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家女人根本没证据,现在更是人人唾弃,没人相信她说的话,一个个都跟傻子似的,以为孙家媳妇是个温柔敦厚的好人…赵家女人真的恨不得掐死她…可惜,她也只能自己想想…

被赵家女人恨不得掐死的馨妍,在赵团长提前内退的消息传开后,跟爹娘依旧如以往过日子。由于有前车晕倒事件,整日都门庭紧闭,上门想看病的人,在敲门后问了是谁才敢给开门。搁其他人家早就不知被说成什么样了,却没人讲他们家不是,反而一肚子同情。瞧瞧,一家子被赵家泼妇给吓得,连大门都不敢开,就怕在被找上门的被闹事。

当然,其中也有馨妍的顾及,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赵菊英骂馨妍勾搭人,当时没人相信可不表示没放在心里。漂亮的女人会被女人下意识的防备,馨妍就算已经结婚且即将生子,但这种防备不会因此就消失。只要馨妍跟异性多说两句话被看到,或许传开的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不是危言耸听,人总是对事不关己的事,能高高挂起的给予同情和怜悯。一旦可能牵扯到自身利益时,那曾经的同情跟怜悯,会化成加倍的怨愤和恶意。所以,不要去考验人心的真善美,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如胡嫂子,牵扯到自家利益,说和做就成了两个极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深刻人类灵魂的劣根性,无法改变的。

第81章

孙建国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从开春的天气,到一年中最热的三伏七月。一家人再相聚,馨妍挺着快七个月的肚子,蓝色宽松长袖,黑色裤子站在大门口,望着黑瘦不少的孙建国,未语先泪。孙建国脸上挂着激动的傻笑,在看到馨妍的眼泪后,立马变色赶紧大步跨过来,扶着馨妍急忙哄道:

“妍儿不哭,我心疼。对不起,这次我以为只要一个月,没想到H省全国性兵王实战。吉省的实战演习七团夺了头筹,理所当然的去H省。快别哭了,你还怀着身子,仔细别伤了眼睛。”

孙建国心疼的给馨妍擦眼泪,由于手太粗,馨妍依旧白皙细嫩的脸颊,被擦的红彤彤。孙建国见状窘的手脚无措。馨妍轻轻摇了摇头,轻咬唇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帕,孙建国赶紧把手帕拿了过来,轻柔到不敢用丝毫力度的擦脸。凤天幸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孙建国,脸上立时舒展出放松的笑容。

“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音信,要不是跟人打听了知道没危险,我们在家里也不能安心。快进屋,肚子饿不饿?你跟妍儿回屋去说说话,我这就给你弄点吃的。唉…家里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人在…妍儿瘦受了不少的委屈,差点连孩子都保不住了。”

孙建国脸色骤然一变,握着馨妍的手仔细打量馨妍,这才发现已经怀孕六七个的馨妍,除了腹部的凸起之外,竟然没胖一星点,半点没有孕妇的蠢笨不便感。尤其凤天幸后面的话,这是有人趁着他不在家,欺负了媳妇和爹娘。哪里还顾得其他,连几个月来的相思也瞬间被活压下去。

“爹,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差点连孩子没了?谁?谁欺负咱家了?才几个月不在家,就当我孙建国是死人是吧。”

馨妍伸手捂住孙建国的嘴,红着眼忧心的看着他,她总是听不惯对身边人对自己提死不死什么的。要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孙建国心疼的恨不得把馨妍小心的抱进怀里。可现在只能拉着馨妍柔若无骨的手,克制着怒火,传递着他浓浓的心疼。

凤天幸让两人进院子关上门,心疼的看了看馨妍,叹气道:“你走没多久,胡家媳妇给了咱家一块菜地,当时咱家也不知隔壁就是赵团长家的地。妍儿每天都会去菜地看看,谁知道碰到赵家的二女儿,二话不说就把妍儿拉摔倒,口出恶言的骂了妍儿一顿。妍儿身子弱,惊吓之下当时就动了胎气疼起来。可赵家的闺女骂了人就跑了,还是其她军嫂见情况不对,几个人赶紧抬着妍儿给送到医疗室…”

孙建国听的眦目欲裂,死死握着拳头脸上肌肉压抑的耸动着,隐忍着暴怒一字一顿问道:“后来呢?妍儿后来怎么样了?”

凤天幸也是恼怒赵家,更多的还是心疼自家闺女:“赵家的女人不讲理,过了几天来才来上门探望,我气不过没给开门,那女人就在没来过,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后来你们实战演习的人回来当天,就有人去调解处举报了赵家,上门调查几句第二天,赵家女人就带着他家二闺女来…”

说到这,凤天幸也是一脸怒容:“赵家娘俩进门,就指桑骂槐,骂咱家泥巴腿子讹钱货,不给她赵家面子,还背地里使坏去举报她们。妍儿就吓唬她们几句,说赵团长退下去,不定谁比谁笑。那娘俩当场就跳脚咒骂,要不是左右邻居来的及时,说不定还要动手。当着街坊的面,骂妍儿勾三搭四让帮腔的邻居,都小心自家男人…唉,没见过这么污蔑人的,妍儿恼的没法装晕才算揭过去。”

孙建国胸口起伏半晌,除了媳妇跟娘之外,在算上未来的宝贝闺女,对外人他就没有不打女人这项品德。要是赵家的两个女人现在在跟前,一人一脚是跑不掉的。等稍稍平复胸口的怒火跟戾气,孙建国才柔和下来表情,开口轻声道:

“爹,我会给你们讨回公道,妍儿受的罪,赵家的女人甭想这样算了…这段时间你们在家里受委屈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帮咱家的人你跟我细说,等回头我挨家挨户的去道谢。”

凤天幸点头:“是该去道谢,人家伸伸手,帮了咱家的大忙。”

孙建国才拉着馨妍回屋,跟曲红霞说了几句,两人回自己房间,孙建国把门关上,转身就小心避开馨妍挺起的肚子,把馨妍抱在怀里。良久,闷声沉沉道:

“妍儿,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这么多委屈。你把事情仔细的跟我说一遍,赵家母女做的事性质恶劣,调解处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政办的人呢?也没人过问吗?”

馨妍对部队的职务并不了解,只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无言抚慰孙建国的怒火。气过伤身,为别人的错生气不值当,解决了不就解了恨吗,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没得要为他们的恶意,来破坏自己的生活,本末倒置。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好,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嫉妒羡慕恨中,才是对心怀不轨的人最好的惩罚。

“建国哥不用觉得愧疚的,我的性格你了解的,不是那种吃了亏还隐忍不反击不吭声的人。除了最开始没防备被拉扯摔倒惊吓动了胎气,后面赵家一样没得了什么好。既然你不在家,我跟爹娘也有天然的优势,那就是老弱无依。把老弱无依发挥到极致,就站在舆论的制高点。反正也只是关起门,在咱们家过日子,我跟爹娘出不出去都没关系。”

孙建国下巴摩挲着馨妍的发顶,没让馨妍看到他脸上的的狰狞和杀意。男人在外面拼命闯荡,家里妻儿父母被人欺负到此,馨妍嘴上说只是关门过日子,可孙建国替他们憋屈的慌。五师可以说是他起点大本军,为其荣耀而战,为五师鞠躬尽瘁。十六岁当兵到如今十七年过去,比起大石村那个地方,孙建国一直自信的以为,五师就是他另一个家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个他信任的地方,在妻儿父母受欺负时,竟然毫无作为的放任。孙建国心里明白,他跟赵团长同属七团,又是上下级关系,跟赵家起矛盾会有不少工作上的麻烦。理解不等于谅解,部队最讲原则的地方,对错之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根本不需要灰色地带。说不失望是不可能,他甚至有些怀疑,因着对五师的感情,拒绝了h市军区的调派是对还是错。

人跟人相对之间的付出不成正比,会有失望愤怒的情绪都是在所难免。妻儿父母被欺负这件事,如同一盆兜头浇下冷水,浇的孙建国透心的凉,连夺得全国实战演习第一的喜悦,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男人在外面之所以卖尽全力的拼搏,往大了说是为了报效祖国,往小了说不过是家人不被欺负,他两样都没有做到,有什么喜悦可言。

“妍儿…妍儿…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不在你们身边。我跟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好在孩子没事,否则…那个害你的女人给咱家的孩子…”

有男人这句话,馨妍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历经一世馨妍终于能体会那种感觉。就算这份感情不知道会保存多久,但在它存在一天,馨妍就会努力紧紧抓在手里一天。前世的一辈子经历。让她一直坚信男人是靠不住的,自己生儿女,才是一辈子的指望。可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爹娘的经历,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有孙建国的存在,都让她慢慢改变了这个信念。

孩子小时候是属于父母的,长大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结婚生子后属于他们的家庭,真正一辈子相扶相伴的,只有一辈子携手的另一半。调整了在孙建国怀里的角度。脸颊贴着他胸口,用心感受着他胸口起伏不定的心跳声,杂乱又急促,昭示着心跳声主人的情绪。可在馨妍耳中,却也是最悦耳动听的乐声,有一个真心在乎你的男人,会因你而牵动全部都心神。

“建国哥,我相信你,在你们没回来时,事情就已经有了结果,以赵团长提前内退结束。赵家在军区待不了太久,听说内退后都不会继续就在军区内。赵家女儿都已经成家了,唯一的儿子也在吉省工作,想来他们一家也不会回原籍,应该会就在吉省落根。”

孙建国点头,显然不太想继续提这一家糟心的,内退又怎样,看似是因为这件事才做的处决,说白了赵团长仍旧有里有面的退了。早干嘛去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事发后的亡羊补牢,想安他的心罢了。可能在上面领导心中,他孙建国就该无条件服从命令,一点点甜头就得感恩戴德。

“恩,可能吧。咱家孩子有没有乖乖听话?你怀他受了大罪,等他生下来不好好孝顺你,看我不打他屁股。”

馨妍拉着他的手放在腹部,七个月的孩子每天早晚都会胎动,不过孩子还是很懂事,从怀孕到现在,馨妍基本都没受罪,吃个也没吐过。对于有经验的馨妍而言,肚里的小家伙是个好带的孩子,一点都不折腾人。孙建国的大掌合着一层衣衫,感受着血脉相连的奇妙感。可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肚里的小家伙难得不是在早晚,在孙建国手掌下,舒展着有劲的小手小脚。

反而是孙建国,被突然的胎动惊喜了半晌,抱着馨妍两人围着孩子,小声的说了半天还意犹未尽。看看日头已经日落西山,眼看可以做完饭的时间,孙建国怎么都不肯馨妍去厨房,自己把军装换下,穿上棉布背心去厨房煮饭。馨妍索性顺着他的意,这个时候让他做点事,心里也能好受一些,也省得想太多,回家当然要高高兴兴的一起吃饭才对。

家里有食堂买回来的馒头,中午的骨头汤,还有块咸肉,馨妍按着孙建国的意思坐在厨房外面,省得被厨房里的油烟熏到,然后他在馨妍的指点下,不甚熟练的做了三菜一汤。饭菜味道嘛油盐味都正好,味道不出挑可也不算多好吃。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和和乐乐的吃晚饭,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再说能吃饱就成。

吃罢晚饭,孙建国收拾好厨房,把锅洗干净烧好热水,等馨妍和凤天幸曲红霞都洗好澡,才跟馨妍说了一声,他自己出去说有事。馨妍沉默片刻,穿着到脚脖的宽松柔软棉裙,给孙建国拉了拉又换回去的军装,才开口道:

“建国哥,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与其跟别人去讨要一个,在别人看来无理取闹的公平,不如铭记所受的耻辱,用自己的努力一直往上走,当走到一定的高度,就可以自己制定规则,才有绝对掌控的的权利。”

孙建国神色认真的看着馨妍,坚定道:“我知道,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可是在那之前,我一样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给你跟孩子讨回公道。”

第82章

孙建国从家里出来,在门口站了片刻,握着的拳头松开,踏着月光向着严师长家走去。赵团长也回来了,暂时知不知道这事还是两说,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不过几句不疼不痒的道歉,跟馨妍受到的伤害比起来,轻飘飘的几句话,怎么能弥补。孙建国跟馨妍一样,都是讲究实际的人,嘴巴上那套虚的对他们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话。

到了严师长家,孙建国其他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讲,跟严师长夫妇敬礼后,只面无表情的坐在客厅里。严太太看了看严师长,严师长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楼回屋去。等严太太离开一会,孙建国才开口,语气冷的能冻的人掉渣,道:

“首长,我孙建国从十六岁从军就开始跟着你,从一个大头兵到现在,算算时间十六七年了。这么多年,你没少教导我做军人的道理,我也一直以你的教导为准则,让自己时刻谨记军人的训条。可在知道我媳妇父母在咱们军区被欺负,孩子差点没保住,要说不心凉首长你相信吗。”

严师长神情严肃,明白孙建国心里这是有怨,反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事搁谁都会有怨气。三十好几快四十岁的人,说是老男人也不为过,好容易娶一个娇娇柔柔的漂亮媳妇,日子正过的火热,终于要有后了,结果在军区里,被同一团领导家的女人跟闺女,上门给欺负的门都不敢出,更甚至连孩子都差点没保住。

当兵的汉子哪个缺血性?不去直接找人打一顿,这已经是最理智的克制了。严师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气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委屈你媳妇跟岳父岳母了。这事影响也比较恶劣,随军的家属都议论纷纷,对咱们军区的和谐发展也不好。组织也已经做了处理,老赵毕竟也是老同志了,不能一点面子都没的离开。说起来这事是他家里女人拖的后腿,老赵要是没离开,他再糊涂也会闹到这个地步。”

孙建国表情并没有因为这解释软和下来,严师长拔了拔头发,叹气道:“家家有本难免的经,我家里不也是一团乱嘛,说起来也是我年轻时自己酿的苦果。当时跟着部队闹革命,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谁也不知道有今天还有没有明天,反正家里也留了后。革命日子苦,吃穿用度就甭想,可年轻又漂亮的女人仰慕,是男人怎么可能不心动…就是哪天死了也值了。”

想到比,严师长靠在沙发上一脸愁容,继续道:“要说后悔那也不全部,这辈子至少过的精彩,闭眼了也不会觉得白活。可严念是我唯一的儿子,老严家唯一的根,就算现在缓和了关系,因为他娘的事,至今都待我这个老子比陌生人还客套。这是把我当一般亲戚走动,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说白了当兵的也是人,反对封建家庭安排的婚姻,不过是男人见异思迁的幌子,大家心里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战火纷飞的日子,说不定哪里飞来个子弹,这条小命就交代了,比起老家里够不着边,又老又土又大字不识几个的婆娘,年轻漂亮有学问见识的女人,当然更容易让人产生念想。

严师长自揭家丑,孙建国怎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严家是严家,严师长及时行乐的想法不能说错,保家卫国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全是一条条鲜活的命换来的。当兵的也是人,不过就是离婚再娶,拿命去保国是大爱,换个合意女人的私心,谁有能说是错,都不是圣人,都有七情六欲。严念和他娘恨是应该是,即便是恨也不过是因为严师长的变心,更何况严师长并没有不管他们母子的生活。

可孙建国不是严师长,也不是严念,他这辈子就只认馨妍这一个媳妇,疼都来不及更加没有一丝换的念头。两者的性质不同,孙建国一点没有深有所感的感悟,他就固执的认定一件事,媳妇被欺负受了大罪,儿子差点也没了。

“首长的家事我没立场评论,对错不过所站的角度不同。我来目的就一件事,赵家的二闺女和男人要是!伤了,没抓住人就一样是意外。至于赵团长家的女人,接二连三的事,安生日子也到头了…赵团长,首长也说他是老同志,想来老同志也能体谅年轻人的冲动。”

严师长被孙建国的无耻给气笑了,可这事不出了这口气,这个结也解不开。冤有头债有主,孙建国只不过是迁怒一下,只要不伤及人命,就不算是犯了选择性错误。严师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笑骂道:

“臭小子,赶紧滚,原来在这等着话呢。手上扎点色,别死了残了就成。躺个三两个月也就够了,女人嫁人了在强势也得看公婆跟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达成了共识,孙建国也没在多留,放了脸呵呵一笑敬个礼,出了严家就小跑着回家。要不是不想太独,孙建国根本不会费时间跟严师长通气,直接动手揍了抓不到人又能把他怎么着。严师长家那点狗屁倒灶的事,真没什么好说道的。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女人有女人的小心思,要是现在的严太太生的是儿子,严念对他什么态度,严师长未必多在意。

人嘛,你越是在意了,他也才有拿乔的资本,谁都不是傻子,所求的基本也就那些事。严念要是真无所求,根本不会认严师长这个爹,直接带着老娘在老家种地就成,哪里还会顺势娶严师长给安排的媳妇,在单位里上班。说实在,孙建国最厌烦一家子血脉,还各有算计的藏心思。日子过的不顺心,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劲。

别人家的事跟孙家无关,孙建国只想守着自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日子。等他回到家果然馨妍还没睡,还特意给他留了灯。麻溜的洗了冷水澡躺到床上,孙建国搂着馨妍终于觉得浮着的心落回了胸膛里。这个年代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效应,夏天天色也就三十来度,最热的高温三伏天,也就三十五度左右,晚上温度比白天低三五度左右,洗了澡基本不会觉得热。

馨妍习惯了早睡早起,撑着等孙建国回来,眼睛酸涩的看了看孙建国的神情,才放心的在他怀里安心睡去。第二天早上馨妍睡醒,发现孙建国已经起床,馨妍换好衣服出去梳洗时,就见爹娘跟孙建国已经起来,早饭孙建国都已经做好了。米粥馒头番茄炒鸡蛋,见馨妍起来,孙建国给馨妍弄水刷牙洗脸,才去端早饭。

凤天幸和曲红霞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在他们看来没什么比两人感情好更重要。男人知道体贴心疼女人,那么这个女人一辈子不管贫富,日子都好过。凤天幸和曲红霞就是这样相扶走过来的,看着他们最在意的两个孩子也能如此,真的是闭眼都放心了。当然,现在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哪里会舍得闭眼,恨不得抱了重孙才好。

家人和睦,就是最普通的家务事,都不会觉得无聊。收拾好厨房,孙建国坐院里准备洗衣服,馨妍拦不住就也就坐一旁,吃孙建国洗好的新鲜桑葚。馨妍自己吃一颗,给孙建国嘴里塞两颗,至于桑葚孙建国哪里摘的,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要他安全无忧就成。这东西搁在前世,馨妍看都不会看,可如今心态不同,她觉得没有比这个更甜的野果子了。

桑葚这东西酸甜,容易招虫叮咬,吃多了嘴巴牙齿还会发红,孙建国也就挑了一小碗好的带回来。二老只尝了几个就不吃,剩下的被馨妍跟孙建国两人,衣服还没清好就吃光了。起身在院里的水龙头接水洗好碗,馨妍把碗送到厨房刚出来,没拴着的大门就被敲响。馨妍看向正拧衣服的孙建国,家里来人看到男人洗衣服,总归面子上有些不好。

显然孙建国并没有这担忧,冲馨妍不在意的摇头,扬声道:“谁啊?家里门没栓,推门就能进来了。”

门一边被推开,一个讪讪带着年龄的男音响起:“吃过饭了没?老哥都没脸上门见你,你嫂子跟菊英这两个糊涂欠收拾的玩意,不在家看着就干些没脸没皮的事,丢进了脸面,哪还有一点做军属的觉悟。再一个团的,闹的这事一点老嫂子的风范都没有,还让外人看尽了笑话。”

孙建国脸上的笑容淡去,把手里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放在盆里,把盆端到院里栓的晾衣绳下面。揭过馨妍递来的擦手毛巾,擦干手把毛巾扔到晾衣绳上,才开口淡淡道:

“现在也没说这些话的必要,谁的老婆孩子谁疼,事情已经发生,我媳妇罪也受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才保住孩子。家里没男人,老的少的,被闹的连门都不敢出,你家的歉意,我们家真当不起。赵团长,咱们在七团里一起处事也有五年了,我孙建国什么人,你也看的清楚。从我拒了你二闺女的亲事,你女人哪次见到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就你家女人的德行性,有人敢娶也是勇气了。俗话说爹秃秃一个,娘秃秃一窝,祸害人家儿子就罢了,下面的儿女都不知道好赖。”

孙建国这话一点情面都没留,当着人家面把人家媳妇儿女骂了一遍,赵团长脸上也挂不住。僵硬的扯了扯脸颊上的肌肉,露出一个难堪的僵笑,这事看来是不能善了,可那又能怎么着,赵家有错在先,又上门咒骂把人气晕倒在后。不把事情给抹平,他提前退下来已经是砧板上的事,今后有什么需要关系的事,哪还有脸面回军区来拉人情关系。

赵团长把手里提着一大兜东西搁在院子里,拉扯过站在门外不肯进来的女人,显然赵团长在家里已经收拾过赵嫂子,红肿的脸颊和青紫的眼角,都是最好的证明。赵嫂子被拉进门,就捂着脸哭,曾经在馨妍和凤天幸跟前叫嚷的多凶悍,现在自尊和脸面就有多难受,哭了好一会,在赵团长不耐烦的哼声中,期期艾艾冲馨妍道:

“都是嫂子的不对,我这人心直口快不会转弯抹角,那天菊英跟她婆家吵架来的,当时我是真不知道那孽障推了你,我在汪仁镇住了几天回来听说后,就提着东西上门看看…结果没进来门,心里也就有气,觉得我怎么都是老嫂子,又不是故意推人才把事搁下了。后来有人举报,我跟那孽障也是真心来上门道歉的…这事,总而言之都是嫂子的错,是嫂子仗着年龄跟身份对不起你家。”

能说出这番话,还真难为了赵家嫂子,不过,馨妍并不是个心软的人,对女人的眼泪也没一点感觉。眼泪这东西,除了真实情绪之外,也就一种示弱博同情的武器。馨妍不在乎赵家女人,可她在乎孙建国的看法,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神情平静无波丝毫不为所动。现在才知道哭,早干嘛去了,眼泪跟道歉用的话,还要公安局跟军人干嘛。真有用,打仗时直接上女人孩子去哭不就得了。

孙建国本来还想着馨妍会不会心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注定要做两口子的人。孙建国除了对馨妍的眼泪没有免疫力,外人就是他亲娘哭死在跟前都不会心软,更何况是一个看不上眼的老女人。尤其重要的一点,这个老女人还祸害过他媳妇跟孩子还有爹娘。

孙建国皱眉越过赵家嫂子女人,直接看向赵团长,冷淡道:“你家来道歉本来就是应该的,要不要原谅就是我家的事。再说,我嘴上说原谅不怪罪,赵团长自己信吗。提着东西回家吧,要哭回自己家哭去,谁欠的谁还,这点事我孙建国还是分的清楚的。”

第83章

赵团长最后带着他家的女人,面色难堪的离开孙家。赵家的来去孙家真没人在意,两家没什么好说的。等人走后孙建国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刚坐下跟馨妍没说几句悄悄话,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胡政委两口子,胡政委进院子后,也没见外的坐在院子里,才无奈的说了来意:

“赵团长两口子来过吧,今个一大早才刚睡醒,赵团长就上门,想让我做个中间人,陪着来你家当说客。这事吧,赵家嫂子做事真不地道,反正我是没这么大脸,能当这个和事佬。你的性格我又不是不了解,这事就是换做我,也不会几句就这样算了。”

孙建国呵呵一笑,真假难辨似玩笑般,道:“还好你没来当说客,不然连你的面子也要挥了。我刚还跟媳妇说,要去你家专程去道谢,我媳妇养胎那段时间,还多亏了嫂子来帮着照顾,不然…嫂子,别的话我也不客套的了,谢谢你能伸手拉把我爹娘跟媳妇。今后但凡需要我孙建国的地方,只要能办到就不会有二话。”

胡嫂子咧着嘴笑呵呵道:“瞧兄弟说的啥话,既然你叫我一句嫂子,就甭跟我这么见外。再说,我家你们也没少帮衬。咱们谁也甭在提这些谢不谢的,太见外。”

馨妍浅笑看了眼孙建国,才对胡嫂子柔声道:“景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嫂子的情分我跟建国哥都会记在心里的。”

至于这份人情有几分,馨妍和孙建国心里都有数,花花轿子人抬人,听的人心里满意就成。除了帮着照顾家里大半个月外,胡家其他并没任何表示,当着馨妍的面,说着赵家如何的不是,赵家母女那次上门,附近的几家邻居听到动静都来看情况,胡家嫂子可是一直到晚上才来看看。馨妍不去想其中的门道,不代表她不清楚,孙建国跟胡政委还要继续共事,好话人人都会说。

中午孙建国说什么都没让胡家两口子离开,硬是要留他们在家吃饭,家里菜肉都有,四菜一汤二合面馒头随便吃,主尽宾欢。下午,孙建国跟凤天幸两人,挨个上门去道谢。别人只是搭把手的事,对他们家而言就是救命的大事,而且礼多人不怪,孙家知礼有礼的名声彻底坐实名声。人的脸树的皮,这个时代的人,都还是非常在乎脸面的。

第二天孙建国归队去,馨妍从右边邻居嫂子嘴里得知,昨天下午赵家二闺女公婆,把赵家二闺女送回来了。至于原因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不少人都猜测,可能是赵家闺女心眼子坏,被婆家嫌弃了呗。至于赵家二闺女脸上的伤,那肯定是她男人给打的呗。而赵家二女婿汪大志,躺在床上浑身肉跟骨头,一动就都钻心的疼,脸上的青肿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汪母坐在床头一个劲的抹着眼泪,汪父也蹲在屋里,巴拉着旱烟袋还不住的叹气。汪大志脸颊肿的高讲话含糊不清,可也吧经过给说了一边。下半夜他们两口子睡的正沉,谁知道被一拳给揍醒,反射性的嚎啕□□,才发现嘴里塞了布,两手也被绑住。套着黑袋子的大汉什么都不说,就先把他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等打完了才凶狠的警告他,在管不住媳妇,让她害□□儿,下次可就不是只挨顿打这么简单。

汪大志这才算隐约知道为什么会挨打,继而就是心头冒火,黑头套的男人把赵菊英揍的呜呜直哭,也没一点心疼感。平时赵菊英就仗着娘家的势,在家里都是鼻孔看人,连着生了两个闺女,家里还没说什么呢,她自己就开始天天闹腾,硬是说汪家不把她们娘三个当回事,看不起她娘家。现在在外面惹了事,人家明显就是冲着她报复的,还好对方没动两个睡熟的孩子,可却苦了汪大志,跟着赵菊英一起受罪。

挨了顿打,汪家连怎么找回场子都没办法,从赵菊英嘴里倒是知道了事情始末,心里也大概猜出打他们的人就是那孙家的男人,可知道又能怎么样,捉贼捉赃捉奸拿双,凭着猜测去部队里找人家麻烦,根本没人会理他们。再者,赵菊英推的人家媳妇差点流产,断人子嗣不是小事,这么大的仇只不过揍了你一顿已经是轻的。

这口气汪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赵菊英是他们汪家的儿媳妇,好在找大夫看了,汪大志的伤并没有大碍,歇个月把就能下床。赵菊英这样的女人,纯粹就是个搅家精,从她进门家里就没安宁日子。有这样的儿媳妇,汪母汪父也是多有不满。可人都进门孩子也生了两个,还能怎么着。这次把人这么正式的送回娘家,就是想给她长长记性,学会好歹事。

汪父把烟斗里的烟灰磕掉,板着张脸对躺床上哼唧的儿子道:“送你媳妇回娘家时,我留意打听了赵家的事,你媳妇跟老岳娘欺人太甚,推人家差点流产不说,去上门道歉指着人家鼻子骂泥巴腿子讹钱货,把人家孕妇活活气晕过去。就是你老岳人,也因着这事提前给内退了,那家男人还是你老岳人手底下的副团,这赵家办事忒不地道。”

汪母抹了眼泪没好气的呸了一口:“我呸,平时来咱家,一副人五人六样,净干点子下三滥的事,还害了咱家大志。大志。你婆娘爹没退咱也没沾他光,现在退了更跟咱家没关键,你婆娘这次要是不学怪,这个儿媳妇就是不要了,也甭想进咱汪家的大门。你也该学着硬起来,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该收拾就得来狠的,打的她听话日子就顺道了。”

孩子都俩了,这年头也没离婚这一说,女人不听话明事就不能手软。汪家三个人的私下里韶商讨,也算是给赵菊英的日子套了个头,秉性摆在那里,赵菊英今后的日子,可算是有的熬了。不过这些跟孙家没多大关系,家赵团长的内退很快就交接了,七团的团长一职,毫无意外的由孙建国担任。而空下来的副团位置,有孙建国提拔了得力属下担任。

副团的人选馨妍也见过,她怀孕刚时爹爹去部队找孙建国,后来跟着胡政委一起来家吃饭的一个圆脸青年,叫孟浩平二十九岁,原本是连长。任职副团后来孙家吃饭,嘿嘿的冲馨妍不好意思直笑,一看就是有事求她。孙建国没好气的踢了孟浩平一脚,孟浩平才说媳妇跟俩孩子也要来随军,到时请嫂子帮着照应照应。

据说孟浩平说。他跟他媳妇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孟家穷吃不饱,她媳妇是家里唯一的幺女闺女,没少偷偷塞东西给他吃。她媳妇哪都好,就是被家里人哄着长大,为人处事忒缺心眼。什么事不说白了都不带听明白的,当初两人相好,孟家反对过,不过孟浩平觉得他媳妇虽然缺心眼,可满心眼的都是他,有口好吃的都是留着给他,这样的女人就算不聪明,可跟这样的人过日子实在。

孙建国听完,满意的点头,疼媳妇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再说了,有个人陪馨妍说话也好,有心眼的孙建国自己都不放心,万一欺负了馨妍可怎么办。可一个月后,孙建国才发现自己放心早了,孟浩平带着媳妇孩子上门吃饭,孟家圆润的媳妇长相普通,看到馨妍后就跟瞧什么稀罕一样,跟前跟后不住的夸馨妍长的跟仙女一样俊,就是人太没眼色。

要不是馨妍挺喜欢戴春妞,孙建国都打算跟孟浩平私下里好好交流交流,他媳妇别总是三天两头到他家打扰馨妍休息,最主要的是占了馨妍太多时间。快九个月的身子,腿脚都已经有些肿了,上厕所都比往日更多些,一个外人在家里总归有些不方便。

这事孙建国跟馨妍提了一嘴,就被馨妍拦住了,她是真不讨厌戴春妞。别看戴春妞性子直来自去,说话也大大咧咧,可她只是心性如此并不代表傻。该说的不该说的,戴春妞心里还是有数的,她都性格是那种比较固执死心眼的人,结婚前听爹娘的话,没吃过什么亏,结婚后就只听孟浩平的,更没吃过什么亏。

来部队的当天,两口子折腾了一番后说闲话,孟浩平就跟她讲,在这边从军跟那些军嫂处事,有不懂的就去问孙团长家的嫂子,别人的话少说少信。戴春妞就不会去想那么多,她男人不会害她,孙团长是孟浩平的领导,有事去找团长家的嫂子,两家的利益可以说是相连的,团长家的嫂子就不会不管。再说,孟浩平是孙建国提拔的,那就是孙建国的铁杆,孟家更应该以孙团长马首是瞻。

馨妍前世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就跟戴春妞一样的心性,从到馨妍身边伺候,只要是馨妍发的话,就是得罪人也会一丝不差的完成,后来馨妍让她专门负责管理嫁妆账本,更是死心眼的一辈子没嫁人。这种人或许不聪明,也不够圆滑。更不会阿谀奉承,可她们用起来最贴心,她们心里头自有好歹的评估。

就普通戴春妞,跟馨妍接触了几回,就真心实意的拿馨妍当姐妹。好姐妹当然私房话也多,夫妻间的难言之隐,也就畅所欲言,听的馨妍只想捂着她都嘴,让她在说不出来羞人的话。说简单点就是,戴春妞生过俩孩子,那地方难免的会有变化,夫妻生活略显不够尽兴,知道馨妍会医术后,才不好意思的询问。

馨妍是没看出她哪里不好意思了,真不好意思就不会提这事了。老天疼憨人,馨妍自己快生了,怎么可能不去提前准备这方面的保养。红着脸颊回屋,拿了盒药膏出了递给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用法和作用。戴春妞惊喜的瞪大双眼,接过药盒不住的呵呵傻笑。馨妍无奈摇头,仔细告诉她注意卫生,在用药效果更好。

戴春妞乐呵呵的点头,看看日头跟馨妍告辞回家。孟家的两个皮孩子还在家里玩,眼瞅着快中午男人也要回家吃饭,当然还是早早回去的好。馨妍送她到门口,见她急性子的连走带跑回家,这才想起没来及跟她说这事别跟家里的男人提。以馨妍对她个性的了解,指定中午就忍不住跟她男人说…

…这个嫂子做的…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这事怎么都觉得有些尴尬。

第84章

常言道怀胎十月方瓜熟蒂落,能鼎足十月怀胎的人也只是少数,多数人都是九个多月就要生了。可馨妍还不满九个月,当天上半夜肚子毫无预警的苦痛起来。馨妍被突然的苦痛给疼醒,躬身捂着肚子□□出声。一旁的孙建国一个激灵醒过来,听到馨妍的□□心头一紧,伸手在床头摸到电灯绳子拉亮电灯。

馨妍侧身向里,紧咬这唇角疼的一脸冷汗,孙建国大惊失色,扶着馨妍抖嗦着声音道:“妍儿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你忍忍我这就去喊爹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掀开薄被,鞋都忘记穿,一身秋衣就开门跑出去,噌噌的敲东屋的门,嘴里急慌慌的喊道:“爹,你快来看看妍儿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疼了起来,现在疼的一头冷汗,话都说不出来。”

东屋里凤天幸和曲红霞都被惊醒,凤天幸坐在床上。摸着电灯绳子嘴里急道:“怎么好好的肚子疼?这才八个半月多几天吧,这个日子应该不能产期提前。你等等我这就来,红霞,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妍儿,这胎养的不错,妍儿跟孙子都不会有事的。”

东屋的灯拉亮。凤天幸穿上鞋也没顾的穿衣服,拉开门爷俩就急慌慌的去西屋。馨妍也从巨痛中醒了神。一头冷汗见两人进屋,呼吸急促忍着疼痛闷哼道:

“可能是要生了,建国哥去胡家找胡嫂子过来,然后在去厨房准备好热水就成…爹,你帮我切脉看看,这还不足九个月…孩子不能有事…”

孙建国又急又心疼,穿着秋衣也急的一头汗,听到馨妍说可能要生了,黑脸唰的瞬间苍白,好不容易冷静点,也知道这时候耽误不得,光着脚一身秋衣就往胡家跑,去找胡嫂子来接生。胡嫂子自己生养了四个孩子,也帮人接生过几次,接生这事说起来她也熟练。这年头生孩子基本都是在家里,找经验丰富的女人帮忙,去医院生的还真没几个。

凤天幸坐在床头,死死皱着眉头切脉,馨妍忍着疼硬是控制住身体尽量不乱动,以免影响切脉的效果。见爹爹眉头深锁,馨妍流着冷汗闷哼咽下□□,缓过疼意才略急问道:

“爹,怎么会提前早产这么久?动胎气后我一直休息养胎…不能是因为这原因…”

尤其自古就有七活八不活的古话,虽说不能说是绝对的,可不足九个月就是八个月份,早产儿的孩子,身体都会很虚。想到比,馨妍眼泪慢慢模糊,这个孩子从怀孕就没折腾过她这个做娘的,这么乖巧的孩子不该受这样的罪才是。凤天幸见馨妍哭,哪里还顾得犹豫,踌躇片刻才拍着馨妍的手臂,叹气道:

“孩子不能说是早产…你这胎可能不止一个孩子…要是真等足月,你身子骨弱…能不能撑住全都生下来还是两说,到时大人孩子都有危险的可能性。”

不止一个孩子?馨妍呆愣片刻被腹部的疼痛惊回神,什么叫不知一个?怀孕足足□□个月时间,从三个月后动了胎气,每隔月余爹爹就会给她切脉看看孩子情况,这么久都没发现这个事,馨妍的肚子跟怀一个孩子差不多大,并没有两个孩子该有的体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另一个孩子一直都很弱小…弱小到几乎被忽略掉的地步。

抬手抓住爹爹的手,馨妍隐忍着泪冷静追问道:“爹,另一个孩子现在还有脉动是不是?不管怎么样,那个孩子既然能撑到现在,可见跟咱们家的缘份没断,既然缘分没断那么就肯定能撑下来,我提前早产就说明孩子们都等不及了…爹,你帮我熬好催产药,等会胡嫂子来看看情况后,不行就用催产药,投到我肚子里那就是我的血肉,哪一个都要好好的。”

凤天幸见馨妍坚持,心里忧虑脸上也一片愁容,另一个孩子虽然还有脉搏,可微弱的几乎不易察觉,如果不是快生了,孩子们都在挣扎着要出来,他根本就察觉不到这微弱的脉搏。这万一生下来没养住,凤天幸怕馨妍跟孙建国都受不住打击。而且馨妍要用催产药,是药三分毒哪有不伤身的,馨妍的体格能不能撑住生两个孩子还不好说,在加上催产药身体折腾坏了可怎么办。

可眼下凤天幸只能点头同意,先安抚住馨妍,等孙建国回来在商量呢不迟:“你现在情绪也很重要,放轻松深呼吸,等建国跟胡家的来了我再去捡药熬药。”

馨妍额头的冷汗滑落,打湿了两边鬓角的发丝,生孩馨妍前世经历过几回,并没有初胎产妇的紧张无措。母爱是最伟大的,知道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可能急等着命,馨妍连开宫的疼痛都不觉多疼了。冲爹爹轻轻摇头,馨妍第一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爹爹道:

“爹,不管多少顾虑,都先放在一边,先去捡药熬好,我自己一个人等没有事都。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赋,伤身也不会多严重,等孩子生下来慢慢养个几年就能好,可孩子等不及。爹,用几年的修养换孩子条命,在我看来太值了。这事不要跟建国哥说了,孩子我怀胎九月,在没生下来之前,他们的事都由我这个娘亲说的算。”

凤天幸最终还是被馨妍说服,馨妍有句话说的很对,用几年修养时间换孩子一条活命的机会,这笔账很值。退一步说,就算那孩子最终没保住,至少努力去保住他的命。不会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一如凤天幸和曲红霞,那个无缘的孩子,始终是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心魔。很多时候夫妻二人都在想,当时如果小心一点,或许就是另外一个结局。

家里从馨妍动胎气后,就一直准备的有草药,馨妍还自己配过产后保养调理的药,捡一副催产药还是有的。催产药需要的几味药并不稀罕,没一会凤天幸把药捡好,孙建国跟头发乱糟糟的胡嫂子刚回来。胡嫂子先去看了馨妍的情况,宫口才开了两指,最少要八指才能生下来孩子,眼下只能在等一段时间,生孩子这种事急也急不得。

凤天幸在说了可能不止一个孩子的事,胡嫂子见惯了女人生孩子倒不觉的如何。孙建国根本顾不得高兴多个孩子,一想到馨妍娇弱的小体格要生下两个孩子,就急的站立不安,在屋里急躁的不停走动。还是胡嫂子被她走动的眼花,把人给推出去不让在地房里。凤天幸早就去厨房里烧开水,连带着熬催产药。

东屋的曲红霞也是急的不行,躺在东屋床上冲堂屋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喊孙建国。好长一会孙建国才听到,刚进东屋,曲红霞就含糊着让孙建国推她去西屋陪着馨妍。孙建国这这才想起,要是有娘陪着馨妍不会怕。麻利的给曲红霞穿了外套,连着被子一起抱到推椅上,把人推到西屋还没看馨妍几眼,又被胡嫂子给推出门。

女人生孩子的场面过于狼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充满传奇色彩,女人和女人都能理解,毕竟都是经历过来的,可生孩子就没有女人愿意男人看到那场面。男人只要知道女人的牺牲,心疼并感激她们的付出就好,就是馨妍自己,也是不愿意孙建国在屋里的。女为己悦者容,馨妍也是一样,希望孙建国眼里的她,是一个漂亮温柔体贴的妻子,而不是面目狰狞狼狈的模样。

曲红霞被推到馨妍床头边,紧紧握着馨妍的手,看馨妍疼的头发就汗湿,心疼的恨不能替她受罪。曲红霞说起来并没有经历过生产时的阵痛,直接就摔倒落胎,直接疼死过去。馨妍的阵痛很密集,隔了半个多小时胡嫂子又查了宫口,还是跟之前一样并没有太多变化。这时候凤天幸烧好水,药也已经熬好,特意用两个碗冷了冷药才端来。

凤天幸端着碗到门口,胡嫂子听到喊声,虽然不解好好的为什么煎药,也只以为是孙家人为了稳妥才准备药。馨妍看着端进来的药,努力撑起身体接过来,顾不得药还略烫,一口气把药喝光。胡嫂子接过碗,馨妍就倒在床上,吸气吐气忍着疼。催产药药效很快,发挥了的药效宫口开的很快,也代表着馨妍要承受更多的疼痛。

忍到后面,馨妍再多的意志力,也控制不住疼痛感,断断续续□□出声,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好在宫口开的很快,胡嫂子又试了一次,发现短短半个小时时间,宫口已经开了六指,孩子已经差不多能生下来。要知道第一胎都生的很慢,不少人都提前阵疼两三天才能生下来,胡嫂子原本觉得以馨妍的小体格,有没做过什么农活,到明天下午能生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没想到一碗药下去,宫口竟然开的这么快,这可要少受不少罪呢。胡嫂子哪里知道缩短开宫口时间,馨妍承受的疼痛比正常产妇要多了一倍。馨妍嘴里咬着毛巾,怕□□声消耗后面生产的体力,可隐忍的闷哼声,听的门外的孙建国跟凤天幸,更是心惊胆颤的忧心。凤天幸就忧心忡忡,没忍住担忧跟孙建国说了之前对馨妍和孩子的隐忧。

当孙建国听到孩子可能不好,馨妍瞒着他用了伤身的催产药,死死握着拳头面色扭曲,双目冒着杀意的红光。孙建国固执的认为,馨妍和孩子之所以会有危险,都是当初动了胎气所导致的隐患…要是孩子跟馨妍有个什么不好,赵家和赵菊英那个女人,都要承受孙建国满腔的怒火。这边父子两人说话间,西屋里馨妍一声惊痛呼声,继而就是夹杂着胡嫂子呵笑声的婴儿哭。

孩子的哭声响亮有力,可不管是凤天幸还是知道真相的孙建国,提着的心都没放下。屋里胡嫂子用棉布给孩子擦了身上的血水,包上尿片和小包被,递给床头抹眼泪的曲红霞抱着,扬声冲门外笑道:

“是个儿子,建国兄弟也有儿子了,我估摸着有四五斤重。第一个顺顺当当生下来,第二个孩子也顺当,你跟凤叔甭担心。”

说完掀开馨妍腿上搭着的旧棉被,在馨妍肚子上由上往下推动,腹部疼的已经快麻木,馨妍仍旧随着胡嫂子的力度□□出声。馨妍无力的侧头,视线已经聚不起焦虑,仍旧看向娘亲怀里的孩子。小家伙哭了一会,现在正窝在奶奶怀里睡的香甜。馨妍唇角露出虚弱的浅笑,那边胡嫂子推动几下,冲馨妍道:

“弟妹先歇歇存点劲,后面后面这个孩子好生,等露头后一个用力就出来了。这俩孩子疼娘,顺顺溜溜的落地,没折腾你多乖的孩子,可省了你多少罪。”

馨妍闭目忍着疼养养神,心里也赞同胡嫂子的话,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所以更应该…好好的才是。片刻功夫,腹部再次巨疼起来,馨妍能清楚的感受到孩子在肚里挣扎,馨妍体力消耗太过,连□□声都带着虚弱无力。胡嫂子哎呦一声,对着馨妍喊道:

“快,看到孩子的头了,弟妹忍忍在用把力,孩子落地你就轻省了。”

馨妍比胡嫂子更急,紧咬着唇角腹部集中用力,可连着两次都孩子都没推下来。胡嫂子手在馨妍肚子上用力推,嘴里劝着道:

“来再试一次,我在你肚子上给推把力,孩子在肚里憋久了不好,九十九步都挺过来了,咱不差这最后一步,来一二三加把劲。”

馨妍连着几个深呼吸,只差最后一步了,这个一直存在感薄弱的孩子,在等着看这个世界,孩子都能坚持到现在,她这个做娘的就不能剥夺孩子的努力。馨妍集中精力,顺着胡嫂子在她肚子上推动的力度,紧紧握着身下的棉被咬牙用力…

馨妍眼前朦胧的漆黑,耳边隐约听到几声无力的婴儿哼哭,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有知觉时,馨妍普通在梦里,到处都是模糊一片,仿佛合着一层朦胧的纱,看不清身边的行人,馨妍却能知道有人来人往,能听到呜哩哇啦的说话声,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没人能看到馨妍,就好像馨妍本就不存在,如果不是她心理足够强大,馨妍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的。

一天又一天,久到馨妍没有时间感,只隐约觉得过了很久才对。知道有一天,馨妍回神后发现,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就没有馨妍熟悉的东西,只能说这个地方就好像被拨开云雾,她能清晰看到实物。古里古怪的挂饰,一堆七色的按钮,还有悬浮在空中闪烁的画面,处处都透着冰冷的机械感。馨妍在这里停留了很久,都没见有人出现。

在毫无时间流失感的诡异地方,找不到离开的方法,馨妍只能被动的看着悬浮的诡异画面变动,来打发空虚不知何时是头的时间。仔细留意悬浮的画面,馨妍发现那些画面,从最初她还能熟悉的景色,慢慢变成高耸入云的高楼,各式各样神奇的工具,还有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出来的衣食。世界好像变得越来越美好,可人们也慢慢失去了真实和朴素。

画面一闪,变成子弹乱飞的战场,各种武器的战场并没有太多的鲜血,可蘑菇云消失的地方,寸草不生尸骨无存。可以说馨妍旁观了一个星球中,不同肤色的人类,为了能源和财富,不停的在索取和掠夺,最终走向了自我消耗和毁灭。直到有一天,星球承担不住负荷,山崩地裂海水倒倾火山喷发。所有肤色的人类,开始为了活着挣扎,最终一点点的消失在各种灾难中。

画面消失后,馨妍愣然久久不能回神。人类的消亡史,让馨妍心惊胆颤,从民风淳朴到消亡,中间竟然只相隔不足百年时间。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场消亡吗?在馨妍纠结思考这个问题时,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多出了几个怪物一样的东西。类似人类的五官,可却有着透明的大后脑勺,脖子以下都是直筒筒的圆柱。

怪物馨妍还真没见过,而且这几个怪物显然一样看不到馨妍的存在,正当馨妍好奇怪物的行动能力,就看到它们的圆柱型身体,可以随意的分接触触手灵活做事。几个怪物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悬浮画面上一颗死气沉沉的圆球,在其中一个怪物按下颗红按钮后,突然四分五裂,馨妍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悲凉,眼泪顺着脸颊茫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