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于他来说,每一件事都是任务,都必须认真对待。而于她来说,每一件事都是玩乐,这天底下,能让她认真对待之事,少之又少。

第四十三章 图 成

更新时间2011-5-18 20:39:30 字数:2216

夜渐深,田七起身第二次添灯油的时候,唐芦儿终于知道饿了。她放下笔后,又看了一会那才画了四分之一的地图,然后才茫然地抬起眼,目光却直接掠过眼前的田七,往房间里寻了起来。

田七微怔了一怔,才悟过来这姑娘怕是没见过那铜鉴缶,于是便起身走过去,将那铜鉴缶打开,把搁在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着桌案上。饭菜的香味一出,唐芦儿的目光即有了焦点,只见她将那已沾上墨汁的两手在自个衣服上随意擦了擦,然后便走过去坐下,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就直接开吃。

田七略一迟疑,终还是收了话,自幼习武的他能看得出来,此时这姑娘明显还处于忘我状态。

风卷残云似的,没一会那两菜一汤,外加一碗米饭就被唐芦儿整个倒进胃里,随后就见她将碗一放,然后起身,游魂似的往那角落处的屏风后面飘去。田七又是一怔,随即就恍悟过来,眼里不由露出几分尴尬,忙抬步往外走出去。

在昏暗的走廊那站了一刻多种后,再进屋,唐芦儿已经回到桌前,重新拿起笔。

田七推开门发声响时,她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是那目光却无半分情绪,眼神淡得如隔着一层雾般。还不待田七看清,她就已收回目光转回头,重新着墨落笔了。

田七检查了一遍那几盏灯的灯油后,就回到床上重新盘腿坐下。

这样的安静的浓夜,这样明亮的烛火,他并不陌生,记忆中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只是唯今晚,略有些许不同,内心也隐隐生出几分追忆的情绪。

田七盘腿坐在床上,原本要打坐的他,眼睛却落在离唐芦儿最近的一盏烛火上,然后又慢慢落到那姑娘认真的脸上。当年的种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甚至都有了几分颤抖。

夜无尽漫长,除了那灯芯偶尔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外,就只唐芦儿沾墨时,笔杆碰到那砚上的声音了。这一夜,屋里的两个人,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中,时间缓缓滑过,夜渐淡,天边慢慢升起一轮初阳,霞光笼罩大地,新的一天来临了。

窗外亮起来的时候,田七怔然回神,再看那姑娘,竟还站在那桌前,其面上的表情如旧,只是她落笔的速度比先前慢了许些。

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后,便收起回忆,下了床,走到桌前,只见那地图的完成已接近一半。再抬眼看向那姑娘,本想让她休息一会,只是话还没出口呢,就见她忽然放下笔,转身,呆呆地往床那边飘过去,鞋也不脱就爬上床躺了下去,一会就发出轻微的鼻息声。

田七站在那瞧着那姑娘这诡异的行为,半响无语。

画了一半的地图就那么大刺刺地搁在房间的桌上,那姑娘又那般毫无戒心地躺在床上,田七自是一刻都不敢离开。唐芦儿躺下后,他叹息一声,将昨儿的碗筷收了拿出去叫客栈里的伙计收走,并让那伙计一会再备两份午饭过来,并特别交待了,不需备米饭和油大的食物,只要那等熬得稠稠的香米粥即可。

然唐芦儿躺下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起来了,只见她顶着一头微微蓬松的头发,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就下了地,重新走到桌子边。田七正看着那地图呢,瞧她走过来了,再瞧她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便问了一句:“要水吗?”

唐芦儿如提线木偶般点了点头,田七便给她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她接过咕咚咕咚几下都喝光后,把杯子递回去,就又提起笔,开始沾墨。

她的认真,及全身心的投入,让他不得不动容。

那个白天,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过去了。中午,唐芦儿只吃了半碗香米粥,晚饭时候,也只喝了两口汤。她吃得越来越少,到晚上时,那双明亮的眼睛几乎全布满了血丝,但那地图却只完成了八成。越到后面,她落笔的速度就越慢,有时还要放下思索上好一会。

田七犹豫了几次,想开口让她歇一歇,却最后都收住了。

一直到晚上,夜幕重新降临,屋内再次点起油灯时,他看见那姑娘的脸色在那橘红色火光的映照下,竟还是那么苍白,终于忍不住道了句:“可以了,你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继续。”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唐芦儿没有看他,只是在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我不能停下,停下再想起就更难了。”

田七一怔,本要伸出手拿走她手里的笔的动作即收住。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那姑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那张地图着实太大太复杂,即便是对照着描绘,起码也要七八天的时间,而她却将这时间生生压缩了近四分之三。

天际再次放出亮光的时候,几欲累得魂飞的唐芦儿终于放下手里的笔,站在那呆了半刻钟,然后面上才慢慢恢复神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也重新恢复灵动,随即就听到她极其嚣张地道了一句:“哈,老子终于搞定了!”

田七早已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落下最后一笔,并同她一块看着那张庞大而复杂的地图。已经很长时间,心头没有这么震动过来,这姑娘的能力,着实让人惊叹。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唐芦儿说出那句话后,面上即恢复人气,跟着那张嘴里就如开了闸一般哼哼唧唧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减寿了减寿了,我得去挺尸一会,这下一定得睡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谁都别来打扰我啊!”

田七本还想表一表谢意的,只是瞧着她恢复了这副样子后,那话到了嘴里就怎么也吐不出来。

瞧着那姑娘踢了鞋爬上床趴下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声,走过去帮她放了外面的纱帐,然后才回身,将桌上的笔墨等物收拾好,再等那地图上的墨完全干了后,才小心收起。

唐芦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后,也只是为清理肚子里的垃圾,并且把胃填满,再洗个澡,然后又继续挺尸去。为这副图,她心神消耗得太厉害,就那么过了三四天,才总算差不多恢复了精气神。

而就在唐芦儿过着猪一样的生活的时候,田七已经将那副地图送往该送的地方,接着又悄悄安排了后面的事,余下的,就等几日后,凤凰台上的斗香会了。

翻开那张白衣人送来的帖子,里面夹着一张斗香会那日会到场的人的名单,定南王,就排在那名单开头。

第四十四章 陌生人行贿

更新时间2011-5-19 21:15:52 字数:2461

世人皆爱香,进而导致各种香的价格,甚至香的原料水涨船高。因此调香是个烧钱的活,若没有财力的支撑,想要出人头地,根本是天方夜谭。

香洲城每年的斗香会都在六月底七月初那几日举办,到时城内各处,大大小小的斗香会加起来不下千场,而每位前来香州城的调香师,都希望能参与凤凰台上的斗香会。因为每年前往凤凰台观看此等盛会的宾客,皆是非富即贵,这对那些调香师来说,是个莫大的机遇,没准谁就能遇上一场造化,到时荣华富贵便是挥手即得。

那日一早,唐芦儿起床后,对着前几日那新买的那几件衣服琢磨了半天,原本她是想穿那件浅金桃红二色花镶滚边褙子的。只是当她将那衣服套在身上,在镜子里看了几眼后,马上就脱了下来。天生的穷人命,好衣服穿在她身上,就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效果一般,囧得要命。明明很华贵的颜色,套在她身上后,马上土得不行,这要穿出去,得多引人注目啊。

那地方人生地不熟,她也只是去瞅个热闹,还是低调点比较妥当。低调,低调,必须的!

最终选了那件比较保守的,浅紫圆领绣梅花纹襦裙,穿好衣服后,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只是可怜她不但连耳坠儿都没戴,发上也光秃秃的,连片叶子都没有。唐芦儿收拾妥当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句,真是太低调了,低调得连她自己都快看不见自己了。

听到外头有开门的声响后,晓得是田七出门了,唐芦儿对着镜子便使劲捏了捏自个的脸蛋,打算弄出两片红晕来,既然没有胭脂,这好歹是天然的白里透红。只是一不小心捏得痛了,眼泪差点没冒出来,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啧啧,不就是个非富即贵的场合,不就是定南王也会到场么,不就是那血藤花也有可能被用来做香的原料么,整这么紧张做什么。

推开房门走出去时,田七已在走廊上等了她好一会了,唐芦儿眼还没抬,就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乐:“哇,七哥好帅,今天换了这一身,保准横扫一大片美男,捞取一大堆芳心!”

田七木着脸扫了她一眼,道:“走吧。”说完就先行转身。

唐芦儿忙跟上,然后这才开始悄悄打量换了一身新衣的田七,她认出这是前几日自己给他挑的那件青色阔袖交领长袍,其实是挺普通的一件衣服,价格也不贵,只是架不住人家身材好。左看右看,这家伙不但生得肩宽腰窄,四肢修长,且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这袍子往他身上一套,随他这一走,在唐芦儿眼里,立马就有了广告效果。

反观自己,活生生是个给人拎包的小跟班,这对比太鲜明了,让她想忽略都不行。

唐芦儿叹气,长得差,没气质,怨不得社会呀。

凤翔客栈距凤凰台约一个时辰的车程,田七早让客栈的伙计给他备了辆青篷马车,两人将上车前,一位跟他们同住这家客栈的中年男人忽然从里跑出来,冲到他们身边笑道:“两位,两位此行是否是去凤凰台?”

唐芦儿一怔,虽说今日但凡是从客栈出来的,七八成都是为了赶这一年一度的斗香会。只是这香州城的斗香会,同一天里,起码有十来个地方都在举行此等盛事,这人如何就能肯定他们是去凤凰台。而且她和田七身上穿的可都是极普通的衣服,就是这马车也不甚起眼,怎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那非富即贵的地方去。

田七转头扫了一眼站在自个跟前这穿金戴玉,富态得流油的中年男人,神色淡漠地问道:“阁下何事?”

那中年男人拱手作揖道:“在下洪大富,徐州人氏,做香料这一买卖已有十多年了,略有家底,几日前慕名前来香洲,就是想去那凤凰台的斗香会一观。只是之前找好关系的人竟是个骗子,原说好今儿要给我送来凤凰台的帖子,却不想那人自昨儿开始就忽然失踪了。眼下那凤凰台的盛会即将开始,在下不得已,只好求公子帮个忙,引在下进去一观,在下必有重谢。”

唐芦儿在一旁听了这话,顿时乐了:“大叔你看错人了吧,你瞧我们是能进去那地方的人吗,还带你进去!”

“姑娘莫见怪。”洪大富转头对着唐芦儿憨笑,“十日前,在下正好在这客栈门口找那小伙计问些事,恰巧听到那位白衣公子跟这位公子的对话,所以这会才厚着脸上来说话。”

唐芦儿恍悟,即瞅了瞅那客栈大门跟他们此时站这地的距离,便笑呵呵地道了一句:“大叔的听力不错嘛。”

“在下就是冲着那斗香会来的,多少注意些,姑娘公子莫怪莫怪。”洪大富有些尴尬地一笑,接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个小长盒子递到唐芦儿跟前道,“前几日在下给自家闺女买了些小玩意,顺便也给姑娘挑了几样,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姑娘要不嫌弃,就拿去玩吧。”

哇,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后门!

唐芦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洪大富一眼,心道你这行贿的手段也太烂了吧,有这么办事的吗,正主还在旁边盯着呢,我敢拿你的东西?我都在这客栈里住了那么多天,你就不会寻个机会私下找我说这事。你说我容易吗,八百年遇不上的好事,好容易碰上了,而且还送到跟前来了,却只能巴巴看着。

唐芦儿却是不知,其实那洪大富早就想接近田七了,只是苦于田七是个没有缝的鸡蛋,他无从下手。后来从那伙计嘴里打听出来,田七似乎对那位与他同行的女子颇为看重。知道这一点后,他也曾想接近唐芦儿来着,只是却没想这比接近田七更难,几日下来,一无所获。

因此今日他才守在这门口,等着唐芦儿他们出来后,于是才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见唐芦儿没接,洪大富便将那小长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在唐芦儿眼前。拿是不敢拿,但看却是能看的,那盒子打开后,唐芦儿即好奇地瞅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原来那小匣子里装的是十二生肖,她眼拙,一时也瞧不出那是琉璃还是玻璃,或是瓷器烧的,只瞧着得那十二个小动物,个个憨态可掬,衬着那盒子的锦缎内衬,确实是挺招人喜爱的。

只是唐芦儿也只是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心里就撇了撇嘴,暗道,还以为是金子或是宝石什么的呢。就这玩意啊,看着不怎样值钱啊,幸好刚刚没接,不然亏大了。

洪大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马屁竟会拍在马腿上,他本以为田七能接到那凤凰台的邀请帖,身份必是不凡,而且有些身份及其尊贵的人,就喜欢微服出行这一套,因此田七这面上看着普通的行头在他眼里就更显得神秘了。如此一想,跟在田七身边的那位姑娘,也应该也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必不会稀罕那些俗物。故这几日,他几乎是走遍了香州城,千挑万选,才挑中这一套精致的小玩意儿。

可怜他却不知,唐芦儿就是个大俗人,他费了这么大心思挑来的东西,还没他荷包里那几颗金豆子有用!

第四十五章 风雨来

更新时间2011-5-20 22:05:04 字数:2395

唐芦儿没有接洪大富的贿赂,但洪大富最终还是跟他们一路往凤凰台那去了。

洪大富不是调香师,只是个生意人,故他如此费尽心思进凤凰台,无非就是要为了引起权贵的注意,从而让自家生意在香州城能分到一杯羹,所以往上送的礼,他自是早做了准备,只是苦于没有引荐之人。

刚刚田七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他打算带何物前往凤凰台。洪大富一开始还略有迟疑,只是瞧着田七就要转身,他便急忙悄声道:“在下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去年无意间得到一些稍稀罕点的种子,早之前曾打听说这东西定南王爷较喜欢,香会的人也在寻。所以此次前来,在下送的就是这东西,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讨个人情混个脸熟,以后好讨口饭吃罢了。”他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荷包,打开,抖出几粒荷包里的暗红色的种子。

递给田七看的时候,他面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估计自己也觉得这东西着实寒碜了些。只是金银之类的东西,他前几年也试过了,效果实在不好。再说这天底下比他富的人有的是,他能拿得出手的那些东西,人家都看不上。今年他也是无意中得到这玩意,又正巧听说了些事,于是便抱着最后一试的意思前来。并且心里打量着,若实在打不通这边的路,他就彻底收心回家老实守着自家买卖,再不想什么光宗耀祖之事了。

田七捏起洪大富手里的种子看了一眼,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诧异,片刻之后,他道了一句:“此物一半于我,我带你进去。”

洪大富一时惊诧,一时大喜,自是赶紧应下,马上将那荷包里的种子分一半出来,放入另一个荷包内,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田七,接着又指了指一侧道:“在下的马车停在那,公子若不嫌弃,在下可以跟公子换一换马车。”

唐芦儿往洪大富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停在那边的那辆马车,那拉车的马不但高壮,且身上的皮毛亦是油光铮亮,就连车箱也比他们眼前这辆大了一圈,一瞅便知坐在里头必是比他们这辆不起眼的青蓬车舒服。偏田七却是拒绝了,他接了种子后,就转身上了车,唐芦儿无奈,只好跟上。

只是上了车后,她即瞄着田七放入袖中的那荷包问道:“什么种子这么稀罕?”

田七看了她一眼,似沉吟了一下,然后才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你以后便知。”

这句话,听得唐芦儿满头雾水,只是她想再接着问时,田七却又摆出那张沉默的扑克脸,一眼瞅过去,“你再问我也不说”这几个大字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唐芦儿深呼吸一下,咱人单力薄,不跟他一般见识,自我安慰一句后,她便扭身撩起车窗帘,趴在窗口上看着热闹的街道。

今天是斗香会的第一日,路上无论是行人还是车马,都明显比前几日多了不少。张眼望去,只见那在路上走的,多是结伴而行,其中还有不少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且他们一路上皆是有说有笑。那等欢快的气氛,极易感染人,唐芦儿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嘴角不由就跟着微微往上扬起来,看到别人开心,她也很容易跟着一块开心,不管认识不认识。

因路上人太多了,他们乘坐的马车偶尔会从许些路人旁边擦身而过,每次,唐芦儿都会从不同人身上闻到或浓或淡的香气,就是车行远后,那余香还在鼻间萦绕不去。果然这满城飘香,数月不散的话,一点都不假。

田七默默看了那自得其乐的姑娘一眼,心头一叹,然后就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凤凰台前停了下来,唐芦儿迫不及待地往前撩开帘子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楼前那用黄铜铸制而成,在艳阳之下展翅欲飞的凤凰。

凤凰台其实是一栋三层高的八角塔楼,此楼就建在定南王府东边百丈之处,是杨氏一族祈福之所。五十多年前,杨氏一族曾出过一位皇后,此楼乃当年杨氏族人为皇后祈福而盖。而在此楼举办一年一度的凤凰台斗香会,也曾是那位皇后生前的一句戏言。

如今,戏言早已成真,并成为香州城盛事的最高级别之所。

此时那楼前早已停了十多辆气派的大马车,唐芦儿随田七下来车后,抬眼望去,只见每一位从那些车内走下来的人,其身上的穿着,华贵炫目,金光耀眼,一下子闪花了她的狗眼。

无限黯淡的唐芦儿往自个两边瞅了瞅,她左边是气场压过穿着的田七,右边是…虽穿得像暴发户一样,但看着却比她还要自卑黯淡的洪大富。

这样的组合,忽然出现在这无比尊贵的上流社会场合,且一下车就在田七的带领下,直接往那凤凰台的大门走去,百分百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唐芦儿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叹,咱这辈子都没获得过这样的回头率啊,跟着老田身边就是事事都能沾光。

守在凤凰台最外围的那几位侍卫看到唐芦儿等人过来后,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下,心里都有些犯嘀咕,每年来这里的人,他们心里都有数,还从不曾见过这么几号人。特别是看他们身上的穿着,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来这地方的,且之前也未有人交待过今日会有这等面生的人前来。

故当田七带着唐芦儿穿过那楼前广场,行到大门口处,却还未上台阶前,其中一位侍卫即上前一喝:“站住,此为凤凰台禁地,未受邀请者,一律不得往前!”

田七将怀里的请柬扔过去,那侍卫一怔,同时伸手一接,只是他原本要堆起恭敬的脸在打开那请柬后顿时一变,随即大喝:“好大的胆子,竟敢仿冒凤凰台请柬!拿下问罪!”

周围顿起一阵哗然,田七微一皱眉,唐芦儿一惊,洪大富整个给吓懵了。

田七看了那几位围上了的侍卫一眼,在他们将要动手前拱手道了一句:“诸位或许是误会了,此请柬是白泽所赠送,你们请他出来一说,便知原委。”

那几名侍卫本也不将田七几个放在眼里,又难得不少贵客在这看着,有心要显摆一番,故并不急着动手。因此当田七此言一出,他们顿时大笑起来,最先开口的那位笑完后才装模作样地道:“尔等贱民,竟妄想见白先生,可有信物?”

田七平静道:“没有信物,故劳烦阁下…”

那侍卫一下子就打断他的话,声音极其跋扈:“没有信物,即是心怀不轨者,废话少说,给我拿下!”

田七全身煞气升起,这是白泽故意给他设的局,目的是什么,他猜得出一二,故并不想动手,所以才耐着性子解释。只是这事,他心里亦明白,说是说不通的,且眼下是退也退不得了。

那四名侍卫包围过来时,唐芦儿心里大惊,忙往田七身旁贴过去道:“七哥,这…”

“无碍。”田七目光一寒,他倒想看看,那白泽要怎么收拾此局。

第四十六章 僵 局

更新时间2011-5-21 21:51:24 字数:2540

四名侍卫迅速围成半圆,然就在他们逼上来的前一瞬,田七已欺身而上,同时出手如电,之前开口的那名侍卫还未来得及对此作出反应,自己手中的剑就被夺走,同时身上还挨了一掌,整个身体即不受控制地离地而起往后飞去;围观的权贵们甚至还不及发出惊呼,就见那田七身如残影般地往旁一移,另一名侍卫的剑即被夺走,同样是挨了一掌,随即就跟前一位侍卫那般闷哼一声往后飞去。

凤凰台前面的广场以唐芦儿他们几个为中心,被迅速拉出一块巨大的空地,围观的权贵与普通百姓其实也没多大差别,都是爱瞧热闹的主。他们虽一开始个个面上都露出诧异之色,并迅速避开,但此时几乎每个人面上都带着津津有味的表情,并悠然地摇着手里的扇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忽如其来的变故。日子过得实在太无聊了,总得找些刺激才能有盼头,故即便有人身边带着身手了得的家仆,却没一人示意其家仆上前助阵的。

第三名侍卫总算反应快了些,趁着田七背着他对付那两名侍卫的瞬间,他操着刀就往唐芦儿和洪大富冲去,他心里清楚,今日要拿不下这几个人,事后他们也别想活命了。

只是田七背后似长了眼睛,还不等唐芦儿叫出声,他就已回身一手将唐芦儿拉到自个身后,一手将洪大富推到包围圈外,然后再以刚刚那般的速度及手法,将余下两名侍卫的武器夺走再将人拍飞。

从那四名侍卫逼上前到一个个飞出去,这一过程过虽说来话长,但其实也就两个眨眼的时间而已。

被拍飞倒地的侍卫也不知到底伤得如何了,只见他们倒下后,一时间竟爬不起来,且个个面色惨白地捂着胸口,好一会才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这下真是被围观了,唐芦儿躲在田七身后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几名侍卫,心道老田这一次可是玩大发了。那些都不是普通人啊,他们都是定南王的手下啊,你之前不是打算结交定南王的么,怎么却反公开打定南王的脸,完了完了,这下子还能收场吗!

田七刚将这四名侍卫解决,那边被推得滚出去的洪大富甚至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凤凰台里顿时涌出数十位全副武装的侍卫,与此同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凤凰台高处传来:“在下好意邀请兄台,兄台如何一现身就伤人!”

唐芦儿顺声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即见一白衣人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如仙人般从那凤凰台上飞身而下,其手中的骨扇直往田七袭来。唐芦儿是跟田七站在一块的,白泽的杀气锁定田七的时候,她也不可幸免被笼罩其中。那一瞬,唐芦儿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遍体发寒,全身似被冻住一般,明明知道危险逼来,她却连动一下都不能!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田七抓住唐芦儿的胳膊,以一股柔和之力将她往洪大富那推了过去,同时另一掌劈出,接下了白泽这天外飞仙的一招。

唐芦儿被推到洪大富这边的时候,洪大富也正好从地上爬起来,两人心有余悸地对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往田七那边瞅过去。唐芦儿被推开的瞬间,田七已同白泽交上了手,此时看过去,那边一青一白两个身影正打得难舍难分,甚至还带起一股凌厉之风,逼得围观之人又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

约半柱香的时间后,那两人竟还未分出高下来,唐芦儿面上不免露出几分紧张。以田七那一向干净利落的作风,不可能在这当口跟人纠缠这么久,而且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那白衣人却还未露出狼狈之相,即便她没什么眼力,却也隐隐觉得那白泽的身手,怕是跟田七不分上下!

这念头一冒出,她心头即是一惊,光一个白泽就能跟田七不分上下的话,那就等于切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谁知道那凤凰台里还有多少侍卫,还有没有如白泽那般身手之人,而且此番情况明显是白泽设下的圈套,如今优势又偏向他那边。唐芦儿不安地扫了一眼那数十个守在周围,蓄势待发的侍卫,再看一眼已经抖得不成样的洪大富,脑子里忽然冒出“待宰的羔羊”这四个字。

咱的小命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刚这么想,旁边几名侍卫就朝她这奔过来,唐芦儿才反射性地往后一退,却马上被人拦住,随即自己的双手就被人抓住往后一扭,那动作一点都不客气,唐芦儿即感觉胳膊和手腕一阵剧痛,即忍不住哼了一声。

就在这会,田七那边的形势总算有了变化,也不知是他们两分出高下了,还是怎么回事,总归在旁人眼里,上一刻那两人还打得难舍难分呢,下一刻竟忽然同时停手,并且各自往后退了三步。

“原来是请柬被说是假的,兄台刚刚为何不说,如此你我也不会这么动手伤了和气。”只听白泽张口道了一句,然后就转身朝刚刚那位接了田七的请柬的侍卫走去。

唐芦儿正忍着疼呢,却不料事情竟会出现这样的一番扭转,一时间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怔住。

“此请柬正是本公子送出,怎么是假!张侍卫可是对本公子心怀不满!”白泽翻开那请柬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即当众质问。

那位被田七一掌拍得半死不活的侍卫顿时懵了,苍白着脸结结巴巴道:“白,白公子,那上面没有王爷的印章。”

“怎么没有,那这是什么!”白泽说着就将那打开的请柬递到那侍卫眼前,冷声道。

那侍卫一瞧,顿时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道:“不可能,刚刚明明没有,这个…”

“有眼无珠,惊扰了贵客,还差点坏了这凤凰台的盛事,拉下去!”白泽手往后一背,厉声打断他的话,吩咐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往田七那走去抱拳笑道,“田兄,真是误会误会,在下在这向你赔罪了。”

“既是误会,解开就好。”田七略一颔首,就往唐芦儿那走去,刚刚在白泽的示意下,那抓着唐芦儿的人已经放手,眼下正要往一旁归队去。却不料就在这一刻,田七忽然从后袭来,并连招呼都不打就出手往他右边的肩膀拍去。只听咔嚓一声,那侍卫即发出一声惨叫,待周围人回过神,那名侍卫的右臂已被田七一掌震断!

原本四周有些还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这一刻,竟不约而同地静了下去,除了那侍卫的惨叫外,竟无一人敢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面无表情的田七身上。

这才刚收场呢,他竟又生事!

唐芦儿也抱着自个隐隐作痛的胳膊愣愣地看着田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兄台这是何意?”白泽脸色也有些不好了,之前那四名侍卫是他跟定南王打过招呼的,但现在这一位可不是。此事定南王若责问起来,他也少不得要费一番口舌,怎么都是件麻烦事。

“礼尚往来而已。”田七淡然道,说着就拉起唐芦儿的手看了看。

“你——”白泽被他这态度激起心头之火,即道了一句,“兄台莫以为这是自家后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公子刚刚是给你三分薄面,难不成以为本公子是怕了你不成!”

“废话那么多,你若想再战,那便战。”田七放下唐芦儿的手,双目冷然地看过去。

白泽面色沉了下来,双方一时陷入僵局。

第四十七章 伤

更新时间2011-5-22 21:40:41 字数:2192

就在气氛将要到达冰点的时候,一位衣着鲜亮的中年男人从凤凰台的大门内走出,负手立在台阶上,冷冷地环顾了一眼,然后才开口道:“斗香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王爷请各位进去。”浑厚的声音缓缓传来,恰到好处地将眼前的僵局打破。

周围的权贵们相互看了一眼,即纷纷一笑。能来这里的人,都不是笨蛋,眼下瞧着这意思,定南王明显是表了态,如此一看,刚刚之事明面上是就此揭过了。虽大家心里都很好奇,也都觉得这其中定是藏着什么猫腻,不过谁心里都清楚,此时不是打听消息的时候。

几位反应快的即走到白泽跟前笑语寒暄几句,白泽这会也压下了心头的怒意,面上亦重新露出笑来。同那几位上前打招呼的人寒暄过后,他便摇着扇子往田七这边走过来笑道:“怒发冲冠为红颜,兄台好气魄,在下佩服佩服,来,兄台里面请!”

那位断了胳膊的侍卫已经被人带下去了,田七从凤凰台的大门那边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白泽一眼,就转过脸问了唐芦儿一句:“手臂可感觉有碍?”

“呃…应该还好。”唐芦儿轻轻揉着手腕愣愣道,她也不知是不是伤到了,疼倒不是很疼,就是整条胳膊有点抬不起来的感觉,手腕也一样,手掌还麻麻的现在。

这两人明显是无视他的存在,白泽手一紧,刷地一下收了扇子,正要开口,却瞥间刚刚出来的那位中年男人正往这过来。白泽略一顿,那中年男人就已经走上前朝田七道:“田公子,王爷有请。”他说完又看向唐芦儿接着道,“唐姑娘受惊了,请随下人到客房内稍作歇息,会有懂医的嬷嬷帮姑娘查看伤患。”

唐芦儿微怔,即询问地看了田七一眼,田七沉吟一会才对她点了点头:“去吧。”他跟定南王将要谈的事,暂时还不想让旁的人知晓。

唐芦儿被带走前,终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七哥,一会我过去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