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子安那家伙,天生一双笑眼。而且能说会道,极会做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上小陈。要是小陈是方初阳那种暴脾气还好说,偏偏这还是个老实孩子,轻易不会发脾气。

“没错!”还没说话,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这种感觉很奇妙,让翟辰莫名兴奋,忍不住捏他脸,“我们家天赐,怎么这么聪明?”

高雨笙双手都抓着复健双杠,没办法阻止,只好由着他捏:“我只是比较懂哥哥。”

“啧,这小嘴怎么这么甜呀,是不是想让哥哥尝尝。”翟辰凑过去。

高雨笙忍不住笑场了。这情话土得他都受不住了,仿佛上了云南山歌里的车。

“土怎么了,挖掘机司机那也是司机。”翟辰一本正经地说,非要凑过去亲人家,被笑得止不住的高雨笙拒绝,两人就在双杠上闹起来。

“滴滴!”门外响起了汽车鸣笛声,翟辰过去开门,老司机翟檬檬开着玛莎拉蒂进来了。

“呦,翟师傅出车回来了,这趟挣了多少钱啊?”翟辰笑嘻嘻地问。

“我帮护士姐姐送了趟水,给医生叔叔送了个片子,赚了一包巧克力。”翟檬檬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巧克力球,交给舅舅。

翟辰接过来:“不错不错,以后咱家就指望你养活了。”

“叮叮叮——”内线电话响了,这屋里的配置比较高级,内线电话有无线听筒,可以拿起来的。翟辰冲外甥抬抬下巴,示意他给拿过来。

最近热爱上了打工的小翟先生,二话不说就去了,拿了听筒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翟辰接过听筒,把手里的巧克力当报酬奖励给跑腿的,自己回身去双杠那边护着高雨笙。

电话是前台打来的:“先生,这里有一位高闻筝高女士拜访。”

“什么高女士,不认识。”翟辰随手就给挂了。

刚挂了电话,那边高雨笙的手机就响起来,毫无疑问是高闻筝打来的。

“别理她,这时候了她还敢来,是打算直接跟你拼命吗?”翟辰不耐烦道。

高雨笙停了一会儿,还是接起来。

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喂一声,那边高闻筝就语速极快地说起来:“雨笙,让我上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事关咱俩的生死,你必须听我说。”

高雨笙让她把手机递给前台:“让她一个人上来。”

高闻筝看起来比一个月前要憔悴不少,只是腰杆还挺得笔直。天冷了,她不再穿绿色短裙,换了一套黑色大衣,内里穿着孔雀绿的连衣裙,黑色纱帽变成了驼绒的。

手杖也换了一个款式,是金属制的吗,周身泛着乌黑的光泽,底端比女人的高跟鞋还要尖细。瞧着不像个装饰品,更像一把武器。

“杀手从看守所逃出来了,你知道吗?”高闻筝扫视了一圈这屋子里的状况,优雅地坐在了沙发上。下颌崩得紧紧的,生怕泄露一丝情绪。

嫌犯逃出看守所,这件事终究是捂不住的。全城搜捕了几天毫无进展,警方只得发布了通告,告诉民众有危险的犯罪分子从看守所逃走,悬赏缉拿。这事高雨笙和翟辰早就知道,并不如何惊讶。倒是从新闻上得知消息的高闻筝,瞬间慌了神。

高雨笙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么。”

“你不紧张吗?他本事大到能从看守所跑出来,肯定还会来找你的。”高闻筝攥紧了手杖的握柄。

“他的同伙已经找过我了。”高雨笙垂下眼。

高闻筝猛地抬头:“他们又找过你?怎么找你的,还要杀你?”

翟辰奇道:“杀手要干什么,高小姐应该最清楚吧。”

“我不知道!”高闻筝脸色发白,“那,你没事?”

高雨笙抬眼,平静地看着她:“我有最好的保镖,能有什么事。听说姐姐在找保镖,找到满意的了吗?”

提起这个,高闻筝不说话了。她高价请了好几个保镖,24小时守在周围,按理说不该有什么事。可就在昨天,她房子里的天然气突然泄漏,要不是狗闻到异味,她半夜醒来抽烟的话,屋子就直接炸了。

“我打算在这里住几天,就住你隔壁。”高闻筝指尖泛白。

高雨笙蹙眉,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姐姐做邻居:“这里是医院。”

“我当然知道,可警方说警力有限,只能保护这一片区域。”显然高闻筝已经跟警方沟通过了。

翟辰嗤笑一声:“高小姐,虽然我确实很厉害,金牌保镖,从不失手。不过我只能保护一个人,您住隔壁也没用的。”

说完,也不等高闻筝回应,低头跟高雨笙咬耳朵,不过这悄悄话的音量连沙发后面擦车的翟檬檬都能听到:“只听说过蹭网的、蹭饭的,没听说过蹭保镖的。”

高闻筝瞬间涨红了脸,她是有点想蹭保镖的意思。高价雇的那群人,没有一点用,倒是高雨笙这个保镖,几次都能带着他从杀手的刀口底下逃生,也没让他出过什么意外。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雇了四个保镖,用不着你。别以为你身手好就了不起,对方手段多着呢,当心哪天输液的葡萄糖就变成百草枯了。”

翟辰听到这话,乐了:“别紧张高小姐,嫉妒使人面目丑陋。得不到我,你也不能诅咒呀。这么着,我给你出个主意,有个办法,保证杀手伤害不了你。”

“什么?”高闻筝听到后半句,暂时没有计较翟辰说她面目丑陋的事,紧张兮兮地侧身细听。

翟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严肃道:“你去自首,承认你雇凶杀害亲弟弟,那杀手是男的,女子监狱他进不去。”

“噗——”高雨笙刚喝的一口茶,突然呛住了。

第107章 雪满头(31)

高闻筝气得脸色铁青:“不管你信不信, 我没叫人杀你。”

高雨笙沉默以对,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翟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对, 你没叫人杀他,叫人弄断他一条腿而已。谁知道这钱给多了,杀手一高兴决定回馈老客户, 顺道杀了他就当给你打折了,对吧?”

“你…”高家姐姐憋气半晌,重重地用手杖戳了一下地面。

“哎, 别呀, 这地板很贵的。”翟辰赶紧看看被她戳的地方,生怕戳出个坑来被医院索赔。

高闻筝坐不下去了, 冷哼一声站起来:“我们两个在一起,相对会安全很多。既然你不领情, 我也就不住这里了,你就跟你的金牌保镖过吧。”

“哪儿安全了, 一杀杀两个,省得杀手跑两趟吗?”翟辰做了个串糖葫芦的手势。

高闻筝咬牙,拎起手包转身便走。刚走到门口, 又定下脚步, 转身看向高雨笙:“你不是要独立吗?你妈那个矿的破事,早点解决,别连累爸给你擦屁股。”

说完,便踩着细脚高跟鞋,拄着细脚手杖, “笃笃笃”“笃笃笃”地走了。

高雨笙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这三只脚姐姐,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第一回 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家教良好的富家女模样呢。”翟辰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高雨笙斜瞥他,这还不都是被你气出来的,不过这话没敢说,哥哥是只能用来吹的:“你注意到她最后一句话了吗?”

“擦屁股?”翟辰想了一下,“哦,她说,矿的事。”

高雨笙点头,翻看手机给他看。那个孩子得白血病的家长,前几天一直在闹腾,还接受了一家小网络媒体的采访,坚称那个矿洞有问题,希望有关部门去查查。结果现在,那些发言全都删光了。只留下了昨天发的最后一条。

【小明轩妈妈:前些天,孩子突然病重,我和孩子爸爸作为家长,非常焦虑,冲动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在这里,向无辜被牵连的警察同志和已经倒闭了的矿业企业道歉。孩子生病,是因为收买那家人,长期给他吃发霉变质的食物,这才得了血癌。目前已知筹集到了治病的款项,暂时不需要捐助,感谢大家的关注,再次致歉。】

下面的评论炸开了锅,大多都是骂他们的。

【哇,不调查清楚就开撕,警方好可怜啊,救了你家孩子还要被你挂出来骂。】

【我是另一位被救孩子的家长,我们在家长群里劝他们了,他们坚持认为是矿洞辐射导致的。如果有辐射,我家孩子怎么就没事呢?】

【给孩子吃变质食物,这些人也太变态了。】

【人家矿都倒闭多少年了,锅从天降。】

【只有我怀疑,这家人是被威胁了吗?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少有的质疑,被淹没在成千上万的骂声中。网友们一哄而散,再没有人关注这件事,不出三天,人们就会把这个名叫明轩的孩子遗忘了。

翟辰看着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消息,挠头半晌:“所以说,这是你爸做的?”

记得高雨笙刚住院的时候,高震泽来看他,破天荒说了一句感人的话,“安心养伤,剩下的交给爸爸”。不过,高震泽管这家闹事的人做什么,这又不妨碍高雨笙。

“他是为了他自己。”高雨笙冷笑。

在高雨笙出生之前,叶蓉就已经承包了高远矿业。作为叶蓉的丈夫,高震泽显然是知情的。而且他可能比叶蓉本人知道的更多,毕竟,他靠着雪头金,搭上美国航天局的关系,得到了先进的汽车制造技术。

但雪头金,是一种天然的有色金属合金。而有色金属,是不允许私人开采的,更何况这期间还牵扯到众多伤病的工人。最不想让矿洞引起公众注意的,就是高震泽了。

翟辰了然:“那就解释得通了,突然消失的那些新闻,还有小明轩他们家…不过我很好奇,要说买通媒体撤新闻还好说,这小孩的家属他怎么搞定?”

家里就一个孩子,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在这眼珠子得了绝症,就算给钱也不能压住家长的愤怒吧。

高雨笙抿唇:“很简单,以好心人的身份介入,想办法让家长相信这事跟收买方没养好有关。之后承担孩子所有的医药费,花多少给多少,这钱只打到医院账上,一旦家长又乱说话,即刻停止给钱。”

这样的处理方式,放在十五年前可能不太行,但现在的高震泽有的是钱,摆平这种事都是小意思。

“哇,你们有钱人的手段,真的脏。”翟辰啧啧感慨。

高雨笙小心地看着他:“我没干过这种事。”

“哈哈,想什么呢,没说你,”翟辰笑着捏他鼻子,“哥哥是混堂口的人,脏手段见得多了,大惊小怪。”

高雨笙顺着问:“什么脏手段?”

“唔,比如没钱买烟了,就欺负一个你这样的富家少爷,叫你天天给哥哥买。不给钱就把你裤子脱了,扔到学校门口看你哭鼻子。”翟辰说着,单指勾起高雨笙病号裤的松紧带,拉开再弹回去。

高雨笙被他言语中的场景刺激到了,眸色倏然变暗,抓住翟辰那只扯他裤子的手,哑声叫了句:“哥哥。”

“咳…”翟辰被一声带着点那种意思的哥哥给喊出感觉了,干咳一声不敢再逗他,索性把人拉起来继续练习走路,“别瞎叫唤,叫出事了你现在可受不住。”

高雨笙:“…”他觉得哥哥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个明显自己不占优势,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翟辰扶着他慢慢走:“哎,你不是说杀手和引导你去看矿洞的有关系。那,你姐姐这是跟你爸作对呢?”

高雨笙一只脚还是不能触地,说是练走路,扶着翟辰也只能练跳跳。蹦蹦跳跳的说话气息不稳,等开口的时候,他就停下蹦跶,扒着翟辰的肩膀休息片刻:“高闻筝要做这事,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何况,现在扳倒高震泽,对她没好处。”

目前为止,高震泽属意的继承人都是高雨笙,在重男轻女的他看来,高闻筝的继承顺序那是排在高牧笛那个废物点心之后的。

翟辰:“所以?”

高雨笙:“所以,高闻筝可能只是其中一环。”

这样的推断,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看不见的危险是最麻烦的,如果对方只是想要揭露当年的真相倒也没什么,可是对方所求的显然远不止于此。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铺开,试图把所有人都粘死在上面,一把火烧个干净。

两人困在这间医院里,知道的信息很少,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保全自己。

“没事,咱们就做个缩头龟,躲在壳里不出去。”夜晚来临,翟辰让檬檬继续睡病床,美其名曰给他监测心跳。自己则抱着高雨笙睡大床,掖好被角拍着天赐宝宝哄睡觉。

高雨笙轻笑,伸手揽住他的腰。

睡到半夜,突然被手机惊醒。翟辰赶紧接起来,以免把床上的真心脏病人吓出问题来。他开了夜间模式的,只有熟悉的电话打三遍才能响起来,多半是有急事。

电话是南山疗养院打来的,里面说得又快又急:“是姚红梅的家属吗?刚才护工发现她在屋里昏迷了,我们现在要赶紧把她送到市区的医院救治。”

“怎么回事!”翟辰瞬间从床上跳下来。

高雨笙把床头灯打开,坐起来:“怎么了?”

“我养母昏倒了,要送到市里急救。”翟辰转头跟高雨笙说了一句,又继续跟电话那头了解情况。

“送到这边来吧,我叫人安排,你也方便照顾,”高雨笙捏捏他的手,“有救护车吗?”

“有。”翟辰也矫情,直接同意把养母拉到这家医院的提议,交代疗养院把人拉过来,并告诉他们地址。现在方初阳不在市里,他不能离开高雨笙太远,一个人照顾这么多人根本没法来回跑。

高雨笙拨了内线,将疗养院的联系方式告知,让这边的急救跟那边的救护车取得联系。夜里交通顺畅,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救护车就呜哇呜哇地跑来了。

“病人三高,有糖尿病、老年痴呆病史,目前看来应该是糖尿病的并发症。已经做了急救,目前还需要观察一下。”急救室推出来还在昏睡的胖老太太。

姚红梅在女儿死后,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到翟建国去世的时候,已经糊涂到生活不能自理了。

家里一个痴呆老人,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要看护至少得两个人。兄弟俩得赚钱生活,不得已就把养母送去疗养院,花高昂的价格请人看护。翟辰则辞了高薪的挖掘机工作,一边做幼儿园老师一边带孩子,兼职做保镖赚钱。

翟辰找了个轮椅,推着高雨笙隔着玻璃墙看他的养母。胖乎乎的老太太看起来十分安详,或许是因为痴呆之后忘记了烦恼,看起来还挺年轻。

“我们这算是,见过家长了吧?”高雨笙仰头问翟辰。

“见什么家长,隔着玻璃见的啊。”翟辰伸指头戳他。

高雨笙捂住脑袋。

翟辰看着他,突然苦笑了一下:“这戳人脑袋的动作,还是跟我妈学的呢。她以前是个小学老师,嘴巴特别厉害,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高雨笙拉了他一下,正跑神的翟辰一个没注意,踉跄着坐到了高雨笙腿上。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撑住扶手,怕给他压坏了。高雨笙圈住他的腰:“那等咱妈醒了,再跟她介绍我吧。”

第108章 雪满头(32)

翟辰再次推着高雨笙来看养母的时候, 她已经醒了, 正坐在床上由护工看护着吃饭。

南山疗养院派了一名护工在这里跟着, 这边医院也有护士帮忙,将老人照顾得挺不错。姚红梅现在自己吃饭不成问题,端着一碗清淡的小粥皱眉头:“红烧肉。”

“现在不能吃红烧肉。”小护士一边给她换点滴的药水一边笑着说。

“我说要吃, 你们就得给我吃,听老师的话!”姚红梅竖着眉毛,说出的话铿锵有力。

护士忍不住笑起来。南山的护工都习惯了, 也不理她, 只看着她吃别撒到身上就行。

“哼!”姚红梅气哼哼地吃起来。

翟辰拉着刚进去半个轮子的轮椅退出来,站在屋外一言不发。高雨笙抬头看他, 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翟辰竖起单指点点嘴巴,示意高雨笙别说话, 低声跟他咬耳朵:“我妈瞧见我,肯定要闹着吃红烧肉了。等她吃完咱们再进去。”

高雨笙抿唇轻笑, 点点头。

其实姚红梅有段时间已经不认人了,糊涂到连翟辰和方初阳都不认得,只是凭着本能地瞧见他俩就闹着要吃红烧肉。前段时间有所好转, 认出了翟檬檬,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得翟辰。

等里面吃完,翟辰深吸一口气,推着高雨笙进去。

吃饱喝足的姚老师,正推着移动输液杆在屋里瞎转悠,嘴里念念有词:“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翟辰看着那胖乎乎的背影,笑着叫她:“妈。”

姚红梅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看他,推着输液杆走过来,抬手照着翟辰的胳膊就是一巴掌:“野小子,你跑哪儿去了!老师说你今天又逃课了!”

“没,没逃课,”翟辰惊了一下,也不躲,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妈,你认得我?”

“又跟我演什么戏呢,翟星星!你戏这么多,怎么不去读戏校啊?”姚老师说着又要揍他。

翟辰满眼惊喜,慌忙躲开这一巴掌:“哎,妈,妈,别打。我带朋友来看你呢。”说着,把轮椅往前推了推。

没想到时隔多年,养母竟然重新认出他来了。翟辰高兴极了,想趁着妈妈还算清醒的时候,给她介绍天赐。

姚红梅转头看向高雨笙:“这么俊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

昨天晚上,翟辰跟他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星星被领回家的时候,姚红梅很是生气,说家里本来条件就不好,现在又多个孩子要养活,实在困难。许是当老师的职业病,她说话总是带着批评,很不好听,起初翟辰很是怕她,第一天晚上都没敢说话。

不过她这人嘴硬心软,说着嫌弃,第二天就给翟辰买了新衣服。后来翟辰放开了就开始调皮,皮得上房揭瓦,也就姚红梅能收拾得了他。

听过姚老师战绩的高总,对这位母亲是怀着敬畏之心的。此刻被姚老师的目光一扫,瞬间绷紧了下颌。好像参加入学面试的小学生,在老师的注视下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想叫一声阿姨好,开口却是:“妈…”

屋里陷入一片沉寂。

护工见翟辰来就起身出去上厕所了,护士换了药早离开了,这会儿就他们三个人。

翟辰看着傻乎乎不知所措的小天赐,差点没憋住笑:“咳,妈,他叫高雨笙,是我…”

“他是你对象啊?”姚红梅凑近了看。

这话说出来,翟辰和高雨笙都呆住了,互相看了看。翟辰试探着承认:“啊,是啊,我对象。”

“挺好,挺好,小伙长得真帅气。”姚老师推着输液杆绕着高雨笙转一圈,忽然反应过来,“哎,不对!”

翟辰试图继续忽悠,让妈妈忘记他也是个男孩子的事实:“哪儿不对了?他长得帅,又有钱,名校毕业,自己还开公司呢。”

姚红梅苦恼地皱起眉头:“好是好,但是个残疾人,你俩以后怎么生活。”

高雨笙:“…”

翟辰:“哈哈哈哈哈哈!”

解释清楚高雨笙只是受伤,过一段时间就不是残疾人了,姚老师就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新的家庭成员。高雨笙也就跳过阿姨,毫无障碍地叫起了“妈妈”。

老太太还得再住院几天,把并发症控制住再回疗养院。左右都在一个医院里,翟辰照顾起来也不费什么事,也就坐两趟电梯的功夫。

发了消息给方初阳,告诉他这边的情况,以防他接到疗养院的通知吓一跳。方初阳到了半夜才匆匆回了一个“好”字。翟辰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那边就没有再回复了。

“哎,你说说,我们家这情况。家中兄弟两人,一个挑起了生活所有的重担,一个甩手不管在外花天酒地,是不是能上个《金牌调解》《老娘舅》之类的节目?”翟辰站在几步开外,让高雨笙拄着拐杖往自己身边走。

高雨笙认真地倒腾着拐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翟辰自己倒是乐呵呵地继续分析,见高雨笙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了,就再往后退两步:“那咱俩在一起,就是轮椅白富美和大力农民工…啧,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毛片儿。”

高雨笙一个没抓稳,拐杖被地毯缝隙绊了一下,顿时跌进了翟辰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