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疾》作者:蔚空

文案:

济宁侯府一纸婚约递到了谢家,那位侯府世子可是京城上下谁人都知,性子诡谲,脾性暴虐,而且还身染怪疾,这婚事根本就是为了去冲喜的。

谢家几个适龄小/ 姐 姐闻此噩耗,个个抱着自己的娘在种马爹面前痛哭宁死不嫁。

谢伯爷脑仁儿正疼时,管家提醒:“伯爷,您在田庄上还有位十一小/ 姐!”

于是年仅十二岁的谢伶俜被老爹眼一闭心一横送上了济宁侯府的大花轿。

谢伶俜:你大爷的!这特么就是赤果果的童婚。老子葵水都还没来!

上辈子谢伶俜还没出嫁,那位世子未婚夫就挂掉,害得她沦为一个倒霉的王妾。

这辈子婚事提前三年,她总算成了世子夫人。但是……谢伶俜望着沈鸣那张清俊昳丽的脸:这辈子你到底还会不会死啊?

一句话:上一世错过的缘分,这一世弥补回来。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伶俜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楔子

谢伶俜死的那日是个好天气,晌午之后的暖阳,从红色琉璃瓦打下来,落在回廊宋漆柱上,给陈年的木头,添了几分新鲜的颜色。

屋顶垂落的藤萝长得正茂,遮住了雕花额枋,将开未开的小花苞,细密密挂在空中,如同垂了一片紫色瀑布。

伶俜坐在屋子里,睁着一双黑沉沉的杏眼,默默看着窗棂外。

她在这座王府生活里了快两年,头一回发觉府中的景色当真不错,宋玥虽然是个混蛋,但附庸风雅的水准其实还不赖。

面前的楠木案几上放着一只青花瓷酒杯,酒杯中盛着半杯清酒。她一只芊芊素手握着那酒杯,轻轻摩挲着杯口边缘。

小丫鬟翠玉慌慌张张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案几前,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伶俜眼皮未抬,只淡淡问:“怎么样了?”

翠玉道:“王爷和王妃在围场被射杀,锦衣卫已经将王府包围了。”

伶俜早料到这个结局,自古以来,乱臣贼子就没几个好下场。想到那日,她得知宋玥要造反,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却被他一脚踹了个四脚朝天,还骂她是妇人之见,然后就携着对她一脸鄙夷的王妃裴如意一起去了西山。

宋玥死不死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若是造反而死,那就跟她有了很大的关系。因为她是宋玥王府后宅的女眷,被株连是必然的事。

那天宋玥走后,她甚至默默诅咒他最好在造反之前被雷劈死,掉下马摔死,喝口凉水噎死。然而老天并没有听到她的诅咒。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看着哭哭啼啼的小丫鬟,勾唇哂笑了笑,未再说话,只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

……

景平二十一年,魏王宋钥谋乱,趁春猎之际,率军于西山围场伏击景平帝及诸位皇子。禁军和齐王宋钦府兵奋力反击,叛军被悉数剿灭,魏王及王妃遭当场射杀。

同日,王妾谢氏服毒自尽。

谢伶俜死了,死在了年华正好的十七岁。成为了魏王叛乱失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炮灰。作为魏王府后宅女眷,那些庙堂上的谋乱之事,跟她其实没有半点关系,她与那些无知弱小的下人一样,死得比窦娥还冤。

虽然喝下那杯鸩酒时,伶俜多少有些忿忿不甘,但那穿肠□□入了腹中,她忽然就觉得从来未有过的解脱和释然。

灵魂飘到上空,看着外头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们鱼贯而入,王府的下人们个个跪在地上束手就擒。她就跟看戏一般,人间诸事,再与她无关。

走在最前面的是指挥使宋梁栋,他身着麒麟服,手执绣春刀,十分英武挺拔。在他旁边并行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锦缎大氅的清俊男子。

她不认识这人,但见过两回,似乎是秦/王府的幕僚,名唤苏冥。

她不知这个苏冥为何会跟锦衣卫在一起。但身份显赫的宋梁栋在他面前看起来竟颇有点谦卑。

“愉生,已经断气了。”伶俜看到宋梁栋手指在自己鼻前探了探,语气有些唏嘘。

苏冥点点头,冷清的目光落在伶俜苍白的脸上,伸手将背上的披风拿下来,盖在她脸上:“身如浮萍,一生伶俜,也是个可怜人,我会让人将她好好安葬,其他的事就麻烦英才兄处理了。”

宋梁栋点头。

伶俜没想到自己死后,还会有两个毫无干系的人为自己打理后事,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怅然般的感激。

魏王这场叛乱,上上下下死亡近万人,投胎的亡魂太多,不争不抢惯了的伶俜,懒得跟人争夺,成日在京城上空飘荡,看贩夫走卒嬉笑怒骂,欣赏人生百态,悲欢离合,无鬼差催促投胎,自由自在,竟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快活。

一晃三年而过,皇上崩,新帝登基,飘在京城上空的伶俜,亲眼目睹了一出不得了的大戏。

这登基的新帝,竟不是当年风头最盛的齐王殿下,而是那位谁都没想到的纨绔皇子秦王宋铭。

齐王死得蹊跷,皇上又退位得突然,人人都道宋铭这皇位来得不清不楚。

而宋铭登基后,还一改往日纨绔作风,以雷霆之势开始清算。充当他那把锋利快刀的,自是一路辅佐他上位的心腹苏冥。

伶俜生生见识了什么叫做杀伐决断,冷血无情。

短短几个月,苏冥带领锦衣卫,将威胁皇位的朝中祸患连根拔起,暗杀问斩无所不用极其,一时朝中再无人敢有异心。秦王这来路不正的皇位,渐渐坐得稳稳当当。

苏冥则获封安宁亲王,成为百年来首位异姓亲王,新皇还特许其可自由出入皇宫。权倾朝野的安宁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敬之。

看戏的伶俜感叹,这活脱脱上演的就是一出暴君加奸佞的戏码。

京城百姓悄悄给苏冥送了个外号,叫做“如天子”,甚至有传言说这如天子,表面是心腹宠臣,其实是宋铭的男后。

大约是这些尘事再跟自己毫无关系,看戏的伶俜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当然,她还记得三年前自己死去后,这个苏冥将披风盖在自己尸体上的那一幕。

为着那一刻这个陌生人对自己的慈悲,伶俜并不愿意将他与奸佞二字联系起来。

就这样她又做了半年孤魂野鬼,看着新帝登基的风云渐渐平息,京城慢慢变得平和安宁。

直到一个大雨飘摇的夜晚,盘旋在皇宫上方的伶俜,见到身披蓑衣的苏冥独自进宫,直入皇上寝宫,丫鬟太监惊慌失措退下。

寝宫内两个男子俱有着逸丽夺目之貌,丰神俊朗之姿。周遭无人,相峙而立,伶俜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场景,还思忖着她虽然是只鬼,但到底是只女鬼,接下来的场面大概可能也许理应稍稍回避一下。

然而她还在犹豫不决中,底下两人却忽然拔剑相向。

雨声太大,伶俜听不清底下的人在说着什么,只隐约看到两人表情俱是愤怒激动,两把明晃晃的剑,直指对方咽喉。

她好像听见皇上风雨声中唤:“沈冥……”

想飘下去再听得分明些,却忽然一声惊雷划过,伶俜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

谢十一懒洋洋坐在草垛上,眯眼看着悠远的天空上飘着的几朵碎云,金黄色的麦浪在秋风中慢慢起舞。

今年的庄子又迎来了一个丰收年。

远处传来陈婶儿铜锣般的叫骂,许是她儿子大牛偷吃了留着明天吃的玉米馍馍,又或者他家男人偷懒躲在草垛里睡觉。

谢十一扯了根干草放入嘴巴里嚼了嚼,没有任何味道。她将干草吐出来,看见陈婶儿追着大牛跑过来。

大牛昂头朝她咧嘴一笑:“十一,你在这儿玩儿呢?”

谢十一笑道:“大牛,你又偷吃你娘做得馍馍吧?”

大牛嘿嘿笑了两声,听到他娘跑来的脚步声,赶紧一溜烟钻进了麦田里。

陈婶儿见追不着人,抗着笤帚气喘吁吁在草垛前停下来,朝大牛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小兔崽子,有本事待会儿别回来!”

谢十一大笑:“陈婶儿,大牛不就是偷吃几个馍馍么?费这么大劲儿追他作甚?”

陈婶儿昂头道:“十一小姐,你是有所不知,我做得两簸箕玉米馍馍,本来是要送给您和太太的,哪知被这兔崽子吃了一半。也不知他那肚子是什么做的,装得下那么多。”

谢十一咯咯笑得更甚。

陈婶儿踮脚着脚张望了会儿,没见着自家儿子的影子,同伶俜说笑了两句,骂骂咧咧走开了。

等到陈婶儿的身影消失,麦田里鬼鬼祟祟钻出一张小黑脸,正是刚刚的大牛。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那凶神恶煞的老娘不在了,才彻彻底底从麦穗中冒出来:“十一,你整日在这里一坐做半天,到底想些什么呢?”

谢十一怔了怔,她想了些什么?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她这辈子该何去何从?

没错,谢十一就是本已经死了的魏王妾谢伶俜,那次在皇宫上方飘荡失去知觉后,再睁眼,便回到了十岁这一年。

这一年她还跟祖母住在宛平的田庄上,还用着乳名谢十一。

从那日回来到现在,掐指一算,已经两月有余。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伶俜已经欣然接现实。

上辈子她统共就活了十七年,还活得悲催又凄凉,真是应了她爹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如今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实实在在是桩值得高兴的事。何况还是让她回到了在田庄上的日子。有疼爱她的祖母,有庄子上善良忠诚的乡亲,还有大牛这些纯朴的玩伴。

这曾是她最快活的日子。

所以这些天她想得最多的就是这辈子,要如何避免重蹈覆辙,可别再活成上辈子那倒霉境地。

重活一世的人,难免惜命。

伶俜是承安伯府的小姐,因着府中排行十一,乳名便唤作十一。谢家是开国功勋,世袭到她爹谢向头上,正好是第三代,虽然在公侯满地走的京师,一个朝中无大树可依的伯府,只能算是再寻常不过的勋贵之家,但谢家祖上蒙阴,积累的财富足够谢家再挥霍几代。

因着家底厚实,伶俜爹谢向别的本事没有,搞女人生孩子的本事倒是不小,他身边的丫头基本上都被他收在房中,还纳了两个青楼女子为妾。别看谢伶俜排行十一,但她后头还跟着谢十二谢十三,一直到谢廿五。

谢向的嫡妻,也就是伶俜亲娘,就是在生下她后,被风流丈夫生生给气死的。

没了娘的谢伶俜,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嫡出的小姐,就受了多少优待。他爹忙着周旋在温柔乡中,发妻过世不过勉强挤了几滴鳄鱼泪,哪里有心思管刚刚出生的女儿。谢向亲娘也就是伶俜的祖母看不下去,便将孙女带到了谢家的田庄养着。

儿女多得招呼不过来,并打算继续繁殖下去的谢伯爷自是求之不得。三年五载一过去,谢家又多了十个八个庶出的儿女,没人提醒,伶俜她爹几乎记不起宛平的田庄上还有个嫡出的闺女。

当然,摊上一个混账爹,在谢伶俜上辈子悲催的道路上,并不算什么,至少她爹还有个善良仁厚的亲娘。跟着祖母在田庄上那些年,伶俜过得自在而快乐。

一切悲剧源头,不过是来自她的婚事。

谢家曾和跺跺脚京城就得抖三抖的济宁侯府有过婚约。约定的是谢家的姑娘嫁给济宁候世子沈鸣,伶俜爹十几个闺女,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她这个不受宠的十一小姐头上。

也不能算是没有原因,正因她是个不受宠的小姐,这倒霉事儿才落在她脑袋顶上。

至于为何说是跟济宁侯府联姻是倒霉事,皆因济宁侯府世子名头好听,但沈鸣自己的名声却着实不怎么好。传闻这厮有恶疾在身,暴虐成性。再如何身份尊贵,那又怎样?但凡是个正常做爹娘的,谁敢将女儿嫁给他?

除了伶俜她那个混账爹。

而就在伶俜将嫁之时,沈鸣因为和自己表兄魏王宋玥生了罅隙,试图诛杀魏王,最后被沈侯爷沈瀚之,也就是沈鸣亲爹大义灭亲。

沈鸣死的时候不过十八岁,当然对于谢伶俜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鸣是她的未婚夫,虽然自己还未来得及出嫁,但说出去也似乎跟忽然守了寡一样。最重要是试图杀皇子可不是件小事儿,连带着她这个未婚妻也跟着受了连累。

总之,伶俜虽然是伯府嫡出的小姐,但出了这等事,想再嫁户好人家,就成了天荒夜谈。

沈鸣死后,伶俜在谢家过了半年水深火热遭人白眼的日子,后来魏王宋玥传了话,愿意纳她为妾。于是她就被亲爹送入了魏王府。

宋玥差点死在沈鸣手中,把他生前的未婚妻娶了做妾,自然不是为了疼惜宠爱的。余后两年,伶俜在牢笼一般的魏王府,被王妃裴如意欺凌,遭下人挤兑,可谓是过得生不如死。

如今的伶俜连回想那些日子,都觉得是场噩梦。唯一庆幸的是,那样的日子只过了两年,最后大家谁也没笑到头,一起去见了阎王。

也不能说是一起,毕竟伶俜一睁眼回到了七年前,而宋玥和裴如意去了哪里,她不得而知。

☆、第二章

大牛不知草垛上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已经是再世为人,即使上辈子伶俜也不过只活到了十七岁,但到底是及了笄嫁了人的女子,心思难免和小女儿不甚相同。

大牛一家是谢家田庄上的佃户,他从小跟着伶俜一块长大,隐约觉得最近十一小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乡野的孩子没那么多心思,想不出,也便不再想。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温度的馍馍丢上来。

伶俜一把接过,啃了一口,从草垛上滑下来:“走,咱们到河边玩会儿去。”

说罢啃着馍馍,大步从麦田穿过。大牛跟在她后头。

晌午过后,有初秋的风,穿过麦田,伶俜闭着眼睛感受风拂过脸庞,仿佛还带着麦子的香味。

还未走到河边,伶俜和大牛忽然听到河里好像有什么动静,赶紧迈腿跑去,往那河水里一看。

不得了!有人落了水。

大牛是乡野长大的男孩,虽然不过十二岁,却也力气十足,脱了外衫,一个猛子就扎入河中,很快将那在河水中沉浮的人拖到岸边。

到了岸边,伶俜帮忙将人拉了上来。

原来是个十二三岁的陌生少年,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但呼吸还算平稳,应该只是昏迷。

伶俜上下打量了一下湿透的人,穿着一身湖绿茧绸直裰,头上戴着一顶方巾,那方巾下却没有头发。她目光又落在他腰间的一枚玉坠,伸手摸了下,是上等的羊脂玉。

这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少年,更不会是来自庄子附近的人家。

伶俜想了想,朝大牛道:“你去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外来的人,这位小公子只怕是大富人家的孩子不慎落了水,赶紧找到他身边的人。”

大牛哎了一声:“那十一你在这里看着,我寻到马上回来。”

大牛走了,伶俜坐在昏迷的少年身旁,眯眼蹙眉打量着他。

虽然闭着眼睛,但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长得极为清俊昳丽的少年。

伶俜见他一直不醒,担心他是呛多了水,伸手试探着挤压了两下他的胸口。不想,那少年竟然真得咳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些水来。

伶俜舒了口气,轻声唤道:“公子——”

片刻之后,躺在地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如同寒星一般的黑眸。因为猝不及防,伶俜吓地往后坐在地上。

那少年睁眼之后,蓦地坐起身,一只手如同劲风扫来,扼住了伶俜纤细的脖颈。

他力气太大,伶俜当即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只挣扎着翻着白眼。

“世子……”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匆匆跑来,伶俜的余光落在那跑来的两人身上,是两个英武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锦衣劲装,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侍卫。

少年漂亮的眉头轻蹙了蹙,将掐着伶俜脖子的手放开。

其中一个侍卫上前:“世子,您这是怎么了?落水了吗?”

伶俜得了自由,缓过劲儿,摸着自己可怜的脖颈,气得跳起来大叫:“你这人好生奇怪,你落了水,我让人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险些将我掐死。”

那侍卫这才将目光落在伶俜身上,见她穿着绫罗袄裙,脖颈上还带着一串银项圈,小脸蛋白嫩粉红,并不似寻常山野女娃,微笑着道:“这位小姑娘,是您救了我家公子吗?”

伶俜瞪了眼那恩将仇报的小兔崽子,没好气道:“要不是因为你家公子是在我们家庄子上落水,我才懒得让人救他。”

侍卫到底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听她这般说话,想起什么似地道:“原来姑娘是谢家的小姐,那真是有劳了,我替我们家公子跟您道谢。”

那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仍旧面无表情,并没有半点要道谢的意思。

另一个侍卫走上前,低声问:“世子,您没事吧?”

少年摇摇头,轻飘飘转身,目光落在伶俜身上,冷不丁开口:“把她带走!”

什么?

“公子!”侍卫大约是猜到伶俜的身份,略有些为难。

“把她带走!”少年又冷冷重复了一句。

侍卫不敢违背,犹豫片刻后,朝伶俜投来一个歉意的神色,伸手将她拎起来扛在肩上。

这是在谢家的庄子,伶俜几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大妄为到要掳走自己,她挣扎着就要大叫,可那声呼喊还未出来,人已经被点了穴道,只剩下呜呜的叫声。

寻了一圈,并未看到外人的大牛,匆匆回到原处,但除了那被水迹压过的一滩草丛,哪里还有十一小姐的身影。

这厢被人绑走的伶俜,在那高大的侍卫肩膀上,像是被扛着的一只羔羊。想说话说不出,想挣扎如漂浮撼树。

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趴在那人的肩膀上,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地看着前方的路。

那恩将仇报的少年就走在前面,她这才发觉,这人虽然看着年岁尚小,身子也单薄,但却颀长挺拔。一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也仍旧看得出他浑身上下的贵气,就是方巾下没有头发,略有些古怪。

从开始到现在,他总共就说过两句话,还是同样的内容,就是“把她带走”,愈发显得有些诡谲。

直到一行三人穿过广阔的麦田,没入一方小山林,伶俜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京城卫国公府苏家的人。

这一方的庄子分为两处,东面属于谢家,西面属于苏家。

而他们此时已经进入了西面。

伶俜没有来过这里,但知道苏家在这处建了一座山庄,她抬头看着那渐渐显出来的白色高墙,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侍卫口中的“世子”,就是苏家的人。

但是她不解的是,卫国公世子苏凛不是任了宁夏总兵,还跟鞑子打了好几回胜仗么?听说女儿都到了待嫁年龄。

前面这少年,顶多十三岁,哪里可能是国公世子苏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