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唐风华突地低喝,袖摆挥动,卷起一只茶杯砸向焱烈。

焱烈手掌缩紧,稳稳捏住突袭而来的茶杯,怒道:“你想做什么?”

唐风华亲切温和地绽笑,客气有礼地道:“不如焱将军也滴血试试?”

焱烈瞪眼,鄙夷唾道:“你不必垂死挣扎,我从不近女色——”话未完,他倏然觉醒,一张粗犷的脸猛地涨红,大声怒吼,“你个狡诈女人!看老子不一掌劈了你!”

恼羞成怒的红毛狮子原地跃起,双拳带风凌厉击向笑意温婉的白衣女子。

唐风华不疾不徐地旋身避过,手下极快地抽起靴间匕首,以铁刃对肉拳,狠辣地一刀掠去!

焱烈虽怒,却也留了几分余地,不想她竟然心狠手辣使出兵器,一时大意叫她划破了掌沿。

血滴坠下,唐风华眼明脚快地抬起足尖,牢牢稳住被焱烈随手抛掷的茶杯。血入杯底,她腰肢后仰凌空翻身,握住白瓷杯飘然退远。

“你到底想使什么诡计?”焱烈忿忿咆哮,正欲报一刀之仇却见她利落地割破自己的手。

“你自己看。”唐风华递出茶杯,微微垂睫掩去狡黠的笑意。

焱烈一把夺过杯子,不耐地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令他当场石化。他…他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大的闺女?

第二十六章:垂死反击

焱烈仿佛撞鬼似的一下弹开,一头蓬松红发摇得像拨浪鼓,口中愕然喃道:“不可能,你既不是我妹妹又不是我女儿,怎会相溶…”

唐风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清美脸庞一扬,朗声说道:“我与焱将军非亲非故,血液却能相溶,这就足以证明一切!”明灿的眸光微转,直直射向焱烈,看他还有什么话好反驳。

焱烈确实已无话可说,颓丧着张脸,站到角落去。

轩辕澈轻拧眉宇,取过焱烈手中的茶杯,沉吟不语地望着,许久后才启口:“滴血验亲之法存在纰漏,罢了,认柏儿做义子的事往后再说。”

四两拨千斤,他没有表现出失望,也没有错愕的神色,抬眼凝视唐风华,风度雍然地笑了笑。

唐风华也清楚他不似焱烈那般好糊弄,不过今日之事总算顺利摆平,故而同样雍容冷静地露出微笑。

“呜哇…”

冷不防,伤心欲绝的大哭声响起,只见一个可爱小男孩坐在地上涕泪齐下,抽噎着泣诉,“苍天啊,为什么我娘不是我亲娘,为什么我爹不知在何方,为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家的娃啊…”

夸张的言辞令唐风华哭笑不得,她拉他起身,耐着性子道:“你从娘的肚子里出来,你说你是谁家的娃?”

唐柏挣脱她的手,很悲情地背过身,垂头哀伤道:“红毛怪叔叔说,我是一个叫唐风华的女人的亲生儿子,你不是我娘…”

唐风华一怔,这才察觉自己被儿子摆了一道。这鬼精灵,尽知道捣乱!

唐柏抹了把眼泪,慢慢踱到轩辕澈身边,张开手臂抱住他大腿,语气哀怨地道:“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轩兄你也不认我做义子了,以后我就没肉吃了…”

轩辕澈听着心头一酸,虽然明知他在装可怜,但心底涌起的父爱压也不压住,伸手抱起他,温声道:“柏儿乖,等你娘同意了,我就接你回来。”

弦外之音便是:等我追回你娘,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

唐风华岂会听不出这深意,轻飘飘一个眼神瞟过去,菱唇微勾。莫作妄想,她绝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唐柏在轩辕澈宽厚的肩膀上蹭啊蹭,滴溜溜的黑眼睛偷觑他娘,见她脸色不软化,便实行第二步计划。

咚咚跳下地,他跑去抱住趴在桌子底的狼崽,将苦情戏进行到底:“大白,你也没爹没娘,跟我一样悲惨,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唐风华挑眼看着,终于知道儿子在打什么主意,轻哼道:“想带狼崽回去就直说,不用这么曲折迂回。”

唐柏一听,抱着狼崽跳起来,欢呼道:“我就知道娘最好了!柏儿最爱娘了!”

唐风华无奈地摇头。儿子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究竟是遗传了谁?比她还要狡猾无赖。

轩辕澈旁观莞尔,已很快地从滴血验亲事件中回过神,对焱烈做了个手势,道:“我要带风姑娘去见卫青桐,你照顾柏儿。”

不等焱烈答话,他先行举步入了厅堂内门。唐风华倒不担心焱烈会虐待她儿子,只随口客气一句:“柏儿顽皮,有劳焱将军了。”

待他们两人走远,焱烈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搓了搓手掌,准备好好教训这个胆敢拔他毛的混账娃儿。

那厢,轩辕澈和唐风华已经去往囚牢,并不知厅堂里即将鸡飞狗跳。

行馆的地牢干净崭新,只有卫青桐一个囚犯被锁在刑架上。墙壁上虽挂满阴森森的铁制刑具,但卫青桐衣衫完整,未受严刑逼供。

“卫姑娘。”唐风华站定刑架前,温和一笑,“我来看望你。”

卫青桐原是闭目,闻声倏地张眼,厉光迸射。

“你很讨厌看见我?”唐风华皱皱优美的黛眉,幽幽叹气道,“我与你无怨无仇,好心来看你,你何苦这副摸样。”

卫青桐狠狠“呸”了一声,再不掩饰自己激烈偏执的性子,愤恨出声:“你不必装模作样!你千方百计接近陛下,假扮唐风华套紫鸢的口风,居心叵测!”

“我如何居心叵测?”唐风华一脸无辜。

“你知道陛下对唐风华念念不忘,便借着为唐风华报仇的举动来讨陛下欢心!”卫青桐言之凿凿。也许在她眼中,所有女人都是情敌。

“哎,被你看穿了。”唐风华掩面,含羞带怯地瞥了轩辕澈一眼。

轩辕澈大方自若地接受她的媚眼,暗笑于心。她在用激将法,想激到卫青桐口不择言,不打自招。

卫青桐见他们二人眉来眼去,嫉火渐燃,冲口道:“陛下!这个女人存心不良,决不是真心爱您!您万万不能受她迷惑!”

轩辕澈淡淡一笑,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继而转头,目光柔和地深望唐风华。

唐风华柔媚弯唇,刻意凑近卫青桐耳边,悄声低语:“你说得对,我只想要母仪天下权倾后宫,根本就不爱他。但那又如何?唐师姐已死,这世上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后冠凤袍迟早是我囊中物。”

语毕,她退开几步,纤长窈窕的身姿在灯影下绰约魅人,绝色容颜似蒙着一层妖异的炫光。

卫青桐瞪大眼,死死盯着,已然深信她方才的附耳轻语。

轮廓秀丽的脸微微扭曲,卫青桐的双眸中晃动癫狂迷乱之色。就算她得不到,她也不容许其他女人登上皇后宝座!

“陛下!”陡然一声尖喝出自卫青桐口中,如戛然断弦的琴,尖锐刺耳,“您对紫鸢说过,‘不查出真相,永不立后’,相信您还未忘记吧?”

“这…”轩辕澈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未答。

“好!好!”卫青桐连声冷笑,“陛下有了新欢,便忘了结发妻!可怜唐风华一世明睿聪慧,偏偏瞎了眼选择一个负心汉为夫!”

“风华当年背叛我军,我惦记她七年,已足矣,何来负心之说?”轩辕澈沉下脸色,冷冷道。

卫青桐料不到他会这样回答,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冷气,视线移向一旁的绝色女子。难道美色真的会令人昏庸?陛下已被她俘虏了冰封的心?

“蕴儿,无需与她再多说,我们走。”轩辕澈作势搭上唐风华的腰,揽在怀里就往牢外走。

唐风华柔柔的“嗯”了声,依偎着他胸膛,相携而去。两人的脚步却放得极慢。

卫青桐深受打击,痴傻怔怔片刻,突然厉声大叫起来:“唐风华!枉你生前倾尽心力辅佐夫君,助他打下半壁江山,最后却落得冤死的下场,至今都无人为你平反报仇!”

语声伴随着尖厉的大笑,恍如冤鬼缠身,戾气怨气萦绕整个阴沉昏暗的地牢。

唐风华和轩辕澈双双顿住脚步,彼此对视一眼,眸底皆是锋芒乍现。

第二十七章:虐待儿童

唐风华挣开轩辕澈的手臂,白裙旋动,一个飞身冲到卫青桐面前,怒道:“你瞎扯什么?”

卫青桐眼梢斜挑,露出得意之色。

唐风华愤愤咬牙,压低嗓子道:“唐师姐是乾朝奸细,这件事早已天下皆知,你少在这里挑拨!”

看她生了怒,卫青桐越发满意,低哑着声音回道:“你怕了?怕抢不过一个死人?”

“怕?”唐风华压了压怒气,高傲扬眉,“这个字,从未在我人生里出现!一个已死的女人罢了,我就不信取代不了她!”

卫青桐望着她一脸狂气的样子,反倒舒心了许多,微带怜悯地摇头:“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的想法,那不过是一个背负罪名饱受唾弃的女人,迟早会被陛下遗忘。”

“你没有能耐征服帝王心,不表示我也不行!”唐风华气焰甚高,颇有点自大狂妄。

“你现在自以为占了上风,其实只不过是陛下受了蒙蔽,等他发现真相,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卫青桐同情地注视她,开始觉得这个美貌女子也不过尔尔。

“真相?”唐风华轻蔑地笑,“就凭你的片面之词,陛下会相信?”

“我敢这样说,自然握有证据。”卫青桐亦微笑,眸底腾起一丝阴寒的气息。

“我不会给你机会!”唐风华挡在刑架前,似是存心遮去轩辕澈的视线,纤纤素手一指,点在卫青桐左胸,杀气顿起,“你若敢再多说一句,我就即刻要了你的命!”

卫青桐丝毫不惧,扬声大喊:“陛下!有人想杀人灭口!”

不远处,轩辕澈沉厚的嗓音传来:“蕴儿,你在做什么?”

唐风华瞪了卫青桐一眼,悻悻然收回手。

见轩辕澈仍立在原地,无意折回,卫青桐狠咬下唇,豁出去般地叫道:“当年唐风华并没有背叛陛下!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一个名叫琴姑的乾朝探子!”

唐风华心神一震,快速敛下眼帘,隐去惊诧目光。琴姑!卫青桐竟然知道琴姑!

“琴姑?那是什么人?”轩辕澈缓步走来,似有若无地瞥了唐风华一眼。

“乾朝御用的情报组织——暗阁的探子。”卫青桐已决意玉石俱焚。既然她逃不过死路,那么她宁可便宜已是鬼魂的唐风华,也不能叫紫鸢和这个风蕴得了好处!

“暗阁的人?如何能证明风华的清白?”轩辕澈的态度有所保留,不冷不热地问道。

卫青桐咬着嘴唇的牙齿又用力些许,唇上凹陷一排牙印,猛然扬眸,大声道:“青桐自知死罪难饶,今日就向陛下坦诚一切,只望陛下莫错待了结发妻子!”

轩辕澈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当年事发前的一个月,青桐曾亲眼看见琴姑来找唐将军!”卫青桐昂起下颚,高声而清晰地道,“那时轩辕军正逼近金陵,已有初步的作战计划。有一日,唐将军半夜偷溜出军营,青桐一时好奇便悄然跟踪,一路跟到营地后山,看见唐将军与名叫琴姑的中年女人相会。”

她这番话勾起唐风华的记忆。当时确有其事,那夜她隐约听到独特的野兽低鸣声,知道是暗阁的人寻了来。

在幽谧的后山岩洞里,奶娘琴姑对她动之以情,说只要她透露轩辕军攻打金陵的作战计划,她父亲就会让她重回家门。她断然拒绝,琴姑无奈而痛心,最终徒劳离去。

也许是因为那晚她意外遭遇野豹袭击,分神未察有人跟踪,竟叫卫青桐偷窥了整件事。

“陛下,事情就是如此。”卫青桐陈述完毕,大无畏地自白道:“青桐存有私心,一直没有说出此事,如今青桐死期将近,再无欺瞒的必要。陛下若是真心爱过唐将军,就应寻着暗阁这条线索查下去。”

轩辕澈听完依然平静沉稳,只淡淡颔首。乾朝覆灭,暗阁也随之一夜消失,连老巢也被一把火烧了,寸草未留。不知是自行毁灭痕迹,还是遭人灭门。事隔多年,要找那个琴姑,无异是难上加难。

唐风华眯眸审视卫青桐,良久才缓缓抽回眼光。本以为卫青桐握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原来不过如此。

无心再做戏探底,唐风华恢复了清冷神情,转身离开地牢。

待她走远,卫青桐忽然轻声又道:“陛下,青桐追查那个琴姑已有七年多,直至去年才查到,那琴姑偶尔会去唐将军葬身之地祭拜。不过此人轻功卓绝,来去如鬼魅,青桐几次欲擒都未果。”

轩辕澈目光一亮,犹若星辰生辉。

“陛下,唐将军爱您至深,宁愿与家人决裂也不肯背叛您。”卫青桐幽怨一叹,似认了命。

轩辕澈不语,逗留片刻也举步离去。

凝望他高挺俊朗的背影,卫青桐眸色渐柔,浮上丝丝爱意和酸楚。爱慕他这么久,暗争了这么久,最终连性命都赔上,却什么也得不到…

唐风华回到厅堂,看着满地的瓷杯碎片和歪斜桌椅,错愕怔仲。柏儿去了哪?焱烈对柏儿做了什么?

“焱烈!你给我出来!”她回神,清声厉喝。

“来了来了!”反应很快的,厅外屋檐一道身影悬吊着垂下,红发飞散于半空,像一束蓬乱的鸡冠花。

“我儿子呢?”唐风华一个眼刀射过去,锐气横生。

焱烈矫捷地跃下来,英气勃发的脸上挂着一抹欠揍的笑容:“我在教奶娃儿扎马步。”

唐风华瞟他一眼,走到厅堂外仰头眺望。果然不出所料,青檐黑瓦的屋顶上,一个小人儿怀里抱着狼崽,扎着马步,跨开的双腿不住颤抖,白皙小脸憋成猪肝红。

“你点了柏儿的穴道?”唐风华蹙眉转头,望向焱烈。

“是又如何?”焱烈不以为杵,大咧咧道,“敢拔老子的头发,就要有胆子承受老子的惩罚!”

屋顶上的可怜娃儿眼睛眨啊眨,差点没掉下泪来。倒不是不堪虐待,而是心里那个恨啊!

红毛怪大叔,我唐柏与你的梁子是结定了!

第二十八章:就是“小人”

一双小胖腿在风中抖如筛糠,脸蛋涨红得似要滴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一层水气,委屈悲惨之状令人望而生怜。

唐风华足下一点,腾身飞跃,指尖劲道击入儿子背心,揽其腰纵下屋顶。

一只银毛柔顺的脑袋从唐柏怀里钻出来,蹿下地面,突然发动进攻扑向焱烈!

“小畜生!”被一口咬住袍摆,焱烈怒抬大脚,眼见就要踹飞狼崽。

唐柏忽地“哇”声大哭,一边哭一边也扑到焱烈身上,坏心地把鼻涕眼泪全擦在他衣袍上。

“红发叔叔,求求你放过大白!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唐柏抬起满面涕泪的小脸,眼眶里两滴泪珠还在打转,分外凄楚可怜。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小子少污蔑人!”焱烈粗鲁地掰开他的小手和狼崽的爪子,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竖眼道,“你扯下老子一把头发,老子只罚你蹲马步,你还想怎样?”

“我的腿快断了…”唐柏稚声埋怨,泪眼汪汪地看向他娘,“比打我一顿还狠,我都差点撑不住滚下屋顶摔成肉酱了…”

说着又埋脸到焱烈的袍袂,擤了一把鼻涕。

焱烈脸色铁青,想怒不敢怒。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以大欺小,此事宣扬出去有损他威风。

“柏儿,过来。”门槛处出现一抹卓长身影,温和地对唐柏微笑。

唐柏放开焱烈的大腿,立刻朝轩辕澈跑去,这回没再形容自己有多可怜,只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仰望他,很有悲伤哀婉皆都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轩辕澈已到了会儿,大致明白发生何事,目光淡淡地投向焱烈,并不作声。

焱烈憋屈,扭过脸去,粗声硬气地开口:“小奶娃,叫你扎个马步而已,你需不需要向全天下的人喊冤?”

唐柏寻到了两座大靠山,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回嘴道:“你让我点了穴站屋顶蹲马步试试?”

焱烈轻视地嗤了声:“扎马步有何难?就算扎一天一夜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真的?”唐柏语气是十足的不信,“说大话的人是小狗!”

焱烈大手一挥,大方的不与他计较,纵身便就跃上屋顶,中气厚实地喊道:“来吧!”

唐柏慢吞吞地走到檐柱边,眼珠灵活转动,表情诡异。

手足并用地爬上屋顶,唐柏极有远见地和焱烈约法三章:“红发叔叔,我武功根基浅,点穴只有一个时辰效果,在这段时间内你不能自行冲破穴道。”

“没问题!”焱烈潇洒地迎风甩发,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如果你撑不住摔下去,不能找我报复。”唐柏继续说道。

“我会撑不住?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可能!”焱烈摆下扎实的马步身姿,对自己的武功和耐力信心满满。

“反悔报复的是小狗哦!”唐柏重申一句,举起小手往焱烈背上猛戳,戳了半天也没点准穴道。

“小子,你会不会?”焱烈不耐烦地扭头看他。

“会!会!”唐柏连声应着,又瞎戳几下,才点中穴位。

他心满意足地拍拍小手,探头冲着下面的唐风华喊:“娘,我跳下来了啊,你要接住我!”

微风习习,只见一团小肉球逆风弹跳下来,正中唐风华的怀抱。

轩辕澈看着他们母子俩,薄唇掀起浅淡笑意,如墨的眸子愈发深邃。

唐风华抱着儿子走近他,平淡问道:“楚少宁的卷宗里有什么线索?”

轩辕澈未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往内苑行去。

唐风华跟上去之前,又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跳来,蹦入唐柏怀里。

于是,一男一女一娃一狼看似相处融洽地前往书房。

“这册是楚氏族谱的手抄本。”轩辕澈从桌案上抽出一本卷册,递给唐风华。

唐柏这时非常懂事,抱着狼崽到角落里自己玩耍。

唐风华随手翻阅,边问道:“有何蹊跷?”

翻了几页,她已然发现特别之处。一般的族谱,用朱砂笔描线连结的是嫡亲子孙之间,但这手抄本绘着复杂的红线,犹如一张盘根错节的密网。

再细看须臾,唐风华抬眸,眸光凌凌:“工部侍郎楚翰,与左相的血缘关系最是疏远,红线却千折百转后相连。”

轩辕澈激赏地点头,接言道:“平日朝堂上,楚翰对楚左相不假颜色,楚衡对其也无好感,两人似是交恶。”

“像这样隐于暗处的棋子,怕是不止一颗。”唐风华思索片刻,再道,“工部职掌土木兴建之事,且又涉及军用器物…照此看来,楚左相是想一点一滴掏空国库,并左右军火兵器的制造。”

如此一想,唐风华都不由心中发寒。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即便是开国元老也未必至死忠心。

对上轩辕澈幽沉深远的黑眸,她在心底无声叹息。皇帝宝座不易坐,他用七年时间收拾乾朝留下的残局,如今国泰民安的景象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熬干了多少心血。

“自古以来每个朝代都有佞臣,除之便是。”轩辕澈神色淡定,似看穿了她的无言喟叹。

唐风华收起感慨,清淡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轩辕澈反问:“你呢?”

两人对视,都不回答,高深莫测的眼神交流中仿佛答案昭然。

书房里静了下来,窝在角落的唐柏抬头,茫然发问:“你们谈完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