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事情呢,天地史书的消息,还有那两个孩子,继续跟踪了吗?”阿離又问道,终于问起了她的本职。

“主子自己去找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两个孩子跟丢了,至今没有找到。”男子回答道。

这时候,医生来敲门了。

两人相视一眼,再没有多说什么,这医院本就是小医院,阿離做这手术,并没有让其他人知晓,她找了替身在大医院里住着呢,也该是今天会出院了。

医生在阿離脚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敲了敲,道:“还疼吗?”

“有一点点,不是非常疼。”阿離回答道。

“明天应该可以出院了,一周内不要让这双腿碰到水。”医生交待道。

“我能看看效果吗?”阿離问道。

“当然。”医生笑了笑,取来了小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了白纱布。

阿離沉敛着双眸,一脸安静地看着,直到完好无缺的白皙脚踝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原本的纹身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处足以乱真的胎记,一朵妖红的彼岸花,盛开地很美丽很美丽。

“呵呵,来我这里换皮的人不少,倒是头一回有人要这种图案,小姐,这图案可不迹象。”医生笑着说道,有些阴阳怪气。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该给的钱,一分钱不会少你。”阿離冷冷说道。

“彼岸花,这种是开在阴间的花,一点儿都不吉祥。”医生还在废话。

一旁的男子走了过来,递来一张支票,冷冷道:“从此,闭上你的嘴巴,懂吗?”

医生接过支票看了一眼,这才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收拾一下,现在就走。”阿離低声。

“不多住一天?”男子蹙眉问道。

“不了,现在就走。”阿離却有些急。

男子满腹的不愿意,却不得不照做…

然后,就在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阿離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她淡淡问道。

“来一趟忘忧山,管家的死白少有话问你。”对方说罢便挂了电话,根本不容阿離再多问什么。

“怎么了?”男子见阿離脸色骤变,连忙问道。

“没事,你继续去查那两孩子,我去趟山顶。”阿離淡淡说道。

“管家的死?”男子连忙低声。

“嗯,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我也觉得奇怪呢。”阿離淡淡说道。

“我送你去。”男子急了。

“不用了,这点小手术难不倒我的。”阿離说着,取了钥匙,竟就这么从二楼跃下,开着车疾驰而去了…

而此时,小巷子里,兔姑姑又是独自一人回到了咖啡屋,又将整个s市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娃娃和若离的消息。

当她低头丧气地站在咖啡屋门口的时候,顿时警觉了,察觉到了周遭有不少人。

正要动手,却见溪囊一脸欢喜地从屋内走来,兔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溪囊这么欢喜的表情了,仿佛这个瞬间,又回到了从前,溪囊还是那个永远找不到的孩子。

“兔子,我干爹来过对不对!你见过他了对不对!”溪囊一见到兔子,几乎是冲出来的,抱住兔子,欢喜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兔子不解地问道,并没有他那种兴奋。

“那帮杀手说的,让我们去忘忧山山顶找我干爹!娃娃他们也在那里!”溪囊欣喜若狂,刚刚回来,就收到了消息。

兔子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一批杀手,只是,很快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了,空荡荡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走吧,我知道忘忧山在哪里,嘿嘿,原来是遇到我干爹了,难怪怎么都找不着他们,兔子,你一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的吧。”溪囊骄傲地边说着,边拉着兔子往外走。

“怎么找来的。”兔子淡淡问道。

“我放出消息了,我把天地史书在我们手上的消息放出去的!我就知道只要干爹在,只要他记得起一切,他一定会找来的,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兔子,我干爹变了吗?他还是原本的样子吧!找到我干娘了吗?我干娘最后一魂是不是也跟着我们穿越过来了呢?”溪囊一个劲的问,都没有注意到兔子脸上的冷漠。

“你说话呀!”溪囊急着。

“他没变,一点儿也没变,他的心还是那么冷。”兔子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溪囊不解。

“走吧,你见着他就知道了。”兔子叹息一声,甩开溪囊的走,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怎么了嘛!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溪囊不解,也懒得管这么多,还是一脸难掩的兴奋和紧张,身影一样是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了。

正文 【回去吧】

已经两天了,昊天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尽头,望着茫茫大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看着什么。

在若离的一而再劝说下,娃娃终于留了下来,白泽却调查管家之死一事,这屋子里就只有他一家三个人。

此时,娃娃和若离坐在走廊的围栏上,就在拐角处远远地看着昊天孤单的背影。

娃娃脸上的泪迹未干,白泽那一句话一直一直萦绕在她耳畔,至今,她都不明白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哥…”终于,她开了口,哽咽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若离淡淡应她,视线不离昊天的背影,他对这个背影并不陌生,或许,可以说是十分熟悉,他记得当初在极地里,他把他送入寒潭,那几天他都会来看看他,每次他离开的时候,他就趴着在池边看着他远远而去,那时候他还很小很小,什么都不懂,就觉得那时候的爹爹很不开心。

却没有想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他们都穿越了千年,他还是这样落寞而孤单的背影。

“哥,爹爹病了,所有不要我们了吗?”娃娃喃喃问道。

“怎么会不要你,只是,爹爹的心太小了吧,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那个人现在不在了,他太难过了,所以暂时不理咱们了。”若离淡淡说道。

“哥,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娃娃说道,认真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爹爹太难过了,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管咱们了,咱们别惹祸,别惹他生气,惹他不开心,等他好了,他就会疼咱们了。”若离淡淡说道,即便是年纪大了,心智却还是停留在穿越之前吧,在现代世界里这么多年,都不曾愿意去成长。

只想回去,有朝一日,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去。

“那得多久,是不是娘不出现,他永远都不会好?”娃娃淡淡问道,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希望若离能骗一骗她,寻个别的理由哄一哄她,那么她就愿意原谅爹爹了。

“娃娃,爹爹找到我们了,不是吗?总有一日他也能找到娘的。”若离说道。

“会吗?最后一魂,真的会那么巧合在幻灭前穿过那旋窝,抵达这个世界吗?”娃娃却是笑了。

“我也不知道…”若离淡淡说道,他还是不懂说谎,尤其是在娃娃面前。

兄妹俩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前面那个人,依旧望着汪洋大海,不知道想着什么。

良久,又是娃娃先开了口,低声道:“哥,要不,你去问问他。”

若离心头一紧,看着娃娃那认真的小脸,点了点头,轻轻跃下栏杆走了过去。

他都走到了爹爹身后,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爹爹,我们是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若离开了口。

昊天没有回答。

“爹爹,能带我们回去吗?”若离又问道。

昊天还是没有回答。

“爹爹,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能带我回去,看看修罗界吗?”若离一直藏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声音很低很低。

而此时,昊天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那深邃的眸中终于有了情绪。

“如果,找不到娘,能带我们回去吗?这里不适合我们,如果娘在,她一定会想回去,我们回到过去,回到娃娃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哪怕娘亲不在了。还有娃娃陪着你,而这个世界是陌生的,没有你们的回忆。”若离淡淡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只是,昊天依旧不语。

娃娃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若离的话她都听到了。

“爹爹,是不是等不娘亲,你就永远这么等下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容貌不老,但是你就没有看见吗?哥哥长大了,我也长大了,你再等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如果还是等不到呢?如果,直到我们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还等不到呢?你还要这么一直等下去吗?是不是全世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还要等下去?”娃娃问道。

昊天身子一僵,似乎这才缓过神来。

他容貌不老,现世的岁月对他没有任何一丝影响,因为可以改变时光的月心石在他手中。

“爹爹,我觉得我娘会恨你,恨现在的你。”娃娃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昊天骤然转身,看着她,那深邃的双眸里竟是有了惶恐。

“我已经恨你了,我娘也会恨你,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下去吧,再见!不,再也不见!”娃娃怒声说罢,气呼呼转身就走。

这一回,若离没有拦住她,一样掉头就走。

昊天愣了须臾,急急追了上来,拦住了他们两,只是,他还是没有回答他们什么。

他知道,面对他们的问题,他只有一个回答,一个承认,可是他不想承认,怎么都不想承认,承认琉璃的离开,承认他最后努力的失败,承认他没有保住自己的妻子。

“让开!”娃娃冷声,狠狠地一把推开了他。

若离跟了上去,也不再看昊天一眼。

昊天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离去,越来越远,终于,他淡淡地开了口,“我可以送你们回去。”

娃娃骤然止步,而若离欣喜之色难掩。

昊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两道身影却如流星一般落入草坪,正是兔子和溪囊,兔子怀中抱着的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阿離。

只见她一身长裙,全是血迹,肩上和腹部的伤口早已裂开了,她一贯的细高跟凉鞋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兔子慌张地满脸是泪水,而溪囊则颤着手,看着昊天,连嘴巴都抖索着,怎么都开不了口。

若离和娃娃全都看了过来,昊天却是蹙眉。

“干爹,她…她…她的脚踝…”若离支支吾吾地,怎么都说不清楚话。

“圣君,她脚踝上有彼岸花的胎记!”兔子却是大喊出声,她和溪囊在半路上遇到这个女子,溪囊同她拌嘴没两句就打起来了,却没想到她身上的伤并没好,几招之内竟是重伤,而她去意外的发现了她脚踝上的胎记。

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就是琉璃的轮回转世。

一见到彼岸花,她就慌了,慌得不知所措,如此巧合,她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正文 【宁愿你忘记】

彼岸花…

曾经一直烙印在她白纱裙角之下的彼岸花,烙印在她真身上的彼岸花。

他提起过的,同白泽起过这个烙印的。

白泽也来了,看着一脸疼痛的阿離,又看了看她那光裸脚踝上的胎记,心跳都漏了半拍。

不会这么巧吧,他还怀疑着这个女人究竟是杀害管家的凶手呢!

竟然在她脚踝上出现了彼岸花的烙印。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一家人真的要团聚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白泽却是肆无忌惮地打破了沉默,夸张地问道,“老三,你说过的彼岸花烙印,她不会就是…”

昊天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阿離,清冷的双眸里没有多少情绪。

兔子和溪囊都慌着,尤其是闯祸的溪囊,全然把见到昊天的兴奋抛到了脑海。

“她不可能是我娘亲!”

突然,娃娃开了口,声音清冷无比。

阿離一脸莫名其妙,睁大了迷茫的双眼,看了看昊天,又看了看娃娃,眸中掠过了一抹冷意。

“我也觉得不是。”若离开了口,他记得那个女子的模样,记得她的温柔她的美丽她的笑。

即便是容貌变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是永生永世不会改变的。

“其实…没有什么凭证,就是有可能啦,老三,你当初跟我说的烙印是在脚踝吗?我都记不太清楚了。”白泽一脸若有所思,这事情太久了,他都不敢确定了。

“不是。”昊天就这么淡淡地开了口。

是的。不是。

真身的烙印在琉璃很身上,后背,背脊的末端,人身上的烙印,在她裙角。

他当初并没有说清楚,因为他只有那么一个凭证,只知道可能会有那么一个烙印,他都不敢肯定。

“不是吧!老三,我好像又记得你说过是在脚踝的!”白泽又狐疑了,摩挲着光洁的下颌。

“不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昊天喃喃自语一般,缓缓转身。

白泽一愣,随即无奈大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连自己妻子的样子,身上印记,全都不记得,全都不知道,你怎么找到她,世界那么大,除非她来找你,否则你怎么找到她?”

“是的,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找我娘亲!他就只会在这里等!”娃娃脱口而出!

这时候,溪囊和兔子都瞬间站了起来,不再理睬阿離。

他们的动作快得几乎无情。

竟然是认错人了!

溪囊用力拍着胸口,他险些被吓死了!

兔子亦是庆幸着,不过是见找了一个彼岸花胎记,就这么激动,她真的太想念那只猫儿了。

面对娃娃的指责,昊天彻底的绝望,对自己的绝望,他一脸迷茫,握紧了月心石,缓缓往早已蓄满了水的游泳池里走去。

“你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找到我娘,你当初为什么要下这个决定,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长大!”娃娃一把狠狠地拉住了他,大声质问道。

而兔子和溪囊走到池边,看到来池中的幻象,两个人全都愣住了。

泪就这么涌上了兔子的眼眶,如此的熟悉的场景,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了。

面对娃娃的声声质问,昊天还是无动于衷,娃娃却是慌了,她多么希望她的怒骂,她的质问,可以唤醒爹爹,甚至惹火他都不要紧。

可是,他真的病了,他对她的任何话都没有一丝反应,他似乎完全沉浸在思念中,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你说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连我娘现在长什么样子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找到她啊,就算她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又怎么认出她来啊!?”

“为什么自私地下这样的决定,我要回家!”

“为什么你当初不跟我商量呢?为什么你当初明明来找我们了,却又不出现,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娘说了什么,她让我看好你,不许你不要我!你听到了没有…爹爹…”

娃娃终于是再也指责不下去了,“爹爹”二字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爹爹,你不要这么傻一直等下去了,你带娃娃回家好不好,娘她不在了,她早就不在了,你带娃娃回家好不好…呜呜…”娃娃嚎啕大哭了起来,紧紧地从身后抱住了昊天的腿。

“呜呜呜…爹爹,你醒醒好不好,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爹爹,你忘了娘亲吧,我宁愿你忘了娘亲,你清醒点好不好!”

娃娃嚎啕大哭着,兔子和溪囊在一旁,皆是不知所措,兔子掩面而哭,溪囊热泪盈眶,而若离则慢慢地走了过去,同娃娃一样,紧紧地抱住了昊天。

阿離躺在草坪上,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却再也没有人理睬她,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两个孩子,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孩子怎么会是三少的孩子,三少还那么年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而白泽在一旁,一样是一头雾水。

安安静静的院子里,充斥着娃娃的哭声,哀求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昊天终于抬起了头来,喃喃出声,“好。”

他说好!

他说,“好,我们回家去。”

回家?

家在哪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白泽和阿離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安而慌张着。

就这瞬间,只见一道红色的流光从昊天手中流窜而出,在空中划出了完满的弧线,嘭得一声掉落在了池中那离殇宫的幻象中。

昊天缓缓地转身,一把抱起了娃娃,身后的池水却早已汹涌翻滚了起来,在水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窝。

周遭一阵阵地动山摇,兔子和溪囊连忙拉住若离,两人皆是惶恐,唯有若离,清俊的脸上露出了干净的笑容,那么单纯,那么好看。

娃娃紧紧地揉着昊天的脖颈,埋头在他肩上,看着眼前那离殇宫的幻象被旋窝搅得支离破碎,那一双大眼睛里终于有了欣喜,她在爹爹耳畔,低声,“我不恨你,真的,我和你一样思念着娘亲,以后娃娃都陪着你。”

昊天似乎要跟她说了什么,只是,水迎面扑来,她都没有听清楚,下一刻就陷入了旋窝只中,如同当年在那灯笼里的感觉一样。

当年是那一盏灯笼护着她,如今是爹爹怀抱,虽然冰凉,可是她还是觉得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