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吃过了。”李婉转过身去,小心地把江凌给她那幅画卷起来,放入一个画筒里收好,笑道,“那桃浆,真的很好吃呢。回襄阳,我一定让他们去弄些来让我父王和母妃都尝尝。”

“夏天用井水冰镇后,味道会更好。”江凌又拿过一个小包袱,递给李婉,“我也没啥好东西相送,这是十瓶味精,你替我转送给王爷王妃罢。”

李婉一喜,双手接过:“我问吴管家要了几瓶,还生怕不够呢。这是你送我的,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不过江凌,你不如多弄些,卖到襄阳去,五两银子也会有人买呢。到时你直接让人带给我,我帮你卖。”

江凌点点头:“此番你们走得太急。下次你派人送信来,我便制多些让他们带去襄阳。你不是一想嚷嚷着要做生意吗?我给你二两银子一瓶便好,到时哪怕你卖上十两银子,那多卖的八两都是你赚的,这可不就是生意?”

“当真?那太好了。”李婉眼睛一亮。这妮子,到零陵一转,看到江凌与秦忆做生意,仿佛也开了窍,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做生意呢。现在江凌把生意交到她手上,想一想只要派人来零陵把味精拿回去,转手赚的比江凌还多,她心里的离愁别绪一下就没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扬了扬包袱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一定得卖给我三两银子一瓶。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跟你做生意。”

“呃,好吧。三两就三两。不过你不觉得咱俩这生意做得奇怪吗?别人买东西都是压价,就你反倒提价。这要让那么买卖人知道,非得笑话你不可。”江凌知道李婉是想让自己多赚些,心里感动,嘴里却嗔怪着。

“我乐意,不行吗?”李婉笑嘻嘻地道,“到时我把襄阳的花卉收罗一番,除了给你的,自己也开一家花店。你有什么好花可得弄些给我呀。”

“那是当然。”

听着江凌与李婉的谈话,陆夫人在一旁心里大慰。要知道人的友情就要靠多联系,久了不联系,再深的感情都会淡漠。但此时江凌与李婉成了生意上的伙伴,利益相连,联系自然紧密。李婉可不只是纪王的女儿,她往后更会嫁到长孙家去,齐国公长孙无忌可是凌烟阁第一人,当今太子李治的外公。李婉将来身后站着的可是权利滔天的两家人。有了她这样一个朋友,江凌在这世上便又有了一份倚仗。

不过心中如此想,脸上并未露出半分,她见两人已把生意都谈妥,只慈祥地看着李婉笑道:“老身让人做了点心,县主带在路上吃。”

“好,谢谢夫人。”想到能帮江凌一把,自己也可以凭本事赚钱,李婉刚才对陆夫人的一丝不满也完全消散了,笑容满面地跟她道谢。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丫头,禀道:“世子的东西已收拾好,秦公子也到了。世子问,县主可收拾好?如果收拾好了,就上路吧。”

玉儿见李婉转头看她,忙禀道:“奴婢已把屋子都看了一遍,再无遗漏的东西。”

李婉点点头,站了起来:“那就走吧。早些走,路上便不需那么赶。”说完走过来,抱住江凌:“我会给你写信的,你可一定要回啊。”

“回,一定回。”江凌的眼睛红了起来,拍拍李婉的背,“走吧,别让世子等急了。”

“嗯。”李婉站直身体,对陆夫人道,“夫人身体不好,就不用送了。”

“那怎么行?该有的礼数总得有。再说,老身近来身子好了很多,也想到外面走动走动。”陆夫人笑道。零陵城的众夫人在城外给李婉饯行,再怎样她都得到场。虽然她这一品诰命与李婉这县主相比也不遑多让,但君臣之礼不可废,再如何李婉也是皇家女。

三人看着下人们把行李都搬上马车,玉儿又检查了一遍再无遗漏,这才一起上了马车——李婉与江凌一辆,陆夫人独自一辆,李婉带来的侍女一辆,装行李的马车一辆,一起往陆府大门方向行去。

马车驶到陆府的垂花门,李续、秦忆、江涛已在那里等着了。见李婉的马车出来,李续走上前来,对江凌道:“江姑娘,我跟姐姐说几句话,你请下车稍歇一歇可好?”

“续弟你…”李婉觉得弟弟这话说得奇怪,正想出言相问,却见李续对她猛眨眼睛,再抬头一看对面的秦忆一脸殷切,便捂了嘴笑,催着江凌下车。

江凌哪里不知这又是秦忆指使李续干的好事?这家伙刚才就专程去跟她告别了,现在不知又有何话要说的。据她所知,秦忆其实本不是那么婆婆妈妈之人,估计还是心里放她不下,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觉得一肚子话。她只得下了车来,往秦忆那边去。

“咳,忆哥哥,我上车等你。”江涛也甚有眼水,见江凌过来,忙爬上车去。

江凌嗔了秦忆一眼:“怎的还没说够呢?”她本就肌肤似雪,因刚跟李婉哭过,此时眼睛微红,脸色娇艳如桃,再用她那黑葡萄似的大眼这么轻嗔薄怒的一下,真可谓是万种风情,直把秦忆看得心驰神摇,不能自持。

第一百八十五章 林夫人发难

“喂。”见秦忆满眼情意地看着自己,却又呆呆地不语,江凌只得伸出手去,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各位大人还在城门等着呢,你有话赶紧说,可别误了世子他们的行程。”

秦忆这才回过神来,压制住心头汹涌的情感,一口气把要交待的事说完:“酒楼、宅子、田地有吴管家管着,你不要操心;宅子还有十来天就完工了,如何布置摆设,吴管家会去请示你的。马雷我让他每天还是驾车到你那里去,听你差遣,有什么事你就让马雷跟我娘或吴管家说,不要逞强。还有,一定要保重自己。”

江凌知道秦忆平时并不是很多话的人,他此番事无巨细的反复叮咛,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放不下自己,所以听了这话,只觉心里又甜又暖,点点头柔声道:“好。”

而那边的李婉虽然跟李续说着话,但眼睛还是不由得往这边看。见到秦忆与江凌在那边深情凝望,温言款款,想想自己,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实家里来信虽然没有明言,但她知道,此番这么急着催她回去,有一大半是为她订亲的事。看看江凌,想想自己,她既有不甘,又有些期盼,心情复杂得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喜是悲。

想到这里,她对李续轻声问道:“父王为何一定要秦大哥相送?咱们带来的十个护卫还不够么?”

李续摇摇头:“这个父王在信中没说。不过就算父王不说,零陵的大人们也得派人护送咱们。否则稍有闪失他们便担不起这个罪责。而零陵这军队里,要说武功好、能入得了咱们眼的,就只有秦大哥。所以他这一趟,是注定要跑的。”他看了那边一眼,又笑道:“不过来往半个月的路程,这对于秦大哥来说不算什么。心时有了牵挂,也许半个月未到他就快马加鞭地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

李婉点点头。

城门口还有一大堆官员在等着,陆夫人也在车里,秦忆与江凌虽心有不舍,但都不是不知分寸之人。秦忆叮咛了江凌这一句,便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上车吧。”

“走吧。”见秦忆与江凌说完话,李续也招呼一声,爬上了马车。秦忆相跟着也上了他的马车。

江凌见状,不由得抿嘴一笑。她知道秦忆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根本没把背上这点伤看在眼里。上午咋咋呼呼,不过是想让自己心疼他,好原谅他。但这会儿他却上了马车,只是因为自己曾嘱咐了一句:不要骑马

想到这里,心里甜蜜之余,更多了一分不舍。

几辆马车带着护卫马队浩浩荡荡驶向城门口时,零陵城的官员及夫人们,男女各分待在道路两旁已等候多时了。李婉与陆夫人的马车驶向了女眷那一边,在众夫人的恭迎声里停了下来。

“走吧,下车。”李婉拉了江凌一下,便立起身来,准备下车。

江凌透过车帘看了外面一眼,摇摇头:“她们都是来送你的,你去吧。我一会儿在车旁送你。”

李婉回过头来,正要相劝。江凌凑过来轻声道:“我们家可刚拒绝了赵家的提亲,赵夫人这会儿还不知怎样恨我呢。我这下去,岂不是去受人白眼?”

李婉白她一眼:“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正是这样,你才要跟我下去,好让这些夫人知道,你跟我相交莫逆,让她们不敢欺负你,让赵夫人有气也没地方撒。”

江凌摇摇头:“现在狐假虎威,她看了岂不是更气恼?到你离开,我怎么办啊?行了,你赶紧下吧,别让她们在下面等着。”

“狐假虎威?这词用的…”李婉捂嘴一笑,不再勉强,缓步下了车。

“江姑娘,夫人说,一会儿回城的时候,让您跟夫人坐一辆车。”李婉刚一下车,陆夫人就派丫头冬梅过来传话。

“好。”江凌一笑。她正想着一会儿如何回城呢。说实在的,她现在还真不想往秦夫人面前凑。

陆夫人站在不远处,看江凌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跟着李婉到那饯行的亭子里去。

江凌百无聊赖的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估计她们饯行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提裙下了车,准备到后面跟李婉的侍女呆一会儿,待李婉上车出行的时候再露面相送。

却不想她这才从车上下来,身后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江家姑娘吗?今儿官家夫人和小姐来送县主,你一贫女,来此做甚?”

江凌回身一看,却是林司马的夫人,林韵的母亲。她虽然化了极浓的妆,但仍看得出样子很憔悴。跟江凌说话的时候,一只脚犹从车踏上下来,似乎才到这里。

“林夫人。”江凌轻轻福了一福,“江凌前来给县主送行。”虽然这林夫人话里带刺,但想到林韵因她而被秦家拒亲,林夫人嘲讽几句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也是情有可原,江凌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看着娇艳得如一朵盛开的出水芙蓉般的江凌,想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形容萎顿的女儿,林夫人的眼里就充满了怨恨。

她们林家,想了多少办法,转托观察使的关系到秦家求亲,求的不过是一个平妻身份。在她们想来,无论如何秦家都不可能拒绝。然而却没想到,她们姿态放得如此低,秦家开始还说考虑一下,可不过一日就派了人来,将亲事回绝了,而且态度很坚决。这一下把她满心期盼的女儿打击得够大,在家里寻死妥活,至今还是茶不思饭不想。后来一打听秦家拒亲的原因,才知道原来是秦公子回到家里大发了一通脾气,扬言除了江家姑娘,他谁都不娶,秦夫人无奈之下才退的亲。

所以此时看着江凌,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林夫人心头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她冷笑一声,无限嘲讽地道:“就你一无权无势的贫女,也有资格为县主送行?”

江凌暗叹一声,抬起头来看了林夫人一眼,又轻福了一下,转过身便走。林韵被拒之事虽然因她而起,但她却不觉得自己愧对林家,更没义务站在这里接受林夫人谩骂。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实在不愿意跟林夫人吵架。唯今之计,便只有快些离开这里。

林夫人一看江凌竟然转身要走,顿时怒火中烧,开口喝骂道:“长辈的话还没说完转身就走,你那死去的爹是这样教你的?你那守寡的娘是这样教你的?没教养的东西除了勾搭汉子,你还会做什么?”

江凌一听,顿时怒了。任她养气功夫见涨,但被人如此污及父母先人,她要再不还嘴,岂不是孬种?当即转过身来看着林夫人,冷冷地道:“林夫人,你也算是一个有点身份的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言必辱及先人,污人品行,不知令尊令堂是否真是这样教你的?”

林夫一听江凌说她“也算有点身份”,还把骂人的话转头就还给了她,气得差点没晕过去,颤抖着手指着江凌,道:“污人品行?就你那品行,还要人污吗?你成日里穿着个男装,跟着男人在一起厮混,你以为别人就不知道吗?”

“哦,不知江姑娘跟哪个男人厮混,勾搭了哪个男人?本县主整日跟江姑娘在一起,怎么不知道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婉带着一大群夫人,正朝这边走来。

“这位夫人,江姑娘是本县主的好姐妹,这些天我们同吃同住同游玩。不知你说的勾搭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本县主说说清楚吗?”李婉走到近前,满脸笑容地对林夫人道。

“我…我…”林夫人看看李婉,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秦夫人,嘴里嚅嚅的说不出话。她以前根本没把江凌放在眼里,江凌平日里做些什么、跟谁接触她其实并不清楚。江凌穿着男装跟秦忆、李续他们在一起,还是那天听林韵说起在酒楼遇上她们的事,才有了如此一说。李婉当时可也在场,而且秦忆又是秦夫人的儿子,此时当着李婉和秦夫人的面,她哪里还敢乱说?而且刚才不过是欺负江凌没人撑腰,现在李婉明显就是来帮江凌的,再加上江凌很有可能会嫁给秦忆做正妻成为秦府少夫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心里的话说明了。

正当林夫人嚅嚅低头不知如何是好时,赵夫人走了出来,对李婉笑道:“县主来的时日短,看不清那些善于遮掩的人的真面目也是有的。不过县主是何等金贵的闺阁女子,林夫人你怎么能当着县主的面说如此污秽之事呢?还不赶紧给县主陪罪?”

“是。”林夫人得了台阶下,不由大喜,忙对李婉行了个礼,“妾身不知县主在旁,刚才所言污了县主之耳,还请县主恕罪。”

行完了礼,她心里还暗自纳闷。要知道她可是秦夫人阵营里的人,一向跟赵夫人不对付。却不想今日遇上难堪,秦夫人未曾出声,倒是这赵夫人解了她的围,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激起赵夫人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陆府孙女

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李婉微微一笑。这两位夫人的事,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怎么可能让她们这样指桑骂槐地把江凌嘲讽污蔑一通,就轻轻放过?当下笑道:“林夫人要说,赵夫人可别拦着呀‘理不辨不明,事不鉴不清’,江凌品行如何,林夫人可一定要说清楚哟。否则,岂不是说本县主有眼无珠,交友不慎?说实话,本县主长这么大,在我母妃的教导下,还从来没看错过人。据本县主看,江凌姑娘品行端正,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坚韧不拔,自强不息。比起那些大家闺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本县主都自愧不如。还想着回家让我王妃来跟江家提亲,将江姑娘娶为我哥哥的正妻呢。现在林夫人却在本县主面前说,江姑娘德行有亏。只不知,这话是你因女儿求亲不成而心生怨愤、口出污语呢,还是本县主真个看错了人?”

这话不但说得林夫人脸上一红一白难堪不已,便是赵夫人也暗自苦笑。李婉既在言语里把江凌捧得那么高,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再说江凌品行不端,岂不是说李婉有眼无珠,纪王妃教女无方?

在一旁看热闹的夫人们都睁大了眼睛直往江凌身上看。虽然上次龙舟赛秦夫人抬举了江家母女,但这些官宦夫人还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所以此时见县主不遗余力地护着江凌,对她评价甚高,甚至连让纪王妃向江家姑娘提亲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位姑娘难道真的不一般?

想到这里,她们又转头看了看秦夫人。她们都知道秦家与江家虽然退了亲,但仍藕断丝连,林家去提亲被拒的事,她们都知道。一想到秦忆放出来的话,她们对江凌就更好奇了。

秦夫人听了李婉的话,暗自吃了一惊。也顾不上那些夫人的目光,转头向江凌看去。且不说她自己是喜欢江凌的,就是儿子对江凌的一腔深情,这个儿媳妇可不容别人觊觎。待看见江凌脸上并无娇羞之色,她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想想秦忆走之前跟她说的话,她决定明儿就赶紧把两家的亲事重新订下来。

而赵夫人见林夫人被揭了脸,则暗自庆幸自己嫌向江家求亲比较丢脸,所以只是私下里托陈夫人去提亲,并无半分声张。否则这县主天不怕地不怕的当众嚷嚷出来,赵府这脸就丢大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凌,赵夫人皱了皱眉。说实在的,她原来对自己儿子闹着要娶这个无钱无势被人退了亲的江家丫头作正妻,怎么都不能理解。要知道,儿子的两个妾氏,无论哪方面都比这江家姑娘强。如果真实在喜欢,给她个妾氏名份已是很看得起她了。却不想儿子却像是鬼迷心窍似的,硬是打定主意非卿不娶。她在家里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天,没有一丝成效,最后只得妥协,让与她交情最好的陈夫人到江家求亲。她觉得自己家已够降尊纡贵了,已是够抬举江家人了,却不想这江家差点没把她气死,竟然说要考虑考虑那天陈夫人把这话回给她,她当时就气笑了——实在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把自己当回事、这么不识抬举之人。江家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还真以为是天之骄女,自以为了不起呢?当时她就想,如果第二天江家答应这门亲事,她立马把脸给她们打回去,说自己对这亲事反倒要斟酌斟酌了。却不想第二天再去问,江家竟然拒绝了她们的提亲当时听到陈夫人说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现在,她却不敢如此想了。县主想让纪王妃来向江家提亲,这是什么概念?这种话,可不是能随随便便乱说的。只说明,县主确实有这样的念头。这不由得让她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位姑娘来了。

这位江家姑娘莫不是还有什么众人未发现的好处不成?看来,回家得好好问问儿子。

李婉可不知这些夫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她见林夫人低着头不作声,又再一次问道:“林夫人,问你话呢。”

林夫人被李婉当众逼问,见赵夫人这时也不帮她打圆场了,只得苦着脸道:“那日小女在酒楼里遇见了江姑娘,她可穿着男装在酒楼里呢。妾身可不敢胡说。”

李婉淡淡的笑容消失不见,脸色猛的一沉:“哦?穿着男装在酒楼里就是去勾搭男人了?那你女儿穿着女装跑到满是男人的酒楼去,那又是干什么?当时本县主也在场,除了本县主,还有世子和江姑娘的弟弟江涛,莫不是林夫人以为本县主也是去勾搭男人?”

林夫人一哆嗦,头躬得快要到膝盖上了:“妾身不敢。”

见李婉发飙,而林夫人所爆的料也经不起考证,众夫人都垂着头,场中一片静默。

江凌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眼睛牢牢地盯着面前的地面,一副端庄娴静模样,心里却一个劲地暗笑。这唐朝的皇室女儿果然彪悍。别的且不说,光是李婉这样一个闺阁女子,却口口声声地“勾搭男人”,放在别的朝代都是全然不可能的事。

“江凌姑娘可是个好姑娘,可当不起夫人这样空口白牙的乱说啊。说实话,江姑娘虽然只在我那儿住了几晚,但老身与我家老爷阅人一辈子,实实在在觉得江姑娘品行端正,更难得的是她不贪不嗔,一片赤子之心,我跟老爷都极为喜欢。昨儿我们还在说起,欲要收江姑娘做干孙女。现在既然大家都在,老身便把这事跟大家说了吧。选一个黄道吉日,将仪式办一办,到时下帖请众位夫人喝酒,夫人们可不许辞啊”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夫人走上前来,慈爱的看着江凌,开口道。

“啊?”小小的惊呼此起彼伏。众夫人再一次打量江凌,想看看这女子为何如此幸运,竟然同时得到了县主和陆夫人的青睐,并让秦公子一往情深。

李婉对陆夫人这话也很意外。她前面可暗示过这意思,无奈陆夫人装聋作哑当作没听到,却不想这个时候说出这话来。这种事可不是别的,可以随口说说就算,就算是认干孙女,那也是正经八百的亲戚。如果以后陆文远夫妇再不过继子嗣,这江凌可是要继承财产的。现在听陆夫人这意思,她原来就跟陆文远商议过,连仪式都准备正正经经的大办,可见是相当郑重的。可刚才在陆府,她为何不说呢?

在这里的人中,估计就只有江凌最理解陆夫人的了。如果陆夫人跟她真是祖孙关系,而且她们的关系还不能宣之于口,那到头来陆家夫妇一定会认她做干孙女,从而把诺大一个家业传给她的。但她知道,大概陆家夫妇顾忌着什么,他们觉得这个相认现在并不宜。否则陆夫人不会在陆府不接李婉的话茬了。要不是林夫人刚才相逼,赵夫人也面有不善,这句话,陆夫人一定不会说出口的。

既然陆夫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江凌再没有表示,那便是不懂事了。她走上前去,对着陆夫人深深一福,道:“夫人错爱,让江凌惶恐。江凌敬重夫人及大人,孝顺本是应当,认亲一事实则愧不敢受。”

见江凌推脱,李婉忙上前拍拍她,道:“哎,你以为陆夫人这话是随便说说的吗?自然对你的品行、为人有了深切的了解、真心喜欢你把你当孙女,才会有此决定。本县主年幼不敢说大话,但陆大人一生那是阅人无数,目光犀利,又岂能看错人?陆大人和陆夫人既有此决定,你现在当遵从叩首,好好孝顺两位老人才是。怎么能出言推脱,辜负二位老人的一片心呢?”

陆夫人也含笑点头道:“县主所说正是老身所想。这个事,并不是老身夫妇草率决定的,凌儿不可推脱。不过孩子,你这头啊,还是留着等选了好日子,老身再跟老爷一块儿受吧。”

见如此说,江凌自然不敢再推,上前行了个礼,表示恭受大恩。

“恭喜陆夫人,恭喜江姑娘。”秦夫人上前一步,喜笑颜开。江凌有了陆府孙女儿的身份,两家的亲事就更名正言顺了,这可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秦夫人的恭贺声提醒了发呆的众人,众夫人都赶紧上前一一恭贺,看向江凌的目光里全是艳羡。赵夫人也跟着道贺一声,只眼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林夫人今天把面子丢尽,被大家掠在了一旁,讪讪然脸上虽没有了怨恨之色,但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却是没人知道。

“好了,今儿还要赶路,不敢耽搁太久,本县主就此告辞。”李婉见江凌的事已安排妥当,那边李续又派人来催促得急,便向众人福了一福,走到江凌面前跟她抱了一抱,这才缓步登上车去。

“恭送县主。”众夫人俱都深施一礼。

李婉伸出手向大家挥了挥,转头向江凌道:“江凌,可记得我的话,给我写信。”说完,眼睛红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婚后也要自由

江凌紧跑几步:“好,我记得呢。你一路平安,多加保重。”

李婉的马车跟在李续的马车后面,缓缓向前。而后一辆马车紧紧地跟了上来,坐车窗里露出头来的,却是秦忆那张英俊的脸。他对着秦夫人拱了拱手,眼睛紧紧地盯着江凌,似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出。

一行马车,几十个人,在道路上愈行愈远,最后化为一道尘烟,再也看不见。

“孩子,回去吧。”陆夫人的声音在江凌耳边响起。

“是。”江凌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扶着陆夫人上了车。又让陆夫人的丫头去看了看江涛,得知江涛乘了秦将军的车回城,这才放下心来,随陆夫人吩咐起驾。

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秦夫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交待江凌:“凌儿,回到城里,换坐我的车。我跟你秦伯伯要去你家跟你母亲商议订亲的事。议了亲之后,你秦伯伯便会亲自送涛儿去书院。”见江凌笑着应了,这才让车夫放缓速度,跟在陆夫人的马车后面。官家最重规矩,陆夫人是一品夫人,自得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众夫人都是根据丈夫职位的高低,依次前行。

“秦忆那孩子不错。”陆夫人听见秦夫人的话,拍拍江凌的手,笑眯眯的道。秦夫人的心思她明白,这么急着想要把亲给订了,定是想抢在她认江凌为干孙女之前,以免别人说秦府见江凌成了陆府孙女,又出尔反尔的把退了亲的她再订为儿媳。不过再如何,倒不可否认秦忆是个好小伙儿。

江凌笑了一下,抿着嘴没有作声。想到明天要订亲,要将自己的一辈子跟秦忆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跟他朝夕相处生儿育女,江凌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这是不是别人说的婚前恐惧症。

到了岔路口,江凌换了秦夫人的车,一起到了青山村。订亲的虽然是她与秦忆,其实商议什么的却都是大人的事,而且明天似乎就是托个媒人,带着包着彩礼的大红包袱,到江家换庚帖,江家再回个礼,就OK了,完全不用她操心。所以江凌煮了茶端了上去,便去了江涛的房里,把给他收拾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交待了许多与同窗相处之道,待江涛表示都记住了,又回房换了男装——她知道李青荷一定不放心江涛,所以准备一会儿亲自送他去,看一看他在书院的生活环境,好回来说给李青荷听,以慰母亲的心。

两家本已订过亲,当初退亲的时候,也不过是退了庚帖和信物。所以此番订亲也没什么可商议的,三个大人在厅里对这两个孩子的折腾感叹了一番,为他们最终走一起欣慰了一番,议亲之事就算定了。

三人出门,唤了江涛出去,看到身着男装的江凌,不由得一怔。

“我也送小涛去书院。”江凌笑道。

江凌身穿男装整日东奔西跑的,李青荷早已习惯了,所以她倒没在意,心里反倒有些高兴。江涛年幼,又没出过门,更没有跟那些男孩子相处的经验,她嘴里没说,心里却甚是担心。而江凌虽然不过是比江涛大了四岁,但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能力,早已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所以此番有江凌陪着送去,她倒放心了不少。

而秦从毅和秦夫人心里的感觉却很复杂。以前江家艰难,所以江凌扮男装出去做店小二,他们还能理解。可现在江家虽然还没有住进新房子,家里也没用下人,但银钱早已不拮据了。更何况明天一订亲,江凌可就是他们将军府未过门的少夫人。这样的身份,还整日穿着男装四处乱跑,跟那些男人们厮混在一起,两人总感觉这不太妥当。

当下秦夫人脸上挂出笑意,拉着江凌的手,温声道:“涛儿有你秦伯伯送去就行了,你跟你母亲就放心呆在家里吧。再说,那里可都是些老少爷们,咱们女子还是少往那地方跑的好。这段时间忆儿虽然不在城里,但酒楼也好,新宅也罢,都有吴管家操持,你尽管放心。那些地方环境嘈杂,男子众多,凌儿也还是少去为妙。好好在家把嫁妆备齐全了,忆儿回来咱们就商议成亲大事。待你成了亲,你母亲也搬了新家,再招些下人管事,你就只管在家里享清福,不必再操心这些个外面的事。”

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秦夫人这话一说,江凌岂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她瞅了秦将军一眼,见秦将军虽然没有说话,但脸有赞许之色,心里暗叹一声,开口道:“夫人的教诲虽然有道理,但家中大大小小许多事,如果江凌不去操持,莫不成还让寡母幼弟操心不成?既要操持,内外之别,男女之嫌,自然就顾不得那么多。而且江凌自认与别的女子不同,心总想着要赚钱养家做些能与男子比肩的大事,不甘心只呆在方寸大小的后院里度过一生。便是往后成了亲,也是如此。江凌自认人品良好,行为端正,与人交往也自会把握分寸,洁身自好,绝不会做出让人诟病的事情来,请秦伯伯和伯母放心。”

这话一出,不但秦将军夫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便是李青荷也脸色微变。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即不管现在还是往后,江凌要的就是自由,想出门就出门,想与男人来往就与男人来往,不希望秦府规矩拘束了她。这样的话,便是皇上最宠的公主都不敢在大婚前对婆家提及,却不想江凌在此时,在订婚的前夕,竟然直直地把话说出来了,似乎有点不把秦府和这门亲事看在眼里的意思——我江凌就这样的性子,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合你们的心意,不是你们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订亲之事也可以重新考虑,本姑娘无所谓。

李青荷叹了一口气。她对这门亲事百分百的满意,更想把这事早些订下来,好卸下自己肩上挑了十几年的担子。但她太了解女儿的个性了,那是个说一就是一的执拗。她既如此说,便会如此做。自己此时要做的,不应该是责怪,而应该是力挺与支持,更应该替把女儿这话给转圆了,好让心里不舒服的秦将军夫妇有个台阶下。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笑了一笑道:“将军、夫人,你们未到零陵前,我们孤儿寡母的可让人欺负得不浅,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有些软,做不来与人抗争的事;而且也没什么能力,被一两贯钱的债逼得连她父亲留下的宅子都没保住,这俩孩子差点连饭都吃不上。江凌这孩子看不过,生生把性子里的强硬给逼了出来,与欺上门来的她婶婶抗衡,四处去想办法赚钱还债养家。起早贪黑,想尽办法,不但把债如数还清,还在短短两、三个月内,积攒了几百两银钱,这才有能力与府上一起买田地、建宅子,还与秦公子合伙做酒楼。可以说,没有凌儿这堪比男子的举动,站在你们面前的我们娘仨,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她做出来的这番事,许多男子都要自愧不如。而这大事做惯了,如果往后成了亲,要把她关在院子里,寸步不许出,低眉顺眼大气不许喘,连出个家门都要千难万难,我估计她也做不到。要不,这门亲事,二位再掂量掂量?”

听了这话,江凌心里一阵感动。这段时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细想之下,也知道李青荷的难处。自己身份不一般,那就是一付卸不下的重担啊,如果出了什么事,谁能负得了这个责任?以前江文绪在世还好;可后来江文绪去世,李青荷一个弱女子,担着这么一负重担,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特别希望自己能早些成家,把自己交付给一个好男人,她也能松一口气。可现在,与秦家的亲事马上就能订下来了,可为了自己要争自由,她毫不犹豫就力挺自己。这样的母亲,即便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想起前世自己如陌路的亲生母亲,再想想李青荷,怎让不江凌感动?

李青荷这番话说得秦从毅心里不好受起来。江家有难的时候,江凌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都不在零陵,没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帮助;就算后来他们到了零陵,江凌也没要他们一点帮助,硬是自己拼搏出一番天地来。可以说,她没受过秦家一丝一丝毫的恩情,往后却还会对秦家有大恩——伺候老人,与秦忆同甘共苦,为秦家传宗接代…既这样,自己有什么权利要求她为了秦家的面子,为了不让秦家被人说闲话,而压抑自己的性子,生生地关在后宅,由一个有才华和能力的清雅女子,变成井底之蛙?更何况,江凌这样的性格,不正是自己原来最欣赏的吗?

这样想着,秦从毅不由得有些羞愧。再想着江凌的父亲,他羞愧之中更有自责。见自己夫人似乎没想明白,脸带气恼的开口欲要说话,忙拦住她道:“凌儿误会了,你秦伯母并不曾要你关在家里不许走动,只说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有些事有人代劳的,尽管让他们去做,不必事必躬亲。”。.。

第一百八十八章他不能娶妾

“多谢秦伯伯和伯母体恤。”江凌深施一礼。既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自然不会说一半留一半,又道:“有句话,我原就与秦大哥说过,他半无异议。但此事事关重大,在订亲之前,江凌还得把这话再给秦伯伯和伯母说说清楚。那就是:要是娶了我江凌,除非我不在人世,否则秦大哥此生再不能有别的女人,什么平妻、侧妻、妾氏、通房丫头,都不能纳。如果伯伯、伯母觉得江凌这个要求过份,可以重新考虑,另择佳媳,江凌绝不会有半分怨言。”

这回不但秦从毅夫妇面面相觑,就是李青荷也吃惊得睁大了眼睛。要说前面那个要求过份,可现在这个要求,那真是有些惊世骇俗了。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就是眼前的秦从毅,都是有妾室的。只不过秦夫人手段厉害,没让她们生下一儿半女而已。唯一的例外是江文绪与年已古稀的陆文远,可这两人倒不是妻子不让他们娶,而是他们自己本就无心娶妾。

秦夫人脸上的愠怒再也控制不住,强压住火气,冷声道:“可要是你自己无所出,不能生养,你也不让忆儿娶妾吗?”

江凌抬起眼睛,点点头:“是。”

“很好。”秦夫人转过身来,对李青荷冷冷道,“贵家千金,我们秦家还真娶不起。你们还是请自便吧。”说完,拂了一下衣袖,转身上了马车。

秦从毅眼神复杂地看江凌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订亲之事,再议吧。走吧,我送江涛到书院去。”他这话一出,秦夫人那辆马车就动了起来,飞快地往村头驶去。

“凌儿你…”李青荷看一件好好的喜事闹成这样,有心想责怪江凌,却又觉得女儿所提的条件细想起来,其实并无不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这…要不,咱们明儿再去书院吧。”江涛看姐姐的亲事变成这样,感觉跟秦家人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实在是不愿意再让秦将军相送。

“小家伙,想什么呢?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姐就算做不成我儿媳妇,也还是我干女儿。”秦从毅控制情绪的能力比秦夫人强上不是一丁半点,听到江涛这句话,不由得拍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

“小涛,走吧。”秦从毅既这样说,江凌觉得江家人再推辞便有些小家子气。她拿过行李,放到了马车上。

不知为何,秦夫人这一怒一走,江凌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原来答应秦忆要订亲成亲,一个是她被秦忆缠得狠了,一时心软松了口;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被林司马家和赵家这两个提亲弄得有些烦了。她感觉只要她跟秦忆还没成亲,这事就会一出一出的闹个没完。所以她当时想,既然秦忆如此迫切,干脆成亲算了。反正既然认定了他,成亲便是早晚的事。晚成亲不如早成亲好,省却许多麻烦事。

可这会儿订亲就到了眼前了,她却又犹豫起来,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总感觉秦忆不可靠,这个古代婚姻制度更是不可靠。古代可不像现代,结了婚又离婚,到再嫁,并无太多阻碍。古代如果过得不如意,想要离婚千难万难;到得好不容易离了婚,如果有适合的人想要再嫁,估计社会上的唾沫都能把人淹死。这关系里再牵扯到孩子,女人就只有以泪洗面的份。

所以思来想去,她对订亲便有了悔意,悔不该一时心软、考虑不周,答应了秦忆。

这才有了把不能娶妾之话拿出来说的事。这个事,她原打算成亲后,让秦忆在前面顶枪炮,她只管在背后埋弹药的。到时只说秦忆不愿意娶,秦夫人便怪不得她了,婆媳关系也好相处。不过现在亲事让她着实不安,干脆把话先挑明。如果秦家能接受,往后的事她便不用担心;如果秦家不接受,亲事自然要等秦忆回来再议了。而如果真因为这个事让这门亲事黄掉,她也不后悔——有这样希望儿子娶妾的公婆,这门亲不结也罢

江凌既然发话,江涛自然不好再别扭,跟着秦从毅上了车。亲事不成,车上气氛未免有些尴尬,好在秦从毅是个直爽汉子,虽然对江凌的想法不能理解,倒还心无芥蒂。抓着江涛,把在书院里要注意的事项又一一嘱咐了一遍。

潇湘书院离城倒也不远,与龙兴寺相毗邻,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江凌前世国内国外的学校念了不少,却还是第一次参观古代的书院。不过这书院与现代彼为类似,大门处也有人把守,彼类现代的门卫;门卫通报之后,马车便被放行,直驶进去,林峰元已在一幢建筑外面等候了。见到江凌相随,他倒没有半分奇怪,大概在他的印象中,江凌这个女子,本就跟别人大不一样。此时大概是授课时间,书院里静悄悄的,林峰元领着他们进到厅里,上了茶寒喧了几句,这才带着到了江涛要住的宿舍去。

“这间屋子住的是一寒门学子,此生颇有才学,品行颇佳,为人友善,不难相处。”书院学子的屋宿是两人一间。林峰元虽然为人清高,倒也不是迂腐之人,秦从毅的面子能给自然要给的。这不过是个跟谁住一屋的问题,能行方便就行个方便,特意给江涛安排了一个好宿友。

江凌对这安排甚是满意。看了看屋宿收拾得干净整齐,再听林峰元介绍了一下书院的伙食及教学安排,便把心放了下来,鼓励了江涛几句,便跟秦从毅告辞离开了。

没有了江涛,秦从毅自己不好跟江凌一块乘坐马车。从书院出来,他便骑上了马,吩咐车夫把江凌送回家,自己骑着马往军营而去。

一直挂心的江涛的求学问题已解决,亲事也暂缓了,缠人的秦忆与李婉两人都离开了,江凌一下觉得清静了许多,时间也多了出来。想想还有十来天新宅就能竣工,她盘算着明天去找找钱老2,让他们把宅子旁边的田地给开垦起来,好用来播种第二季稻子。这时代地广人稀,现有的田地都种不及,没人去想着充分利用田地和时间。所以这里虽是南方,但稻谷却只种一季。不过江凌却知道,如果要种两季的话,这个时候一定得下种了,否则时间就晚了。趁着此时佃农们的稻谷尚未成熟,让钱老2找些人把新宅的田地耕了便下种,时间刚刚好。还有新宅的菜地,也得让他们开垦出来,这酒楼可是天天要一定量的菜,如果此时不种,搬家时赶不上趟儿。

这么一路盘算,江凌到得家里,却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那奢华艳丽的装饰,不用看江凌就知道是赵峥明的车。见到这辆车,江凌头痛起来。赵家的亲事,李青荷已回绝了,赵峥明那里她也把话说清楚了。也不知赵峥明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不但不避她,反倒跟着她们上了龙兴寺,这会儿又追到家里来。他倒底想干什么?

听到马车声,李青荷迎了出来,对秦家的车夫道了声谢,便拽着江凌进了院门,低声道:“赵家我们不是拒了亲吗?赵公子来干嘛?”

“你没问他?”江凌瞄了厅里一眼,问道。

“旁敲侧击了一番,他总避而不谈。”李青荷摊了摊手。

江凌拍拍她,走进厅里去。见赵峥明正在博古架前看她做的那盆盆景,轻咳了一声。

赵峥明也不转身,看着那盆盆景道:“妙,妙凌儿,你这东西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尺寸见方,却山石嶙峋,古树遒劲,实有大气势,是典型的以小见大,以微见着啊”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着江凌,眼睛炯然发亮。

江凌看了他一眼,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随手弄的一个玩意,哪有你说的这般好?”

话是这样说,她心下却暗叫不妙

赵峥明的脑子还真不一样。这盆景,唐朝可还没出现。李婉和李续看了,只觉得新奇;赵峥明却一看就抓住了重点,虽然没有言明,但江凌毫不怀疑他从里面看出了商机。这东西就是一个创意,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她还想着等花店开了之后,弄些来卖钱呢。这会儿给赵峥明看了去,不会被他抢走商机吧?

“随手弄的一个玩意?”赵峥明摇摇头,看着江凌道,“江凌,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女子,便是许多男子都不如你。你随手弄的这个玩意,如果做得好了,那可是财源滚滚啊”

江凌心下一凉:完了,未来属于自己一大笔银子,就要跑到赵峥明兜里去了。心下暗暗后悔不该把这东东放在客厅里。

“不如我们合伙开个店,专卖这个东西如何?”赵峥明看向江凌的丹凤眼甚是明亮。

江凌赶紧摇摇头,声明道:“我已准备开一个花店了,不过还没搬家,花还没法种出来。等花种出来花店开业后,我准备把这东西做上几个放到花店里去卖。也不知有没有市场。”

说完这话,她心里想:这一下你不好意思自己做了拿去卖了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下人

赵峥明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垂着眼看着面前的茶杯问:“可是跟秦忆合伙?他前几日让管家买了一个店,就在我那花店不远。想必就是你说的花店了吧?”

“他把店买好了?”江凌眼睛一亮。

看到江凌这样,不用问赵峥明就知道答案了。他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他买好了。”伸手玩弄着桌上的茶杯,神情有说不出的落寞。

江凌抿了一下嘴,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真不知道说什么。或许赵峥明此时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她也尊重真感情。但有了一开始的欺骗,有了一开始有目的的接近,就算没有秦忆,她与赵峥明,也没有可能。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一向敬而远之。因为你不知何时身上又有了他觊觎的东西,不知何时他又会来你面前演戏。

“江凌,你说的话,我回去想了想,感觉却是不对。或许像你说的,是得不到,不甘心,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喜欢?反正我除了你,再没有愿意娶的人。”赵峥明抬起他那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江凌,“我喜欢你,江凌,嫁给我,可好?”

江凌也静静地跟他对视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是否是性格使然,秦忆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是炽热而火辣的,仿佛他整个人都在燃烧,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最强烈的爱意;而赵峥明,不知是因为他比较内敛,把感情隐藏得比较深,还是因为他的喜欢仅仅只是喜欢,而不是爱,他的眼睛里,除了比平时更亮更深沉,却犹如门外那一汪湖水,平静得荡不起一丝波痕。

“江凌…”赵峥明还想再说,江凌却打断他的话,望着门外轻声道:“多谢秦公子厚爱。不过江凌与秦公子已有了白首之约,赵公子这份心,江凌此生只能辜负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