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伤心,徐婧翻身趴在锦被里小声呜咽,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块。

徒留下围着床干着急的几个心腹丫鬟,青梅和青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贺夫人那些话她们都听见了,那一句一句的话,细细想来可不就是激着徐婧不得不帮苏启明转圜,否则就是徐婧在李家没地位,在李徽心中不重要。偏偏她们夫人整颗心扑在使君身上,一遇上使君的事什么心眼都没了,可不就是中了圈套,现在好了,惹怒了使君,夫人可不得伤心后悔的肝肠寸断。

只在她们看来,自家夫人也有些走火入魔了,作为一个丈夫,使君对夫人够好的了,尤其是小娘子们出生之后,可夫人就是较着劲似的想更好。

那得是多好啊!

原该宿在正院的李徽歇在了书房,李府有头有脸的人都得了消息。不过也没什么趁机去落井下石,嘲讽讥笑看热闹的桥段出现。

李湛兄妹等和徐婧没这么大的仇,就是有仇也不会干这种降神格的事。

后院几个姬妾倒是有些不忿徐婧得宠,还处处打压不给她们在李徽面前露脸的机会,但是这府里规矩森然,这些人没传召,想出现在徐婧面前都难,只能在自己屋里穷开心一把。

所以大家都跟不知道这回事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晨昏定省时也一副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倒令徐婧松了一口气。

第57章 殷殷切切慈父心

“那五户苦主我打算将他们安排到潭安县,替他们改名换姓。”倒不是怕被长泰伯府报复,而是人言可畏。遭遇不幸非他们之错,可有些人就是不去骂罪魁祸首,喜欢对着受害者指指点点。又是这种不幸,更容易惹来流言蜚语。

李徽颔首,他说了不插手就真的做了甩手掌柜,苏启明之事完全交给李昭处理。然后李徽发现自己小闺女有点妇人之仁,但也不算得是什么坏毛病,起码可以这么想,小闺女做事挺周全。

扭捏了下,李昭问,“长泰伯会如何?”有一种我明知道你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却只能干看着的憋闷。

李徽挑了挑眉,不想李昭野心这么大,正色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纵是我也无法,你凭何?”

李昭呆滞了下,然后脸腾地红起来,有些难堪。

李徽好似没看见,继续道,“长泰伯教子无方,然而他曾以五千兵将击溃西突厥二万大军,于国有功。帐下还有八千苏家军,这八千人只听命于他。因为你觉得他为救子想杀人灭口,还杀了几个庶民,所以你要他的命,你想怎么要,效法苏启明之案,收集他的罪证,你想过后果吗?以你对长泰伯的了解,你觉得一旦长泰伯发现你想置他于死地,他会怎么做?”

李昭羞愧的几乎要将头贴着胸口,她觉得长泰伯是那种我既入地狱你也别想好过的人。李昭站起来跪在李徽跟前,羞惭道,“是我自以为是,好大喜功了。”只收拾了一个苏启明她尾巴就翘起来了,把自己当成救世主,自信心膨胀的可笑。

知道错在哪里就还有救,李徽叹了一口气,“阿昭,你是我的女儿,你可以比别人更恣意张扬,但是你又不能像别人那样凭个人好恶意气用事,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陇西李氏。”

李徽要是凶巴巴的还好,他一温柔下来,李昭眼眶一下子浅了,忍不住抽泣了下。

李徽好笑的摇摇头,掏了块帕子给她擦泪,“多大的人了还掉泪,羞不羞。”

深觉丢人的李昭一把扯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然后还给李徽。

李徽嫌弃的扔到桌子上,李昭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威风凛凛的节度使君有点小洁癖。

“今天你错在哪儿,知道吗?”

李昭想了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连长泰伯有八千私兵都不知道就想弄死他,太蠢!”下次收拾人,保管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免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李徽嘴角翘了翘。

得到鼓励的李昭接着道,“凭个人喜好行事是大忌,大局永远是首要考虑的。”这话李昭说的有点儿不甘愿,大局之下,小人物的喜怒哀乐生死荣辱都不算什么,可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小人物。

李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甘愿,心想阿昭这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还真随了她娘。阿如当年也是这般,路见不平,总要上去踩两脚才甘心。

“也就是说只要不妨碍大局,还是可以按照良心去做一些事情的。”李昭忽然飞快的加了一句。

李徽一怔,然后哑然失笑,可真是像极了阿如!饶有兴致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昭不答反问,“苏启明是长泰伯唯一的儿子,阿爹当初为什么同意我收拾他?”

“没了儿子不会让长泰伯失去理智,对大局没有影响。如何权衡对方的底线,是一门学问。”李徽笑。

“就算没失去理智,那也是唯一的儿子,看长泰伯为了救儿子干的那些事,可见是个爱子如命的,阿爹就不怕他万一知道了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记恨在心,伺机报复。八千人不多,可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后知后觉的李昭终于发现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这杀独子之仇,也轻不到哪里去,长泰伯又是那种性子。李徽既然要顾全大局,不可能考虑不到这点。

李徽笑的十分开怀,“因为我要收拾苏耀元了。”长泰伯名苏耀元。

哪怕李昭已经有了猜测,闻言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傻乎乎的看着李徽。摔,合着你逗我玩呢!

“我捧他上位,他却和外人勾结,八月里我出巡被袭,对外只说是普通流民,实际上是死士,其中就有长泰伯府的份。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岂能容他。”

长泰伯有才有功,若是他忠心耿耿,李徽愿意看在他这些年的功劳和才干上,对苏启明从轻发落,在一开始就遏制住事态,绝不会由着它恶化下去,更闹不到这地步。

李昭再不想还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之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除了长泰伯还有谁要刺杀阿爹?”

“皇帝、突厥人…想要你爹命的人何其多。”李徽说的轻巧淡然,殊不知李昭已经被震傻了。

皇帝、皇帝、皇帝,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再看李徽不以为杵的模样,李昭泪流满面,她似乎能理解皇帝为什么想杀她爹了,实在是太嚣张了!

以前不知道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一旦开了窍,李昭细细一想,在雍州,李氏真的是跟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官吏任命压根不用朝廷,他爹就能拍板,俨然一个小朝廷。

他们家还有很多很多很多隐田隐民,反正就她知道的数字已经十分壮观了,这都是在挖朝廷的墙角啊!

最要命的是他们家还有私兵啊,很多很多很多那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做这些只是为了打突厥啊!

等我回去发一个求助帖!

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是有时候在你忍的时候,敌人早已捷足先登,大谋只能腹死胎中。

于长泰伯便是如此,儿子必死无疑,可不到攸关自己生死的关头,他是不会反的,八千人不少,能弄出很大的乱子,但是自己也难逃一死。

所以他不会反李徽,起码不是这时候。他还有吴松,过继侄子便过继,将来他自有手段,让自己的血脉继承长泰伯府的一切。

可是他算得再好,却没算到李徽已经对他生了杀心,外出路上的一场雪崩,长泰伯和一众护卫不幸遇难,尸骨无存。事实上,这些人全部在密牢里待着。

长泰伯引以为傲的那八千兵将,群龙无首之后虽有混乱,但是因无人指挥,加上李徽派兵镇压,骚乱了一天一夜之后渐渐平息,无一伤亡。这就是李徽为何隐忍至今才发难的原因。

雍州儿郎可以战死沙场,但不该是为了这种无谓的理由,更不该死在自己人手上。

在长泰伯健在时想将这八千人收为己用,难!让他们在长泰伯骤亡后不暴动,李徽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李徽问出长泰伯是改投在皇帝手下,只要他能杀了李徽,让雍州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皇帝就会暗中扶持他掌握弘化甚而是整个雍州的大权,皇帝还许他国公之位,更许他庶子承爵。

对此,李徽只想说痴人说梦,真当雍州无人了。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李徽将两人来往的信笺收好,便送长泰伯上路,去地下继续做美梦!

事后,李徽将长泰伯勾结外人之事告知心腹,却不说外人是皇帝。众人隐有猜测,只是谁也不会傻的说出来。思及长泰伯下场,俱是心下一凛。

李徽如此,一则不想让他们因苏启明之事寒心;二则敲山震虎叫他们明白叛徒的下场。

又劝诫他们严加管教子弟,莫让儿孙毁了一世英明。再把长泰伯手下八千人均分给众武将,令他们打乱了掺到自己军队中,表示跟着他混有肉吃。

这件事在李徽这便算是到此为止了。

苏夫人满腹算计付诸流水却不可惜,手不沾血,长泰伯死了,苏启明二月就要砍头。苏夫人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心想事成,但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一边哀哀凄凄的立了衣冠冢办丧事,一边和二房商量嗣子之事,抱了一个三岁的侄子为嗣,如此,长泰伯总算是有人摔盆了,虽然苏夫人知道他肯定不高兴,反正她高兴就行!

又有老夫人听闻儿子没了,一口气没喘上来,跟着去了。长泰伯府里头又多了一白事。

连番扰攘,谁还顾得上昔日趾高气昂,现下没了依靠的尤氏母子几个。苏夫人深怕尤氏胡言乱语,将她锁在了院子里,怎么处理等丧事过后再说,这节骨眼不好再生事端。反正谁又会来关心她们几个的生死呢,尤氏娘家早就衰败,否则也不会打小就跟着老夫人过活。

办完丧事,苏夫人将伯府大门一锁,只留了几个奴仆看家,带着热腾腾新鲜出炉的儿子和一群庶女去了坟前守孝,彻底淡出了众人视线。

经此一事,李昭对她阿爹膜拜的无以复加,狗腿的端茶倒水,谄媚得不忍直视。

李徽享受着女儿的捏肩敲背,忽然毫无征兆道,“二月送嫁,你随阿湛一起去京城长长见识。”

李昭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她这么殷勤可不就是为了这事吗?不亲眼见证李曦成亲,李昭会遗憾一辈子的。

反应过来之后兴奋的扑到李徽背上,“真哒?”

李徽斜她一眼,“不想去直说。”

“想去,想去,我做梦都想去呢。”李昭赶紧表白,为表示自己的喜悦和感激,脖子一伸,嘴一撅,啾一声给了李徽一枚香吻。

那叫一个响亮哦!

房里就是一静,所有人都石化了似的。李昭就见对面伺候茶水的婢女头越来越低。李昭悄悄侧眸,见李徽一脸错愕,嘴角上翘,十分古怪的模样。

李昭讪讪的松了手,低了头捏手指。好吧,古人是十分含蓄的,她这行为在当下貌似略有点过!

李徽侧了身看她,笑,“我家六娘还晓得难为情了。”

李昭抬眼看他,嘿嘿嘿笑起来。

“这次去了,你大哥不会停留太久,你倒是可以住上一阵子。说来,你外祖家那你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也该去拜访下。”李徽叮嘱。

“好的。”

李徽挪揄,“可别舍不得你阿姐,留在京城不回来了。”

“才不会呢,我可舍不得阿爹。”哄人的话,李昭信手捏来。

李徽哼了一声,“这话当着你阿姐你敢说吗?”

“有什么不敢的!当着谁我都照说不误,我最喜欢阿爹了。”李昭脸不红心不跳。

“还好没把你生成小郎君!”李徽无奈。

“那是,女儿是爹的贴心小棉袄呢!”

李徽失笑,不和她逗闷子,叮嘱了一些京城要注意的事,便让她走了。

等人一走,李徽摸摸脸颊,隐着一抹笑嘟哝了句,“这毛病可别在外人身上犯。”又忍不住笑,“可真是个宝贝,将来不知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第58章 十里红妆送新娘

大齐定都洛阳,隶属豫州位于雍州之东南,距弘化一千二百里。他们一行又带着甚为壮观的嫁妆,少不得要走上十天半个月的路,这还是将一些大件易碎物件交予京城成国大长公主准备之后的成果。

李曦是在弘化发嫁,遂她着一袭纁红色嫁衣坐在车内,李昭双手支着下巴歪头欣赏美人。

时下婚礼循古礼,并非彩绣龙凤的大红吉服、大红盖头,礼服选玄黑色和纁红色,更为典雅端庄。新娘也不需要盖头,一把团扇遮面就够了。

这几日,李曦早被她看习惯了,怡然自得的捧着杯奶茶和李昭闲话,“差不多快出雍州地界了吧?”

“还有一个时辰就出且未县,下一站就是豫州的青阳县了。”

李曦掀起帘子看了看外头,午时未到,“看来今天要歇在青阳县了。”

“应该是吧。”

话音刚落,坐在车外的苏叶进来说道,“郎君使人传话,说是今天歇在且未驿站。”

李昭一愣,与李曦疑惑的对视一眼,便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到时候总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一众人到了驿站,仆妇家丁井然有序的收拾安排。

李曦以扇遮面,缓缓的下车入驿站。

李昭送李曦入房后道,“我去问问阿兄什么情况?”

李曦放下扇子道,“去吧。”

李湛正在徐婧跟前回话,这次送嫁李徽不得行,便派了徐婧去主持,父母俱在,让祖父母操持,那不是个事。

李徽不去京城,是防着皇帝耍阴招呢,京畿毕竟是皇帝的地盘。李徽早已接过李氏权柄,否则皇帝怎么会费尽心机暗杀李徽而不是在眼皮子底下的李廷,实在是李廷死了,对雍州对李氏造成不了多大震荡,反而给了对方名正言顺反朝廷的理由。

皇帝深信李氏早有反心,否则怎么会秣马厉兵,他们就是在等一个光明正大的契机。皇帝完全没把突厥考虑在内,也没想起自己对人家杀气腾腾的态度。

这样的情况下,李徽当然是不会入虎穴的。只要他好好的杵在雍州,皇帝恨得牙痒痒也不敢拿李家人如何。

李昭来的巧,徐婧也在问李湛为何要停在且未,行过礼,她便在一旁等着李湛回话。

“斥候报青阳县内大量流民外逃,一群人往且未方向来。”

半路遇上肯定不如在驿站里以逸待,徐婧有些担心,“咱们带的人手够吗?”她可是从徐喆那知道这些流民并不安分的,他们带着这么多嫁妆,保不准就有那见钱眼开想浑水摸鱼的。

“母亲放心,尽够了,我已派人去调兵。”李湛道。

徐婧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避回县城,城墙高而坚,城内还有戍兵,想来那些流民也不敢过来,可好?”

不好!李昭心道,为避流民逃入城,别人家尚可做的,他们李氏以兵强马壮,勇猛无畏闻名,还不得被人笑死。

“看他们前行的方向,怕是要入雍州,我们避开了,州内百姓如何避,由他们这么进去,恐生乱。”李昭道。

徐婧脸色僵硬了下,不自在的偏过头去看李湛,“大郎意下如何?”

“母亲若不放心,我派人送您入城?”李湛道。

她自然是不能丢下儿女自己跑路,否则以何面目见人,但是又无法说服李湛,礼数上李湛从来都是做足,但是礼数之外也就那样了。遂只能心惊胆战的跟着他们留在驿站内。

见李湛兄妹出来,宋朔和宋胤迎上前,李徽把两人打包让李湛带走,说是锻炼。可李昭觉得这和宋胤游魂似的跟在他舅舅后面精神攻击很有关系。

“大表哥,流民有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你调了多少兵马过来,什么时候能到啊?那些流民什么时候到,别我们的人没来,他们就来了!”宋胤至今都不知道当初的那些所谓流民是刺客,所以对流民的战斗力十分胆寒。他倒是不至于没出息的想跑,但是十分关心双方武力值。

“对方三千众,我们随行兵将六百,且未县内应有千人可调,如无意外,且未戍兵先到。”李湛耐着性子回答。

宋胤大惊失色,“怎么有这么多流民,整个青阳县都乱了吗?”流民一般都是几百为单位,这样上千聚起来都可以叫乱民了,完全可以派兵镇压,“青阳县令谁啊,干什么吃的,治下闹成这样了!”

李湛轻描淡写道,“霍令东。”

“霍令东,霍令东是谁?”宋胤一头雾水,记忆里没这号人啊,“北海霍氏的?那就怪不得了,那家人出了名的无能,武将不会武,文臣不理事,整日只会酌酒一杯摆一副名士风范。”

李昭看不过眼,提醒,“霍昭仪之父。”

然后宋胤一幅吞了苍蝇似的恶心模样,北海霍氏再无能,那也是名门。这霍令东就是个小地主,运气好生了个倍得盛宠的女儿,如今位列九嫔之首。

齐朝后宫循一后、贵妃、淑妃、德妃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制。

说起来这位霍昭仪可不简单,十五岁进宫为才女,十六岁进为美人,第三年为充仪。一年跳一级,要不是前朝后宫的压制,皇帝还想把心头肉供上妃位。

计划破产之后,皇帝只能将心头肉提到昭仪,位列九嫔之首。上一任昭仪是大皇子生母窦氏,窦氏身份微贱,可她生了皇帝的庶长子,且那十几年间皇后无子,窦氏水涨船高,却也只得了个昭仪之位未能进三夫人之列,深以为憾。

后来谢皇后诞嫡子,平平安安的长大,窦氏美梦成泡影,郁郁而逝,便宜了霍昭仪。霍昭仪无子而进位,可见之圣宠之隆,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连霍父都得了个县令当当。

靠女人裙带关系上位,无论是世家、勋贵还是寒门皆是十分鄙视霍家,尤其是霍家深以为荣,更令人谛笑皆非,所以宋胤才会这么一副模样。

“我去!”这是跟李昭学来的口头禅。

“脑子有坑吧,让这么个东西来做县令,生怕青阳老百姓日子过得太好是不是,他要讨好美人,赏钱就是啊,连官职都拿来儿戏,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吧!”宋胤吐得一口好槽。

李昭深以为然,问李湛,“青阳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青阳旱了两年,去年冬又遭遇大寒,死了不少人,眼下开春官府也不帮助百姓开展春耕播种事宜,竟命令百姓外出逃荒。”饶是冷静如李湛语气中都带着不可思议。

李昭也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人口那是一地之本,灾害之下只有千方百计不放行的,不到万不得已,哪有上赶着驱离。流民逃离故土,那只能证明这个地方官无能,给其他地方带去混乱,还要被人参。

沿路走来且未已经开始春耕了,两地相邻,青阳这地怎么就不能耕种。不过且未在做旧城改造,且未百姓可以做工谋食换种子,熬过耕种到收获这段时间应该不难。

青阳纵使有朝廷赈灾,可眼下大齐就像个四处漏风的筛子,分到的东西恐怕不多。李昭似乎猜到点霍令东的意图了,这是要祸水东引呢!

只看霍令东下令百姓逃荒却不和四邻提前招呼,便可断定这人不是良善之辈。

申时一刻,李湛带着人马和青阳流民相遇于驿站一里外的官道上。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

精神奕奕,杀气凛凛的军士。

李湛所率军士皆随他上过战场,杀过突厥,这群人更是他麾下精英中的精英,单凭气势就叫对面的人胆战心惊。

那些原还存着打劫李氏一趟心思的人便存了退意,他们想退,有人不愿意啊。

“老天瞎了眼,我们差点饿死冻死,这些士人却锦衣玉食,还能风风光光嫁女儿,我们就活该受苦受罪吗?为什么不拼一把,他们那肯定有吃的用的,还有无数金银财宝。”终于有人跳出来煽风点火,那人颇为谨慎,站的十分靠后,在射程范围之外。

李昭眯了眯眼,就是他了,三千人聚在一起不可能没个头目。

站的够远,可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很不幸,他们这边就有一个不普通的人,李昭冲宋朔抬了抬下巴,不动声色的指了指那人。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成,大家上——”

“嗖!”

那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瞪大的双眼中带着震惊倒下,眉心的箭尾还在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