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襄心里郁闷极了,闷闷不乐的,不知该如何向顾燕帧解释,才能让他既不生气又不去找沈君山的麻烦。

到了晚上,谢襄终于还是敲响了顾燕帧的宿舍门,道歉的话已经在私下里演练了一天,顾燕帧却没给她表现的机会,敲了好半晌都没人开门。

黄松拎着暖水瓶走了出来,看见谢襄停下了脚步,“你来找顾燕帧吗?他的东西不知怎么在楼下弄丢了,已经在宿舍楼下找了一天了。”

谢襄急忙跑出去,天都已经黑了,顾燕帧拿着手电筒在草坪上四处转悠,那手电光都不怎么亮了,可想他找了多久。谢襄向他走过去,刚走了几步,就发现脚下一个东西在月光下微微反光,捡起来一看,是一枚纽扣,用一跟细细的银绳穿了起来,做成了一条项链。

谢襄握着项链呆呆地看着顾燕帧,心底又酸又涩,这枚扣子是在顾燕帧生日那天她开玩笑要送给他的。结果第二日起床,发现自己的衬衣上真的少了一枚扣子,谢襄没想到竟然被他做成项链戴在了身上。

他昨天一定是气坏了,不然怎么会把项链丢掉。

她想叫住他,想对顾燕帧说清楚,想看他对自己笑,更想告诉他,她其实并不想离开。

轰隆隆!

一阵轰鸣声从市中心的方向传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半边黑夜映成了灼人的绯红。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烈火军校的人都愣住了,连顾燕帧都顾不得再找项链,他转过头,看到谢襄在火光中惊慌的眸子,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最近的起火点离他们不远,众人赶到山南酒馆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

郭书亭站在酒馆前,静静地看着这些断壁残垣,市中心的火光依旧燃着,映出郭书亭脸上的一行泪水。

霍小玉,或许真的离开了。

第七十章 小珺被劫

朝阳升起,薄雾散尽。

谢襄裹着大衣走在路上,昨夜的大火,好像是一场梦,就这样随着灰烬散去。从此以后,

山南酒馆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一片乐土。

长街上冷冷清清,偶尔路过的几个路人也都在低着头小声的讨论那场火灾,不过他们口中的火灾与山南酒馆却是毫无联系——昨夜位于市中心的利德饭店发生一起爆炸案,几名日本商会的高层人员与军方人员“恰巧”在那座饭店里商谈事务,突如其来的爆炸惨烈、火势凶猛,除了日本商会会长织田显蓉,双方人马竟再无一人生还。

这件事触怒了日军上层,宫泽中将向日本商会增派了人手,务必要抓住始作俑者。

谢襄猜测,在这个时候对金显蓉下手的,也就只有霍小玉了。像她这般至情至性的女子,定然不会让小六枉死,既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顺远,那她走之前必定会向金显蓉寻仇,计划几乎完美,可不知为何,独独让金显蓉给逃了。

谢襄猜到的事,金显蓉也猜到了,接下去的几日,日本商会的人马一批又一批的放出去探寻霍小玉的下落,大有一番找不到便不会罢休的气势。但山南酒馆已经人去楼空,令谢襄担忧的是,霍小玉这一走,曾在山南酒馆打过工的谭小珺便有可能被日本人盯上,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谭小珺事情的严重性,让她早做打算,最好是离开顺远。

“大姐!我跟你有仇吗?”

身后的争吵声光是听着就让谢襄立刻警醒。

回头看去,只见李文忠正站在花店前铁青着一张脸,天朗气清,他额前的头发却在滴着水,清晨的冷风一吹,估计是寒意深重,难怪他的脸这么臭。

“对不起对不起。”花店的老板娘安雯一边道歉一边拿出帕子为他擦拭,李文忠挥手推开了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谢襄眼睛一转,挡在了安雯面前,她仰着头冲着李文忠喊道,“喂!说话归说话,你可别动手!”

“动手?”李文忠板着脸,忿忿道,“我怎么会和一个女孩儿……算了,你搞搞清楚!是她先动的手,泼了我一身水,第二次了!这是她第二次泼我了!”

“第二次?”安雯站在谢襄身后一脸的疑惑,“对不起啊先生,我不记得了。”

李文忠依旧板着一张脸,似乎还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谢襄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带到一旁低声道,“安雯小时候受过伤,撞到了脑子,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你不要和她计较。”

谢襄偶尔路过花店时会进来转转,也买过几束,一来二去和安雯熟识了,也发现了她经常忘事这个毛病,后来才知道了原委。

听到这话,李文忠的脸色勉强缓和下来,安雯仍旧是歉意的看着他,他不情不愿的向安雯走了过去,干巴巴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泼我,我真的会揍你啊!”

“对不起……”安雯小声的道了歉,随后跑回了花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捧萱草,她将萱草塞进李文忠的怀里,“先生,这个送给你,放在屋子里浇点水就行,很好养呢!”

李文忠接过萱草,脸微微的发红,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孩子送花。

安雯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问道,“先生,你叫什么?”

李文忠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以为她是要去告状,“你干嘛?”

“我记性不好,所以要把重要的人和事记下来,下次我再把你忘了,你就提醒我看本子。”

李文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才接过本子,对面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瞳仁明亮,面容秀美。

李文忠心一横,刷刷的写下一行字递给了安雯,谢襄偷偷用眼睛瞥了一眼,上面写着:“李文忠少爷,很重要的人。”

谢襄忍不住偷笑一声,想不到在学校里飞扬跋扈、性子恶劣的李文忠,也会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什么叫做很重要的人啊……李文忠也太自恋了一些,话又说回来,他不像是会买花的人,无缘无故来这边转悠什么,还这么巧就被安雯泼了两次水。

刚想打趣一下李文忠,恰巧谭小珺路过这里扬声叫她。

“良辰!”

小珺站在街对面冲着她挥手,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都埋在了围巾里,踮着脚,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看样子是要去上学。

谢襄忙和她打招呼,这里是从谭小珺家去新华女校的必经之路,果然自己一大早出门没有白费功夫,叫她成功堵到了人。

两人还没有说上话,一辆轿车就开了过来,急停在谭小珺的身边。

车上下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人用手帕捂住谭小珺的嘴,另一人强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强行塞入了车中。

“小珺!”

谢襄大惊失色,她没想到金显蓉居然真的动手了,而且这么急,这么快。轿车飞快的启动,带起了一地的尘灰,谢襄当机立断,抢过一辆自行车就追了上去。

李文忠站在她身后呆呆的看着,这番变故太快,他惊得连手里的萱草都拿不住了。

轿车在大路上一路疾驰,谢襄骑着自行车从小路追赶。小路虽然不好走,但距离却足足比汽车短了一倍,谢襄骑着车一路从台阶上冲过去,渐渐地超过了汽车。

前方有一个下坡,坡的尽头便是那条大路,那是汽车的必经之路,想将车子拦下来,这是最合适的地点。

余光扫到停在路边的小推车,谢襄跳下自行车,翻身越到小推车旁,推着车冲下了坡。不过,这还不够,谢襄的目光在小摊上扫了一眼,顺手抄起了案子上的杀猪刀。

小推车摇摇晃晃的冲了过去,正好与汽车撞在一处,轿车向前拖行了一小段距离,终于停了下来。谢襄趁机抛出了杀猪刀,刀从敞开的车窗飞了进去,狠狠砍在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子的手臂上。霎时间,有鲜血从车窗喷出,惨叫声也跟着响起。

追过来的小贩和屠户看见谢襄如此生猛,一时吓傻了不敢再追。

车内的另外一人掏出了枪对着谢襄接连点射,原本已经快要接近汽车的谢襄不得不抽身闪躲,翻身躲在房后。

眼见着汽车重新启动,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谢襄握紧了拳,她不甘心,只能再另想法子。

扔下一把钱给两个受了损失的小贩,谢襄顺着梯子爬上洋行的房顶,在轿车重新启动,路过洋行的时候,她从洋行房顶一跃而下,跳到了停在了洋行旁的马车上,抓住缰绳试探着喊了一声“驾!”

马儿冲了出去,谢襄驾着马车跟了上去。

汽车驶出了城外,谢襄虽不是头一回骑马,但真的是第一次驾驶马车,幸好驾驶马车和骑马有异曲同工之处,她渐渐掌握了诀窍,努力跟着轿车后面跑。行了许久的路,这匹老马已经没了力气,逐渐放慢了速度。远远望去,早已经看不见轿车的影子,谢襄只好勒住缰绳下了车,顺着土路上轮胎的痕迹一路跟了过去。

她心里焦急不已,早知道就再早一点通知谭小珺,若是谭小珺出了什么事,叫她怎么和小珺的父母交代。

前方一堵高墙出现在视野之中,脚步一缓,谢襄弓起腰,紧接着干脆伏在草丛中,仔细地观察着前方那警戒严密的建筑。

根据轮胎的痕迹判断,绑架谭小珺的那辆车应该就是驶进了这里,只是这里防守森严且高墙耸立,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仅以高墙外的那些荷枪实弹的守卫来看,谢襄便知其中的凶险,怕是自己刚一露头,便会被立即击毙。

因此她只能等,稳住心神,等待一个机会。

天色暗了下来,高墙内的射灯已经开启,在院子内转来转去的扫射着,墙下警戒卫兵换了班,继续持枪巡逻。

一辆卡车行驶过来,伏在草丛中的谢襄终于动了起来,她知道,机会来了。

猫着腰,纵身轻轻一跳,谢襄轻巧的躲在了卡车车底,卡车驶入院内,探照灯来回扫射,正扫向谢襄藏身的卡车,谢襄仓促间急忙翻身,抓住车厢上的绳子,整个身子贴在车厢侧面,射灯扫过卡车,谢襄紧张的手心出汗,手越抓越松,身子不断下滑。

不能松手……她紧咬着牙关,如今她算是谭小珺唯一的指望了,就算是拼了命,她也一定要把小珺救出去。

手臂紧绷,谢襄觉得自己手已经握的酸软,探照灯慢吞吞转了回去,谢襄沿着车厢,又重新翻回车底。

卡车在大楼前停稳熄火,车厢后面的苫布被掀开,日本士兵拉扯着一名少年下了车。

少年被拉扯着向前走,不知是不是挣扎许久绳子松了,他突然转身就跑,却被一名日本军官用枪托砸中了脑袋。

颈上一痛,脑袋跟着发晕,少年登时便软了腿脚,摔倒在了地上。

他瘫倒在地上,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伏在车底的谢襄,同样,谢襄也看见清了少年。

少年的身材瘦小,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衣服已经被血迹与泥土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乌黑的瞳仁此刻正惊讶的看着车底,疑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谢襄紧张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少年得到授意,逐渐镇定了下来。

“救我!”唇动了动,他无声地哀求着谢襄。

很快,他就被日本兵重新架了起来拖着进了大楼。

直到看不见那群人的身影了,谢襄才从车底钻了出来,她弓着身子蹲在车边,谨慎的四处打量。

这里只有一座大楼,旁边却设了许多岗哨,士兵安静有序,行动迅速。

这让谢襄想起了吕中忻曾经说过的话,日本军方在顺远设有一个情报处,专门负责抓捕重要人员,以此获得情报。

想到这里,谢襄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情报处的手段,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要是小珺被抓进去……谢襄摇摇头,将恐惧压在了心底。

谢襄贴着墙壁,避开巡逻和守卫,躲到了大楼的拐角处,探照灯闪过,谢襄连忙后退,脚下却踢到了一个盆子,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狗食盆。

一条几个月大的狼狗近在咫尺,凶狠地盯着自己,谢襄迅速的抽出了腰带,套在狼狗的脖子上,猛地一拧,狼狗便没了生息。

但即使是这般速度,狼狗还是发出一声短暂的嚎叫。

巡逻的卫兵被这声嚎叫吸引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谢襄冷静地将狼狗塞进窝里,摆成睡觉的姿势,缩身躲进排水沟。

守卫们在狗窝前停了下来,他们没察觉到异常,左右检查了一下,又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

谢襄这才从排水沟里钻出,刚走两步,鞋子就发出了吧唧吧唧的水声,排水沟里的水不算浅,只躲了这么一小会儿,她的全身上下都在滴水……

谢襄暗道一声倒霉,只好脱了外套和鞋子,将这些都塞进了排水沟。她早就想好了接下去的路线,打着赤脚,穿着贴身的衣服,就这么顶着夜风,顺着墙梯爬上楼顶。

打开天台的小门,谢襄进入了大楼,大楼内环境幽暗,充满着刺鼻的血腥味,不管从何种角度看都透着股诡异的气息。她小心翼翼的边走边躲,意识到穿着这一身衣服根本无法行动,便找准时机打昏了一个去上厕所的工作人员,换上了她的制服。

第七十一章 情报处

谢襄很是疲惫,谭小珺被掳走是突发事件,她为了不跟丢,当时只能之身追了过来,连回烈火军校请援军的时间都没有。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她还没有找到谭小珺,还没有救她出去,谢襄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十分渺小,但现在她能依靠的,却唯有她自己。

恍惚间,哥哥的身影又出现在面前,她想起他坚毅的面容,想起冰天雪地里的那些爱国学生,想起猎户魏大哥,想起铃铛,想起小六……

她心里慌得厉害,要是小珺落到了金显蓉手里,处境大概就会和死去的小六一样吧。

谢襄加快了搜寻的脚步。

走廊十分狭窄,最多只能允许三个人并肩而过,窗户的位置高且面积小,使得走廊内的光线昏暗,有一种局促的闭塞感。

两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迎面而过,他们看到谢襄,连个招呼都没有打,直接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那两人的神情呆滞且麻木,看的谢襄紧张的握住衣角,只觉得这里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让人惴惴不安。

前方有一间房门半掩着,谢襄缓步走过去,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房间里,一名工作人员正在为坐在椅子上的人处理伤口,他的右臂被刀子划开了个大大的口子。谢襄眉头一皱,认出来这人正是被她用杀猪刀砍伤的那名绑匪。

工作人员草草的包扎好了伤口,便走出门去取药。

房间内的灯光忽明忽暗,一旁的铁皮文件柜半开着,谢襄走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绑匪身边,用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低声道,“人在哪?”

绑匪目光闪动,嘴里吐出了一句日语,谢襄冷哼一声,用拳头狠狠地锤在他的伤口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顿时崩裂,流出了大量鲜血,痛的绑匪不断抽气。

“少装蒜!我知道你听得懂,说不说?”

可惜这绑匪倒是硬气,不管谢襄如何威胁,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尖锐的匕首刺进了脖颈,“你放心,”谢襄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让你先去地府为我朋友陪葬。”

这并不是一句空口白话,鲜血从他的脖颈流出,绑匪低声痛呼,死亡的恐惧笼罩之下,他的忠诚终于烟消云散。

“在禁闭室”,他脸色狰狞的说道。

谢襄担心那名工作人员会回来,一个手刀将他打晕,堵住绑匪的嘴将他吊在了窗外的墙壁上,一道探照灯照过来,从他身下不远处划过,无人发觉他的存在。

脱掉染血的工作服,谢襄又从柜子里面找了一件新的工作服穿在身上,随手拿着一份文件走了出去。

这一层的房间基本上都看过了,并没有谭小珺的影子,快步地在走廊里穿行,谢襄顺着楼梯下了楼,直接进了地下室。那是一条更加昏暗的走廊,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上的昏黄灯光不停闪烁。走廊尽头是一扇沉重的大门,门前有一名士兵在站岗。

谢襄立刻故意将文件掉落在地,蹲下来拾捡文件,以便偷偷打量这里的守卫力量。蹲下身子捡文件的功夫,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呵斥声,以及少年的求饶声。

一群人走了过去,进了那扇门,谢襄从门缝里看到了被押送进门里的人,是今天从卡车上被押送下来的那名少年。他应该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日本人大张旗鼓将他捉回来,如今又用重兵把守,想必是要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机密。

谢襄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身为一名预备军官,这是她的责任,再危险又能怎么办呢,她延续了谢良辰这个名字,就要接下来他应该做的一切。

伸手擦了一下额前的冷汗,步伐变得更加快,谢襄在楼房内四处寻找着变电室,变电室就在地下室的角落,也没人守卫,她握住总电闸向下一拉,警报声骤然响起,谢襄被警报声吓了一小跳,连忙一路小跑着往之前那个大门走。

放倒门前的守卫,谢襄推开门,屋内的白炽灯已经熄灭,备用的灯亮起,屋内昏黄一片。

那名少年被绑在了铁制的椅子上,皮带勒住了他的嘴,使得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用惊恐的目光瞪着面前的两名士兵。

在他的旁边,已经有一名中年人因为受不住折磨而死去了,他的身上被鞭子和烙铁打得没有一处好的皮肉,手指甲也被拔了去,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与当初死去的小六无异。

谢襄沉着脸慢慢接近士兵。

“我们并不想对你用刑,但如果你还不说实话的话,没人能救得了你……”

烧红的烙铁逐渐逼近那少年的胸膛,正在拷打的士兵以为谢襄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谁想到这工作人员忽地亮出一把匕首,士兵颈上一凉,鲜血喷出,惊恐的余光里,他旁边的士兵也跟着倒了下去。

割开了捆绑着少年的皮带,谢襄顾不上问他的情况,着急询问道,“知不知道禁闭室在哪里?”

那少年绝路逢生,整个人都在打颤,他仔细回想,用还在发抖的声音说,“好像是在一楼,我一开始就被关在那。”

谢襄听他说完就往门外跑,那少年倒不傻,知道她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希望,急忙跟上,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正向这边走过来。谢襄四下观望,查看了一圈,最后拉着少年躲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寒气逼人,应急灯微弱的闪着亮光,那光是幽幽深绿,看起来十分骇人。少年向后退了一步,手按上了软软滑滑的一个东西,发出一声惊呼。

谢襄急忙捂住了他的嘴,顺着他的手望去,被他抓住的是一只瘦弱苍白的手。手是从一个裹尸袋里伸出来的,谢襄站直身体向屋内望去,绿莹莹的灯光下,一排排的单人床整齐的排列着,每一张床上都有一个裹尸袋,乍一看去,这里的尸体竟有上百具之多。

不用想,这里躺着的应该都是中国人的尸体。凡是被抓到这里的人,无论招与不招,结局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招了的人可以死的痛快些。

这群日本人,简直毫无人性,看着这些尸体,谢襄的脸色难看的很,国仇家恨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怒火烘烤着,就连停尸房里的寒气也没办法让她冷静下来。

咔哒一声,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谢襄心生警觉,拉着少年躲到了尸体后方蹲下。

子弹同时扫射过来,几名士兵端着枪站在门口,呼啸的子弹在漆黑的停尸房爆出耀眼的火花。

一名日本军官走上前,这人正是之前开车亲自将少年捉回来的小林大佐。

小林大佐早就在听到少年呼声的时候猜到他们躲进了屋里,脱掉外套,活动着手腕,他拿起了武士刀,冷笑着朝前走。

没人能在他的手里逃走,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谢襄放在眼里,面对着藏在尸体后面的谢襄和少年,他一脸傲然,吆喝了一句,原本拿枪的士兵纷纷卸下子弹,皆换上了刺刀。

这架势,不是要他们的命,而是要将他们活捉。想起被绑在椅子上死去的那名中年男子,谢襄心下泛起一阵恶寒,若是被抓到,少不了要被折磨一番,倘若变成那个样子,倒不如死个痛快。

谢襄让少年趴在那里不要动,自己弓着腰穿梭在尸堆里,身姿轻盈,像是一条灵活的猫,她手中的匕首闪着摄人的寒光,即便面对如此情景,也毫不畏惧。

迎面冲上来三名日本兵,谢襄闪身而过,一刀刺进了一名士兵的胸前,接着抓住他手中的长枪,将刺刀转而刺进另一名士兵的肚子。她狠狠抬腿踹向第三名士兵的膝盖侧面,在其跪下的瞬间用膝盖勾住对方的脖子,转身一拧,那人便瞬间没了声息。

干脆利落,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就这么了结了三个日本兵的性命。

如此身手,即便是小林大佐这种身手一等一的武士,也忍不住面露惊骇神色。那少年更是面露喜色,贴着墙边往门边上偷偷移动。

对面只剩下小林大佐一人,他不再轻敌,怒吼着挥起武士刀冲着谢襄劈来,谢襄急忙闪躲,武士刀的刀风扫过,吹得人汗毛直立。

一刀劈空,狠狠地钉在了床上,小林大佐的身形有一刹那的停滞。

谢襄拿着匕首冲着他的喉管挥去,小林大佐不得不放开武士刀,转而以手臂抵挡,匕首刺在他的手臂上,顿时鲜血如注。

小林大佐压根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中国人能让他吃这么大的亏,惨叫一声过后,他一拳就朝着谢襄打去。

谢襄硬受了这一拳,同时拔出钉在床上的武士刀向他挥去,却被他勾过了单人床挡在了身前。谢襄被单人床撞了一下,武士刀瞬间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