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礼貌的朝她点头,歉然的道:“不好意思,我行动不便,你请坐。”在餐宴上,她远远的和她打过照面,此时面对面,她才发现,这个女子年轻,朝气,很漂亮。

“谢…谢大嫂。”

兰亭重新坐了下来,小心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只隔着无数人远远看过几眼的人,细看之下,她心下讶然,眼前的人说不上漂亮,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温暖委婉的气质,和姐姐的气质很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坦白来说,单单是指五官长相,她不能和姐姐相提并论,可是她却感觉她比姐姐更有韵味。

“你找我有事吗?”梁泊轻言细语的问道,眼前的女子面对她似乎很不自在,却又在认真的打量她。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她姐姐非要让她拍个照,可是这怎么可能,先别说她已经是尊贵的掌权夫人,单就是琝哥哥把她保护的这么好,她就不敢提出这个要求,虽然,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如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好说话?

梁泊眨了眨眼:“那你来找我?”还等了她很久。

兰亭脸色有些尴尬,小心的看着梁泊,确实她眼底没有表现出不悦之后,她才喃喃的道:“其实我只是很好奇。”不只是她好奇,也是替姐姐好奇。

梁泊笑了笑,对她好奇的人恐怕不只是她一人,可是也唯有她来见她,想必这份好奇是真的很好奇了。

“那,你看过之后呢?”他们把她保护的很好,平常人根本就接近不了她五米之内,她能来到这里坐着等她,已经表示她的特别,就是不知道这份特别是…

兰亭惊讶的看了梁泊一眼,她那样说,她竟然没有生气?

“我可以说实话吗?”安家的规则其实真的很变态,可是没办法,那么多人都奉为圣旨,她就算不以为然,也不敢挑战安家人。

因为,安家的规则不是挑战就可以改变的,现在她又嫁入了安家,就算她心里很想吐血,却也还是得三思而后行。

梁泊笑了笑:“当然。”

“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恕我无罪?”她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只要跨进安家,她就人格不得不暂时分裂一下。

梁泊一怔,恕,罪,对了,在所有人的心里,她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安夫人了,在这个家规重过法律的家族,她可以向古时候的封建统治者那样任意妄为。

“当然。”

尽管梁泊表了态,兰亭却扔是谨慎沉吟了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首先,我个人对你也很好奇,因为我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让琝哥哥爱上。”

梁泊心下恍然,琝哥哥?特别之处,就是这里吗?

见她神色不变,兰亭心赞,好镇定:“其次吧,是我姐姐很想见你,但是她还不是安家人,所以不能参加安家的家族会议。”

还不是?意思就是未来有可能是?

梁泊无声一笑,她终于相信了他说的那句话,安家人从来都没有无害之人,换句话说,是不是说,与安家接触靠近的人,也都从来没有无害之人。

兰亭眼神微闪,深看着梁泊:“我姐姐叫兰楚。”

梁泊淡笑的看着她,神色不动,一个兰亭,亭亭玉立,一个兰楚,是不是也会楚楚动人?

见梁泊丝毫没有变化的神色,兰亭微蹙眉,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白?还是她在跟她装傻?

“你不明白?”

梁泊轻笑:“我明白。”她说的这么明白,她岂会不明白?

兰亭怔然:“你明白?”明白还无动于衷?没有半丝反应?

梁泊平静的看着她:“首先,关于你对我的好奇,相信你亲眼看过后,心中自有定义,其次,关于令姐对我的好奇,我无话好说。”

“你就一点儿也不对我姐姐好奇吗?”安家可是变态的保留侧室的规则。

当然,她并不赞同姐姐在琝哥哥娶了老婆又生了继承人之后还嫁进来当偏房,可是姐姐爱琝哥哥,爱的很痴情。

如果琝哥哥还要姐姐,别说是偏房,就算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名份的跟在琝哥哥的身边一辈子,姐姐也会愿意。

梁泊微笑:“兰楚小姐对我好奇,这是她的自由。”

“意思就是你一点儿也不对我姐姐好奇,也是你的自由?”或者说是她已经稳坐安夫人名份后的嚣张。

梁泊顿了顿后,柔和的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兰亭脸色僵住了,她,刀枪不入,波澜不惊,从容淡定。

眼角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一旁候立在一旁的四护卫,兰亭暗忖,难怪今天她能做在这里,而不是如上次那样被阻拦。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姐姐,是真的没希望了,不要说偏房,恐怕就连外室都不可能了!

夜色如水,梁泊照例坐在床上,翻着她的书,安少从浴室走出来,把吹筒递给她。

梁泊接过,替他吹干头上的湿发。

“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梁泊一时没听清楚,关上了吹风筒:“你刚才说了什么?”

安少黑眸沉了沉:“没什么要问我的?”他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沈方辉,有时候偶然想起这号人,他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这号人就是他心里最深的那根刺,怎么可能做到不在乎?

她说她努力爱他,那么,在面对他曾经的…嗯,不能算是情人,只能说是女人的时候,她会不会心里也不痛快?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幼稚,从安壹那几人不敢置信又不可思议的眼光里,他完全不需要分析自己的心就能知道。

可是在听到汇报说兰亭要见她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她知道兰楚的存在后,会不会介意?

会不会和他一样耿耿于怀,想起来就恨不得杀人?

梁泊面对安少隐隐期待的眸子,心下叹息,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重新启动吹风筒,手指轻柔的梳起他的黑丝。

安少脸色沉了下来,他期待了一下午,忍住不来找她,就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会主动找他,却没想等到他主动开口后,她还是这样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别动,再动,我扯掉你一把头发。”梁泊没好气的低声喝斥顶着一头湿发就想退开的男人。

安少难得愕然的看着她,刚才…她在威胁他?

梁泊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很认真的替他吹着头发,她最喜欢见到的他,就是此刻的他。

发丝服贴,家居服,面容柔和,黑眸不再是慑人的危险,这样的他不是走出房间后就变成威严慑人的统治者,而,只是一个爱她的男人。

“好了。”梁泊忍不住的五指插进他的发丝里,一揉,揉乱了他满头黑发,他一定不知道,这样的他,有着孩子气的纯真。

安少面皮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你以为我是安子阳还是安子昭?”

梁泊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忍不住的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越想越觉的不可思议,笑的也越乐。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幼稚、这么…可爱的事情出来。

安少满头黑线,看着笑倒在床上乐不可支的女人,恼羞成怒:“闭嘴。”

梁泊把头埋进被子里,笑的一耸一耸的。

安少面色完全黑了下来,眼底深处有一丝隐隐的阴霾,因为他又想起楚三少在他语重心长的话:爱情里面,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所以此刻他才像个小丑一样,失尽颜面。

愤然起身,却起不了身,因为他的手被梁泊紧紧的抓住了。

看到从被子里探出头,笑的红润灿烂的脸庞,安少阴郁的心情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我很喜悦。”尽管他从来没有亲口对她说过他爱她,可是她却每天都生活在他的爱里,只有用了心,就能感觉得到。

安少脸色一僵,这个女人,得寸进尺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这么努力的去忘却你的不好,一心一意的只想记得你对我的好。”他或许冷血无情,宛如魔鬼一样无心没有人性,可是,他却把他仅有的心给了她。

安少唇角控制不住的轻轻上扬,随即咳了一声,面色还是沉如水。

梁泊双手环上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背,声音有些沉闷:“但是,我也很生气。”她改变不了他的从前,就如同她改变不了自己的从前一样,可是,一想到他故意把他生命里存在过的女人推出来让她不得不看时,她的心里就泛酸。

越想越气,梁泊忍不住张嘴狠狠的咬他一口。

安少身体本能的一僵,下一秒身体又一软,释放出了刚才本能聚集的力量,不让肌肉因为力道而绷紧后的硬度损伤她的牙,就她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崩掉她的牙都有可能。

好痛!

梁泊蹙眉,感觉自己整个牙齿都仿佛松动了要掉下来了,整个牙床都刺痛发麻,抡起拳头狠捶了他的肩:“你的肉硬的像石头。”没咬痛他还差点崩了自己的牙齿。

安少唇角上扬,黑眸中有着梁泊没有看见的柔情,这样的相处,这样的氛围,让他很安心。

“我看看。”他转过身,单手捏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她两排白瓷玉一样的牙上敲了敲,捏着她下鄂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她柔滑的唇瓣,黑眸倏地一沉:“出血了。”

梁泊惊瞪大眼,粉红的舌尖下意识的舔过去:“没有血…唔…”

安少低下头,如猎人一样捕获住了刚才探出头来的猎物。

梁泊抗拒着,她还没有完全生气呢,他就想这样抹过去?

他不是问她有什么要问他的?

她没有什么话想问他的,她只不过是想咬他一块肉下来,看他下次还会不会这样故意给她添堵。

可是她的抗拒对于安少来说,却永远是微不足道的力道,只要他想,一只手就能捏着她让她动都不能动,更别说,现在的她就算安少同意她离开,她也没办法离开这张床。

于是,只能被他按在怀里,任由他予取予求了…

146安玘[手打文字版VIP]

中式建筑园林式的后花园里,花团锦蔟,闲亭雅阁,曲廊拱桥,假山上的淙淙流水声和空气里的花香与天边的晚霞相映,仿若仙境。

梁泊静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完全与现代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的景况不相同的环境,她有一种恍若身置梦中的错觉,甚至,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她前三十年的人生是一场梦,还是现在的生活其实是一场梦。

温和的男声带着一丝惊讶从前侧方传来,梁泊抬头,从曲廊上走来三人,出声唤她的人是安玟,他身边的另外两人,她不认识。

安十三、安十四两人看了她一眼,示意是否上前阻拦?

梁泊摇了摇头,这里是后花园,不是她的个人场合,他们有权利来这里散步。

“不知道大嫂在这里,相请不如偶遇。”安玟微笑着上前,另外两人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来,朝她恭敬的点头打招呼。

“弟妹。”

梁泊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这叫她弟妹面色沉稳的男子不是安珝就是安琥了,是庶出四叔的双胞胎儿子之一。

而叫她大嫂的应该就是安二叔的独子安瑼。

这两人加上安玟,长相都不俗,站在一起,三种类型的男人,却都俊朗,贵气逼人,很是养眼。

这些日子下来,她虽还没有和安家人打交道,但却和不少人打过照面,男人俊,女人美,充分表现了安家强大的基因。

“大嫂,这是瑼堂哥,这是珝堂哥。”安玟很细心的介绍道。

梁泊朝他们点点头,微笑的还礼:“你们好。”

“瑼哥哥,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咦,大嫂,你怎么会在这里?”从三人走来的曲廊上,小跑过来一抹亮丽的倩影,在看到梁泊后,紧急刹车。

安瑼担忧的看了一眼梁泊,生怕她生怒,急忙喝斥道:“小亭,你说的是什么话,大嫂不能在这里,谁还能在这里?还不快向大嫂道歉?”

兰亭吐了吐舌头,仿佛知道自己闯了祸一样,歉疚的看着梁泊,正欲开口时,梁泊微微一笑:“真要道歉就见外了。”

兰亭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转,俏皮的看向安瑼:“对嘛,大嫂人很好的,温柔的像水一样,怎么会责怪我一时的心直口快呢,瑼哥哥,倒是你的话有可能惹大嫂生气呢,大嫂可是说了,见外了。”

安瑼提醒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这里是规则森严的安家大宅。

兰亭嘟了嘟嘴,看向一旁,倒也真的没再出声。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陷入尴尬。

安玟眸子微闪,对眼前的气氛视若无睹,反倒极有诚意的邀请出声:“大嫂,今天我们决定在三号沙滩烤肉,你也来参加吧!”

梁泊惊讶的看着安玟,她和他今天好像是第三次见面吧?难道他没看到因为她的存在,其他人因为不自在而僵硬的身体?还若无其事的邀请她加入他们?

“对啊,大嫂,你也来加入我们的烤肉晚会吧,放心,都是我们年轻人,你把琝哥哥也一起叫来好不好,我们都好久好久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了。”兰亭双掌合一,拜托似的说道。

一直没有再出声的安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梁泊,心里很是怀疑,这样一个姿色普通的女人究竟是凭什么让那个眼高于顶唯我独尊的琝堂弟看上了眼?

梁泊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向来话少的可怜的安十三、安十四,心里无声轻叹,拒绝似乎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空,不过,我倒是有时间,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很乐意参加。”走进了安家,她就必须和融入他们,这是最基本不可少的交流。

“耶,太好了,大嫂肯赏脸,琝哥哥一定会给大嫂你面子的。”兰亭说的喜笑颜开,神情举止开朗而爽直,与昨天下午梁泊所看见的兰亭,有些差入。

“紫,你也听到大嫂说的话了,还不快通知琝哥哥?”

梁泊顺着兰亭的目光扫了一眼,心里惊讶,紫?原来她叫安十三之前叫紫?

安十三对于兰亭理所当然的指令并没有买帐,很冷漠的道:“兰亭小姐,请慎言。”这里还轮不到她来发号施令,而她,也不是她可以指使得动的。

安十三一出声,气氛再度尴尬起来,众人看梁泊的眼光有些复杂和疏离起来。

是啊,他们怎么能忘,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可不是他们这一群人的任何一人,而是凌驾于他们这些人之上的掌权者,得罪了她,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不好过。

“大嫂,兰亭没有别的意思。”安瑼说的很客气。

兰亭咬紧了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样很是委屈。

一旁的安玟和安珝则若无其事的置身事外,根本没有插手解围的意思。

梁泊轻叹,人多,事情就复杂了,随着她的融入,矛盾会陆陆续续的浮现。她轻声道:“十三,你请示一下少爷。”

这次,安十三很恭敬:“是”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安瑼和兰亭的脸色有些不明。梁泊垂下眼,她相信,也许,在曾经的岁月里,他们这些人和他走的很近,而后随着身份和拥有的改变,往日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此刻,她宁愿选择相信兰亭的急切是无心的,因为,他,确实站的太高了,高处不胜寒!

安十三收了身上的无线通话,恭敬的低头看着梁泊:“夫人,一个小时后,少爷会去三号沙滩。”

安玟笑了笑:“大哥的到来就是给我们很大的惊喜。”

三号沙滩,灯火通明,海风轻轻的吹,海浪微微的动漾,空气中,一阵阵扑鼻的香味勾起了人的食欲。

长长的烤炉在中间,四周摆满了一系列的烤肉工具和精致的碗碟餐具。

一满柜的各色各样的酒令人眼花撩乱,上到奢侈华贵的极品,也有普通的鲜啤。

食品柜里摆放着的是新鲜洁净的食物。

梁泊的到来让在场忙碌准备着的人都惊愣住了。

“大家好。”梁泊朝他们打招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流理台上正在摆放碗碟的身着休闲服的男子走了出来,礼貌又不失敬意的出声:“弟妹,我叫安琥,这是我的老婆小冬。”

梁泊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挺着大肚子的丰膄女子身上,眼神柔和了下来:“嫂子几个月了?”

她对眼前的夫妻第一印象很好,因为这个男人向她介绍他的妻子时,说老婆,而不是夫人、太太,这让她很亲切。

小冬惊讶的看了一眼梁泊,似是很意外她的温和:“六个月了。”

“你可别惊讶,小冬这是第三胎了,他们夫妻二人打算生一支足球队。”说话的人是走到安珝身旁的女子,柳眉杏眼,身形高挑,及腰波浪卷发,风情万种。

她朝梁泊伸出手,行为举止大方得体又不失亲切:“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千叶,安珝的妻子。”

梁泊抬头,伸出手:“梁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