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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泰的话一说完,窦雅采便暗叫一声不好,她上次诊出上官泰中毒心中震惊,就将黄毛猫儿这事儿给忘了,那山茄花的毒素侵入黄毛猫儿体内,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那猫儿必定也是昏不知事,也难怪被人看出异样来,猫儿意外落水被冷水一泡,自然花毒尽去,看来,上官泰是对他的病起了疑心了…

只是窦雅采还猜不透上官泰的意思,心口狂跳,面上却笑道:“妾身诊病的法子怪异,太子爷无需太过在意,那猫儿的异样也是正常的,太子爷如今不是大好了么?”

她素来便不喜宫廷朝堂这样的地方,人心难测,这里的人都是七巧玲珑心,个个儿说话都只表三分意,偏偏不肯说全了,要人去猜去想,偏偏她被困在东宫里,寸步难行,不得不带着十二分的谨慎小心,只是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装得像,骨子里也不是,太子一定要知道,一定要逼问,可她偏偏就是不想说。

见她什么都不肯说,上官泰似早就料到一般,唇角带笑,眼中却是冷的:“窦侧妃这话,是把本太子当做傻子么?本太子这几年病弱,身子的确不好,但是也从未昏迷过,前些日子骤然昏迷不醒,若当真是醉闷难当以致昏迷,那黄毛猫儿昏迷两天又当如何解释呢?本太子不会为难窦侧妃的,本太子只是想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即使窦侧妃对别的不知情,但是窦侧妃只需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太子就足够了。”

顿了顿,上官泰的语气稍稍缓和的些,“如若窦侧妃肯说,本太子可以不追究窦侧妃错杀木蓝的事,本太子也可以当做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只要窦侧妃把所知道的关于本太子昏迷的异样告诉本太子,本太子自会安排你回府。”

夜夜备艾这。窦雅采原本就是装着几分笑意在脸上,听了上官泰的话,骤然抬眸看着上官泰,眉眼立时冷了几分,也不笑了,只望着上官泰吐出几个字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此刻夜深了,太子爷还是请回吧!”

“我没有杀人,何况,皇上给我的圣旨是要我替太子爷治病的,至于我用什么法子替太子治病,那就是另外一件事儿了,太子爷无需知道,也不该来问我,太子爷如今,首要的事是该安心养病的好。”

泥人也有三分性,她忍到如今,这好性子也都用尽了,对上官泰说话,也变的不客气起来。

之前诊病时,太子尚在昏迷,可小安子是太子的心腹,即便她已经掩藏的很好了,可还是逃不过小安子的眼睛,小安子自然会告诉给太子知道,瞧见了那黄毛猫儿的异样,太子自然是会疑心的,况且本来太子的病就有问题,终究是纸包不住火,那山茄花的毒比金刚石的毒更容易叫人发现,太子昏迷了且不说,这如今醒了,自然是会瞧出这事儿的蹊跷的。15164375

此局虽不是太子设计,但是小安子和太子一前一后的来找她,提点威胁,无非是要借这个局,逼出窦雅采的真心话来,太子也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对付他,只可惜窦雅采原本就不愿淌这浑水,趋利避害,她是绝不可能说的。

上官泰被窦雅采顶撞,他也不生气,好似笃定了窦雅采一定会说一样,只微微一笑道:“窦侧妃果然快人快语,倒是很对本太子的胃口,窦侧妃现在不想说没关系,本太子今夜说的话一直都有效,窦侧妃若是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本太子,不过,窦侧妃最好能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否则,本太子的耐性也是有限度,到时候若是一怒之下把窦侧妃交由刑部审查,本太子怕窦侧妃这娇弱的身子骨禁不住那严刑拷打呢!”

上官泰一番话说完,站起身来,眸光肆意在窦雅采身上打量一番,眸中迸出冷光来,转身出门前丢下一句冷话,“沅儿还小,总不能再次没了娘亲,窦侧妃在这儿闲着无事,大可设想一下,若是没了亲娘,沅儿可怎么过呢?”

门户大开,上官泰大步消失在夜幕风雪之中,这威胁性极强的话,让窦雅采拧了眉,绷紧了的小脸神情一松,满目的倔强冷色退去,只有浓浓的幽色和愤恨。

艾叶走到门边,往外头瞧了瞧,见门前没了旁人,才把屋门关上,门帘放下,转身忧心忡忡的望着窦雅采道:“小姐为什么不肯答应太子爷呢?我听着太子话里话外,疑心的也只是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昏迷,好似这几年病弱的身体并不在意,想来小姐就算说了,也是牵扯不到王爷的,小姐其实可以说的,若是不说的话,太子爷还不知怎么对付小姐呢?咱们陷在宫里,日子越发难过了…”

窦雅采起身,走到地上的炭炉前,掀了盖子,加了几块银丝碳进去,望着那炭炉出神,等那热气一冒,她觉得身上暖和了些,才挑眉道:“你没听见太子方才说的话么?他已经认定了是我杀了木蓝,若我当真听他的话说了,就是承认我杀了木蓝,即便太子看在我听话的份儿上不对付我,但是将来就怕太子过河拆桥还是难逃罪名,也难保啊,太子将来知道我故意隐瞒真相之后,又对我起了杀心,如今啊,最好的法子便是什么都不要说,只需要证明我的清白就够了。”

艾叶觉得窦雅采说的也在理:“可是,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越太医啊,若是太子爷去问越太医呢?”

窦雅采起身,莞尔笑道:“他又没被人怀疑杀人,最多算是个绯闻缠身罢了,又没有把柄在太子爷手里,即使太子爷怀疑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啊,若是威胁对他有用的话,太子爷也不会来问我了!他知道我有法子脱身的,不会傻到丢了自个儿的性命来救我!”

艾叶啧啧一叹:“越太医虽说对小姐钟情,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明哲保身了,哎,可不像王爷,宁肯抗旨也要保住小姐呢,这一比啊,两个人的差距就显出来了!如今小姐几天不回府了,王爷肯定在想法子救小姐出去的!”

窦雅采皱眉,往榻上一躺,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没好气的道:“好好的,又提瑞王做什么!”

越子耀明哲保身有什么错,难道要两个人一起困在东宫里困死么!

他只是能力有限,并不是不想帮她啊…

“咦?我只是说了王爷,怎么小姐一猜就知道是瑞王爷了呢?莫不是小姐心里本就装着瑞王爷么?嘻嘻!”

她在被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裹着被子滚了几滚,看是看不见外头,只听见外头艾叶的轻笑声,越发着恼不肯说话了,被子里都是她呼出的热气,很快被中就闷热起来,身子暖和起来,脑子里莫名的想起她被吴氏关在废窑里被火烧的那一幕,她好不容易找到办法从热的不行的废窑里出来了,被十几桶水浇透了心,身心俱凉之时,却看见夏侯懿就站在雪幕里,她那是怔然呆愣,根本没想到他会折返回来…

还有那一次,给太子诊病之后,在御街上大雪纷飞里,他望着她眼中的沉意,他虽要她回府,但是如今想起来,那寒眸之中,分明掩藏着一丝丝的关心…

他屡次三番救她于水火之中,纵使掺杂了太多的功利心,太多的算计和薄情,但是他回来之后,确实没有再伤害过他,如若说起伤害,她记恨的,也始终是五年前的不告而别…

她讨厌他,恨他,恼他,都是因为他在洞房之夜抛下了她。

可是,她明明是很讨厌他的,人家都说,不开心的事情应该忘记,不应该老是记恨,但是她为什么要将那些画面在脑子里记的这般清楚呢?

每一次相遇,每一次说话,她跟他吵架,跟他拌嘴,吵闹,烧了他的王府,把瑞王府闹的鸡飞狗跳,他竟没有赶她走,还处处提点她,甚至纵容她,甚至还…吻了她…

他究竟想干什么?他想要什么?

她不能否认,那双有情又似无情的凝视着她的寒眸,总是在她脑中闪现…这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吧?不是她出问题了,就是夏侯懿吃错药了…

…微微甩头,她怎么记得这么多?为什么要记得这么多?

可是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小姐怎么不出声了?莫不是在被子里给憋闷住了?这捂久了可难受,小姐还是出来透透气吧!哈哈哈!”

艾叶站在榻前掩嘴轻笑,一把将被子掀开,窦雅采得以重见光明,艾叶一眼就瞧见了窦雅采红红的脸颊,还有那一眼的潋滟水色,却故意不问,只正经问道,“小姐打算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木蓝已经死了啊!”

窦雅采见艾叶问起这个,又忙坐起来,收敛心神,抱膝笑道:“木蓝死了怕什么,还有那个太监小允子啊!当时的汤药虽是我开方子抓的药,但是是小允子递给木蓝的,要做手脚的话,就算是递药也是可以做手脚的,这个小允子很有问题,你悄悄盯紧了他,我若是想要恢复清白,必得从他身上着手!”

“我知道了,”艾叶点点头应下了,“已经子时了,小姐歇了吧!”

子时?

窦雅采眸光一亮,月黑风高好办事啊,有一件事儿在她心里搁了好几天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做,现在艾叶来了,也不知带了她要的东西来没有,想到这里,随即跳下床榻,眯眼带笑问道:“我的东西除了随身衣物你还带了什么进宫来?”

艾叶不知道自家小姐又激动什么,遂去把带进来的东西都拿给窦雅采瞧,然后问道:“小姐又想要做什么?”

窦雅采不理她,见艾叶带来的东西不少,还有不少是她箱柜里的那些药瓶子,脸上歼笑越发加深,笑嘻嘻的在里面翻找了一通,将一个褐色的药瓶子拿出来,在艾叶眼前晃了晃,低声笑道:“这会儿夜深了,旁人必然都睡了,门外那两个人窝在廊下,必然也是困倦疲累的,你悄悄出去,把这花粉往两个人鼻端抹一点,记住啊,一点就够了,多了只怕后日也醒不过来,只要那两个小太监昏迷过去,咱们就出去!”

艾叶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追问道:“三更半夜的,小姐迷晕那两个小太监,出去做什么?哦~小姐想偷跑!”

“偷跑什么啊?能跑得出这东宫,哪里能跑出这皇宫呢?你也不好好儿想想!”

窦雅采望着艾叶露齿一笑,将手里的小药瓶塞给艾叶,把她往门外推,然后在她耳边得意轻声笑道:“我要去检查木蓝的尸首呀!”

“啊?!”大半夜的去看尸体?可不可以不去啊…

——

木蓝的尸首就放在她生前所住屋中,窦雅采在夜色掩映下,用同样的方法迷晕了外头守着的两个小太监,然后将门推开,走了进去,屋中弥漫的都是死人的味道,艾叶一进来便掩鼻躲到一边去了。

她们是偷偷进来的,也不能点烛火,窦雅采也不管艾叶如何,她自个儿径直走到塌边,将盖在尸身上的白布掀开,顿时有一股腐臭气味扑鼻而来,幸而她早已有准备,用药叶塞了鼻端,虽有些难闻的味道,但是药叶清香,好歹能缓冲一下。

窦雅采借着微弱夜色一瞧,木蓝的脸色呈现很不寻常的灰败之色,很像是中毒,她拧了眉,翻出腰间银针,便向几处大穴扎下,幸而时日还早,木蓝的尸身还未完全硬化,不过等了片刻,将银针起出时,银针末梢果然都是黑色的。

她冷冷一笑,果然木蓝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她的那碗汤药被人做了手脚,仔细闻了闻银针上的味道,窦雅采皱眉,木蓝所中之毒,是极为罕见的七星海棠,此毒无色无味,很难察觉,也是正是因为这样,才瞒过了她,若不是她今夜来检查尸首,只怕也不知道木蓝是死于七星海棠的。

正自沉思间,忽而听见外面有几声轻响,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声音?

窦雅采凝神静听,好似又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了,她心下一惊,忙收了银针顺手将白布盖好,然后躲到屏风后面去了,刚藏好,门就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有人提着宫灯走了进来,又反身将门关上。

窦雅采身后便是艾叶,她伸着脖子悄悄看了一眼,用极低的声音道:“小姐…是小允子!”

窦雅采眯了眼眸,未有答话,只悄悄伸头往外去看,就瞧见小允子进来之后,把宫灯放在一边,扑通一声就跪在床榻前,他也不知道这屋中有人,只是神色愧悔惊慌,望着床榻上的白布,低低的道:“木蓝,你别怪我狠心啊!我偷偷跑来看看你,给你烧点东西,你就好好的安心的去吧…呜呜,别再来找我了,害你性命的人不是我,别在梦里吓我了…”

小允子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来,将那布包塞在木蓝枕头底下,口中念念有词的:“太子爷不肯罢休,到处在搜查,这些东西一时之间毁又毁不掉,只好放在你这里了,你既然死了,就再帮我一次吧,反正你死了,也不可能再活过来,是不是你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吧?木蓝啊,谁让太子爷这么喜欢你呢,要不然,死的人也不会是你了,是他们选的你,跟我无关啊!”

窦雅采听到这里,蓦地勾起一抹冷笑,赫然从屏风后站起来,紧走几步赶到小允子身前,望着他冷笑道:“说!是谁让你陷害我?”

窦雅采突然冒出来,直把小允子吓了个屁滚尿流,屋中本就昏暗,小允子一开始没看清,吓的缩在墙角打颤,后来艾叶点亮了屋中烛火,又把小允子方才塞入木蓝枕头底下的布包给捞出来,递给窦雅采,小允子这才看清了是窦雅采,极度的紧张和害怕之下,逃走也忘了,竟一个劲的给窦雅采磕起头来。

“窦侧妃饶命啊!窦侧妃饶命啊!这一切都跟奴才无关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窦雅采不发一言,冷着眸色将那布包打开来一看,里头有两包毒粉,赫然就是那七星海棠,还有就是那山茄花磨成粉末的毒,看见这毒粉,她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微微冷笑道:“太子爷逼的太紧,你怕丑事暴露,保不住性命,所以想着干脆把毒粉放到木蓝这里来,好嫁祸给她,是么?反正她已经死了,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一个死人头上,让她百口莫辩,小允子,你真是够聪明的呀!这样一来,你不就脱身了么?哎呀,若不是今夜被我恰好撞见,你怎么能被我人赃并获呢?”

小允子见事情败露,也是无从抵赖,只得答道:“奴才这几日噩梦缠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奴才第一次杀人,真的很害怕啊,今夜是鼓足了勇气才来这里的,木蓝她在梦里来找我索命啊,真的很可怕…”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窦雅采望着小允子冷笑。

“那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窦雅采不耐听他说那么多的废话,她只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小允子干这些事情的,见这话一问,小允子垂着脑袋不肯回答,便又冷笑道,“你如今人赃并获,还不肯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以为你如今出了事他就会保你性命吗?等我将你交给太子爷,太子爷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的,但你又何必受那皮肉之苦呢?自己坦白的话,或许能获得从轻处理,你得明白,如今你的命是在太子爷手里,可不是在你主子手里。”

只这么一句话,瞬间击溃小允子的心理防线,为求保命,小允子一咬牙,干脆道:“奴才的主子是永安侯,侯爷将奴才安排在东宫里,只是让奴才传递些消息,前…前些日子让奴才给太子爷下了山茄花的毒,后…后来瑞王妃让奴才陷害窦侧妃,说只要奴才照着她的去做,少不了奴才的好处,奴才一时贪心就做了,侧妃娘娘,奴才都说了,都告诉你了,求你不要把奴才交给太子爷,奴才不想死啊!”

窦雅采听了咬牙,她就知道这件事跟金氏吴氏脱不了干系,没想到这次是金氏做的,还牵扯出永安侯下毒一事,永安侯背后的人是四王爷,她心念一动,挑眉问道:“永安侯给太子爷下毒,是不是四王爷的意思?”

这话一问,小允子就跟被火烫了一样,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管四王爷的事啊!这件事真的跟四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无论窦雅采再怎么逼问,小允子依旧一口咬死此事与上官麟无关,她敛眉不再问了,只是望着屋中一点烛火出神,小允子什么都说了,她的清白自然可以证明,小允子许是为了保他主子性命,不肯说出四王爷来,又或许,四王爷真的跟此事无关,只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了,最重要永安侯和金氏他说了出来,窦雅采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吴氏不出手了,这次却换了金氏,是她太好欺负了么?

屡次三番试探她,这次更是直接陷害她,要她的性命!

她不过懒得计较而已,就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的吗?

水眸中寒芒一闪,已噙了银针出手如电,在小允子颈间刺了一针,小允子就得晕了过去,艾叶望着她:“小姐,现在怎么办?”

窦雅采沉吟片刻,将手里的两包毒粉递给艾叶,抿唇道:“你去把这个给小安子,然后把他带过来看看,他是太子爷的心腹,自然痛恨吃里扒外的人,你把小允子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做的,然后等明日一早,太子早朝回来,你让小安子带着小允子去大殿,让所有人都去,好叫人都瞧瞧,我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也让人看看永安侯和瑞王妃的嘴脸,姑息只会养歼,她们也太过分了些!”

艾叶点点头,即刻就出了门,去找小安子去了,窦雅采望着外头那沉沉夜色,雪还未停,他也没有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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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她看不见了

他来了,她看不见了第二日还未到卯时,窦雅采便坐在厢房前的台阶前等着上官泰下朝。

她裹着绣着墨莲的大氅抱膝坐在台阶上,仰面瞧着漫天风雪,雪花纷扬而落,有几片落在粉面之上,瞬间又被脸上温软的热度融化了,眼前俱是纯白雪色,宫宇楼檐皆镂其中,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可是她也无心欣赏这美景,昨夜忙到子时之后才睡下,今日一大早又这么早起来,脑子里总是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事儿,实则没有睡多久,睡的也不算是安稳,她这会儿坐在台阶上,出神的望着遍地白雪,想事情想入迷了,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想,只是望着眼前这一方白雪放空发呆起来了。

窦雅采在这里坐着等,艾叶到大殿那边去等上官泰下朝,说好了一下朝便来通知她的,又等了约大半个时辰,艾叶才从那边大殿跑过来,刚一转过拐角,便看见窦雅采坐在厢房门前看雪,在远处便开始叹气摇头,走近了些,喘匀了气儿,才望着窦雅采道:“小姐怎么能坐在地上呢?也不怕着凉么!我已得了消息了,太子爷下朝回来了,小姐可以去殿中了!”

“嗯,那就好,那咱们走吧!”

艾叶这么一说话,倒是让窦雅采回了神,垂眸笑了一下,点点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尘刚准备迈步走出去,却忽而皱了皱眉,怎么眼前看不清了?视线所及,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仍旧是什么都看不清,而且越来越模糊,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像是泪眼模糊一般。

窦雅采心沉到了谷底,莫非看雪看久了,竟致以雪盲了?

她心底忍不住一叹,方才望着雪太出神,看来确实是雪盲了,明明是个医者,却忘了看雪太久容易患上雪盲症,想起来也觉得很可笑,只是现如今却笑不出来,看不见东西可真难受。

窦雅采站了片刻都没挪动步子,又默了片刻,定了定心神,才低声道,“艾叶,你过来扶我走过去吧,我…有些累,雪地难行,我怕摔倒了。”

她没跟艾叶说实话,也没说她是看不见了,也是怕艾叶担心,更重要的是,她一会儿还得见上官泰呢,下意识的不想让上官泰知道她的异样,以免节外生枝。

“噗,”窦雅采可以隐瞒,艾叶自然是看不出异样的,只是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忙走上前来扶着窦雅采,一面笑一面慢慢往前走,“那小姐就紧紧抓着我走吧,别一会儿摔了个狗吃屎四面朝天,那可就叫人看笑话了,哈哈哈!”

“你再打趣我,一会儿我就故意摔倒,然后拽着你在雪地里好好的打几个滚儿,让你跟我一块儿狗吃屎,要笑话大家就一起被笑话!”

窦雅采故意笑道,脸上都是笑意,索性艾叶扶着她,也不必担心摔倒,眼前模模糊糊的虽然看不见,但是艾叶走的也不快,倒也能步履如常的跟着,只是额头沁出了细汗,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拽了拽艾叶的手臂,弄的艾叶惊叫连连,两个人在雪地里嬉闹了一会儿,艾叶连声求了饶,她嬉笑着才罢了手。

二二瞧温花。艾叶扶着窦雅采进了东宫正殿,刚一进去,艾叶就看见上官泰已经端坐在金玉宝座之后,视线再一扫,竟看见夏侯懿端坐在一边,一身华贵纯黑鹤毛大氅,益发显得沉毅俊美,唇角还噙着一丝浅笑,艾叶看见夏侯懿在这里,差点惊喜的没哭出来,连忙转脸望着窦雅采:“小姐,瑞王爷在这里啊!”

窦雅采一听,心口忽的一跳,忙到处看了看,偏偏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瞧见殿中影影绰绰都是人影,心头忍不住一叹,低声道:“他果真来了么?”

艾叶在耳边一笑,扶着她的手却蓦地一松:“当然啊,我骗小姐做什么!太子爷在上头坐着,瑞王爷就坐在这边上呢!小姐难不成看不见?”

到了殿上,艾叶自然是不能再扶着豆芽菜了,松了手退到一边,瞧着自家小姐蓦然僵硬的后背,心里忍不住好笑,小姐知道瑞王爷来了就这么紧张么?站的这么直…

窦雅采自然不知道艾叶心里的想法,她这会儿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不见也没有安全感,心里头也蓦然一空,听见艾叶的话也只得在心中苦苦一笑,她还真是看不见…

不过她也不能让人瞧出异样来,这殿中她是来过很多次的,也熟悉的很,脸上噙着笑,冲着上官泰的方向屈膝请安:“妾身给太子爷请安。”

“起来罢,”

上官泰瞧着站在殿中的窦雅采,打量了她一眼,唇角淡淡勾起,朝着小安子挥了挥手,“去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上来!”

小安子依言去了,上官泰又转眼望着旁边端坐着的夏侯懿笑道,“瑞王爷,你方才说找本太子有事儿,如今,本太子先处理了眼前的事儿再说啊,不过说来也巧了,你才刚来,窦侧妃就来了,你们俩倒像是约好了的!”

昨夜小安子在寝殿里就与他说了窦雅采找出真凶的事情,其实他心里明白窦雅采不是杀木蓝的人,在宫中这么多年,勾心斗角设局陷害的事儿见多了,这窦侧妃心性再怎么单纯,怎么可能用这样愚蠢的法子杀人呢?

这摆明了就是里头有人动了手脚,奈何他偏偏查不出来,而且他是太子,明里暗里都有太多的人盯着他了,束手束脚的实在难以施展,所以才在夜里去找窦雅采,威胁她一下,这窦侧妃人不笨,既然被人陷害了,自然是要为讨回公道的,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一把罢了,果真这就有了消息,他自然也是高兴,这幕后布局之人将东宫视若无人之境,也实在太猖狂了些!

再者,他不过放出一点风儿出去,这瑞王爷便来了,可见夏侯懿是很在意这个窦侧妃的,上官泰想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夏侯懿在意窦雅采,自然着急替窦雅采找出真凶,他也正好借了这二人之手铲除异己,三人联手,倒也是不错的局面。

想到这里,上官泰又望着夏侯懿道:“方才本太子好似恍惚听王爷说起,说我这东宫里有歼细?本太子听的不真,不过窦侧妃恰好也替本太子找出了个歼细,王爷就看看,是不是这个吧?”

正说着话,小安子就把小允子给五花大绑的带上来了,上官泰摇手一指,指向了被小安子丢在殿上的昏迷不醒的小允子,只是窦雅采昨日那一针下的太重,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罢了。

夏侯懿听见上官泰这么说,微微一笑,看了昏迷不醒的小允子一眼,半垂了眼皮,冷勾了唇角:“正是此人。本王也是昨儿个才得知的,这个小太监,是永安侯的人,是侯爷安/插在太子宫里的。”

从窦雅采一进来,夏侯懿的眸光便一直停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几日不见,她竟清瘦了些,看来是在东宫里过的不好,眸光愈发沉郁,带了浅浅的怜惜,皇上太后这些日子不在京中,着太子丞相监国,他又是太子/党的人,自然也忙得很,因此自前几日在府门前吻过她之后,就没再刻意找她,也是没空找她,只想着她忙着给上官泰瞧病,能有什么大事!

谁知就不过疏忽了几日,竟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让她深陷宫里不得出来…

夏侯懿寒眸噙着浅浅怒意,眸底还带着几分戾气,前两日得知此事,一行派人送了艾叶进来,一行就派人着人仔仔细细的调查清楚了,若不是他赶着进宫来救窦雅采,又顾忌着手头上的事儿,早就一剑将金氏斩在剑下了!

这个女人太可恶!他的身边,断不能容忍如此心机深厚的女子,竟还谋算起他亲儿子的娘来了!

上次杀鸡儆猴,金氏竟不放在眼里,他实在是生气的很!看见窦雅采这样,更添了一层怒意!

他既然起了要窦雅采的心思,便断不会坐视不理的,如今金氏这件事,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势必要整治一番了,否则瑞王府当真永无宁日了!

睨了一双寒眸,眸光还留在窦雅采身上,半晌,带了一丝诧异,她素来瞧见自己,眼中不是愤恨便是厌恶,要不就是紧张不安,那双灵动的眼眸永远都是那么活泼生动,可如今是怎么了?

冷寂如水,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直直的盯着上官泰,微微皱了浓眉,盯着上官泰也就罢了,怎么眼中一丝神采也无?

虽是笑着,神色却空洞的很,像个瞎子一般…

蓦地,想起艾叶扶着她走进来的样子,虽然步履如常,但是总不如她往日走路那般轻盈,今日着实是奇怪的很,夏侯懿心念一闪,莫非她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夏侯懿这边正盯着窦雅采看,那边上官泰已经对着窦雅采道:“这贱/奴昏迷不醒,就连冷水也泼不醒,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15164375

窦雅采想起自己昨夜那狠狠一针,抿唇笑起来:“我来吧!”

她摸索着蹲下来,感觉左侧有活人温热的气息,便摸了上去,依旧翻出银针,又摸索到小允子的人中,一针便刺了下去,半晌,小允子吐出一口气,便幽幽醒转过来,窦雅采一笑,收了银针站起来道:“好了,他醒了!”

她脸上带着笑,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做事,却不知她这不似寻常的古怪举动落在旁人眼里,众人眼中闪现的都是奇怪神色,上官泰轻轻皱了眉头,艾叶也瞧出不对劲来了,小姐扎/针,怎么用摸的啊?

唯有夏侯懿,看着她的眸光益发深沉,她的异样举动都落在他眼中,一撩眼皮,赫然站起来,步履生风,转瞬就走到她面前,站在三步之外,一言不发,沉沉的望着她,却看清了她那没有神采,没有焦距,没有他的水色瞳眸…

微眯眼,心中撩起千丈怒气,寒眸中波涛汹涌,一身清寒气势倾覆了八分,半晌,还是沉敛不下来。

该死的金氏,这几日还对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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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到扑上来吻她?!

小气到扑上来吻她?!夏侯懿赫然转身,怒视一边瑟瑟发抖的小允子,覆尽一身怒意,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本王和太子听!若有半句虚言,就算本王不杀你,太子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允子汗如雨下,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倒是不怕死,他知道自己身份暴露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死,可是眼下若真的说了,那他的家人怎么办,若是永安侯知道他说了,只怕他全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吧?

上官泰见小允子还在犹疑,狠狠拍了座椅扶手,喝道:“贱/奴还在犹豫什么!你以为你不说,就能保得住你主子的性命?你主子现在怕是都自身难保了,还会留你的性命吗?你趁早快说,若本太子高兴,许能保你家宅平安,如若不然,你不怕死,怕不怕你家人生不如死呢?”

小允子听了这话一哆嗦,便知大势已去,明白再挣扎已是无用了,遂低声道:“奴才是两年前分到太子爷身边,后来慢慢得了太子爷的信任,但是奴才背后的主子是永安侯,奴才曾受过侯爷大恩,因此答应替侯爷跑腿,将东宫的消息给他,之前侯爷找到奴才,说如今时机到了,是给太子爷下毒的好机会,就把山茄花的毒给了奴才,奴才寻了机会就下了毒,侯爷这花毒粉难得,京城里是找不到的,就连太医都不识得,后来果然无人察觉…再之后,就是瑞王妃找到奴才,与奴才说了陷害窦侧妃的经过,那些流言,都是瑞王妃找人散播的,瑞王妃让奴才骗窦侧妃和越太医进宫来,再引木蓝撞见,瑞王妃说太子爷第一次一定会放了二人的,这样一来,下一步杀木蓝嫁祸给窦侧妃的计划就得以顺利实施,其实奴才心里知道,窦侧妃和越太医根本就是清白的,只是瑞王妃是侯爷的女儿,奴才才不得不从命…”

上官泰听的气愤不已,走上前来狠狠踹了小允子一脚:“狗奴才!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必说了!”

夏侯懿阴沉的看着小允子,转眸又看了窦雅采一眼,才沉声道:“太子爷,永安侯谋害太子,这可是大罪啊,如今证据确凿,太子爷大可将永安侯拘押起来,严加审问,看看这下毒之事可否与四王爷有关,要知道,如今四王爷不在京中,太子爷若想要稳坐储君之位,只怕得今早剪除四王爷的羽翼了!”

上官泰狠狠的瞪了小允子一眼,勾唇一笑:“你说的不错!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剪除四弟羽翼,他胆子倒是大得很,竟敢肖想储君之位!哼,永安侯不是他的左右手么?如今父皇让本太子监国,本太子就要让他失了他的左右手!”

夏侯懿半垂了眼皮,一眼的清冷:“皇上不在京中,但是前段时间也提过举荐官员的事儿,若是处理了这帮目无太子的歼人,朝中倒是能空缺了一些位置,太子爷也该举荐一些自己的人在里头,日后好方便行事。”

上官泰望了夏侯懿半晌,哈哈笑起来:“瑞王爷果真是诚心为本太子效力的,竟为本太子设想的如此周全,那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至于永安侯,待下狱查清他的罪状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夏侯懿扯了唇,却没笑,眼底冷意犹在,淡声拱手道:“谢太子爷赏赐差事。”

“来人,把小允子拖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

两个人一拍即合,谋算既定,上官泰转眸看向一边静立已久的窦雅采,挑了眉:“唷,咱们两个说话,倒是忘了窦侧妃,金氏是瑞王爷你府中的人,你看,她谋害窦侧妃一事,到底是女人家争风吃醋的事儿,又是你的家务事,本太子是不是不太方便插手啊?”

提起金氏,夏侯懿的眸光益发的冷,缓缓的道:“对于金氏,臣倒是想好了,只是还需要太子爷下旨意的,毕竟当初册封的是皇上——”侯侯句着算。

“废了金氏王妃之位,贬为庶妃,我要当瑞王妃!另外,夏侯沅必须是我的儿子,她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再做瑞王世子的继母!”15164436

不等夏侯懿说完,一直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沉默的窦雅采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她跟金氏之间的事,她知道该怎么让金氏痛不欲生,金氏看中什么,她偏偏要夺走什么,虽然瑞王妃这个位置在她眼中不值一提,但是这位置若是能保护她,能让她好好的修理那些害她的人,那么,瑞王妃之位,她要。

且按理说,她是瑞王世子的亲生母亲,虽是太医之女,但是当初赐婚是太后亲自赐婚,也不算卑微了,做个瑞王妃,也不算僭越,当初是存心让着吴氏金氏的,不想与她们争,如今,没必要相让了!

她虽然看不见,可一身凛然气势却容不得旁人忽视,上官泰闻言怔了半晌,似是没料到窦雅采会说出这番话来,笑望着夏侯懿:“瑞王爷,你看呢?”

窦雅采听了上官泰笑语,心底稍有些恼怒,就算她看不见,也不能这么欺负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