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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 凌骁开学了, 比石兮开学早十天入校。

据说警察学院的军训是完全军事化的,十分严格。

凌骁一连着去了几天, 除了第一天晚上给她打电话报平安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胖子说,“这下你可以清净了,以后再也没人阴魂不散的欺负你了。”

是的, 没有了凌骁跟郭子刚,整个石锡镇都仿佛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安静到, 石兮一个人呆在家里, 十分不习惯。

总觉得一天的时间十分难熬, 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

苗苗怕她无聊,还特意跑来陪了她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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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通往乡下的车辆十分方便。

隔壁镇上有个大户人家,在外面发了财, 承包了石云山那一大片山山水水在搞开发,据说,是要打造一个生态旅游度假村, 隔壁镇上这几年发展得很快。

然后在政府的支持下, 据说, 下一个目标便是要开发石锡镇,要将石锡镇打造成5A级千年古镇。

据说,如果招商引资顺利的话,年底就可以开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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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兮在家查字典看了几天外文名著,就在凌骁去学校的第三天,镇上发生了一桩大事儿,算是大事儿吧,镇长白家八九十多岁的姥姥去世了。

死人一般是件丧事儿,但是老人家是寿终正寝,并没有遭多少罪,整个镇上包括白家都并没有多少悲伤。

白家为老人家举办了风风光光的葬礼,搭建了戏台,请了镇上闻名百里的名角儿唱戏三天三夜,开办流水宴,整个村子里所有人都到白家吃上三天三夜。

镇上办葬礼的方式大多是这样子的,只是别人家的,没有办得如此隆重,连方圆几个镇都惊动了,好多五六十、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天还没亮就跋山涉水过来,听戏。

连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叔叔都特意赶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凌石兮颇为意外的是,跟凌叔叔一同回来的,还有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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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名三十左右的女人,瞧着十分年轻,仔细瞧着,又像是不到三十,二十七八的样子,生得不算十分漂亮、特别惊艳的那种,但看着十分贤惠、老实,脸上的笑容令人心生好感。

凌叔叔对她很凶,车子在凌家门略停了下,凌叔叔人也没下来,就一言不发的将那个女人放了下来,对石兮说了声,他先去白家放一挂鞭炮。

说完,油门一踩,车子就滑出老远了。

留下石兮跟那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十分尴尬。

石兮将女人领到楼上客厅,烧水泡茶,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显得十分拘谨。

石兮本来也是个腼腆、说话害羞的主,两人坐在沙发上都稍稍有些尴尬。

所幸,没多久,凌叔叔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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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叔叔这一次回来相比上一次看着要干净清爽不少,让石兮印象深刻的是过年那次,满脸的络腮胡,瞧着像从哪座深山里跑出来的土匪似的,魁梧又吓人。

这一回倒是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了,应该没有吃酒,人是清醒的,看上去比以往至少年轻了十岁。

凌叔叔其实生得很帅,跟镇上种田养猪的大汉不一样,他身上除了有股子凌厉、嚣张的匪气,还隐隐有些许儒雅渊博的书生气质,只是,往日里后者被前者完全压制了,令人难以发觉。

只可惜,凌骁继承的似乎唯有前者,并且十分不羁的将前者发挥得淋漓尽致。

凌叔叔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问起了凌骁,“那小子呢?”

石兮有些憷凌叔叔,到了他跟前不自觉有些紧张。

闻言,只如实说着:“他···他去学校搞军训去了···”

听到石兮的话,凌启程似乎微微一愣,愣后沉默了良久后,忽然问起石兮:“他上的是···哪所大学?”

问这话时,旁边那个女人只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凌启程似乎有些尴尬,一脸不快的瞅了那女人一眼,女人立马将头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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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兮将这二人的互动看在了眼里,片刻后,只咬牙道:“是···是警察学院···”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我是Z大!”

凌启程听到凌骁是警察学院时,似乎有些意外,听到石兮是Z大时,只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忽然间又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惜字如金的说了两个字:“很好。”

脸上虽没有多少表情,但依着这么多年的相处,石兮还算了解他的,知道他应该还算是挺高兴的。

凌启程待了没一会儿,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他脾气不大好,没坐一会儿就要回县城了,应该是那些牌友在催他了。

临走前,留了一沓钱放在茶几上,对石兮说:“钱不够来拿就是···”

说着,拿起车钥匙就下了楼。

女人一脸温顺的跟在他身后,石兮亲自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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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半,女人想起保温杯落在楼上了,凌启程见状,只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还拿什么拿,赶紧走,磨磨唧唧的···”

无论凌启程怎么凶她,女人也不恼,只有些唯唯诺诺说着:“是特意装的开水,你嗓子不舒服,要多喝水!”

凌启程见状,倒是没话说了,只一脸不耐烦的冲她摆手。

女人立马咧嘴笑了,忙返回去拿保温杯。

车子启动后,女人还开下车窗,一直笑着朝石兮摆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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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车子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石兮还立在原地,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这是···凌叔叔给凌骁找的后妈么?

这也太年轻了吧,比他们应该也大不了几岁吧?

今天这个女人,跟凌骁的生母萧女士比,自然是比不上的,一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一个则是···本分朴实的农村女孩儿,可瞧在石兮眼中,却觉得凌叔叔与后者尤为相配。

其实,凌叔叔这么些年生活一直过得挺粗糙的,如果再找一个的话,应该挺好的,毕竟还这么年轻不是?

只是,凌骁···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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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所感应,白天的时候在念叨着凌骁,晚上他就打电话回来了。

原来学校管理得严,每周一到周五手机都上交了。

他们在学校没日没夜的搞训练,还是趁着洗澡的空挡给回回的电话。

“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赶紧说,我只有五分钟。”

电话那头,凌骁的声音依旧嚣张又自恋。

电话这头,石兮对着空气撇了撇嘴。

不过,从小到大,两人一直都是生活在一起的,即便到了高中分了班,天天都能够见到,眼下,分隔这么远,这么久没有通过话,还是头一回。

石兮将白家的事儿说给了他听,又将下午凌叔叔回来一事儿说了,凌叔叔带回来这个女人的事儿,石兮没敢提,她还有些拿不准凌骁对这事的看法。

一直是石兮在讲,凌骁偶尔回应两声。

五分钟一下子就到了。

石兮还有好多问题没来得及问。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还是如何,两个人竟然都有些依依不舍。

“你先挂吧。”电话那头,凌骁淡淡吩咐着。

“哦···”石兮应了一声,动作慢吞吞的。

“等下!”凌骁忽然喊住。

“怎···怎么了···”石兮立马紧紧的握住手机。

“没什么,挂了吧。”

“好吧···”

电话挂了后,石兮还一直举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啊,时间真难熬啊!还是快些开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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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摆了流水宴,石兮没有去吃,席上的菜味道重,她不爱吃。

最后一天的时候,方婶跟胖子一起到凌家来了,说这一顿是最后的正餐,硬是拖着她去,石兮就去了。

白家老宅子里敲锣打鼓,设了灵堂,外边的院子里一次性开了二十桌,每顿翻台都要翻三四轮,土豪啊。

吃饭的时候,石兮看到了白歌,穿着白色的孝衣,而她的身旁,还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一名披麻戴孝的男子。

比他们要年长两岁,鼻梁上架着着一副银边眼镜,相貌英俊斯文,立在人群中,高高瘦瘦的,犹如鹤立鸡群,十分惹眼。

这人是多年未见过的白臻,白歌的亲哥哥。

第98章 098

白家这对少爷小姐,在石锡镇众父老乡亲们眼中, 是犹如古代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般存在, 那是只闻其名, 未见其人啊!

两兄妹是整个石兮镇所有小孩羡慕嫉妒的对象,他们之间, 永远隔着贫民到富豪的距离。

两兄妹极少回过石锡镇,小时候逢年过节倒是偶尔能够见到一晃而过的身影, 长大后,就极少见过了。

白歌每年过年还经常回来探望过二老, 白臻怕是有好多年没回过了, 好多人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不知为何, 石兮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两个人并没有多少交集,不算熟悉。

也不知为何, 小时候的石兮对白臻莫名有些好感, 虽然他表情淡漠、话语不多,但是石兮却觉得莫名亲切,觉得他有种哥哥的感觉。

小时候石兮还爬上过白臻的车,她还隐隐约约记得这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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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坐一桌的乡亲们也在伸着脖子往那边张望着。

“那是不是镇长那双孙儿孙女啊, 一个个长得可真俊啊···”

“这城里长大的小孩到底不一样, 瞧瞧, 生得比电视上的人还要好看哩···”

方婶闻言, 也忍不住感慨道:“白家这对后辈确实优秀, 听说他们俩姐妹也跟你们是一所大学, 是不是真的?”

方婶还是挺关注学业的, 闻言镇长家这对孙儿孙女都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白家未来无可限量啊!

眼下,她跟前的这两个也不差啊,方婶多少还是偏向自己家里的娃。

胖子下意识的往白歌白臻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嘴里不动声色回着:“嗯,往后都是校友了···”

方婶闻言,笑的十分满足,末了,又开始念叨起两人开学准备的一应事宜,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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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宴席上乡亲们都散了。

方婶婶在白家帮忙招待客人,村子里的妇女都留在白家帮忙操持着洗碗泡茶之类的。

胖子吃过饭后到里面找水喝去了,石兮受隔壁王奶奶所托,让她帮忙替她打包些剩饭剩菜回去,给王奶奶家养的鸡鸭狗当做晚饭吃。

来之前,石兮脸皮薄,有些不大好意思,没有拿装备,只偷偷往兜里塞了个打包袋,准备直接倒进塑料袋里打包带走得了。

然而,真正要行动的时候,石兮仍然有些不好意思,所有人都散场了,只有她还扭扭妮妮的坐在原地,憋红了脸。

见胖子端着杯茶从另一边过来,石兮立马朝胖子招手。

“怎么呢,你怎么还坐在这儿?等我吗?”

胖子走到石兮跟前,石兮立马将手中的塑料袋递到他手上。

“干嘛?”

胖子盯着手中的东西,一脸莫名其妙。

石兮微微咬着牙,将她的请求告之胖子。

结果,下一秒,胖子立马条件反射似的将塑料袋塞到了她怀里,等石兮反应过来时,胖子已经蹦出十几米开外了。

“这么丢脸的事儿,我一个爷们干,像话么?”

再下一秒,胖子飞快的消失在了石兮的视线范围内,被她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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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果然是件十分丢脸的事儿。

白吃白喝,还要打包带走。

石兮几乎是硬着头皮,满脸尴尬的起身,将桌子上剩下的饭菜一股脑的倒入塑料袋里的。

只觉得有些丢人,总感觉收拾碗筷的乡亲们在偷偷地笑话她,所以动作急急忙忙的。

好不容易打包好了,匆匆转身,却不想没有留意到身旁有人经过,因做贼心虚,袋子没有系稳,轻轻一甩,里面的油汤就飞溅而出,全部溅到了路过的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