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既白却是面色平淡:“用不着吃,给她输的就是营养液。”

他也就不再纠缠吃不吃的话题,而是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边上,歪着头瞧了瞧病人:“除了抽血之外,姜岂言那混球还有没有对你干别的?”

小桃目中原先还有些迷茫之色,听了他的话,便逐渐清明起来,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们……知道了?”

张既白一声冷哼:“你以为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小桃苦笑了一下,摇头:“没有了。”

至于姜岂言在她耳畔说的那些话,她不能也不敢告诉他们。

“他是不是想让你给他妹妹治病?”虽然已经从张既白那边听到了答案,但习惯使然,苏闲还是向当事人这边亲口确认了一番。

小桃颌首:“是。不过……”她眉间有些踌躇之色:“我救不了楚楚……”

苏闲还没来得及回话,张既白却先出声了:“为什么?”

他对个中缘由,还是十分好奇的。

于是她便将自身异能的限制又说了一遍,张既白眉头微蹙一言未发,苏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即便如此,转眼之间就能无痕无迹地治愈外伤,也足够神奇了。”也足够惹人垂涎。

女孩赧然一笑:“也没转眼之间那么快……”

苏闲摇头失笑:“那次在山洞里,我可是亲眼看见姜岂言伤势好转的。”言毕,他面色一寒:“说起来,这家伙真是条白眼狼。你以后离他远点。”

小桃勉强地弯起嘴角,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妹妹是可怜,可他这个人,实在是……”苏闲摇摇头,“他这个人,聪明是聪明,可惜为人处事太没有分寸,说难听一点,就是不择手段。所以我才讨厌他。”

张既白附和了一声:“我同意。”

小桃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

可她心中的忧虑与惊惧却是他们所无法想象的。

他还不打算放过我……我根本治不好楚楚,他到底还想拿我做什么?

姐姐和弟弟……他们还好吗?

想到此处,她眼泪险些落了下来,眼睑那两个人侧目而视,她不愿露出蹊跷,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桃。”

苏闲忽然又开口了,小桃吃了一惊,带着几分忐忑对上他的双目。

“你还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但先前就没说,现在这个境况,就更不能说了。

“对不起。”她含泪摇头。

虽然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苏闲也没有逼问,只是无奈一笑,温言劝道:“有时候呢,人还是应该学着厚脸皮一点,该麻烦别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对,”一旁的张既白补了一句,“就像钟云从那样。”

苏闲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接上:“……他可不是什么好榜样,你可别学了。”

小桃破涕为笑,可眼底的忧虑却一丝也不曾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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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请求。”初来乍到的钟云从透过窗户看见一排排整齐列队,他们已经剪过头了,在排队等着体检。看着那各式各样狗啃似的参差不齐的发型,钟云从倒吸一口冷气,转过头,向身后背手而站的大块头讨好地笑了笑:“我能不能不剪头?”

在提出这个请求之后,他就被那头力大无穷的野兽单手提溜着,丢进了一个小房间,而后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把这小子的毛给我剃光!”

“这不符合规定吧?”

理发师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一双手皱的跟核桃皮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剪子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帕金森提前发作。

钟云从惊恐地盯着剪刀上的寒光,一时间拿不准是捂屁股还是捂头发。

“规定?”他的身躯粗壮的像一座铁塔,但这并不是他嚣张的真正本钱——大块头是这座训练营的负责人,据说还是治管局的高层之一。而这位负责人粗鄙地往地面唾了一口,“老子就是这里的规定!”

钟云从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只走后门的小鸡仔,最好给我听话点,”那家伙的脾气和他的块头一样大,“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和那堆垃圾一起扫地出门!不管是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钟云从听了他这句话,很有些无奈,事实上,除了跳过抽血这个环节,苏闲也没有帮他争取什么特殊待遇。

大块头留下这句掷地有声的威胁之后便走了出去,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总算消散了些许,钟云从稍稍松了口气,又听到个嘶哑的声音:“起来吧,抓紧时间剪头。”

虽然这理发师看起来要和蔼得多,但钟云从也不敢怠慢对方,一溜烟爬了起来,四处看了看,这是间很狭窄的屋子,光线也不太好,摆设也没多少,就简陋的一桌一凳,桌面上发了些推子剪刀吹风机之类。

钟云从又环视了一圈,确认了这里连面镜子都没有。

“坐上去。”中年理发师拍拍他的肩,钟云从犹犹豫豫地挪不开步子,理发师有些纳闷:“那又不是电椅,你怕什么呢?”

“就……没有镜子啊?”钟云从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指出了这个隐忧,“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理发师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左手握着剪刀,右手拿着推子,双目异光闪现,“咱们开始吧!”

“靠!”钟云从只来得及咒骂一声,剪刀的咔擦声同推子的嗡嗡声齐齐响起,乱成一片,而那些他曾经花费里不少金钱与精力打理过的头发就这么被简单粗暴地清理掉了。

原则没有了,那至少还得留个底线。

如果不是剪刀在他脑袋上乱舞,他一定要抱住理发师的大腿:“千万别把我的头发剃光,好歹也给留几根毛挡挡风!”

理发师的操作似迅雷不及掩耳,干净利落的他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收了两大法器,抄起吹风机把他脖颈间的碎发吹干净之后就拍拍手:“大功告成,行了小伙子,去瞧瞧你的宿舍吧。”

钟云从整个人都处于半石化状态,他复制了中年理发师的帕金森式手抖,战战兢兢地往头顶摸去,生怕碰到一颗如龙卷风过境后寸草不生的秃头。

在手指触到一层薄而粗粝的发茬时,他悬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半——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没沦落为一个人群中闪闪发亮的大灯泡。

他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没头没脑地往门框上撞去,在他的额头和坚硬的木头亲密接触之前,理发师拉了他一把:“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啊?剪个头就吓得腿软了?”

钟云从不好意思明说您老那虎虎生风的剪发技术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揉了揉脸,以图令自己更清醒些:“没,我今早没吃早餐,有点低血压,头晕。”

“啧啧,”干瘦的中年男子连连摇头,“你这个样儿……还真是够呛的,这里的训练强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是说,”

他并没有因此而露出轻视的意思,而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有什么天赋异禀?”

钟云从半垂着眼,谦卑一笑:“马马虎虎吧,打架是不太行的。”

这个训练营一年只开营一次,向所有18到35周岁的人开放,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无论男女,无论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有报名的资格。

因此,这个位于“孤岛”东南角的湖心岛上的训练基地的学员里从来不缺少“普通人”,可对于真正意义上的大众而言,能够通过训练营筛选考试的也是普通人里的精英了。

至于异能者,他们通常不需要筛选,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的确算是先天优势了,因为“孤岛”的两大部门,综合管理局与治安管理局都常年处于求贤若渴的阶段。

不管何时何地,异能者总是抢手的,两家明争暗斗的,从来没停止过抢人,这样一来,前来报名的异能者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至于身无长技的普通人,两大部门虽然也招募,但毕竟是退而求其次的产物,况且,出于工作难度的要求,尤其是治管局那边,也不可能收一群弱不禁风的娇花进来。

如此一来,这群没有异能又想进入两大部门的普通人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有可能打败其他竞争者,要知道,两大部门留给普通人的名额都是有限的——严格地来说是综管局,因为治管局几乎不招收普通人,这并非歧视,而是工作性质的缘故。就算是综管局,能提供的职位也是有限的,僧多粥少,随便哪个职位都值得头破血流地争抢。毕竟两大部门的职位算是“孤岛”最稳定的工作,要是落选,基本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到矿山谋生,要么在街头无所事事地游荡,成为纠察队的重点监测对象。

故而,训练营里的普通人学员的竞争向来都是最激烈的那一拨,对比起来,异能者们就要放松得多。

关于训练的课程,大部分是向两拨学员一视同仁地开放的,可通过标准却不大一样——主要是针对异能者而言,众所周知,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以攻击力见长,有些异能甚至毫无攻击性,而这些异能者的体力说不定还不如普通人。

而对于这部分特定对象,训练营自然不会墨守成规,而是灵活变通了规则,适时地降低了标准,

譬如治管局的“贵宾犬”,她当年基本就是一路放水从训练营毕业的,因为治管局有大佬看上了她的异能,是名单上早就内定好的目标,甚至毕业的时候还拿了个优秀学员的奖章,从训练营出来之后,就直接进入治安所了。

而普通人学员就没有这样的优待了,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参加训练课程,一旦没通过最终考核,就只能被淘汰。

按理来说,钟云从想的话,也应该能和“贵宾犬”一个待遇,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无论出于哪方面的原因,他都不是来这里划水玩的。

虽然二者看起来没有什么逻辑关系,可对于他来说,剃头相当于一个破釜沉舟一般的仪式——不好好提升自己的话,对得起逝去的头发吗?

“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体检中血检的环节我想办法帮你去掉了。”苏闲在临行前对他告诫道,“除此之外,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训练营的训练虽然残酷,但也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他吸了吸鼻子,“残酷”这个关键词让人格外不安:“……果然很恐怖吧。”

“比起训练本身,”苏闲挑起半侧眉尾,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地相告还是危言耸听,“和同期生的关系可能会更让你头痛……毕竟会去报名的,百分之八十是一群刺头。”

钟云从牙疼似的咧了咧嘴:“小混混?”

“带着异能的小混混。”苏闲微笑着纠正,“再多说一句,异能者学员跟普通人学员之间,因为鸿沟一般的差距,免不了我看不起你,你敌视我这种事,总有些好事之徒精力过剩,喜欢挑事,一言不合就开打,你可要当心点啊。”

“……你当年也是这样吗?”

“我当年啊,”他笑意加深了些许,“可没有人敢来惹我。”

“……知道了,你最牛逼。”

苏闲的余光掠过他那张闷闷不乐的脸,又补充了一句:“我提前告诉你啊,要是被人欺负了,你有本事就打回去,没本事的话就装孙子,你要是敢抬我的名号去压别人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钟云从没好气地打断他,“我怕万一哪天真当了你手下,被你折腾死!”

苏闲唇角微翘:“你知道就好。”

回到现实,钟云从抱着一摞叠的方方正正的训练服,被领到了一幢五层高的矮楼内,空气里总是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钟云从略略皱起了眉,但绝不敢抱怨。

走廊的地面上,有着长长一列整齐而显眼的黄色脚印,看上去像是踩着油漆印上去的,而且不止这里,在这个训练营里,只要是建筑内,这样的黄脚印随处可见。

钟云从对于它们的用处一无所知,却又不敢随便发问。

他们停在了一扇标着“501”的破旧房门前,那名领路的宿管语气平板地介绍道:“这就是你的宿舍。”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半旧的铜钥匙,打开了门,一股混杂了霉味、臭汗以及其他不可描述气息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钟云从猝不及防,刹那间被熏得头昏眼花。

“一间宿舍住六个人,”宿管显然对这股子异味免疫了,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刻板的如同一张面具,“这个就是分配给你的床位。”

“哦哦,谢谢您!”他恭敬地朝女宿管鞠了个躬,后者的神情也并未因此有什么不一样,她只是把钥匙放到了他手里,顺便指着某个下铺:“你的物资包在床上,先把训练服换上吧。”

“现在也快中午了,午饭之后,你就要参加下午的训练了。”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那之后她便下楼去了。

钟云从捧着衣服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关上门,把训练制服换上,在自己床上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蓦地又想起自己刚剪的头。

“也不知道剪成什么样了……”他一面摸着自己的头一面满屋子的乱转,“这里不会也没镜子吧……”

他正嘀咕着,宿舍门却冷不丁地被推开了,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冒冒失失地响了起来:“已、已经有人来、来了?”

钟云从被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是这间宿舍的其他人也到了,他想起苏闲的警告,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第60章 室友

钟云从望见一坨雄伟的肉山屹立在门边,这绝不是夸张的说法,他这位室友的腰围和门框差不多,以至于他只能侧着身子艰难地挪进来,而他每迈一步,整座楼似乎都颤动了起来。

钟云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胖的人。

这个大胖子才走了两三步就累的呼哧带喘,他喘一下,脸上的肉就跟着抖一下,整张脸如同膨胀的发面,五官被肥肉挤成一团,眼睛变成两条细缝。

钟云从心中暗暗惊叹,没想到这样的体型居然也能被允许加入训练营,看来这边采取的是“宽进严出”的标准。同时也杞人忧天了一把——生怕这一身肉分分钟压折这位大哥的骨架。

不知道是他没控制好表情,还是对方太敏感,招致了对方的不满,胖子努力地撑开他几乎粘连在一起的上下眼褶,气冲冲地瞪向钟云从:“你、你瞅啥?”

钟云从登时傻眼了,这个问题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啊!

眼看对方那横眉怒目的模样,要是一个没答好,估计就得上升成一起事故了。

卧槽这才第一次打照面就给他出了这么个难题,这哥儿们是特地来考验他应变能力的?钟云从腹诽的同时,脑子也转的飞快,类似于“瞅你咋滴”这种装逼不要命的答案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

不然估计下一回合就直接进入“你挺牛逼啊?来咱俩唠唠”的开练模式。

对方那体型,他实在是没啥信心。

他还在那冥思苦想呢,那胖哥儿们实在是没啥耐心,才等了三秒钟就不耐烦了,伴随着一句“咋、咋不说话?看、看不起我是不是?”,钟云从惊恐地瞅着那胖子沙包大的拳头直直地朝他挥来,还飒飒带风,这家伙说干就干蛮不讲理还是其次,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与胖子之间至少隔了三米远,对方就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可他的胳膊就跟橡皮筋似的瞬间拉的老长,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到的事。

异能者吗?

他来不及琢磨更多,眼看拳头就要砸到他脸上了,电光火石间,他灵机一动,高声赞美道:“……大哥!金链子挺粗呀,哪儿买的?”

沙包大的拳头在距离他鼻尖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钟云从的呼吸几乎都要停了。

一眨眼,那拳头又“呼”的一声收了回去,那胖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差、差点误会了……链子,假、假的,街、街上随便淘的。”

随后一扯那假金链,特别热情地问道:“喜、喜欢不?不然,就、就当见、见面礼送、送你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心意领了!”钟云从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不忘赔笑,“领了……”

胖子的眼睛也瞟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翡翠白菜,开始商业互吹:“你、你这小白菜也挺逼、逼真的哈!”

“哈哈哈!”钟云从干笑道,“批发的,十块钱仨,下次有机会我送你俩?”

这话显然让胖子听得很舒服,他那橡皮泥似的胳膊又倏地伸了过来,老用力地拍了两下他的肩:“客、客气!”

钟云从猝不及防的挨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老弟啊,你可长点心吧,你力道多大心里没点儿数吗?”一个懒散而黏腻的声音响了起来,钟云从闻声望去,一个瘦削的人影从胖子身后挤了进来。

他把胳膊往胖子肩上一搭,冲着钟云从露齿一笑:“别跟他一般计较,他这人缺心眼。”

胖子不满地撇撇嘴:“哥你、你说谁缺、缺心眼呢?”

钟云从赶紧摆摆手:“没有的事!”而后又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兄弟?”

瘦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好奇,笑道:“是,亲兄弟。”

那他也是异能者吗?钟云从心里又犯起嘀咕,不过不好意思直接问,毕竟才刚见面。

那瘦子跟他兄弟显然很不一样,除了体型之外,看起来要精明许多——他笑容可掬地问道:“兄弟,以后想进哪个部门?”

钟云从下意识地刚想回一句“治管局”,临了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套他话吧?一般来说,异能者学员选择治管局得多,优秀的普通人学员则一般会进综管局。

这是变着法打听他是否有异能。

他还在那自个琢磨呢,人家直接问了,钟云从笑笑,委婉地回了一句:“现在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呢,我也说不好。”

自己的问题被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瘦子脸上也不见尴尬,他挂着笑容,正要再说些什么,外头却又传来了动静。

“哟,这宿舍已经这么热闹啦?”屋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地转头望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大汉,手里拎着简易的行李,嗓门大得很:“床位剩几个,还有没有得挑啊?”

落后他半步的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和那位高大威猛的汉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只是身量不高,身形比钟云从还要单薄几分。

“床位应该都是分配好的。”钟云从笑眯眯地接了一句,视线自然地带过两位新来的室友,毫无头绪地猜测着这貌不惊人的两位究竟分属哪一类。

“唉哟!是上铺啊!”他那位人高马大的新室友很快找到了标着自己名字与学号的床位,登时不满地嚷嚷起来,“老子不喜欢上铺,谁跟我换一下?”

他看似是在询问众人,可视线却是专盯着钟云从一个人,不知道是因为他离的最近,还是他看起来最好欺负,总之就是盯上他了。

本来换个床位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对方给他打上的标签实在让人不喜,况且……钟云从微微一笑,抱歉地摇头:“不好意思,我也是上铺。”

他说话的时候,余光瞄到对面上铺贴着的名字,原来这蛮横的家伙叫金虎。

还真是人如其名。

金虎见钟云从这边的算盘落空,又立刻转移了目标,他冲着那位戴眼镜的年轻人笑道:“眼镜儿,你是下铺吧?让给哥儿们呗?”

这哥儿们,还真是会看碟下菜。钟云从勾了勾嘴角,那一胖一瘦两兄弟,这个叫金虎的可不敢去招惹。

而戴眼镜的年轻人面对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壮汉,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面上浮起一个讨好的笑:“好,我睡上铺也可以。”

金虎满意地咧嘴一笑,直接把行李扔到了床上,整个人也跟着一趟,敷衍了一句:“谢了啊。”

换了之后,他正好变成了钟云从的下铺。

这可真是……钟云从一想到之后要跟这种人共处一室,就觉得头痛。

那年轻人闷不吭声地爬上了对面的上铺,开始换衣服,钟云从不好意思盯着看,连忙转移了视线,没想到那金虎却是大声嘲笑:“我去,兄弟你这小身板也跑来报名?排骨一根根的,风一吹就倒了吧?”

钟云从皱了一下眉,在这训练营里还用以貌取人那一套,这货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嘚、嘚瑟啥呀?”他正想着呛那傻大个一句,没想到有人先出声了,“人、人家说不定是异、异能者呢?”

这话也是他想说,他挑挑眉,瞥了满脸不忿的胖子一眼,不由得笑了,心说这胖子虽然头脑简单了点,心眼倒是不坏。

金虎面色微变,打量眼镜的眼神就有了那么一点变化,他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

“不是。”出乎意料的是,戴眼镜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我不是异能者。”

这下钟云从也有点意外,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如果不是异能者的话,他这般瘦弱,来到这里,估计是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