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少爷今年虚岁二十有一(实岁十九),要在别的人家,早生几个娃了!少爷却连女人味儿都没闻过,枉费了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要是他阿土长得有少爷一半好看,府里的阿花还会被死虾子勾去吗?阿呸!他都想哪儿去了?

总之。难得少爷开窍,不管他看中谁,阿土都只有替他高兴的份。

“你眼珠子乱转什么,给我记牢了,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是,是,少爷,阿土什么时候不听您的话了?”

庾琛这才拉上车门,他会选择阿土做贴身小厮。就因为他够老实、够忠诚,哪怕他赶车技术一般,心理素质也不是很好,一慌就乱套。他还是没舍得换下。他身上秘密太多。不敢找机灵的,也不敢带太多人,谁知其中有没有别人的眼线。

从这点想到容悦。她刚穿来时,是怎么瞒过母亲和近身仆人的?居然没露馅,还顺利接手了一支实力不俗的地下武装队伍,真有本事!不亏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特工精英。

庾琛嘴角咧起,徒弟有出息,师傅倍觉骄傲。

再想到阿土说的那句话。“他们看您的眼神就像看姑爷”,他们都是她的手下。是暗人死士,惟主子之命是从,如果没有她的授意,他们怎么敢擅自以“姑爷”之礼待他?

庾琛的嘴角咧得更大了,心海里冒出了一圈圈幸福的泡泡。

与此同时,容悦的手下们却因为此事发生了争执。

起因是容悦的一个动作。

话说送走庾琛后,卢骏回头就兴冲冲地找到容悦,扒着门框问:“姑娘,他可依允了?”

容悦摇了摇头,她以为卢骏问的是,庾琛有没有同意他们的计划,让他们过段时间再从指定地点登船入海。

卢骏像被兜头泼下一大瓢凉水,从头到脚冷飕飕的,好半天没言语。他决定,先去找尹惟商量一番,回头再来跟姑娘说话,姑娘被庾琛拒绝,想必也很难过吧,难怪都不肯送他出门的。

卢骏一路走一路琢磨,姑娘的表情,不像是被人拒绝的样子啊,他们在屋里交谈的时候,明明气氛融洽得很,一直有说有笑,这可是送茶水的苗砺亲眼看到的。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上赶着巴结?他们不是巴结庾二公子,而是巴结未来的姑爷。

他们对严谨不满意,并非因为趋炎附势,而是家主人身负重任,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支持;后来遇到够强悍的穆远,他们照样不满意,因为穆远心太狠、手段太毒,他们不敢与虎谋皮。

只有庾琛,才符合他们心中对姑爷的要求:人品优良,有权有势。

连一惯顺着容悦,从不给她施加压力,把主子当女儿宠的尹惟都帮着庾琛说话,劝容悦不要再犹豫,错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有一天尹惟喝了几杯酒,乐呵呵地说:“要是姑娘嫁了庾琛,再生个像他一样的儿子,容徽不得羡慕死?他那些草包儿子,给他家小少爷提鞋都不配!”

坐在他对面的卢骏忙起身关门闭窗,又吩咐几个手下在外面守着,这话要是给穆三的密探听去了,那还了得?他们眼看着就可以摆脱那人了,可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情知尹惟有了醉意,他不敢提及容悦的已婚身份,怕他作恼,只道:“庾家是什么人家,手里握着几十万雄兵,跺跺脚就让整个楚溟国抖三抖,会舍得让自家骨肉流落在外?”

“什么流落在外?”尹惟不高兴了,筷子在酒杯上敲得直响:“是继承爵位,得到一个侯国!”叮叮叮,“庾家再势大,也不过是为人臣子,赏封皆出楚溟国朝廷,自家既未有爵,又未有邑”,当当当,“孙子中能出一个侯爷,那是他家祖上烧高香了!”叮叮叮叮,当当当当…

对方气壮山河,卢骏不敢缨其锋,小小声嘀咕:“可这个侯爷得姓‘容’,而不是姓‘庾’。”

尹惟狠狠地瞪着他:“有关系吗?姓容姓庾不都是他家子孙?”,叮叮叮,“景国也等于是他家拥有的一块封地”,当当当,“如果哪天庾家在楚溟国混不下去了,投奔到景国来,难道那位出自庾家的子孙会不收留?”叮叮叮叮,当当当当…

卢骏恨不得捂住耳朵,正考虑要不要再灌几杯烧酒让他睡死过去,容悦敲门而入,她也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到了。

弄清楚他们争吵的内容后,容悦失笑道:“根本都没谱的事,你们瞎操心什么?就算庾家在楚溟国混不下去了,他们也不用投奔景国,他们家数代镇守海疆,不知在海上建了多少个秘密据点,景国那点地方,他们未必瞧得上眼呢。”

卢骏有些不相信:“姑娘不是说,庾滔其人,最是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的吗?”

容悦给他解释:“建立据点与忠于朝廷又不矛盾。作为守边大将,只要把朝廷的兵马养好练好,把楚溟国的东大门守好,就算是尽了忠了。要知道,楚溟国朝廷拨给东大营的军饷只够养活几万人,其余的十几万,全是庾家想尽办法筹措的,这份功劳,可不比冲锋陷阵小,给朝廷减轻了多大的负担啊,没有庾家,楚溟国的国库要空掉一半。”

虽然并非第一次听到,卢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朝廷的军队,还是庾家的军队呀。”

“自然是朝廷的军队,庾家若非始终把握住这个度,楚溟国也不会这么安宁。”

说出这句话,容悦有些言不由衷。当然,在庾滔掌权的时候,的确如此,这个时空的人,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安分守己的——皇室中人是虎狼窝里培植出来的奇葩,不能以常理度之。无论哪个时代,社会风气的腐化,人性的堕落,都是从上层开始的,根子就在金字塔顶上,从那儿开始流脓流血,才渐渐污染了下面的民众。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庾滔不会有什么不臣之心,但庾琛不一样,他是现代民主思想熏陶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忠君的概念,他可以守土,可以爱民,唯独不会忠君。

前世他是国家公职人员,靠薪水过活,因为工作本身的危险程度,奖金比较高,可以挣到比一般工薪族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钱,所以他把理想定为“拥有国外农场的小地主”,自己耕读几十年后,还可以传给后代子孙。

在社会主义国家长大,从小接受共产主义教育,手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何况穿越后,他成了一个庞大家族的少主,手上有至少二十万兵马,同时囤兵海疆,面对一片几乎未被开发的广阔海域,对庾琛来说,这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机会!

难得的是,他没有被这块天上掉下来的超大馅饼砸晕头,从而激起无穷的野心,想要挥兵横扫整个大陆,建立万世景仰的王图霸业,他依然保持着“小地主”的纯朴理想,只不过由“国外小农场”变成了“世外桃花岛”。

容悦忽然想到,现代的父母在孩子成婚前,得给他们准备房子和车子,这里没有商品房也没有小汽车,不过他们可以准备一座岛和一条船——至于那个被挑出来继承景国的孩子,则另当别论,如果他喜欢,也可以同时拥有岛和船的,只不过,得他自己出钱开发,不然对其他的孩子岂不是不公平?

醒过神来的容悦被自己惊到了,她都在想些什么?

但她必须承认,每当她想到自己和庾琛的将来时,她是憧憬的,愉悦的。与之相反,想到和穆远的将来,只会觉得沉重。

第一百五十八章巧合

容悦发现,只要离开穆远,她就能清醒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种种问题。可在他身边的时候,却容易被他打动,乃至忘了自己的初衷。

穆远是个奇异的人,好坏都可以到极致,当他存心对一个人好时,真的可以做到无微不至。这是极其危险的,连她这种早被数年卧底生涯打磨得近乎无心无情的人,都有沦陷的可能,更何况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深闺女子。

由此可见,无论作为对手还是爱人,穆远都是个危险人物,可以置人于死地,也可以送人上天堂。她还是躲得远点的好,以后,不是特别有必要,就不要见他了吧,去一次被他娇宠一次,糖衣炮弹的威力不可小觑,她可不想落个杨贵妃的结局。

至于庾琛呢,就算将来他变心,她也是自由的,了不得两人分居,她另寻一处住所,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不比在宫里,被代表皇权的高墙、御林军以及无数的规矩挡着,逃掉了也会牵累亲人——现在只是有个远在千里之外、且住处隐秘的母亲,以后她会有孩子,而且不只一个——最后的最后,空有一身功夫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烂在宫里,

一声长叹,引来了卢骏的关注。两人合力把醉酒的尹惟安顿好后,随即移驾到隔壁临时辟出的议事房,又叫来几位堂主,屋里屋外做好防护,卢骏才开口问:“姑娘,庾二公子到底是怎么说的?”

容悦抬起头,立刻迎上了好几双充满希翼的眼神。

这两年他们基本没做什么事,大部分时间都龟缩在瑞地的山里。觉得骨头都快生锈了,早就憋足了一股劲。只想找个机会大展身手。当听说可以随庾二公子出海时,他们都兴奋得不得了,差不多摩拳擦掌的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庾二公子登门,他们以为是来通知出海的日期,谁知姑娘竟然摇头?

容悦被他们看得发毛,忙申明道:“你们别担心,他并没有拒绝。”

众人大乐,随即偷偷撇嘴。没拒绝你摇什么头啊,成心耍我们不是?

发现自己一个随意的举动引起了这样的误会,容悦不好意思地挠头:“是我没表达清楚。”

对面几双眼睛越发明亮了,显然在等着她告知详情。容悦清清嗓子道:“庾二公子说。他家里要他回来,本来就是看他出海的日子久了,想让他休整一下;再者。军营中也有些事务,需要他出面解决。若不是因为我…们,他原打算三个月后再去接替他弟弟,现在既然我们有事待办,一时半会走不了,他正好多在家里住些日子。ШШШ。⑧jΖШ。ΓóΜ把手头的事理顺一点,等我们准备好了。再一起出发。”

几个人喜不自胜:“真的?庾二公子愿意等我们?”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庾二公子不肯带挈我们了呢。”

“怎么会,他那样有名的将军,令出必行,言出必诺,不会出尔反尔的。”

“嗯嗯,这下我们就放心了。”

容悦趁机催促:“那就赶紧去办事吧,为了等消息,你们都耽误好几天了。”

“是,是,属下们这就去办。”几位堂主起身抱拳,一个个干劲十足。

容悦正色厉言:“任务已经分配下去了,谁该干什么,就不用我再啰嗦了。我把话说在前头,虽然庾二公子愿意等,我们也不能太拿大,不能白白浪费人家的时间,所以我希望大家拿出魄力,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办好,一定要办得妥妥帖帖,不能出任何纰漏,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这可不比在山里,闲人多,出了事容易找到帮手,到时候大伙儿都走了,可没人为你收拾残局。”

“请姑娘放心,属下们理会得。”

卢骏适时出言:“去接夫人,来回再快也要二十天,再放宽三天,总共二十三天,我查过历书了,下月二十九正是黄道吉日,我们就约定那天在这里会合,谁没赶上的,自己负责。”

“是”,几个人连忙应下,分头散去。

卢骏却坐下来,用眼示意苗、周再去巡视一遍守卫情况,自己踌躇了好一会,几番欲言又止,倒弄得容悦笑起来,挑挑眉道:“大师傅,您究竟想说什么?这里反正没外人,就我们师徒俩。”

卢骏用词很是谨慎,听起来便有些吞吞吐吐的:“凡事都有因由,不会无缘无故…呃,师傅也是男人,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好,总归是有所图,庾二公子如此迁就我们,肯定是对姑娘有意了,难道姑娘没告诉他…您的真实身份吗?”

容悦摇了摇头:“你太小看他了,根本不需要我告诉,庾家在本地的势力之大,什么都无所遁形,好在我从没想骗他,第二次见面就说清楚了。”

卢骏眼光一闪:“姑娘的意思是,他不仅知道姑娘嫁人了,还知道姑娘是他妹夫的侧妃?”

容悦答得坦然:“正是如此。”

卢骏惊诧了:“这样他也毫无芥蒂吗?”

容悦低声道:“他知道我跟穆远有名无实,而且是逃婚出来的。”

“可毕竟举行了婚礼啊,又上了皇家玉牒,在世人眼中,姑娘是货真价实的王府侧妃,即便将来想办法脱离了,也是嫁过人的妇人。”

容悦仔细打量着卢骏的神情,略带迟疑地问:“大师傅是不是不赞成…”

话未完,卢骏就抢着表态:“不是!恰恰相反,我跟你三师傅,还有暗部所有的人,对此事都乐见其成。你没见他们送庾二公子走时那阵势,你三师傅都高兴得喝醉了酒。说实话,你遇到的这几个人,严少堡主人是好人。可惜家世有限,不但帮不了你。还会成为累赘,你几次向穆三妥协,平时提都不敢提他,不就是怕穆三迁怒?穆三呢,唉,不谈也罢,他现在对你是很好,可他以前几次想杀你也不是玩假的,这样变化无常的一个人。我们可不敢把你交到他手里,数来数去,就庾二公子最合适。”

说到这里,苦笑一身道:“我们所有人中。大概只有你二师傅一心盼着你跟穆三能成事。”

容悦没有作声。在她看来,穆坤虽然脱离了组织,可也算不上背叛。当初祖父并未让他签死契,想必也是预见到了这一天。会卖身做暗人死士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穆坤皇族嫡裔,在景侯府暂时避难,时过境迁。自然会离去。

何况,在云都时。他一直暗中照顾,甚至贴钱帮她买庄子,好安顿她的手下,对穆坤,她始终是心存感激的。

绕开这个话题,容悦转头问:“那师傅是在担心什么?担心他家里不能接受我的身份?”

卢骏回道:“有一点,但也不是很担心,庾二公子手里有权有钱,他家里根本掌控不了他,要是他那么好说话,早娶几房亲了,至不济,也定亲了。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说,庾二公子原本是有未婚妻的,那家还催着迎娶呢,可一年前,却在那姑娘的闺房里发现了她表哥…两人衣不…总之,这事最后黄了。”

“还有这种事?”下次可要好好问问,“那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卢骏坐正身体,很严肃地说:“请姑娘原谅属下僭越,这个疑问一直压在心底,不问出来心不安。”

“你说。”

“姑娘在金鱼巷,与庾二公子真是初遇吗?”

容悦暗叹一声,果然是老江湖,眼光够毒,可她怎么能承认?答案只能是官方的:“自然是初遇,我从出生以来,都到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大师傅不都一清二楚吗?”

“倒也是。”

“碧水城离这里一两千里,我一个姑娘家,若非因为逃婚,可能一辈子都会到这里来,更别说认识庾二公子了。”

卢骏忽然想到:“会不会,庾二公子曾去过碧水城?”

容悦眉头一动,计上心来,她和庾琛之间的那种熟捻和默契是骗不了人的,将来随庾琛出海后,大伙儿越发看得清楚,与其死不承认让大家存疑,不如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思及此,遂话赶话道:“也许吧,庾家说不定在碧水城也有生意,二公子出外游历,正好巡视一番。”

卢骏猛敲茶几:“这就对了!姑娘还记不记宝积楼?以前总跟我们福祥轩打擂台的,属下起初以为是容徽搞鬼,后来发现不是,但怎么查都查不出后台老板是谁。”

容悦点点头:“记得,我还易容去探过一回呢,当时你们就说,里面有很多稀罕物,不像出自本国,而且来路不大正…再联系到庾琛,就什么都想得通了,这根本就是他从海上打劫来的嘛。难怪他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开店,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容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过事关私人产业,又涉及到海盗销赃问题,她是不会追问的。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他们是穿越搭档也一样,回想前世,除讨论工作外,她从没打探过长官的私事,更遑论私产。

卢骏自以为猜对了,兴致勃勃地发挥想象:“想必他秘密去过碧水城,发现有一家珠宝楼在跟他们抢生意,于是叫人查探,结果查到姑娘这里,然后对姑娘产生了兴趣…”

容悦忍笑不语,随他,不疑神疑鬼就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礼物

事情都分派下去,庾琛那儿也搞定了,容悦决定第二天清早就动身,尽快把母亲接过来安顿好,然后她才能放心远行。

因为买宅置地需要老成稳妥的人,容悦把卢骏和尹惟都留了下来,她此去只需帮着母亲搬家,相比较起来,反而是最简单的工作。

卢骏不放心,一遍遍追问:“姑娘,真的不要属下作陪吗?”

他和尹惟是一样的,对无儿无女的他们来说,容悦既是他们的主人,也是他们的孩子。他虽不像尹惟那样纵着宠着,心里的爱惜决不会少一分,只是他身为暗部的大长老,有些时候,不得不扮黑面。

容悦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说实话,若有师傅跟着,一路保驾护航,我自然轻省许多。可这里也得有人把关,买宅安家可不是小事,几位堂主缺乏跟外人打交道的经验,也没接触过大数目的银钱买卖,不能全权交给他们。他们只能跑跑腿,最后讨价谈价、敲定买卖,以及去官府办理文书,都得大师傅亲自出马。”

卢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虽说姑娘在外闯荡了一些日子,早不是当初那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软弱没主见的小丫头,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就是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昨晚议完事后,他翻来覆去到半夜,快天亮时才迷糊睡着,还做了个恶梦。

于是再次提出:“留我一个人就够了,让尹师傅跟着你吧,身边有个上了年纪的老江湖跟着,总归是有好处的。”

容悦秀眉微微拧起:“原因我不是早就讲过了吗?如果时间够充裕,的确可以让尹师傅陪我跑一趟。等回来后再一间间做法布阵,可问题是。我们的时间太紧,怕到时候赶不及。”

卢骏嗫嚅道:“顺利的话,来回一趟不用二十天的。”

“怎么个顺利法?”容悦反问:“天天放晴,人人体健,马车不会出任何故障,路上不会遇到任何阻挠?我巴不得如此,就怕没那么好的运气。”

卢骏想争辩,明显底气不足。

容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口气道:“今天是四月初五。往年这个季节,总是雨水多,淅淅沥沥连下一个月的时候都有。你别看这几日晴好,就笃定会一直晴下去。都说‘四月的天。孩儿的脸’,变起来快得很。去的时候一人一马,倒好办。回来的时候,十几车行李,几大车仆人,浩浩荡荡一大群,其中只要有一辆车子出问题,其他人都得等着。万一遇上雨天。道路泥泞难行,那更是糟糕。”

至于会不会遇上剪径的黑店。打劫的路匪,她反而不那么担心,有几十个身手了得的护卫随行,路匪也不敢轻易动手。凭心而论,整个沧溟大陆虽然小国林立,社会秩序还维持得不错,拦路抢劫之类的恶性案件并不常常发生。

师徒俩正谈着,外面通报说,有客人上门了,而且点名求见卢骏。

卢骏起身会客,容悦回到自己屋里打点行装。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一向讲究轻车简行,走到哪儿都只有一个小包袱。

没多久,卢骏就乐颠颠地跑来,手里拎着一只藤箱,神秘兮兮地说:“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容悦掩口而笑,几十岁的大叔,也玩“猜猜看”的游戏,老夫聊发少年狂么?

难得他有这般兴致,便也打起精神配合:“给我母亲准备的礼物?”

卢骏摇头:“此去是接太太过来,搬家的东西就够多了,何必又巴巴地送过去,额外增加些负担?等太太到了这边,多少东西送不得。”

容悦只好继续猜:“那是,给我的?”

“自然是给姑娘的。”

卢骏把箱子递过来,容悦看藤箱别致,师傅又事先玩足了噱头,疑心里面有什么贵重物事,小心翼翼的地打开,顿时呆住了。

先用手拿起一条腰带,柔软的皮质上刻着古朴的花纹,宽约两寸,长约两尺,腰带正中镶着一块碧透莹亮的宝石,然后每隔一寸嵌一颗碎钻。

把玩一会后,容悦找到了机关,轻轻一按,再用力一抽,只听几声清脆的剑鸣,两人眼前出现了一把寒光似水的宝剑,那腰带,分明就是剑鞘。

容悦拔下一根头发,往剑锋上一送,好像根本都没碰到,头发已经断为两截,不禁啧啧赞叹:“果然吹毛断发,端的好剑!”

卢骏在一旁怂恿:“别光顾着看它,里面好东西还多着呢。”

容悦垂目而视,腰带下面是一件衣服,准确地说,是一件女用马甲,银亮轻滑,柔软坚韧。容悦摸不出是什么质料,心里忽然一动,向卢骏求证:“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蚕丝?”

卢骏不答,撺掇着她说:“你用软剑戳戳看,不就知道了?”

“师傅…”容悦含嗔,小声嘟囔,“出的什么馊主意嘛,这么好的东西,要是一下子戳破了,多可惜。”

卢骏却很坚持:“傻丫头,若一戳就破,这衣服留着有什么用?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真是天蚕丝,就不会怕这把剑。”

容悦觉得有理,依言戳了几下,就像戳到棉花堆里,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师徒俩喜得眉开眼笑,又一件宝贝呀。

丢开天蚕丝软甲,又翻出一副手套,一双靴子,全都暗藏机关。一伸手,指尖弹出数根细到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长针;一踢脚,脚尖冒出三把薄刃。

容悦关注暗器机关,卢骏则翻看制材,渐渐露出震惊之色:“手套是火龙皮,靴子是冰龙皮?”

容悦也惊到了:“火龙冰龙?师傅,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卢骏沉吟起来:“师傅也没见过,只听人说过,极西之地的火焰山上有火龙,极北之地的冰海深处有冰龙,用这两种龙的皮子做东西,水火不侵。”

容悦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掩上箱子,很严肃的问:“师傅,这到底是谁送来的?”

谁送来的都好,只千万别是穆远。

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祈求,只听卢骏笑呵呵地揭开谜底:“是你三师傅派人送来的,你不是一直想找人给你制些东西的吗?记得以前还画过不少图,都让宋义拿去捣鼓,宋义也是穆坤的学生啊,真正的高手不是他,而是穆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