶着公孙景起来,送他去屏风后头换衣裳,这才笑道:“大人,您是不是记错了?这里可不就叫西望府,哪里是东望府?再者,这里也没雾啊。”

他是早年公孙景的书童,如今依旧跟着伺候,故而说话随便些。

里头公孙景轻笑一声,还没解释,后头另一个略年长些的随从便训斥道:“大人乃是圣人钦点的状元,哪里会错!自己蠢却有胆子指点起大人来了?边儿去!”

说完,又提了两桶热水进去,服侍公孙景好好泡了一回,重新换了干净衣裳,这才退到一边。

到底没好,只做了这么点儿事,公孙景就觉得手脚发软,很是力不从心,只得重新回到炕上,又叫人拿了两个软枕垫着,这才道:“莫要骂他,不懂便问乃是好事。”

说完,他又取了一卷书在手中,略翻了一页才说:“先前我在开封,不正是从东边往这儿瞧?而咱们赶路的时候,烟尘滚滚,落日余晖之下,岂不恰似天边薄雾?”

那随从阿金对公孙景奉若神明,听了这话只一味叫好,竟是想也不去想的。可那书童文白却是眨巴着眼睛想了一回,还是憨憨一笑,“还是大人有见识,想来小人肚里没有那些锦绣文章,终究是不成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想不出来!

本来么,黄沙就是黄沙,尘土就是尘土,怎么到了自家大人哪儿,就摇身一变成了薄雾?

想不通啊想不通,果然自己做不成读书人!

公孙景笑了笑,不说话了,只低头看书。

文白是跟着自己上过几天学堂的,略识得几个字,也颇好学,可到底没有天分,因此会发问,却体会不到其中三味。

阿金忠心耿耿,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奉如圣旨,却也有些失于灵活……

两人都知道自家大人是个爱读书的,便是这回轻装简行来赴任,也还死命的带了满满两车书呢!当真是手不释卷,故而不敢打扰,只在旁边侍候。

过了会儿,厨房的人来送饭,是一碗加了切碎的青菜叶的金黄小米粥,还有两只小巧的野菜包子,外加一碟两式的小菜,都是没有油星儿好克化的。

这些人倒罢了,后头竟然还跟着吉祥,见公孙景病恹恹的也不忘看书,就笑道:“大人,郡主和侯爷特地嘱咐奴婢来瞧瞧,问您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若有,只管打发人去说,不必见外。若是没有,也无须着急,只安心养病即可,来日方长。”

说完,又叫身后的小丫头送上几套适合在这边穿的厚衣裳,说:“郡主和侯爷听说您来时没带多少衣裳,特地吩咐人连夜做的,您先将就着穿,好歹别再冻坏了。万望好生保养,这几万百姓可都指望着您呐。”

公孙景看那些衣裳内外都包括了,还有两双一看就暖和的皮靴,且用料无一不精,花纹也十分雅致,竟是面面俱到,不由得十分感动,再三道谢,吉祥都避开了,并不敢受。

吉祥又说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回去之后又原封不动的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转告白芷。

白芷听了也是十分感慨:“到底是正经读书人家出来的,用功都是刻在骨子里。”

想了一回,她又叫了专门负责公孙景所在客院的领班儿来嘱咐,叫他们留心些,最好悄悄地问问跟着的那几个仆人,看饮食上别冲撞了。又让姜太医每日一回去给公孙景把脉,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那头林青云想明白了,也来找牧归崖。

对于他的新决定,牧归崖先是一愣,继而又觉得虽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他沉吟片刻,这才十分慎重的说:“私心而论,我是不愿意你走的。可落叶归根到底是你这么多年来的愿望,具体该怎么办,你还是自己决定的好。不过不管你最后决定为何,我都没二话。”

牧归崖对林青云一开始想要重归老家的想法非常理解,可实际上内心深处并不赞同。

因为就像刘夫人说的那样,林青云其实在老家已经没有熟人了,便是几个沾亲带故的也都在三服开外,他们一家三口回去,几乎就是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状态。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各自都有各自的日子要过,既然不是直系血亲,又不是朝夕相处的情分,谁会多么看顾你呢?

那爷俩身子骨都不大利索,千里迢迢的回去,还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呢!如此两边相距整个大禄朝,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甚至林青云一家在那头,即便有了什么变故,牧归崖也是不能知道的,更别提帮忙。

可归根到底,这都是他自己的想法,既然林青云自己想回去,那他尊重对方的选择,就回去吧。

但如今林青云主动表示想留下,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听好友也这么说,林青云先露出一抹感激感动交织的复杂神色,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力拍着自己的膝盖,百感交集的说:“这么多年来,我实在对不起她们娘俩,也实在是自私的很了,我光想着自己想如何如何?竟然从未想过她是否愿意。”

刘夫人和林青云并非同乡,自然对所谓落叶归根的想法没有什么期盼,不过是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已。可这几年她翻来覆去的权衡,总觉着回去之后弊大于利,这才忍不住说出口。

若在以前,牧归崖对他口中所言之事可能只是一笑而过,然现如今他也是成了家的男人,便另有一番感悟,当即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说:

“莫说嫂夫人这么些年来同你聚少离多,又忙前跑后,我同兄弟们也敬佩非常,便是等闲百姓家的女眷,肩头担子也未必就比你我轻几分。这几年你们也颇为不易,也是该多替嫂夫人想想了。”

林青云又苦笑一声,带几分自嘲的说道:“想我泱泱大国,开封城内外也是藏龙卧虎,栋梁之材便多如恒河之沙,过江之鲫,似我此等小虾米放到那里,如何看得着?左右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这样文不成武不就,不上不下的,身子骨也垮了……我想明白了,回去之后,圣人也是必然不会放我下去带兵的,轻易不会放我回家,说不得就胡乱找一个不轻不重的职位在那里窝着,了此残生!”

他的前半生都在疆场驰骋,假使后半生落的那样窝囊的下场,如何忍得了!

牧归崖没说话。

可林青云却像是被万年不开口的夫人戳中了心事,开了话匣子之后就关不上了,从大清早过来,滔滔不绝的一直说到中午,中间白芷听说他还没走,以为两个人有大事相商,还特地派人送了一回点心、一回牛乳茶。

点心是酥皮红豆糕和咸香牛舌饼,大冬天的,白芷也怕他们喝多茶伤了脾胃,就用红茶煮开了,又加了新鲜的牛乳,滚滚的冲了一壶送去。

她是亲自送去的,可也只是进门说了几句话,问了刘夫人和贞儿的好,然后又叫顺势叫林青云留下吃午饭,这就出门去。

林青云端起滚滚的牛乳茶喝了一口,只觉得细腻爽滑,醇厚无比,又与平时吃的油茶、绿茶等截然不同,便笑了一下,对牧归崖道:“郡主怪细心的,你小子有福了,可别辜负人家。”

他们这些人,活下来不容易,能娶个贤惠的媳妇更加不容易,能捞着如今的日子过就知足吧!

牧归崖也喝了一口,又拿了一块红豆糕吃,顺手将牛舌饼的碟子推给林青云,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道:“那是自然。”

他的夫人,他自然是要好好疼惜的。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一个HIN尴尬的情况,晋江官博推送这篇文的时候……用的还是那个拖拉机一样长的题目和封面,这就hin尴尬了,灰溜溜跑去改回来,懵逼脸,都不知道改来改去是为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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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中午吃饭,牧归崖和林青云相携进来的时候, 白芷刚安排人给公孙景送了饭去, 也都是容易克化的清粥小菜。

都是老熟人了, 也不必见外,寒暄都不用的就坐下吃。

然后吃着吃着,就听林青云突然笑道:“还是这里的饭菜有滋味,日后说不得还要来蹭饭呢!”

这话里有话,白芷一下子就听住了,然后下意识看牧归崖。

牧归崖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白芷瞬间心领神会,立刻就笑开了, 说:“这有什么,不过多个人多双筷子, 你自己来不要紧, 回头别忘了把嫂子和贞儿带上!”

她没有去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林青云改变了主意,可结果总是好的, 这就足够了。

早前是林青云想走走走不了, 如今他是能走了,却又不想走,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办起来,却也有点难。

因为前些年他频繁上折子的缘故,圣人对他很有印象, 也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日思夜想巴不得回京的官员。

可如今, 他却又突然不回来了, 难保没人疑心病发作。

堂堂四品朝廷命官,去留都不由人。

牧归崖和白芷两个人细细的商量了一晚上,决定用最无赖,但是成功率也可能最高的法子:

就说林青云病的要死要活,包括姜太医在内的所有医生都严禁他长途跋涉,不然绝对活不到目的地。反正就是怎么严重怎么来。

大体脉络就是这么着,可具体细节如何处理,如何操作,却叫人有些无从下手。

这会儿就瞧出有心思灵活的幕僚的好处了,两个人都不是擅长撒谎的,也是头一回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想了半天,总觉得破绽百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白芷就说:“不如赶明儿请个可靠的人来商议一回,到底别落了把柄。”

牧归崖颇为苦恼的摇头,几乎是带几分痛苦的仰天叹道:“都不是这块料!”

这西望府本就是一群武将打下来的,就连本地知府手下的文官体系也是现从矮子里拔高个提起来的。不怕说句叫人脸红的话,他在这上头的心思已经算是灵活的了,可他都这样着急,其他那些人就可想而知了。

白芷顺着自己脑子里的人员名单扒了一回,果然正如牧归崖所言,不由得也有些沮丧的垂了头。

还真是,文武张驰,各行其道。

这就好比是两条腿走路,哪怕当时看不出什么来,硬拼着单腿往前蹦,可时候久了,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短板。

她正发呆,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立即很兴奋的对牧归崖说。

“你我竟都糊涂到一块去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小诸葛人选吗,后院客房里可还住着新任的知府大人呢!”

那可是正经科举考场上杀出来的状元,何止万里挑一!且瞧他行事作风颇为不羁,不似寻常书生那等迂腐,倒是个差不离的。

牧归崖一听,面上瞬间露出三分喜色,不过旋即又有些迟疑:“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虽然欣赏此人才华,到底刚接触,摸不清底细,不知能不能信任。

他这么一说,白芷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觉得有冒险的必要性:

“我倒觉得可冒险一试,一来他算是刚从圣人那头过来的,或许在圣人心里还觉得是自己的人,未与我们沆瀣一气,自然更信他说的话多些呢!再者相由心生,我观他不似那等奸佞之辈。而且便是林大哥留下,于他也没有什么坏处,卖人情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有那个心思,郡主府、驿站,周围全是咱们的眼睛,难不成还能飞回去通风报信?未来几年他都要活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哪怕想活到离任呢,也断不敢冒这般风险。京城你我熟人更多,但凡一个人插一脚,他这辈子也甭想离开了,难道还能翻出花来?”

说白了就是他们赌得起,肆无忌惮;而公孙景赌不起,不管主动被动,都不得不跟他们“同流合污”。

说到这里,白芷顿了一顿,继续补充道:“再说了,林知府身子不好,难不成就是假的?他不能长途跋涉,难不成是我们胡诌的?既然都是事实,咱们又怕什么呢?但凡圣人还存着一份仁爱之心,知道做个面子给天下人看,想树个体恤臣子的名头,就必然不会强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牧归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了。

而且他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考验公孙景一把。

自己对公孙景尚存三分戒心,公孙景未必也不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他主动出击,主动将此秘密透露于他知晓,他必然要作出抉择。

不过就算想请公孙景帮忙,最好也不要大咧咧的说,防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显然,公孙景也是个聪明人,闻弦知意,这话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牧归崖只是简单的提了林青云的身体状况,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公孙景就已经笑着说。

“如今,西望府正值百废待兴之际,侯爷也是求贤若渴之人,一来林知府身子确实不耐长途跋涉,二来他在中原已无亲眷,如何侯爷偏要这般不近人情,非要撵他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