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从天而降的一亿个馅饼

天州一边走路一边打瞌睡,假如不是因为疲惫,他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游行,这样的气氛,犹如上千人吹着愉快的下班口哨一般的愉悦,在他过去的日子何尝感受过。

童年,少年,青年,如今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天州,不管如何变换环境,他都未接触过这个层面,他对这个层面的认知是无知的。

队伍的音乐奇奇怪怪的弹奏着,对音乐要求完美的他,实在无法忍受,忍无可忍,他只盼望着这样的游行赶快过去吧,他脚上那双靴子实在太大了,虽然那位好心的指挥为自己塞了不少卫生纸进去,但是他还是觉得带不起来。

他就这样拖沓着这双大鞋,带着那个大帽子,一生当中他走了最长的一段路,徒步行走八条街,他的胸口,那面大鼓越来越重,还有人不停的往他身上丢东西,他觉得被冒犯了。

此处的冒犯,并非天州对阶级如何的敏感,而是他承受的教育令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态度,这是他的潜意识习惯。

那位指挥先生,从来没指对过节拍,虽然他大汗淋淋,虽然他无比卖力。整个段快乐进行曲,竟然没有一位演奏者愿意按照曲谱走,48个人,就有四十七个人按照自己的情绪来,他们摇头晃脑袋的,浑身激动的,无比兴奋的乱七八糟的表演着。

而他们的观众们竟然也完全不在意他们的错误,他们很捧场的笑着,闹着。

多少年来沉淀下来的习惯,天州不能忍受错误,尤其是音乐上的错误。所以四十八个人,只有他自己按照正确节拍走,但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成了队伍里唯一的错误者。

一段小号的齐鸣,接着是一段长号逐渐,逐渐把音乐送上高峰,在律动中,本曲最高潮的那声大鼓终于轮到了。

天州打了个哈欠,举起鼓槌准备给这些错误的演奏者还有那些错误的、完全没乐感的笨蛋一声正确的大鼓声。

但是,很遗憾的是,那个抓握着并不舒服的大鼓槌失手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天州的眼睛跟着鼓槌,一直跟到它平安落地,然后他扶着自己的大鼓,还有那顶该死的帽子,慢慢走出队伍。他没看到此刻队伍的演奏者用多么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他没看到他穿越过人群,走到贵宾席台阶上的时候,那位指挥者几乎晕厥的样子,他只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步调走。

天州看看地面上的鼓槌,又看看胸前的大鼓,非常明显,他无法弯腰蹲地的捡起那个鼓槌,所以他跟旁边的人说:“帮我捡起来。”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是还是捡起他的鼓槌递给了他,他给的角度十分的刁钻,就身体向后躺着,微微抬起手臂,爱给不给的样子。天州吸吸气,是,这里不是乐医的世界,他只是个平民,如果想平安的在切尔汶度过一段时日的话,他还是不闯祸的好。

于是,他微微低头,去拿那个鼓槌,那个该死的鼓槌。

然后,那个巨大的帽子,很称职的掉了下来,砸在了那个人的脑袋上,天州看下他,那个人摸摸额头,惊讶的盯着他看。

“抱歉。”天州为自己的帽子砸到人道歉,他看那人不动,只是那么奇怪的看着他,他无奈的身体微微下倾,拿过那个鼓槌。

天州想站起来,但是更大的麻烦等待着他,他的头发勾到了那位先生胸前金灿灿的礼花扣上,天州看下那边已然震惊的完全停止的人们,是啊,他耽误了那些人可怜的游行,要是那些人输了,自己还能在希水住下去吗?

天州抬起腿,一脚踩在贵宾席的沙发上,把手伸进靴子,他随身都要带小刀。以前他带信仰之刃,现在,为了安全着想,他带着一把匕首,说是一般的匕首,那把东西也是银光铮亮,发着逼人寒气的东西,尤其是当他拿出来一刀挥断头发,接着很利落的把匕首回鞘插回靴子,然后微微把身体向右边挪动了两步。

两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大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天州看下他们,嘴角勾起一丝丝笑容,能叫他们触碰到自己才奇怪了。

“抱歉。”天州为自己带来的麻烦进行了二次道歉,如果环奉看到一定会万分惊讶的。

那人还是没说话,真是没礼貌的人,天州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眼睛带着一贯的鄙视外加看不起的眼神。

大鼓声再次响起,乐队指挥挥舞着他的指挥棒,颤抖着指挥着,他一边指挥一边向后看,而他的大鼓手,依旧执着的犯错,依旧打着他的哈欠。

指挥先生非常惊讶,为什么这位鼓手能安全的回到队伍里,警察就…这样放他回来了?

天州并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在危险的地段几经徘徊,并非他不聪明,也并非他不精明,只是在他所以然的世界当中,只是飞个鼓槌,只是那把刀切下头发,只是大帽子掉下来砸个人,这些算不上什么吧?而且他已经道歉了,虽然他觉得略微不妥,但是做都做了,他懒得去想,他想回家睡觉。

坐在贵宾席上的敖文,无视表弟萨卡叙宁惊愕的张大的嘴巴,他只是轻轻的,小心的,从扣花上摘下那一缕软软的,质量非常好的头发,他轻轻把那缕头发放在嘴巴边亲吻了一下之后,对表弟笑眯眯的说:“嘿,萨卡叙宁,你看到了吗?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萨卡叙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点点头。

天州背着那面大鼓,跟着那个杂牌军整整走了十一个小时,他的双脚打出泡。关于他的惊险经历,开始那些人还是在意的,但是游行队伍狂欢气氛的渲染,人们见无人来追究,渐渐的不再害怕,虽然过了今天他们肯定会想,会说这件事,但是,那是明天的事情。

“您好,您要吃个水果吗?刚才有位大眼睛的姑娘,往我口袋塞的。”队伍终于休息,据说,两个小时候,就要进入深夜狂欢,所以这个节日才叫《音乐狂欢游行三天不间断在春夏交界到处喧闹进尽情大闹节》,那位指挥先生走到天州面前递给他一个苹果。

天州看下那个苹果,多少人拿过它,这个人的口袋谁知道会装些什么东西,他才不要吃,天州把脑袋扭到一边,根本不想理这个人。

指挥先生不好意思的看下四周,幸亏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已,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没人去看他的尴尬。

“我叫研然艾洪,您的名字?”指挥先生介绍着自己,切尔汶的人都是复姓。

天州想了下:“天州。”

关于天州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即使在有风,知道天州这个名字的也不过是长老会以上阶级的人,这世界上的人万万千千的,天不是个多么特别的姓氏,它只不过是在有风的游戏规则里起了一个区分作用的符号,这就是天州对自己姓名的态度。

“您是外国人?”研然艾洪说完上下打量已经脱去大鼓,甚至脱了鞋子,坐在路边台阶上的天州。

天州没理他,他正看着自己的脚,他的脚上大大的起了六个大水泡,脚趾前端的薄皮全部起来了,非常的疼。

研然艾洪对那些水泡并不在意,队伍里许多人都起了,即使是劳动人民,也会受不了今天这样的游行的。

“哎呀,您可真骄傲。”研然艾洪笑了下,他站了起来,伸手从路边一个长刺的植物上摘下植物的刺,他弯腰抓起天州的脚准备吐吐沫消毒,然后拿那根植物的刺帮他挑开那些水泡。

“啪!”天州一巴掌打开他的好意,他绝对无法忍受别人对他的脚吐吐沫。

研然艾洪有些怒气,他张嘴正要说什么,场地另外一边有人叫他:“指挥先生,指挥先生,快到这里来。”队伍中,一个吹小号的号手神色慌张的叫着研然艾洪。

天州抬头看了一眼走开的研然艾洪的背影,接着看自己的脚,他的脚如今并不美观,那双大鞋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过了,一些黑色的泥巴粘在他的脚上,这令他恶心,他抬起头,看下四周。

这里是队伍休息区,一些公共的水管在地上自由的冒着冷水,有些饥渴的游行人员走过去,捡起水管直接就着水喉喝水。天州站起来,也捡起水管冲洗自己那双可怜的脚丫子,冲洗干净后,他有样学样的摘下一根植物的刺扎破那些水泡,挤出里面的水。

研然艾洪端着一大盒面值非常大的,齐刷刷,新展展的折金卷来到天州面前,他的身后,游行队伍的所有成员都是惊讶的,带着羡慕的眼神,嫉妒的眼神看着研然艾洪。

“这是…千苏敖文先生指名给您的。”研然艾洪蹲下,向天州展示那些可以换成现金的折金卷。

天州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用自己撕下来的衬衣包裹自己可怜的脚。

“按照规矩,东西要平均分配,当然最大的一份是您的,您看,你要留下多少?”研然艾洪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是钱,真正的折金卷啊。

“随便。”天州换了一只脚继续自己工作。

“那么,五分之一可以吗?”研然艾洪小心的说出一个公平的分配方式。

“…”天州点点头,注意力依旧放在他的脚伤上,即便是那边发出巨大喝彩声,他都没抬头。然后在接着休息的一小时内,不断有人过来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有人亲昵的称呼他为老兄,有人把自己带的老婆亲手做的馅饼递给他请他一定要尝一尝,很快天州周围放满了食物。

远处的音乐还在喧哗着,天州坐在路边的废纸板上,他伸展着自己劳累万分的腿,靠着路边的墙壁,而他的周围放着各色食物,半个面包,几个馅饼,几瓶饮水,还有半个干乳酪,假如不是他那副海妖一般的面孔,假如不是他那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他和真正的乞丐是没区别的。

“他收下了?”千苏敖文很高兴那个有一双蓝眼睛的绝顶美人能收下自己的礼物,即使得到了确定的回答,但是他还是再次的问了下自己的随从。

“是的,没说什么的就收下了。”随从笑着回答。

“干得很好!不过真的很遗憾呢,原本我对他印象还是很好的,不过…算了,没个性就没个性吧,不过我真的很喜欢骄傲的、有性格的人,你知道的,我见了太多空虚的躯壳,找个有思想、有个性的人真的是很难的,我以为…”

千苏敖文突然发觉自己唠叨的过多了,他闭了自己的嘴,继续作出非常有兴趣看表演的样子,随从没说什么,到是他的表弟讨好的说了几句那位美人的话,千苏敖文给了表弟几个笑脸,非常的难得。

休息过后,又是几个小时的夜游,天州觉得这辈子,他一定会深深的把这个记忆记在灵魂当中,当那位指挥先生告诉大家可以结束了的时候,他揪下那面该死的大鼓,二话不说的拦了一辆穿行在游行队伍中的出租摩托离开了。

回到希水区的天州,无比狼狈的回到寓所,什么走廊破旧的霉臭,什么并不舒服的床铺,什么窗子后面的垃圾堆,他都顾不得了,他打开房门,脱去那套该死的游行制服,脱去那双臭鞋丢到门口,直接一丝不挂的走进房间。把那些讨厌的东西拍在门外,他站在狭小的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甚至他还好不嫌弃的吃了一个冰箱里放了一天的硬面包,然后,他穿着干净的睡衣钻进床铺,只用了一秒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千苏敖文带着自己的表弟,还有他的随从来到了希水区。

“我的天,表哥,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地方。”萨卡叙宁拿着他的手帕堵着鼻子,小心的绕过那些路面上的臭水凹,他一边走一边抱怨着。

往日,希水是非常热闹的,在那些臭水凹的附近,到处都是小摊子,现在这里除了到处跑的野狗,安静异常,昨日兴奋的人们已经没有精力再出来做什么营生了。

“是这里吗?”千苏敖文仰头看着这栋二层旧楼,这栋建筑物竟然能直立起来,简直是奇迹一般。

“先生,绝对是这里,我前两天交的钥匙,您不知道,他的同伴…啧啧,那也是一位美人呢。”房东太太讨好的笑着,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圆形钥匙板,那上面绑了一圈的钥匙。

“我去帮您把他叫下来?”房东太太讨好的说。

“不用。”千苏敖文非常大度的挥挥手,他很想看看那位有着一双宝石一般眼睛的美人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

走廊的楼板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睡梦中的天州皱下眉头,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累坏了。

“膨…膨膨膨…膨膨膨膨!”房东太太一边敲门,一边冲着千苏敖文笑,她很尴尬,因为她的这位房客好像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他换了新的锁子,她的那圈权利钥匙竟然没有一把能打开这里的锁头。

千苏敖文看着地面上丢弃的服装,那些衣服四处丢着,甚至,几条带着血渍的衬衣布也丢弃在门外。看样子,他的这位新宝贝,过的并不好。

膨…

膨膨膨…

膨膨膨膨…

天州终于被巨大吵杂的敲门声吵醒,他缓缓的坐了起来,他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一些灰尘缓缓的因为某种力量的撞击掉了下来。

撩开被子,天州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来自脚丫子上巨大的疼痛一直传到他的心底,他一步一挪的来到门口打开门,门外,那位肥硕的房东太太带着笑容对他夸张的喊:“我的孩子,真要恭喜你了,您的头顶,硬是砸下了一亿个馅饼呢!”

天州看下她身后的那几位,一股子巨大怒火缠绕在他心中,他甚至想,也许他来切尔汶本身就是错误的一个行为。

“我欠你房租?”他问房东太太。

“当然不,我亲爱的孩子!”房东太太夸张的说。

“滚!”天州这人,即使怒火再大,他也是这样语调清晰,不骄不躁,他对这位太太说出了他在人生之前从未对女人说过的过分话。

说完,狠狠的甩上了房门,转身继续睡觉去了。

第175章 都是爱过他的人

房东太太惊讶的看着这位在她看来,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时髦的上等人,她甚至能从他那双毫无瑕疵的手上能观察出来,这位先生养尊处优。

但是,他们就这样的,毫不留情的,被那位新房客关到门外一直关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房东太太没说话,她唯一的,小小的权利就是欺负一下那些付不出钱来的房客们,当然,那也是她人生中的最大的乐趣,假如不是亏欠房租,谁会去陪一位又老又丑的女人唠叨呢?

敖文站在那栋摇摇欲坠的小楼下面,他看了一会突然对身后的表弟笑了:“这里是希水,这里的骄傲只能保持三星期。留下我的名片,他会来找我的。”

天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某人预定的目标,自己已经被打上了标签,他今后,不要想在切尔汶任何地方得到工作。

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天州不会考虑的,他只是来感受方舟的生活,住一下他住过的地方,了解一下他的世界,他无需也要按照方舟走过的那些生活道路也原样子的来一把。所以,大概那位敖文先生要失望了,这辈子,天州不会求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会求他。

至于为什么他会这样偏执的到处寻找那个人的痕迹,这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每天清晨,天州会从那张小床上爬起来,他认真的打扫着个人的卫生,打扫房间,清洁自己。说起来可笑,天州不会自己保养手指和修剪指甲,在他成长的这两个畸形环境中,无论怎么变化,无论多么人间或者地狱,都有人为他修剪他的手指甲。

清洁完毕后,天州会穿好衣服,慢慢的溜达出去。在有个地方,坐在那里可以看到方舟工作过的地方,那是一家咖啡店的窗户,只要坐在那里,就能看到某个休闲销魂之所。天州每天会在那里吃两餐,晚上很准时的九点上床休息,他完全不觉得乏味,他甚至觉得,这,就像一个假期。

“天州先生,请等一下。”研然艾洪在小区的一个角落叫着天州,这是天州在这里住的第十四天,最近他胃口不好,所以,咖啡也不喝了,还自动给自己减餐。

“这个给您。”研然艾洪悄悄递给天州一卷钱,那些钱很脏,面值并不大,抓的温热。

“不要。”天州把钱递还给他,转身想走。

“难道您想屈服吗?难道您真的要成为那些剥削者的玩物吗?假如不想,那么请收下这些钱,我会悄悄支持您的,相信我。”那位曾经的指挥先生,很急切的略微带着气愤的把钱塞回来。

天州抓着那卷钞票,奇怪的看下这位一副正义使者样子的切尔汶人。

“不管您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相信我,真的,您只能相信我,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就带您离开,离开这个丑恶…啊!您要干什么?不要…救命啊…”

天州打了正义先生,因为他一边说话,一边竟然拿起他的手抚摸起来,所以天州毫不客气的把他一脚踹到墙根,毫不客气的揍了他。

走出巷口,天州突然看下自己的手,他突然明白了某个人生前一直在做的事情,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把手和皮鞋的边擦了一下,接着他把那块手帕丢进垃圾堆说:“真脏。”

千苏敖文坐在车子里,看着那个人被那个卑劣的下等人拖进小巷,他气的牙根痒痒,没过多久天州走了出来,他拿起白色的丝帕连手带鞋子擦了一遍后,把那块手帕丢弃在路边的垃圾堆。

千苏敖文看着天州的背影走远之后,他下了车子,来到小巷,小巷的一角,有位鼻青脸肿的先生呻吟着:“请帮我…哎呀…叫警察…救命啊…我要死了…请帮我…叫救护车…”

千苏敖文当然不会救他,他甚至想也上去踹他几脚,他站在那里突然笑了。

“表哥,不好了,你的美人被带走了。”萨卡叙宁从街外跑进来。

最近,千苏敖文每天都会来默默的看着那个叫天州的家伙,开始他觉得他是来看他的窘迫样子的,就像之前他做过多次的事情一般,他逼迫过许多人,他认为这是一种游戏,他的手段并不高杆,但是屡屡得逞,这不能怪他,这只能怪全球经济紧张。

最近,千苏敖文觉得自己沦陷了,他疯狂的喜欢上了一个人,说不清为什么喜欢,那个人没亲戚,没朋友,他就像个希水幽灵,他不说话,不交朋友,他每天默默的坐在那个座位,托着下巴看着一个方向,一看就是一天,千苏敖文觉得,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寂寞的人,他就像一本命中注定的悲剧书。

天州看着面前的这张照片,照片里的方舟还呈现少年时的模样,他还小,还稚嫩,还…有着单纯的笑,但是…他依偎在一个臭猪的怀里。

天州放下照片,看着面前这只肥猪,此刻切尔汶的天气并不炎热,但是,这个人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般喘粗气,天州看下照片再看看他,心想,这人比起以前,大概是最少胖了八十斤以上呢。

“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抓不到你了,我的小心肝…”一个肥硕的人用如此尖细的嗓子说话,这实在很难听。

天州的心脏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他站起来,很快有个彪形大汉强迫他坐了下去。

现在天州坐着的地方正是,他一直看着的希水边缘的一家私人会所,当年的方舟在这里做过最卑贱的小童。

“真没想到呢,你长大后竟然这么漂亮,不,当年你就是最漂亮的。宝贝儿,把那些东西还给我好吗?你知道的,没有那些威胁人的东西,这里的买卖是在越来越难做了,宝贝,我们可是夫妇的,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一定会对你好…来,把那些东西还给我…我们再像以前那样好吗?”

确实的,实实在在的天州感觉到了那份疼痛,来自内心。

“你不能跟他走。”千苏敖文跑进这里。

“千苏敖…文,啊,新生代的帝国大商人,真是欢迎,不过本店现在暂时不开业,您能晚上来吗?”胖子怪笑着对千苏敖文说。

“来你这里会脏了我的鞋底,祖其晤贡,全切尔汶都知道你是个变态,你性虐待玩弄死的少年染红纽利河水(切尔汶的三大支流)。”

千苏敖文这句话是说给天州听的,但是很明显的天州没有听,他浑身在发冷,的确他脑袋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个身体,这个身体是他的吧?真可笑,他竟然想替他来找什么记忆,他在翻找什么呢?他能看到他什么呢?看到…是啊,他看到了,他看到一个屋子的角落,那个伤痕累累的方舟,看着窗户外的蓝天。

“我竟然一点温暖也未给过他…我是猪吗?我甚至还不如这只猪呢。”天州慢慢站起来,向外走,那些保镖想阻拦他,但是很明显,他们无法靠前,一阵古怪的音乐从奇怪的地方响起来。

那是环奉。

天州慢慢的走到那个胖子面前,他仰头看着他,他必须仰头,他太胖了。

“你可记得我?”天州问他。

胖子愣了下,在他记忆里,那个少年方舟大概不具备这样的态度吧,他就是个小可怜,当然,最后那个小可怜盗取了他一生的心血,他才不得不从切尔汶的某个层次跌落在这个下等区蜷缩着自己。

“当然…记得,我以前是那么的爱你,每天晚上…我都会叫你啼哭十几次,一天…”

胖子在那里唠叨,千苏敖文却呆了。

“我说我不认识你你相信吗?其实,我还不如你呢,我从来…都是看轻他的,为什么这样冷呢…”

天州说着奇怪的话,他站在那里看着屋顶的吊灯,吊灯的周围是古代的一个壁画,上神的儿子因为错误被丢入凡间,他成为卑劣的奴隶,与秸鳞(传说中世界上最丑陋的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副画的名字就叫做爱。

“真是遗憾呢,我们都是…爱过他的人,呵,一个伤害他的肉体,一个伤害他的的心。”天州低下头,突然很方舟的抚摸一下他的头发,他的神情突然变得那么像那个人。啊!他终于明白了他,他必须做出那么招人厌恶的刻薄,他害怕别人触碰他的内心。

“你必须死。”天州对他说,是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他过去对方舟做过什么,也许那个时候的方舟必须讨好他,必须忍受他,但是他是天州,所以,这只猪,他必须死。

“如果他死了,你会离开切尔汶吗?说实话,我并不想和您对立,我还不想招惹你,我也打不过你。所以,我允许你在切尔汶杀死这个肥猪的话,你能离开切尔汶吗?”

屋子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慢慢响起,天州没有回头,他早就知道这个人,她就在他的附近。

“切尔汶的国家乐医总裁所所长,新上任的所长华莱西亚大人,幸会。”天州缓缓回头,看着那位穿着一身火红长裙的女人。

包四海小心的问着鱼悦:“哥,您看行吗?我第一次想收个徒弟呢,现在我们这边不是不能对外招生吗?但是你看,我们可以自己找啊。”

现在,鱼悦和包四海还有易两,还有刚回国的榔头,坐在白水城的一家很普通的酒吧里,以鱼悦对酒水的认识,这里没有一杯能喝的酒,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酒吧里的人都吃的很香甜,甚至他们听音乐都听的如醉如痴。

“琴声细腻,表现力丰富,音乐富有张力,节奏把握清晰,四海,这人不错。”榔头对包四海夸奖了几句。

真是没想到,只是几年,榔头一张嘴竟然说的全部行家话了。

鱼悦笑了下,看看包四海:“挺好的,只不过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还有,他最少也有四十多岁了把?已经不好打基础了,而且,人家愿意来吗?”

包四海笑了下:“第三方乐医名声不好,但是他又不知道我是乐医,先骗到手再说。”

鱼悦笑了一下,看看榔头:“据说这条酒吧街有白水城最好的酒,我很久没回来了,不然,我们喝一杯。”

“是啊,我们也很久没一起喝酒了。”榔头冲他笑了下,两人站起来,转身离开。

“这两人,以为拍电影呢,还来去都不打招呼的。”包四海无奈的摇头,他看下身后的易两,易两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钞票,伸手抓过一位酒保的领子硬生生的,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的就把人家拖了回来。

“把,那个人叫过来。”易两把钞票放在酒保的口袋里后指着舞台上一个捧着一把模样古怪,通了电的乐器,大叫大唱的,头发用啫喱全部焗的梳理起来的,穿着镶嵌着宝石的马甲,露着胸口的骷髅纹身的…中年男人。

酒保看了易两一眼,把钱从口袋拿出来,丢到他的脸上,怎么说呢,这位酒保的动作是帅气的,不过易两才不会为此受到影响。

“你们这些该死的挖角者,我们老板不签约!”那位酒保这样喊着。

易两被如此侮辱,他自己不在乎,但是有些人却受不了了,包四海蹦了起来,对着酒保的屁股就是一脚:“谁要挖他的角。”

酒保向前倒了一下,易两迅速阻挡到包四海的面前,他悄悄的把脑袋后仰:“您就是来挖角的。”

包四海,仰头喝了几口…汽水,他不喜欢喝酒。

“谁说的啊,我就是来收徒弟的,真的。”

酒吧,最怕乱,只要有一丝丝的风吹草动,人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无比。他们围拢过来,开始大喊大叫,唯恐天下不乱。

那些收份子钱的保安公司,倒是迅速撤离了这个地方,假装没看到。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收他做徒弟的。”大概是觉得自己个子太低,包四海蹦到桌子上突然指着舞台上一脸雾水的弹奏者大声的解释了一句。

那些人,他们哄堂大笑,就连那位演奏者他也笑了。

第176章 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