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华美,可是那么远,那是永不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

问了又怎么样,不过是自取其辱。他是对的,她还不至于以为一个男子要娶一个女子一定是和爱有关,这世上许多事情与爱无关。

她和他,终究无关风月。

第十七章 不是真的 (上)

一大早起来,重年就接到了双年的电话。因为是平安夜,电话里她的笑声娇俏明媚,重年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那边是平安夜,这边已经是圣诞日了,并不是中国的节假日,仍旧要上班。她下楼来时,离八点还有一会儿,沈家谦竟然已经坐在客厅了。她没有想到这么快要面对他,沉默地走进厨房。

早饭自然也是沉默的。只是吃完了,沈家谦突然说:“等会儿我们去把结婚证拿了。”

原来昨天晚上他的话“明天我们去拿了结婚证”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重年拿围巾的手一顿,说:“改天吧,我今天还要上班。”

他淡淡反问:“改到哪天?不如我们干脆省点事不拿?”

她没做声,这是由不得她的。

自然是气话,结婚证还是拿了。

手续很顺利,局长亲自来接待,在工作人员的热心服务下,几分钟他们就成了法律上的夫妻。

整个过程中,重年都是麻木的,走出民政局,迎面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脚下一滑,如履薄冰,差点摔倒在雪地里。

沈家谦一把拉住她,“你走路就不能小心点?”顺手就搂住了她的腰,一直到车边才放开。

在车上她又接到了双年的电话,劈头就问:“姐,婶婶打电话来说你今天要和沈家谦拿结婚证,刚刚电话里你怎么不说啊。”

重年的嗓子眼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酸涩难受,“嗯”了一声,艰难地说:“已经拿了,早上匆忙,我也忘了。”冷不防地沈家谦偏头看了过来,问她:“是双年吧?”双年从电话中听到他的声音,叫道:“姐,你把电话给沈家谦吧。”

她现在并不适合和双年说话,便把电话递了过去。

不同于这一早上面对她时的淡然和冷漠,沈家谦的心情仿佛突然变好了,在电话里和双年笑语晏晏,侃侃而谈,问双年实习忙不忙,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絮絮叨叨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重年心神不宁,到后来并没有去听,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电话又传给她时,双年说明天就回来。

重年微微吃惊,因为赶上圣诞节,医院留人值班,双年还没有放假,此前定好的是元旦前一天回来。而面对她的疑惑,双年只嬉笑着说:“你问沈家谦去。”

她毫不怀疑沈家谦能够有法子令双年提前放假,所以并没有问他。

事实上,从今天开始,她也要提前休婚假了。早晨他说了那句话后,当着她的面打的电话,不是给HR总监,亦不是给财务总监,而是她只在年会尾牙上见过的总经理

挂了电话,他只神色淡然地说了一句:“你现在还要去上班么?”可是语气里不无警告。

她懂只要他一句话,或许她以后再也不用去上班了,在他眼里,她的工作并不是多么重要。

沈家谦没有送她回去,而是去了他姐姐家。

沈家和笑吟吟的,拉着她的手说:“早就该去办了,现在真的是一家人了,我这个现在既是姐姐又是婶婶的借用一句老话,只愿你们以后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重年,家谦以后要是有待你不好的地方,你和叔叔婶婶说,他其实…”

“姐——”沈家谦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们姐弟感情素来好,因为年龄相差十几岁,沈家和对这个唯一的小弟弟从小就是宠溺和纵容的,亦姐亦母,倒没有半点中年得子的父母平日端出的那种严厉。只这一声,她也听出来了不满,乐得随他,立即止住了,没往下说,转移话题叫人拿出来了处理好的婚纱照,说:“拿回去吧,早就想给你们看了,要结婚的可是你们,一直放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

虽然早就看过一遍她发过来的电子版图片,重年仍旧笑着陪她翻看了一遍照片。都拍得唯美精致,奢华而浪漫,仿佛真有那一种琴瑟和鸣的感觉。

大约还是摄影师的功劳,她印象中那天沈家谦面无表情,只当成公事,她也是僵硬的,可是照片中却看不出来。唯有的几张合照,他从背后搂着她或是牵着她的手的,脸色似乎比平日她见着的要好多了,目光专注,仍旧微微有点莫测高深,可是仿佛有点淡淡的笑意在里头,倒不至于显得冷漠。她在摄影师要求下的僵笑倒也不是呆呆的,侧面看过去下巴细长而尖尖的,戴着长长的头纱,笼罩在洁白的纱衣下,美得虚幻而不真实。

到底只是照片,这么华丽奢侈的妆容和服饰,是人都要多了三分艳色,可是都不是真的。

这华美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家谦在一边只瞄了几眼照片,似乎不甚感兴趣,不过一会儿就说还有事情,起身离开了。

沈家和笑道:“他就是忙,婚前忙一点也好,到时候能够抽出时间和你一起去度蜜月。”

重年只笑了笑。其实说起来也可笑,到现在她仍旧不晓得沈家谦具体是做什么的,忙倒是真的,她不介意他婚后继续忙下去,实在也难以想象她和他会有所谓的“蜜月”。

中午的时候,赶上婚纱也送到了,重年试穿了。沈家和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说:“把眼镜拿了吧,到时候怎么能戴着眼镜。”

重年微微

迟疑:“我怕不戴眼镜看不清楚。”其实她的眼睛近视度数不是很深,除了读书写字,看近物是可以不戴眼镜的。可是戴着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仿佛是多了一层保护色,而那天那样的日子,她更不可能少了这一双眼镜。

沈家和却很快想到了办法,立马带她去配了一双隐形眼镜,还说早没想到,应该去做视力矫正手术的。

晚上沈家谦过来吃饭的时候,倒是多瞧了她两眼,她有点别扭,低头躲开了去。

回家的车上,他却说:“重年,很多习惯也是可以改的,你应该试着好好睁开眼睛看看,总是躲在壳里并不一定是安全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这几乎是这段时间他对她讲过的最深入的话,平日里除了生活惯用语,他从不主动和她说什么。然而,他的语气平静,没有冷漠,亦不含任何讥讽,只是纯粹地说话,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对上她的眼睛,说:“重年,我是认真的。”

重年被他反反复复,前后不同的态度弄糊涂了,仿佛从昨天晚上他突然生气摔了那只盘子后就有哪里不对劲。

一直到回去了,躺在床上,她模糊中懂得了一点他的意思,可是纵然是认真的又能怎么样?

这样一个忽如其来的婚姻,到底能够有多么坚固?

第十七章 不是真的 (下)

双年果然在第二天下午到了,沈家谦和她一起去机场接的人,安排双年住进了婚宴的酒店。

虽然没有上班,接下来的几天,重年反而忙碌了起来。沈家和早前就提过几次要带她去婚礼现场看看,在正式婚礼之前要有一次彩排。重年推脱着工作时间之内不行,沈家和也忙,就一直拖了下来。现在剩下也没几天了,难免大动干戈火急火燎地操办。

于是整个婚礼流程都来了一遍,尤其是涉及她的的部分,大到服饰妆容小到新娘捧花,没有遗漏任何一项。

沈家谦却轻松,每天早晨送她去了他姐姐哪里,晚上就去接她回去,倒是一点都不像即将举行婚礼的男人。

婚礼的前一天,重年的父母终于到了,那天晚上她也住进了婚宴酒店早已准备好的新人房。是豪华湖景别墅套房,里头只卧室就有六间,大得出奇,只有双年一个人陪她睡在夫人房,有一道连接门通往隔壁的主人房,那里才是新人睡房。

自然不可能睡得好,大半夜都是似睡非睡,可是又不敢动,怕惊醒了双年。双年回来已经追问过好几次她和郑铭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快就赶着要嫁给沈家谦,有一次竟然还吞吞吐吐地问她是不是怀孕了。亏她想得到,重年哭笑不得,糊弄了几次,渐渐力不从心,说不清,理还乱,索性还是那句:“我喜欢他。”

也许世上总有些事是不问因果,不问由来的,喜欢就是喜欢,到底不需要再做注解。

不知道别的新娘在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重年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浆糊,乱哄哄的,早晨起来就没安静过。吃了早饭没过一会儿被带到了新娘化妆室,父母,伴娘,化妆师,造型师,发型师,还有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挤了一屋子。她仿佛成了一个木偶,呆头呆脑坐在梳妆间,任人摆布。

“姐——”双年突然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她今天也是伴娘之一,已经在另一间梳妆间上了妆,一张脸粉雕玉琢似的,仍旧是辫子,只是发型师巧手弄了个蜈蚣辫,比平日要繁乱,越发美得妩媚,可是还是有点孩子气。

重年在上妆,周围一圈人,没有回头,趁着化妆师歇手的时候在镜子里对她笑了笑。双年倒是挤了过来,一只手握着手机,是她的,因为今天电话多,而她这一天大概都不会有空闲时间,早晨沈家和就叮嘱她把手机给双年。

“快接电话!萋萋的!”双年已经把手伸向她,兴奋地催促。

重年一顿,化妆师倒是笑着答了一声:“等一等。”拿着刷子快速在她脸上搽了几下,微微让开点:“现在好了,沈

太太,您接电话吧。”

纵然这大半天下来,已经不晓得被人喊了多少次“沈太太”,这时候听到,重年还是僵了僵,慢慢接过来双年手里的手机。

电话里没有声音,一边还听得见双年在说:“…你问萋萋怎么还不来,就算不做伴娘,她也早该来了…”

重年定了定神,低声喊:“萋萋——”

她终于说:“我在酒店五楼的咖啡厅等你。”

因为接近中午吃饭时间,重年等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渐渐散开去吃饭,只剩下双年要留下来陪她吃饭。她费了一番力气说服她去陪父母,叔叔一起吃饭,说自己没有胃口,要趁着这点吃饭时间和萋萋在电话里说说话。

双年很有点嫉妒,愤愤不平地说:“和萋萋说话就和萋萋说话,弄得这么神秘都要背着我,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怪不得人家说新娘子都是神经兮兮的…”嘟嚷着,到底还是离开了,大概真是觉得所有的新娘子在这一天都不会是完全正常的。

幸得只是上了妆,还没有梳头,化妆师说她肤质好,不需要画蛇添足再来浓妆艳抹,走的是清新典雅的新娘妆,在这样奢华的酒店,只能算妆容正常。她从顶楼乘坐电梯来到五楼,和从前一样,毫不引人注目。

咖啡厅里头的人并不多,不需要服务员指引,重年走进去时一眼就望见萋萋坐在靠窗一张桌子边。冗繁华丽的法式流苏窗帘松松地束起,冬日的暖阳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晴天白云。她的周身仿佛都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低头手执银色小勺轻轻搅动咖啡,侧影落落,仍旧是美丽的,像宝石一样,熠熠发光,人群中夺人眼目。

她一直都知道萋萋长得美,可是从前似乎只是一个事实,要到这一刻才觉得原来美是这样的。

男人很难不被这样的女子吸引吧,而他也只是管不了自己的心。

萋萋似有所觉,突然抬头看了过来,眉目间寂寥落寞。重年突然有点心酸,快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

有一会儿,她们谁也没有说话。服务员上了一杯咖啡来,重年轻啜了几口,又记起来刚刚上好的妆,不想再去麻烦化妆师,搁下勺子,拭了拭嘴。

“你要结婚?”萋萋突然问。

重年一怔,像是从前也听过这话。

萋萋微微牵动嘴角笑了笑:“瞧我都糊涂了,简直多此一问,新娘妆都扮上了,我要是再来晚一点,恐怕都赶上婚礼场面了。”

这话不是不讽刺的,重年搁不住,明明有许多话想

要说,可是却仿佛一团混乱,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却也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她终于说:“我已经结婚了,今天是举行婚礼。”

萋萋握勺子的手一顿,到底没忍住,问道:“怎么可能?你才认识沈家谦多久?”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变,“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是要和郑铭赌气,要气我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随便…”

重年心里一酸,可是这次是感动:“萋萋,你想多了,我是气你们,可是我还不至于这样就要找个人结婚。”顿了一下,还是说:“我和郑铭的事,你不用自责,也不用内疚,我不嫁给他,不是因为你,是他不够爱我,而我也终于知道我还是贪心的,想要爱的。”

萋萋默然,偏头睁大眼睛眨了几下,半晌才问:“那你要和沈家谦在一起,是他爱你吗?”

“不,他也不爱我,但我必须嫁给他。”

“那是你爱他?”

“不,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重年语气平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欠他们沈家的何止是钱,只能拿人抵债…”

”沈家谦!”咖啡厅内冷不防突兀地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你去死!那时候嫁给你是我瞎了眼!”

重年和萋萋俱是一脸愕然,可是眼睛都已经循声望了过去。隔着一张空桌位,对面的女子满脸怒容地站起来,犹不解恨,一把端起咖啡杯泼过去。

真真的八点档剧情活生生上演,吸引了咖啡厅内众人的视线。那男主角不负众望地从宽大的卡座沙发上站了起来,施施然抽来纸巾拭了拭肩上的咖啡渍,原来并没有兜头泼到脸上。

重年认得这个背影,原来果真是同一个人。他一语不发,把纸巾撂在桌上就要走。可是那面容精致,打扮高雅的女子却不依不饶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把话说清楚再走,今天你不把话清楚哪儿都不要想去。”

“周曲,你眼睛瞎了记忆力应该还在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离婚都快一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放手!”

“是三百一十三天——”周曲望着手表,继续说,“十时二十五分钟。”

“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沈家谦冷笑,一把甩开她的手就走。

她也没有再拉他,而是在他身后叫道:“沈家谦,你这么迫不及待,是赶着去参加婚礼吗?我倒是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有什么能耐,叫你这样鬼迷心窍,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再次跳入‘火坑’也要同她绑在一起。”

沈家谦的脚步一顿,回头时视线从某个方向一掠而过,冷冷地说:“

原来你也知道上次是火坑?如果你眼睛没瞎的话,等会儿就睁开眼睛好好瞧瞧。”

“你——”周曲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来话。

沈家谦再次瞟了一眼某个方向,毫不犹豫地扬长而去。

重年突然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是冷风刮过,虽然低着头,可是还是疑心他或许早就见着她了。她突然记起来了,起身说:“萋萋,我走了,双年他们吃完饭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却没有提防萋萋一把拉住她,“重年,不管你看见没有,那天晚上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喝的酒里头有药…”

重年慢了半拍才把听到的话串联起来,仓皇地打断她:“别说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以后晚上不要出去喝酒了,一个人怎么会安全。”

萋萋还是没有松手,“你真的要嫁给他?刚刚你也听见了…”

“这有什么紧要的?”重年拉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我的确是刚刚才知道,但是他从前结过多少次婚都不关我的事。”

“可是…”萋萋还想说什么。

重年笑道:“不要再说了,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结婚了吗?如果有空的话…下午你就来观礼吧。”

萋萋最终松了手。

第十八章 我愿意

萋萋还是去了,重年在人群中望见她的时候,真真露出笑来,如同对未来怀抱憧憬的所有新娘一样。

是西式婚礼,下午四时在酒店顶楼的空中花园举行。因是寒冬,婚纱单薄,礼台搭在里头的玻璃暖房内。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到处都是彩球和红色的小圆灯笼,奢华浪漫,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的照射进来,光华潋滟,如同漂浮在半空中剔透的水晶楼阁,美得华丽而不真实。

可是玻璃鞋子,纵然再如何美得花样繁复,到底仍旧只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如果穿在脚上,走起路来该要多么小心翼翼,卑微胆怯。从此以后,哪怕踏错一步,都有可能终至粉身碎骨。

重年挽着父亲的手臂踏上铺满鲜花的红地毯,一步一步走进去,如同走进那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按照沈家和早已带她演练过的步骤,说我愿意,交换戒指。

沈家谦拉着她的手,给她戴上戒指。硕大晶莹的宝石,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仍旧刺得眼睛一花。她恍惚中记起了那天手指上那枚晶莹剔透的宝石,温暖而闪亮,那么美。他说:“重年,我以后会待你好的。”

永生永世,她都会记得。

他的怀抱温暖,曾经以为那就是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却也不过只是又一场梦。

都说能够改变的是命运,不能改变的是宿命。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命运还是宿命。

嘴唇上突然一痛,沈家谦已经吻了下来。她下意识缩了一下,他箍住她后腰的手一紧,又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下,突然就放开了她。哗啦啦的掌声响了起来,他脸上有笑,可是转过头来面对她时,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

晚宴是六点钟正式开始的,采用欧式自助餐的形式,一直持续了四个钟头,到十点才散。重年并没有喝多少酒,因为六个伴娘里头酒量好的大有人在,沈家和早已交代好要挡酒,连双年都喝了不少下去。可是这一晚上下来,踩着长达五六厘米的高跟鞋,换了三套礼服,一直在宴会厅内走来走去,她仍旧渐渐支持不住。

而晚宴之后,还有舞会。沈家谦带她中规中矩地跳了一支华尔兹作为开场舞后,不顾众人的阻拦和哄笑,硬要拉着她离开,身后一群人闹哄着说要去闹洞房。他眼皮一抬,哈哈大笑:“谁要来就来,只要下次不要被我抓到了!”

他似乎从晚宴开始后心情就好得不得了,酒也喝了不少下去,重年隐约中还可以闻见他身上的酒味,望了他一眼,想着他或许有点醉了。他却突然一把搂过她,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怎么了?不高兴吗?”马上对着跟出来的一群人,赔着笑脸:“你们瞧,沈太太不乐意你们去,我看还是算了吧啊,你们饶了我

吧啊…”趁着大家哄笑成一团的时候,快速拉她进了一扇打开门的电梯,拦在门口按了关门。

重年这才知道他其实很清醒,一点也没醉。

门外还有人在大声嚷嚷着:“沈二你个老狐狸,就是诡计多端,你就耍滑头跑吧,趁着电梯只有你和新娘子,抓紧时间想干啥就干啥,我们在新房等你…”电梯门渐渐合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小小的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身体上的不适好像这时越发有所觉,重年只觉得脚趾头和脚后跟痛得似乎磨破皮了,垂头生生忍着。

沈家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把车开到酒店门口…我马上就来了…”是在讲电话。她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他。他挂断电话后面对她不解的眼神,顿了一下,才说:“我们回家。”

电梯门开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皱眉看了一眼她的脚。重年嗫嚅着解释:“鞋跟太高了,我穿不惯…”

他不再说话,牵着她放慢了脚步。

“沈家谦!”冷不防有人高喊了一声,一个女子从左侧的大堂吧迎面而来。

沈家谦脸色一沉,脚步仍旧没有停顿。重年却忽然顿住了。他不得不停住,面对着走近的人,忍耐着说:“周曲,你到底想怎样?”

周曲粲然一笑,灯光之下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我们夫妻一场,前夫再婚,作为前任沈太太,我只是来说声‘恭喜’,这位是新上任的沈太太吧?”

沈家谦丝毫没有介绍的意思,望着周曲身后,说:“周顾,你姐发疯,你也跟着她发疯吗?把她带走!”

重年的手心忽然一抖,被他用力握紧了。那叫周顾的男子几步走了过来,视线在重年身上停了停,而一边的周曲已经对她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叫周曲,今天见到沈太太很高兴。”

重年的右手被沈家谦紧握着,她挣了一下,他仍旧没有松手,周曲却伸着手坚持等待着。

她迟疑着尴尬地伸出左手,小声说:“周小姐,你好,我叫姜重年。”

周顾望了她一眼,她对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也笑了笑,终究什么也没说。

周曲松开手之后,微笑着恭贺了一声:“沈太太,祝您新婚愉快!”没有再多说什么,保持着礼貌,带着周顾一起离开了。

在回去的车子里,沈家谦淡淡地说:“我和她是三年前结婚的,后来离婚了。”

重年没有想到他会告诉她,如果换做从前,她也不会说什么,可是这时候却本能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沈家谦大约也没有料到她会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轻佻地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自然是为了娶你,我要是不打发了她,你现在怎么会是沈太太?”

那时候他们

还不认识,她亦是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不会自作多情自寻羞辱,只当他心情好胡说,闪了一下头躲开他越来越不正经的手。他突然俯身靠过来,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有点痛,她忍不住颤了一下,他含住她的耳垂吮吸着一路吻上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