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躲闪,我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索性低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留下两排红牙印。

可能有些吃痛,他轻吸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语带笑意:“苍苍。”

我清咳了一声,不再跟他闹,把头轻放在他的膝盖上,顿了一下开口:“萧大哥,你对段静雪有点愧疚,所以才会特别纵容,对不对?”

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笑了笑:“她的姐姐…直至被遣出宫后,我都从未对她说过一句话。”

下巴放在他的腿上,我说,“前几天段静雪对我说起过她的姐姐。我那时说,是她姐姐来抢我的丈夫,我为什么要为抢过了她而觉得对不起谁?话是这么说,可是终究还是会有点难过…毕竟那些女子,是在我眼前空抛年华,下场凄凉,我却只能旁观。”

“可是,”顿了顿,我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萧大哥,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今天的幸福来得不应该。”

轻抚着我的头,他的手臂,揽着我的肩膀,久久都没有说话。

当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静静开口:“谢谢你,苍苍。”

“啊?谢我什么啊?”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我笑起来,“是谢我体贴温柔啊,还是谢我宽宏大量不在乎我的男宠跟别的女子谈笑?”

他也笑起来,假装思考:“这个…都有一点?”

玩心突然又起,我不依不饶,爬起来又在他脖子上轻啃了几口:“罚你口是心非!”照准他衣领下的锁骨又是一口。

“苍苍…”深吸了口气,他的声音里蓦然带了些喑哑,“别闹,现在不行…”

被他的声音唤回最后一点理智,不知道什么时候红晕已经烧到了脸上,再玩儿下去只怕真要气火了。

我拼命按住开始粗重的呼吸,在脑中那根神经断掉之前,赶快仰头。

眼前他的脸上居然也染着一层红晕,从他病后,这么多天来一直禁欲禁到两个人都快修成仙,没想到刚才居然差一点就要破禁。忍不住“哧”得一声笑了出来,我问他:“可以?”

脸上的薄晕还未褪去,他笑看了我一眼:“还好,应付得来。”

刚才挑逗他的色胆早就都变成了脸上的热度,烫熟一半个鸡蛋都没有问题,我咬牙:“好,晚上!”

从来没觉得晚膳有这么漫长过,快手快脚地喂饱几个小孩把他们打发回房, 接着解衣沐浴,动作前所未有的快。

头发散在肩头,浴衣轻轻用一根丝带系住,我走到房内的软榻前,手臂搭上一身白衣,同样是刚沐浴过后的萧焕的肩膀,吹了声口哨:“美人,大爷来找你了。”

轻笑着抬了头,他也不放下手中的奏折:“哦?大爷请坐。”

毫不客气的坐下,拉住他的手臂,接着攀住他的肩膀,我向他耳后吹气:“美人,大爷我都快等不及了。”

彼此的衣衫和头发都还没干透,皂荚的清气带着水香,一丝一缕的钻到鼻孔里来,我低头,循着下午的方法,在他颈中轻轻咬噬。

细碎的红印顺着推移的双唇一路延伸,最后我停在他锁骨的上方,侧头,伸出舌头扫过他的肌肤,“美人…大爷我有点着急了哦,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急?”

脖子随着我的舌头微扬,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或许…也有一点…”

“或许啊…”手指慢慢解开他腰间的衣带,滑入手间的,是他微带凉意的身体,我抬头,一双眼睛微眯着看他, “只是或许么…萧大哥?” 手指一圈一圈向下划去。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指,带着叹息回过头来,眼眸中是深深的笑意:“苍苍,太过火了可不好…”

“啊?”我用舌头,很慢地舔过嘴唇,“太过火…是什么意思?”

无声地笑了,他低下头。

薄凉的嘴唇覆盖上我的,唇齿纠缠。

手臂不由自主地搂紧他的腰,身体在一波一波的眩晕中已经被放平。

耳边他的声音有着笑意和微如涟漪的颤抖:“在这里?”

勾起的头颈摩挲,我的吻落上铺陈的长发和宽厚胸膛,手和他修长的手指交错,抚过一池春水般,贴着彼此的肌肤逡巡而下。

舌尖慢挑,汗滴聚拢似珠,滑落,惊散,悄如春梦。

我轻笑出来:“萧大哥…”

手臂伸出,指尖拈过,灯芯流萤般,闪现片刻,在空中熄灭。

黑暗只在眼中停留了一瞬,鳞次栉比的光球仿佛从头颅深处炸出,宛若烟火,分崩离析,不死不休。

他的气味,他的手指,他臂弯里的温度,恍惚之间,无比清晰。

身体如同漂浮在河流深处,唯一的意识载浮载沉。

“萧大哥…”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太分明,只留下轻叹般的喘息。

手指插入他的发迹,黑发冷泉般,从指缝中流过,轻吻落下,勾勒出他眉骨的线条。

似是回应,他的吻同样落下,每一次触碰,和如暖日,绵密如雨。

手掌游移到他的腰侧,触碰到每一片柔韧光洁的肌肤。

唇瓣再次触到他凉软的双唇,和着淡淡的草药甘甜,牵出如丝的细线。

热度燃烧到最细小的角落,手指收紧,扯下他身上最后的桎梏,锦缎撕裂,如白色蝴蝶,委顿入地。

轻微的颤动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脚尖,眼睛不由自主的合上。

“萧大哥…”第三次的呢喃,在清明消失之前,交融在彼此唇间。

阳光落在眼睑上,睁开眼睛,枕旁那人还合着眸,离得近了,所以连长睫下淡淡的阴影也看得清楚。

又歪了头,看那因为阳光照射,显出淡淡金色的肌肤。

早在昨夜被撕掉了衣衫的胸膛在锦被下轻掩,露出锁骨和颈中的点点暗红。

嗯…我好像啃重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睫毛轻闪了闪,那双明亮的深瞳睁开,带着些慵懒的低沉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苍苍。”

托了头支起身子,我很严肃:“萧大哥,我现在想到了两句诗…”

不等他问,我轻叹一声,念得抑扬顿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意外地看到他深瞳中的笑意蓦然加深,轻笑出来:“这么香艳的句子啊。”

“再香艳也比不上我眼前的美人香艳…”边说边故作轻佻的想用手指去挑他的下巴,谁知道本来就挤在软榻边缘,这么一动,手臂一滑,身体差点仰跌下去。幸亏他飞快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才险险把我拉回榻上。

调戏不成反出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忍不住,“哧”得一声同时笑出来。

正笑着的时候,门外几声清咳,传来冯五福装模作样的声音:“万岁爷皇后娘娘,已经巳时过半了,该用早膳了。”

接着是娇妍的责怪声:“五福公公您就别叫了,该起就起了,没见过您这么不解风情的…”

冯五福立刻气急败坏:“风情是什么?你一个小丫头懂?”

“比您懂点!”娇妍反唇相讥。

两个人丝毫不知道压低的拌嘴声里,我和萧焕互相看了一眼,低头笑成一团。

无声从眼前流过的时光,如同一幅安稳静好的画卷,在他温和的笑容里,在孩子们的嬉闹中,在身边人们的忙碌中,日复一日,平静如水。

第10章(1)

德佑十八年十月初四,惊碎一片平静的那一天,于以往任何一天也没有什么不同。

秋日午后的静谧时光里,径直闯入后宫的斥候,连身上沾满鲜血和灰尘的铠甲都不曾卸去,跪在石阶下,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叫出:“鞑靼进犯,大同危急!”

沉默听完斥候回报的萧焕,最终抬起头:“即令百官入宫候旨,九百里加急,传召楚王进京。”

鞑靼进兵,完全是和十年前女真的反叛不同的攻势,精锐嗜血的骑兵,在战报传回的第三天,一举攻克号称故若金汤的大同府,大同总兵刘镇以身殉职,三万将士血战不降,无一生还。

失去屏障的京师在一夜之间,暴露在铁蹄之下。

没有人仅仅在数天之间,康宁的盛世就会燃遍战火,也没有人料到安定百年的京师,竟会在一夜间危若累卵。

十月初四,鞑靼骑兵在京畿外扎下大营的第三天,满朝上下就已经被求降的论调笼罩。昔日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臣子,在嘱咐家人打好包袱同时,甚至开始鼓吹迁都南逃。

这天争辩不断的乾清宫中,一身染尘白衣的前辅政王一步一步走上汉白玉砌就的长阶,清冷的声音里带着金戈般的肃杀:“迁都?迁到哪里去?杭州吗?列位大人这是想学什么?宋朝南渡?”

一直靠着御座闭目静听的皇帝在这时才睁开眼睛,冷冷开口,淡漠如常:“方才说过迁都的,每人去领五十廷杖。再有人让朕听到这两个字,斩无赦。”

几乎是眉飞色舞的向我转述从朝上小太监那里听来的情况,娇妍感叹连连:“您是不知道楚王殿下和咱们万岁爷有多威风,那是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里,连个敢喘气的都没有了!”

“得了吧…”被她夸张的形容逗得笑起来,我摆手,“连气都不喘那就憋死了!”

娇妍略带赧然的笑:“我这不是形容万岁爷和楚王殿下神威惊人,吓得那些没骨气大臣再也不敢嘀咕么…”

“还神威呢,他们两个又不是避邪神兽…”再次笑起来,我拍拍她的肩膀,“不说闲话了,去让御膳房把桌上的午膳撤走再换一遍新的吧,这次的也凉透了。”

“哦?不是避邪神兽啊,那么我们是什么?”带着笑意的话声从背后响起,那个人的声音,清泠柔丽,玉泉琮瑢一般,一如当年,“不知道这新换上的午膳里,有没有我一份?”

匆忙的回过头去,向我微笑着的萧焕身后,那个一袭白衣的人,勾起了一双浅黛色的眼眸,笑得明丽:“苍苍,好久不见。”

“萧千清…”我从椅子上站起,轻轻笑,“好久不见。”

浅黛色眼眸中的笑意更盛,穿过身前的萧焕,抓住我的手臂,接着倾身,紧紧抱住我的肩膀:“我很想你啊,苍苍。”

给他勒得快要喘不上气,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谢谢你想我,我说,不过才不到一年没见,你不用抱我这么紧吧…”

放开手看我,萧千清轻抿了嘴,笑得凤眼微眯:“一年也是很久啊…”

也抬头看着他,我笑了笑:“说得也是,一年也不短…”

这些年有近大半年没见到萧千清的时候,真的是很少。

那年萧千清虽然把朝政抛给了萧焕,而且唯恐再让他再管事一样二话不说就跑回了封地。

但是,一来萧焕从未正式下过诏书,收回萧千清的辅政职责;二来萧千清似乎从来都没把太宗皇帝立下的藩王不得擅离封地的律例放在眼里,所以隔三岔五还是堂而皇之的跑回紫禁城来,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把这里当他的王府。

“好了,别罗嗦了,”笑着跟萧千清说话,我拉住他还有萧焕的袖子,“都累了吧!快来吃饭!要不然这些又要返回膳房重做了!”

他们都笑着,任我拉到桌前。

第10章(补完)

因为太久没见,和萧千清太还是随便聊着闲话,三个人一起坐下用膳。

吃好了之后,还没等饭后的第一杯茶沏上,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知道了萧千清回宫的消息,一蜂窝跑了过来,“清叔叔”“清叔叔”叫个不停。

抱起小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萧千清笑得妩媚:“小邪…想清叔叔了吗?做梦有没有梦到清叔叔?”

小邪那疯丫头也很高兴,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笑:“梦到了梦到了!除了爹爹,小邪最喜欢清叔叔!”

两个人闹得正欢,炼和焰也围在哪儿一起傻乐,萧千清就弯腰毫不客气的一把拉过炼,两手就去揉炼的小脸。

“喂喂!”我看不过去了连忙说,“你别一边挑逗我女儿,一边欺负我儿子!”

萧千清扯着炼脸颊的手不松开,长叹一声:“我也没有办法啊,谁让小炼长得这么像他爹爹,我看了就想欺负…”

这是个什么逻辑!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好看萧千清很是恶劣的用力把小炼揉得呜呜做声,然后颇有成就感的和小邪小焰一起哈哈大笑。

一个萧千清再加三个孩子,虽然闹腾…倒也一派自得其乐的样子。

我爱玩儿,却不常有时间跟孩子们一起厮混,萧焕天生爱静,身体又不大好,孩子们就算再依恋爹爹,在他面前也总是乖巧地屏声静气,生怕吵到他,倒是萧千清总带着他们疯来疯去,四个人只要一碰到一起,后宫就再难安宁…

萧千清和孩子们闹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从怀里拿出三只玉勾一样的挂饰,一人一个,分给三个孩子,拍拍他们的脑袋:“清叔叔送给你们的礼物,都戴在脖子上,丢了要打屁股啊…”

接过萧千清分给他们的东西,三个孩子都好奇的打量玉饰上的纹理。

我离得远,只模糊的看到玉勾上有龙鳞一样的纹路,一直在一旁淡笑看着我们的萧焕突然开口,语气竟然低沉:“千清,你把什么给他们了?”

“青龙支族长的夔龙佩,割成了三段而已。”看也不看萧焕一眼,萧千清淡淡说,仿佛他口中说的,不是代表萧氏中地位仅次于朱雀支族长的青龙支族长的夔龙玉佩。

心里一凉,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萧焕就已经开口:“千清,这次你想出征?”

“我不去,难道你去?”轻嗤了一声,萧千清抬头去看萧焕,“就凭你现在这个早就废了武功的样子?”

萧千清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八年前萧焕在天山和灵碧教对敌,用药解去了自己体内的寒毒之后,内力不再受寒气抑制,能随心施用,但是同时,其反噬却加倍到身体上。后来陈落墨为了救萧焕,以近二十年修习的阴寒的内力尽数倾注入萧焕的经脉,才压制住了萧焕身上的极阳内力。这样做的同时,也就是废了萧焕的功力。所以现在萧焕早就没了武功,王风也已经被收起来多年未用。

看着萧千清轻笑了笑,萧焕也没再说话。倒是三个孩子听到萧千清的话,同时都静了下来,回头眼巴巴地看着萧焕。小邪更是犹豫了一下,从萧千清腿上爬了下来,走过来扯扯萧焕的衣角,有些怯生生地:“爹爹,您身体不好,不要去边关打仗了好不好?”说着又回头看了看萧千清,脸上显出为难的样子,“小邪也不想让清叔叔去,清叔叔也不去可以吗?”

不由自主的顺着小邪的目光看住萧千清,心里像是滞住,我居然说不出话。

“呵”得一声轻笑出来,萧千清支了下巴单眉一挑:“小邪怕什么?区区几个鞑靼蛮子,你清叔叔还没放在眼里。你在家里乖乖等着,等还朝了,清叔叔带鞑靼的汗血马回来给你骑。”

一听到汗血马,小邪的眼睛立刻亮起来:“真的是汗血马吗?会流红红的汗那种?”

“是啊,”萧千清笑着伸手,这次一手一个,把炼和焰的脸蛋都抓了,边揉边说,“你们两个好好陪妹妹,等我回来也有!”

听他说得轻松,三个孩子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下来,渐渐又笑闹开。

趁着小邪放开萧焕的衣角,跑去萧千清那里的空挡,我伸出手,在桌下握住萧焕的手。

也轻回握了我一下,他的手干燥稳定,掌心有淡淡的温暖。

转过头,正迎上他温和的目光。向我轻轻笑了笑,他没说话。

国难当前,连萧千清也收起了和孩子们玩闹的心思,下午把三个混世魔王送走,养心殿就又成了机要大臣穿梭的地方。

庆幸凤来阁中没什么重要的事,下午我也就留在宫里,虽然不能进到内室里去听他们商议国事,但留在外间里,也能帮帮有些昏头转向的冯五福。

晚间拖到将近戌时,那些朝臣才全都退去,我进到暖阁里的时候,就看到满屋子熏香堆积的薄雾里,只剩下萧焕和萧千清两个坐在软榻上,全都低着头以手支额。

叹了口气,我走过去:“是出去用膳,还是直接把晚膳摆在这里?”

见我进去,萧千清就仰了头看着我笑:“摆进来吧,动着麻烦。”

我过去走到软榻前,萧焕才抬起头冲我笑了笑:“苍苍。”

从进门起一直觉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对,我走到他身边伸手:“萧大哥…”

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已经低头按住胸口轻咳。

赶快扶住他,我有些慌:“萧大哥,怎么样?胸口很疼么?”

软榻另一边萧千清也略微变了颜色,身子往这边倾了倾,接着蹙眉轻哼:“这样就顶不住了!真够弱不禁风。”

扶着我的手臂,萧焕抬头笑了笑摇摇头:“有一点累而已,没有关系。”

上次拖到最后那么厉害,在他口中也是一句“有点累”!

皱眉跺了一下脚,我最后也只能说:“有没有胃口?我扶你进去先休息一下?”

大概是看我太小心,萧千清“哼”了声:“用扶的啊,要不要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