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自己,打着傅玉和的旗号骂人,底气似乎也足了几分。

另一边知薇摔得眼冒金星,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也想跳起来骂几句,奈何疼得厉害开不了口,只能先挣扎着爬起来再说。

刚爬起来迎面就撞见了傅玉和,知薇顿时很不好意思。怎么就撞见他了呢,这人跟自己有私仇,这下看到自己落难,指不定得多高兴了。

知薇这才知道,当宫女也有当宫女的苦处。

好在傅玉和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只冷眼上下打量知薇一番,心里想的却是,她如今看起来和当初做贵人时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果真从前混得是够惨的。

她能想通自己想法子离开皇宫,证明多少还有点脑子,没做那得宠的千秋大梦。如此说来,她倒是个聪明人。

可聪明人当年为什么非办蠢事呢。放着好好的信国公二少奶奶不当,非要来宫里当个下等嫔御。傅玉和时至今日依旧想不通。

知薇忙着掸身上的灰尘,没留意傅玉和深沉的目光。本想拍干净就走人,却不料旁边一直冷着张跟死人似的雪容突然活了过来,走过她身边径直向前,竟向傅玉和行了个礼。

“大人许久不见,最近可好?”

知薇抬眼看,雪容手里捧着她们准备去送的一盆丹彩杜鹃,紫红色的花配着她的浅绿色裙子,将她整个人衬得更为娇弱,倒也是极美的一个人儿。

知薇有些看呆了。从没见过雪容这个样子。自打今天一个屋里,她鲜少开口,待人极为冷淡,知薇没料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羞涩、娇美,富有少女气息,和面对自己时简直判若两人。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竟与傅玉和相识。两人很自然地打了招呼,傅玉和甚至还和她聊了几句家常。

雪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差使,站在原地不住地和傅玉和说着什么。知薇简直看傻眼。没想到只是陪雪容来送回花,竟会撞见这样的事情。

这位傅太医和雪容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吗?

知薇心里那点子八卦心一下子被挑了起来,默默地缩到一边安静看戏。反正送花本就是雪容的差事,她只是陪同而已。听说雪容是群芳姐的亲妹妹,即便差事没办好,也不会有麻烦。

她又何必妄做小人,棒打鸳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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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一日,她们就没能赶在宫门下钥前把那盆杜鹃送出去。

两人折返回去后各办各的差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知薇刚吃过晚饭,就被群芳姐身边的小宫女叫了过去。

她心想,一定跟那盆杜鹃有关。那盆花本来要送去蒋太妃宫里的,结果耽搁了,难道太妃生气了?

知薇带着一肚子疑惑见了群芳姐,本以为对方要找茬,却不料她却关起门来,只留她一人说话儿。

不大的屋子里茶香缭绕,放眼望去摆设不多却都精致,而且屋主品味很好,像是读过书的。知薇来的时间尚短,还不知道群芳姐从前是官家小姐。但只凭这间屋子,她便能读出点讯息来。

果然在这个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茶是群芳姐让人上的,知薇却没敢喝,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对方发话。向来办事利索行动爽利的群芳姐,今天面色却显得有些犹豫。

她拿着茶蛊连抿了三口,最终才轻轻搁到了茶几面儿上。

然后她开口:“听说今儿你们去送花,让宫门口的人拦了回来?”

知薇赶紧起身回话:“因是去得有些晚,宫门转眼就要下钥,怕是过得去却来不及回来,所以…”

“是你和雪容一道办的差事?”

“是。”

群芳姐没吱声,细细打量知薇。这个沈贵人有点意思,倒是个没心眼的,或者说是个有心眼的聪明人。她应该知道自己和雪容的关系,这件事情也是雪容的错,她大可以推在对方身上,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可她偏没有,半个不利于雪容的字也没讲,好像这是她们两个人的过错,并不是某人单方面造成的。

是个谨慎小心的人。群芳姐心里下了个结论。或许也是个心眼不坏的人。这一点群芳姐还没有完全肯定。

沈知薇来之前,延禧宫那里透过旁人和她递过话。那边的意思她明白,但她并不打算全盘照做。她是花圃的人,不是良妃的奴才,不会唯她马首是瞻。说到底她们是一样的人,不过她运气不好家道中落,否则哪里会沦落到当个宫女。

当初她也是有机会做宫妃的。

所以她对延禧宫的态度和对别的嫔妃一样,不偏不倚,哪一方都不靠。她这是吸取了父辈的教训,再不愿做那拉帮结派胡乱站队的事情。

当年父亲不就是因为没站对地方,才给全家招来大祸的吗?

不过她不听良妃的,不代表她不关注沈知薇。毕竟她是个特别的存在,群芳姐今天也是有心试她一试。

试下来的结果还算满意。

于是她又道:“雪容是我妹妹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

“你坐,别站着,这里没旁人。”群芳姐一抬手示意知薇坐下,轻轻叹了一声,“今儿的事情你也在现场,我找你过来就为证实一下。听说你们今天撞见了傅太医?”

“确实撞见了。”她还和傅太医的跟班撞了一下,得他一顿骂。

“当时什么情形,你仔细同我说一遍。”

知薇有点疑惑,但还是一五一十全说了。只是在说到雪容时有所保留,只说她与傅大人认识,两人站在路边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

但即便这样,群芳心里也敞亮儿。自己这个妹妹当真是不懂事,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认命。

她们李家从前和傅家有点私交,虽说两家父辈官职差了几级,但傅玉和这个人从不摆谱儿,待人一视同仁。她们姐妹小的时候和他相识一场,也算是交过几天朋友。

后来李家被抄家,她和妹妹被送进宫来为奴,偶尔能撞见傅玉和一两次。妹妹雪容从小就倾慕于他,进了宫后郁郁寡欢,更是将那傅玉和当成了一种精神寄托。

知薇说得很寻常,可群芳却能想到当时的情景。妹妹一定是又犯糊涂了,才会拉着人说了那么多,生生耽误了给太妃送花的时辰。

耽误送花是小事儿,少女情怀才是大事。她和傅玉和根本是不可能的。从前李家兴旺的时候,结亲家尚且算高攀。现在他是未来的世子乃至信国公,雪容却是犯官之女,是带着奴籍的人,能不能出宫还得看主子心情。

即便将来侥幸逃离宫门,雪容最多也就给傅玉和当个妾氏。只怕为妾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眼。世子夫人眼光可高,哪会要一个犯官之女进自家门。

所以群芳平时总劝妹妹想开些,莫要犯糊涂。可她就是不听,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见着傅玉和就跟走不动道儿似的。平白让她操碎了心。

像今天这样的情形,知薇肯定看出来了,瞒着她没有意义,倒不如拉拢她,叫她替自己好好盯着妹妹。

于是群芳姐又道:“回头你若再跟雪容去办差事,得机伶些,在旁边多提醒她。尤其是撞见别人的时候。”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傅玉和。知薇识相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可事情就有这么不凑巧,她前脚刚答应群芳姐,当天夜里雪容却突然犯起病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夜里睡到一半,知薇让一阵哼哼声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瞧,发现睡她对面床的雪容正在那儿来回地翻身,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知薇立马没了睡意,披衣下床走过去查看一二。油灯下雪容的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她紧紧地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知薇大惊失色,赶紧叫醒锦绣吩咐道:“快,去找群芳姐,和她说雪容病了。”

锦绣一见这情形不敢耽搁,趿了鞋披了外衣就跑了出去。知薇则留在那里照顾雪容,先是问她哪里不舒服,可对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想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知薇只能给她擦了汗,又端了水将她扶起想喂她喝。可雪容根本喝不进去,水端到嘴边却被她不小心打翻,溅了两人一身。

尤其是知薇,胸口一片全湿了,幸好茶水不烫,她就打了个哆嗦。

群芳姐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见妹妹这样脸色一变,忙乱中也犯了糊涂,立马让锦绣去请医婆。

锦绣却站在那里没动。定南门已经关了,这会儿过不去,医婆都在宫门另一头,她根本请不来。

群芳姐看她站着不动,厉声喝斥:“让你去请人你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知薇知道她是心疼妹妹,赶紧解释:“群芳姐,这会儿定南门关了,咱们过不去。”

这话一出,群芳姐立马脸色煞白,平日里多要强的一个人,这会儿竟也显得无助起来。知薇有些同情她们两姐妹,尤其是雪容。看她这样子病得很急,若不赶紧医治保不好有性命之忧。

可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请大夫呢?

焦急中,她脑中闪过黄昏时分锦绣和她说的话。锦绣是个包打听,来的时间不长却是知道了不少事儿。像是傅玉和在花圃旁边有个药圃,是皇上亲自封的地儿。他时常不回家就住在药圃那儿的小院子里,身边只有个小太监侍候,

虽说群芳姐的意思是不让妹妹和傅玉和多接触,但这会儿人命关天,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只得提议:“傅太医今儿个在不在药圃里,要不咱们去求求他?”

群芳姐的脸色有些犹豫。就在这时雪容像是突然吃痛,捧着肚子痛苦地叫了一声。随即她又死死咬住唇,整个人抖得如筛子一般。

见妹妹如此,群芳姐也没了犹豫,她知道今天傅玉和肯定在,这会儿除了他没旁人能救妹妹。

于是她点头:“我带她过去,你们帮个忙,将她抬到我背上。”

三个人手忙脚乱,一番折腾后总算将雪容扶到了群芳姐身上。可她身子不好,痛得浑身打颤儿,趴在姐姐背上仍不住扭动,群芳有些背不住她,差点将她摔在地上。

知薇见状果断道:“我陪你一道过去,锦绣你留下。”

“不,我陪你们一道儿去。”

“你留下,人太多太招摇,你留屋子里睡觉,回头要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都睡着。”

说完知薇扶着雪容,和群芳姐一道出了房门。两个人一路摸黑也不敢提灯笼,踉踉跄跄得往药圃走。

她们没走前门,而是从后面花圃里绕过去,踩着满地的烂泥走了许久,总算是到了傅玉和住的小院里。

知薇上前去敲门,初时敲得轻了,半天没人来开门。后来她一着急,索性举手急促地拍起门来,生生将里头熟睡的两人给吵醒了。

小太监十分不悦,睡得正香却得来开门。他披了衣裳嘀嘀咕咕,哗啦一声将门拉开便骂上了:“谁啊,深更半夜还没不让人睡觉…”

“这位公公,请问傅大人可在?”知薇不听他的抱怨,直接截了话头。

小太监打眼一看,就着灯笼的光认出了知薇,心里气就更大了。这女人真是,白天和自己撞了一下,他不过数落两句,回头倒害傅大人将他训斥一番。

这会儿又来扰人清梦,当真是个讨厌的人。

于是他没好气回了句:“不在!”直接就去关门。

知薇赶紧出手想拦住那门,却是光线太暗没看清楚,一排手指全叫门给夹了,疼得她“哎哟”叫了一声。

暗夜里,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楚,刚从房里出来的傅玉和听了个真真切切。

☆、第33章 凑巧

夹了知薇的手指头,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群芳姐已是急得满头汗,却不敢得罪他,只压低声音道:“我是花圃的宫女李群芳,我妹妹雪容病了,特来求傅太医看一眼,麻烦你给说一声。”

小太监有些犹豫。太医是不看宫女的,更何况他家大人一般只给皇上看病,连后妃处都不怎么去。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这个时辰我们大人已经睡下了,你们还是找医婆去吧。”

说完他又想关门,这一回知薇抢在前头,一把抵在门上:“您给行行好吧,这会儿上哪儿找医婆去。人命关天,傅大人悬壶济世,只当是做件好事,好歹给看一看吧。这雪容姑娘你们大人也是认得的。”

小太监一个头两个大,偏偏群芳姐在他不好喝斥知薇,可又不敢去吵傅玉和,只想用话将她们哄走。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院子里傅玉和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安子,什么人来了?”

小安子回过头,苦着一张脸道:“回大人,是花圃那边的宫女,过来求大人看病。我和她们说了这不合规矩,但她们…”

知薇一听傅玉和的声音心中大喜,用力将门一推,露出半张脸和对地方打招呼:“傅大人,深夜来访来打扰了,实在是事情紧急。雪容姑娘病了,求您给看一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让人进来不合时宜。更何况傅家与李家素有交情,他与李雪容也算相识一场。若见死不救良心上过不去。

只是傅玉和有些烦知薇,看见她心里总有种矛盾的感觉。可她看起来一脸镇定自若,完全没有尴尬的样子。当真是个脸皮厚的。

傅玉和略一踌躇,便吩咐小安子开门把人放进来。群芳姐已是累得不行,一进院子差点跌倒,小安子赶紧上来帮忙,将已经疼晕过去的雪容扶进了正堂里。

屋里很快点起了灯,雪容被扶进了椅子里,面色苍白地歪靠在姐姐身上。群芳姐看着傅玉和,眼里满是希望和祈求的神情。

看她们两姐妹这样,傅玉和心头也是一声叹息。他让小安子进屋去拿药箱,自己则搭着雪容的脉仔细探了探。探过后又伸手翻对地方眼皮,观察舌苔,按压腹部,一系列动作做得既熟练又漂亮。

最后他也没开方子,随口报了一串药材名给小安子,让他立马去煎药。小安子苦着一张脸去后头找药,心里不住埋怨知薇。怎么一遇上她,就没好事儿呢。

傅玉和则从药箱里拿出针来,在雪容的两只手上各扎了几针。针刚扎下去没多久,雪容就慢慢醒转过来,迷离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活人气息。

群芳知道,妹妹这是救过来了。当下又冲傅玉和感激地看了一眼。

其实这男人当真不错,若李家不曾犯事儿,她真想妹妹能嫁给他。可如今一切都成了妄想,不管他如何好,她都不能让妹妹靠近这个男人。她们得在宫里夹起尾巴做人,方能保得一时平安。若头脑不清晰妄图攀附权贵,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妹妹这个糊涂人啊,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雪容醒转后意识还有模糊,没有察觉在哪里。傅玉和和她说了几句,都是问的一些寻常问题,好更了解她发病的原因。

知薇从头到尾站在旁边,认真看傅玉和行医,闲得无聊就把他说的话记在心里,想着回头若也碰到这毛病,多少能应应急。

她这认真好学的模样引起了傅玉和的注意,对方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却不料意外看到了她湿漉漉的胸口。

那是刚才知薇喂雪容喝水时,被她打翻泼上去的茶水。茶水颜色深,轻易褪不去,加上走了一地儿的路,知薇累得满身汗,胸口那一块便更明显了。

偏她今天出来得急,忘了穿半臂,这会儿就一件齐胸襦群,胸前白嫩的皮肤露在那里,就跟会勾人似的。

傅玉和是清心寡欲的人,对女人没什么大兴趣,乍见之下心头竟意外地有了些浮动的涟漪,这令他十分意外,不由皱起眉头。

大晚上的穿成这样出来见男人,当真不合规矩。

就在这时,小安子从外头进来,身上那件外衣胡乱地搭拉着,衣带都没系好。傅玉和便直接吩咐他将那衣裳脱下来。

小安子以为是要给病人盖,二话不说就脱了衣服。不料想傅玉和拿到后却是直接往知薇胸前一扔,看也不看便命令道:“穿上。”

知薇愣了下,看了看敞开的胸口,脸色不由一红,赶紧把小安子的外衣套上。旁边小安子呲牙咧嘴,当真有些想不明白。

今天晚上他家大人怎么这么奇怪?

群芳姐也看出点端倪来,心里不免疑惑。她人虽在宫里,但傅沈两家的恩怨她是知道的,当年沈知薇为进宫攀富贵毁了跟傅二的婚事,害他投湖自尽。傅玉和心里必定是极恨沈知薇的。

可看他今天的表现,两人似乎并不像想的那样势同水火,沈知薇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傅玉和竟还露出几分关心的意思,当真让人琢磨不透。

难道两人在后宫的时候,有过不一般的接触?

群芳没有多话,将心里的疑问暗暗压了下去。片刻过后小安子煎好了药端了过来,她便喂妹妹喝下。眼看她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群芳那一颗提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然后她便向傅玉和道谢:“今日多亏了大人,若不然我妹妹只怕性命难保。吵着大人休息,实在对不住。”

傅玉和只淡淡摆手,冲她道:“她这病要将养几日。我今日不能给你开方子,以免被人发现你们来过此处。明日一早你让人去请医婆再给她诊治一番。不是什么大病,吃两帖药便好,你不必担心。”

群芳千恩万谢,叫上知薇准备带妹妹回去。雪容这会儿醒得差不多了,终于认出是傅玉和给自己看病,激动地眼泪直流,非要由姐姐扶着给对方行礼,说是谢他的救命之恩。

知薇帮着群芳扶住雪容,勉强行了个礼。三个人正准备走时,傅玉和却突然叫住她们。他走到沈知薇面前,言简意赅说了一个字:“手。”

知薇没反应过来,还是群芳机灵,想到方才知薇被夹着的右手,提醒她道:“大人给你看手,你赶紧的,别耽搁。”

知薇下意识地抬起手,茫然地看着对方。刚才太乱她没顾得上,这会儿被灯一照才发现,中间三根手指全都肿了起来,显然之前那一下还挺重。

傅玉和也看出来了,当着群芳和雪容的面不方便拿知薇的手,只凭肉眼观察片刻,便从药箱里拿出个甜白瓷瓶来。

不同于皇帝送来的那一个,这个瓶子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就算被人发现也认不出是哪里的东西。那里面装着药膏,傅玉和也没说用法,只将瓶子往知薇手里一放,便一挥手示意她们快走。

她们这样不合规矩找上门,出来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

群芳再次跟傅玉和道谢,然后带着妹妹和知薇回了宫女住的屋子。进了知薇的房间安顿好妹妹后,她又冲知薇小声道:“这件衣服赶紧脱下来,绞成一条条的带子拿火烧了,别让人发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知薇点头应下,那一晚后半夜就忙着烧衣服的事儿。好在太监的衣服都一样,看不出分别来。绞成条状后跟宫女做粗活时穿的衣裳差不多,知薇胡乱烧了一通,最后把烧成的末儿拿水一和,倒到了外面的泥地里。

亏得是夜里,大家都睡得香,没人闻到烧衣裳的味儿。第二日起来众人都离开屋子去干活,被群芳姐特许休息一天的知薇将窗户大开,把味道散了个一干二净。

打那儿之后,群芳姐待她便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像先前那样尽挑粗重的活给她,而是派她去花圃里做些洒扫的工作,有时候也顺便去前头送送花,知薇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了许多。

那一日,她和病愈的雪容两个人,各拿了几盆副珍稀的兰草,往寿康宫太后那里送去。那是知薇头一次去太后宫里,心情不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