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不过;撵,撵不走。娘的,”局长一拍桌子,“跟请了祖宗似的!”

“要不…”张警官指了指电话,“你给季书记打个电话。”

局长按着眉头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张警官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松了口气,下楼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朝正在跟警员分析案情的赵恪招了招手:“季书记找你,让你去市委他办公室一趟。”

赵恪舔着牙花子,咧嘴一乐,走到张警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大声道:“办事效率不错哦,不枉我这几天,夜夜狂补课本知识跟你较劲。谢了!”

张警官愣了愣,什么办事效率不错?他…莫非一直在等自己去告状?!

会议室的警员更是轰的一声炸开了,“原来他懂得这么多,是临时抱了书本呀!我还以为他比咱们队长厉害呢?”

刘文浩双眸闪了闪,抱着笔记本连忙追了出去:“赵恪,你是不是要走了?”

赵恪回头:“嗯。”

“那我…”

“你留下。”

“啊!”刘文浩怔了下,不明道,“我过来是给你帮忙的,你都走了,我还留下干什么?”

“你留下,协助他们把这个案子破了,”赵恪回身走到他跟前,低声道,“然后打着义务帮忙的名义,在警局这边挂个兼职。”

“我不缺钱。”

“我知道。你那天说的古董价位,事后怕是要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个兼职的理由就是,家里的古董早在解放初就捐完了,你心痒难耐,所以就找了个这方面兼职。”赵恪按了按他的肩膀,带了两分警告道,“明白了吗?”

刘文浩心头一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跟族长说一声,让大伙将家里明面上的东西一点点换下来。”

还好,解放之初,他们家族确实捐了很多东西出去。

“大姑这些东西,找回来怎么处理?”

赵恪双手插兜,凝眉沉思了会儿:“我跟苏梅商量一下。”

从警局出来,赵恪想了想提脚去了医院。

小花园里,苏袂牵着小瑜的手,正在练习走路。

“小瑜,”赵恪蹲下,拍了拍手,“到爸爸这里来。”

赵瑜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扑到苏袂回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扭头戒备地看着赵恪。

又是两天没见,与赵瑜来说,他就是一个稍微有一点点熟悉的陌生人。

苏袂抱着赵瑜起身:“昨天舅舅、舅妈过来,说你跟表弟去警局帮忙了。怎么样,处理完了吗?”

“没有,”赵恪跟着站起来,“牵扯得有点大…”

随之,赵恪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现在几乎所有参与案件的人员都知道,刘英同志嫁妆里随意一个罐子都能卖几千大洋。苏梅,这笔东西…”

苏袂明白他的意思,想到惹出这些事端的陈美如磨了磨牙:“陈美如有参与文物贩卖吗?”

“她给了孙鹏飞一把刘英同志宅子的钥匙,”赵恪道,“孙鹏飞拿着那把钥匙,偷偷地将造假的小作坊安排在了那里。他出事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陈美如维持原判。”

“这两天我和刘文浩根据现在到手的资料,分析了下,那些东西便是找回,也十不存一了。”

苏袂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前世被爷爷带着也出入过一些拍卖场所,他这话一出,苏袂立马就明白了:“他们造假,是把年代深的砸了,然后与年份浅的相拼,一拼数件,对吗?”

“嗯,”赵恪点头,“一般人很难辩认出来。”

“我和刘文浩也是在清理搜查出来的东西时,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宣德炉,才起了疑。昨夜,我们偷偷地拿了一个出来,请刘族长帮着鉴定了一下,方敢确定。”

如此,这批东西找回来,也难有几件真品,还凭白招了花城诸人的眼。

“捐吧!”苏袂拍板道。

赵恪掏出纸笔、嫁妆单子递给她:“你代念营、念辉写个捐献声明,捐给花城大学考古系,让教授们给学生上课做个参考用。”

“好。”苏袂接过笔,尽量学着原主的笔迹,抄下要捐献的物品目录,在下面写了几句捐献声明。

赵恪接过,看了看,加了几句这个时代的通用语,递给她,让她重新又抄了一遍,方才那份让她留着。

“我去市委做一下备案,”赵恪把声明和嫁妆单子叠好,夹在小本本里装进口袋,“然后就去花城大学,把它交给校长。”

“嗯,”苏袂握着小瑜儿的手,对他挥了挥,“小瑜,给你爸爸说再见。”

“不,”小瑜摇着头,吐泡泡道,“不见。”

赵恪伸手扯了扯儿子的脸蛋,恨声道:“白养你了!”

小瑜儿正是学话的阶段,闻言很是利落地回了句:“白养你了!”

“哈哈…”苏袂大乐,“小瑜,你说话又利落了,真棒!”

“白养你了!白养你了!”小瑜儿也觉得这一句很好学,极顺,遂指着赵恪又一连重复了两句。

赵恪冲他摇了摇拳:“回来再收拾你!”

“回来…”这一句赵恪说的快,赵瑜没记全,想了想又吐出了两个字,“收你!”

“收你!收你!”望着赵恪快速远去的背影,小瑜儿握着拳,有一种爸爸被自己吓跑的感觉,遂‘收你’二字,一度成了他的口头语。

跟小朋友玩时,被人抢了玩具,会大叫“收你”,被人惹急了,也会喊“收你”。

苏袂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专门去街边的书报架买了两本小人书回来,读给他听。

赵恪到市委,季书记正在批改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

一盏茶后,李秘书拿着他批改好的文件走了,季书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在赵恪对面坐下:“怕小张他们做事不尽心呀?”

“没,”跟他,赵恪也不绕圈子,实话实说道,“我想立点功,换个东西。”

“立功!”季书记笑道,“你确实立功了,没有你,前天晚上拦不下那条走私船。”

也不是说张警官等人业务能力不行,而是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赵恪苏国陆军学校以连A的成绩毕业,归国后不愿坐舒服的办公室,为了加入剿匪队伍,自愿扮演了名富家公子进入山寨,利用学校所学,当晚不但偷了山寨的地图,还引爆了武器库。

遂之受到了上面的重视,所接任务都是重之又重,险之又险。

张警官虽是正规警校毕业,也跟敌人真刀真枪地实战过,可对信息的敏锐度和那份决断力,十个也不比不过一个赵恪。

“说吧,”季书记把茶几上的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和蔼道,“想换什么?”

赵恪目光在果盘上溜了一圈,有青枣、枇杷,他伸手把口袋里苏袂写的捐献声明连同刘英的嫁妆单子(只古董字画和玉器)递给他,然后撑着口袋,抓了枇杷和青枣往里装。

季书记一边打开声明,一边啼笑皆非道:“别抓了,隔壁还有,等会儿走时,让李秘书帮你拿筐装些。”

“哪买的?”

“不是买的,”季书记道,“我前天下乡视察工作时,遇到一位老战友,他家山头种满了这两样果树,正逢采摘季,拉着不让走,硬给塞了两大筐。”

“这…”看完苏袂写的捐献声明,季书记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恪拿着青枣咬了口:“我想要孙鹏飞的工作。”

“嗯?”季书记没想到他要的奖励是这个,“给谁?苏梅吗?”

“不是,”赵恪吐出枣核,“找人换两个地方上的工作名额,给苏梅她哥。”

“哦,”季书记点头,“应该的。”就他所知,早两年就有人想给苏家四兄弟安排工作,只是苏老哥那人刚直,怕给大伙儿添麻烦,便都给推了。

当下,季书记就帮忙写了个手继,让他拿着去财务厅:“让他们再选人时,眼睛擦亮点。”

赵恪点点头,接过他的批条和签过字的捐献声明、嫁妆单子,起身告辞,到隔壁找李秘书,由他带着去做了备案,然后提着半筐青枣、枇杷走到门口,把竹筐存到门卫处,先去了学校。

学校的事好办理,捐献声名、嫁妆单子一交,就成了。

财务厅这边,想给家里孩子、亲戚要这份工作的人不少,可有能力在地方上弄两个工作名额的不多,再有季书记的一句话,在选人上,又慎重了几分。

直到很晚了,赵恪才拿着两个工作名额出来。

回头去市委门卫室拎了竹筐,赵恪看了下表,22:27,便决定明天一早再去医院找苏袂。

跟门卫借了辆自行车、一根麻绳,把竹筐帮在自行车后面,赵恪骑着车子去了刘家。

既然认了亲,赵恪就没跟他们客气,这几天就一直随刘文浩回刘家吃住。

这么一来,反而让刘家晟和夫人心里舒坦了,觉得他没把自己当外人,心诚。

赵恪到时,刘文浩也刚回来。

刘夫人亲自下厨给两人煮了一小锅鸡丝米粉,烫了盘小青菜,煎了四个鸡蛋。

“谢谢伯母,”赵恪连忙接住托盘,放在桌上,随之一指屋角的竹筐,“今天去市委见办公室的果子新鲜,讨了些,你洗盘和伯父尝尝。”

刘夫人也没客气,笑着捡了一果盘,拿去洗了。

赵恪晚上一直在跟财务厅那些想要工作的人纠缠,没吃饭,这会儿饿坏了,端起碗飞速吃完,又去盛了一碗。

刘文浩第一碗才吃一半,他已经吃饱了,洗了碗筷放好,回头坐在刘家晟身边,将今天办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刘家晟边听,边连连点头:“不错。”

赵恪夸张地喘了口气:“捐献的事,没提前跟您说一声,我还以为您要骂我一顿呢。”

“怕我骂,还敢回来?”刘家晟瞪他。

“不回来,我也没地方去呀!”赵恪两手一摊,作无赖状。

刘家晟被他逗得绷不住脸,差一点笑了,缓了缓情绪,道:“你们那天抱着宣德炉回来,隔天我就想让苏梅把东西捐了。”

第42章

翌日一早,赵恪匆匆吃过饭,揣上工作名额,拿网兜装了些青枣和枇杷,提着刘夫人给苏梅打包的食盒,跟在院中晨练的刘家晟说了一声,骑车去了医院。

他到医院也才六点多点,苏袂抱着小瑜正要去食堂。

“你怎么来这么早?”

“给你和小瑜送早餐。”

赵恪把手里的网兜、食盒递给她,不顾小瑜的挣扎将人抱在怀里,来回举了几个高高,成功稳住小家伙,道:“小瑜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

“嗯,明天上午,”苏袂掏了个枣子丢进嘴里,含糊道,“你明天帮我找辆车吧,市委家属院,原来陈美如、林成良住的地方,新来的副书记要住,里面的东西我要拉回去。”

“成!”赵恪见她又掏了枇杷要吃,眉头微微一蹙,“大早上的你也不怕凉,先吃饭,这些中午再吃。”

“瞒甜的!”苏袂放下网兜、食盒,去水房洗了洗手,回来提起暖瓶烫了烫碗筷,打开食盒,满满一盆小馄饨。

苏袂拿起勺子先给小瑜舀了半碗。

“给我,”赵恪抱着小家伙在凳子上坐下,伸手道,“我喂他,你赶紧吃,别糊了。”

食盒不是太保温,这会儿吃温度正好,苏袂把碗和小勺子递给他,拿起饭盒给自己勺了满满一盒,夹起一个送到嘴里,虾仁馅的,很鲜,“你吃了吗?”

“吃过了。小瑜半碗就够了,”赵恪道,“盆里的吃完,别剩下。”

“嗯。”苏袂饭量大,剩下的吃完,又洗了把青枣啃。

赵恪喂完小瑜,把小家伙递给苏袂,捡了碗筷和小盆去洗。

回来擦了擦手,把工作名额递给苏袂:“看看。”

苏袂接过来一看,都是好工作,分别是镇小学的教师和启蒙山兵工厂的工人名额。

离家都不远。

挑选时显然是用了心的。

“谢谢!”苏袂真诚道。

赵恪点了下她怀里的小瑜儿:“该道谢的是我。”

说罢,从拎来的网兜下面掏出一个布袋,拉过床下的竹筐,里面全是各位叔伯阿姨来看苏袂和小瑜儿送的礼品。

有奶粉、麦乳精、白糖、红糖、糕点、糖果、果脯等。

每样东西都有六七份,赵恪展开布口袋,一样装了三份,装了满满一大袋起来。

苏袂看了眼:“现在就收拾吗?”

明天出院,现在收拾也行。

赵恪把竹筐重新推回去,系上袋口,答非所问道:“小瑜上午还要挂水吗?”

“嗯,八点开始。”

赵恪抬腕看了下表,7:20,“挂多久?”

“一瓶水,40分钟。”

赵恪放下布袋,起身去找护士。

片刻,护士拿着注射器和点滴瓶,跟在赵恪身后走了进来。

小家伙一看她就怕,苏袂忙捂住他的眼,封了他的五感,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赵恪蹲在床边捉住他的手,护士帮他扎上针,挂上水。

送走护士,苏袂松开捂在小瑜眼上的手,安抚地顺了顺他的后:“好了小瑜,不疼了哦。”

赵恪剥了个奶糖,掰碎一点塞他嘴里,剩下的递给苏袂。

苏袂摇了摇头:“今天又不出院,你这么急着让护士帮小瑜挂水干什么?”

“明天要去家属院拉东西,今天我们不得提前过去收拾一下。还有,”他拍了拍放在床上的口袋,“等会去邮局一趟,把这个和工作名额给你哥他们寄过去。”

苏袂惊讶地瞅了眼满满一布袋的东西:“给我家人装的?”

“不然呢?”赵恪挑眉看她,“要不要我抱着小瑜,你抓紧时间给家里写封信,等会儿好一同寄回去。”

苏袂想了想,光寄东西不写句话,挺奇怪的,遂点点头,接过赵恪手里的笔和小本子,把赵瑜小心地递给他。

小家伙有些不安,苏袂拿了小人书,让赵恪读给他听。

旁边的家属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打趣道:“苏同志,你家这口子真有耐心!”

苏袂:“…”

默了默,苏袂拿上笔和小本子起身道:“屋里有些暗,我去外面写。”

赵恪好笑地望了眼她匆忙走出去的背影,随意地跟人附和了两声,就拿着小人书指着里面的插画,给小瑜讲解了起来。

苏袂在外面写完信,磨蹭着直到觉得点滴该打完了才回来。

两人去邮局寄了东西,苏袂又让赵恪带她去了趟银行。

上次张警官送来的钱票,票她留下,钱有七千五,她准备一分为二,分别以念营、念辉的名义存上。

到银行,赵恪找了关系,两张存折很快就办了下来。

苏袂拿着存折,轻吁了口气,这个年代消费低,有了这笔钱,两个小家伙也多了份保障。

“走吧,”赵恪拍拍自行车后座,“去市委家属院。”

苏袂收起存折,抱着小瑜坐上去,赵恪长腿一蹬,车子转动起来,跑得溜快,不时就到了家属院门口。

守门的还是那位门卫,看到苏袂,笑着迎了上来:“苏同志,你过来搬东西吗?要不要帮忙?”

苏袂抱着小瑜下车,笑道:“明天搬,我今天过来先收拾一下。”

“行,有什么需要过来说一声。”

苏袂:“那我先谢谢你。”

赵恪递上证件,门卫接过来做了登记,没有多问。

门口到原来的林家还有段距离,苏袂抱着小瑜又坐回了自行车后座。

张警官那天给苏袂送钱票时,信封里夹放着一串钥匙,苏袂揭去院门上的封条,打开门,院内的菜地被人刨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屋里更甚。

东西翻得倒处都是,还有不少打砸的痕迹。

“出事后陈美如的亲戚,带着林建国回来过两趟,”赵恪解释道,“张警官带着人屋里屋外搜查了四五遍。”

苏袂抱着小瑜楼上楼下地粗略看了一遍,张警官写在列表上的东西都在,只是电视机和收音机被人砸破了壳,男式劳力士手表和女式梅花手被砸碎了表盘。

“屋子里也就这四样东西值钱!”苏袂脸色难看得要命。

上上下下虽然还有几套高档的红木家具,可它跟房子一样都是公家的。

“别发火,”赵恪接过苏袂怀里有些吓着的小瑜,“这是林建国干的。林成良本来想把他托付给你照顾,我怕你受气,找人蹿托了他几句,他现在已经随林成良去西北了。”

“托我照顾?”苏袂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他脸怎么这么大?!”

赵恪看她瞪圆的双眼,止不住笑道:“念营你都照顾了,多一个小叔子,他不觉得有什么。”

“再说,从头到尾,他跟你可没有什么冲突,所以…我想,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在你这儿还有几分脸面。”

“呸!”苏袂气道,“谁认识他呀!”

不管是原主和林建业结婚,还是生小黑蛋,所谓的婆家人从来就没有伸过头。

前后也就打了两百块钱。

看她鼓着小脸气得不行,赵恪怕她再犯了心疾,忙劝道:“好了别气了,我方才看了,电视、收音机,问题不大,插上电还能看能听,就是有些不好看,你要是介意,回头我联系一下废品站,寻摸个电视、收音机壳子回来换一下。至于手表嘛,等会儿送去钟表店,让师傅帮忙修一下,明天就能拿出来。”

也只能这样了。

第43章

林成良临去西北之前,有请朋友帮忙走通了公安那边的关系,收拾了一包衣物给监狱的陈美如送去,另打包了些他和林建国的衣服,还有被褥毯子什么的带走了。

对此,大家也说不出什么,西北苦寒,总不能让父子俩什么也不带地去吧。

剩下的,一家三口的旧衣什么的,苏袂打开衣柜看了看,有心不要,丢了又太可惜。要知道在老家,苏老娘纳鞋底都愁手里没点碎布头,而这还都是好料子,有些压箱底的一看就没穿过几次,特别是林建国的衣服,男孩子长得快,胖了瘦了变化也大,背带裤、白衬衣、毛衣毛裤、毛呢外套,苏袂一翻,翻出十几件,都还新着呢,还有大大小小的小皮鞋,也有八九成新。

赵恪背着小瑜,在杂物房找了些纸箱麻绳,打包好电视、收音机上来,见她站在林建国房间里,看着床上的一堆东西,嫌弃中又带着些许犹豫,想了下便道:“不想要,就打包寄回老家。”

苏袂一愣,随之反应过来,对呀,她不愿意让念营、念辉穿林建国的旧衣,家里的嫂子们可不介意让几个侄儿穿。

还有林成良、陈美如的旧衣、旧被褥、旧鞋什么的,寄回去,哥嫂不穿送人也成呀。

“杂物间有麻袋,我去拿几个来。”赵恪说着转身下了楼。

苏袂打开衣柜寻了条床单,把衣物、旧毯子什么的叠好一包,鞋子什么的拿了条旧围巾卷巴卷巴一捆,塞在系好的床单里。

一、二、三、四年级的课本、没用过的作业本、铅笔、铅笔刀、橡皮擦、新的旧的文具盒、小台灯、成打的小人书、图画册等,又是一包。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苏袂又上下巡视了一遍,然后看到衣柜顶上还遗漏了一个皮箱,踩着把椅子够过来,一抱还瞒沉的。

赵恪拿了麻袋、麻绳、纸箱过来,见此,忙丢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帮她接住。

放在地上,打开一看,是把很旧的紫檀二胡。

苏袂下意识地拿起来,摸了摸弦,不能用了,得换一根。

“这是谁的?”苏袂疑惑道。

不像是林建国用的东西。

赵恪在打量手下的箱子,闻言抬眉看了一眼:“这间屋子,原是林红军的房间,林红军跟他母亲学得一手好二胡。”刘英的二胡据说是在部队跟人学的。

箱子外表很大,四壁和底部用图钉钉了层红棉垫,就显得内部空间很小。

赵恪看了下箱子的材质,很普通的樟木箱。二胡没多重,樟木也不是什么沉重的木料,可方才抱着放下时,却分明压手的紧。

红棉垫用图钉钉死在箱壁上,取不下来,赵恪用手细细地摸索了一遍,棉垫远没有看着那么厚,这箱子有古怪。

苏袂见他盯着箱子不放,精神力探出头来往他手下一扫,箱壁的夹层里黄澄澄一片,“咦!”

赵恪:“你也觉得它的厚度不对吧?”

“嗯,我下去拿刀。”苏袂把二胡小心地放在床上,起身下楼去厨房,挑了把剔骨刀上来。

赵恪接过刀,先把固定在棉垫上的图钉一个个撬下来,然后取下棉垫,轻轻敲了敲内壁,随之寻了个小小的缝隙,慢慢地撬开。

两人只觉眼前一亮,一条条小黄鱼露了出来。

苏袂乐道:“发了。”

赵恪摸着下巴面露沉思:“再找找。”

“还能有?”苏袂诧异道,“就陈美如那样,能挺过张警官等人的严刑逼供?”

“不一定是陈美如留下的,”赵恪点了点手下的箱子,“像这个,不是刘英同志给两个儿子成家准备的,就是林红军想法藏起来的。”

“哦,”苏袂展开精神力,在屋内来回扫了一遍,没有,却又不能跟赵恪明说,只道,“我去隔壁主卧看看,你在这找吧。”

“嗯。”赵恪点点头,把小黄鱼倒出来数了下,36条,一条重一两,一两是31.25克。解放前,这玩意儿一条可以兑30-40块大洋,能买一支杂牌老式步枪。现在,一块银元去银行可兑5-8元,小黄鱼一条能兑280元左右。

赵恪低头笑了下,万把块钱呢,给念营、念辉买房,都能买好几套,今个儿也算是来值了。

苏袂展开精神力在主卧里来回扫了几遍,也只在床下捡到一只红宝石耳环,应该是陈美如掉的。

楼上总共有房四间,除了这两间卧室,还有一间客房,原是林建业偶尔过来住的地方。

苏袂进去,他的东西已被收起来了,放在地上,两个包。

一包被褥衣物,一包书本笔记相册。

另一个是储物间,放了烟、酒、营养品和全新没用的毛毯一条、毛巾被两条、凤穿牡丹绸缎被面两副,灰色呢料一匹、大红羊绒布料两匹、黑色灯芯绒布料一匹。

楼下也是四间,书房、保姆的卧室、客厅、餐厅,小院里另盖了两间,做了厨房和杂物间。

苏袂挨个转了一圈,再没有找到什么秘室、夹层,不过倒是在保姆床下的小箱里找到一对羊脂玉手镯和一个金镶玉玉观音吊坠。

书房的书柜里空落落地放着个相夹,装了原主、林建业和小黑蛋的全家福,林红军、刘英母子的合照,还有林红军、钱惠如和林念营的全家福。

苏袂拿布擦了擦,带着上了楼,继续打包。

赵恪将小黄鱼一个个重新放回箱子夹层,拿图钉将红棉垫钉上,二胡放进去,合上箱子,寻了一个小锤子挨个地将每个房间敲敲打打地又搜查了一遍。

宋夫人下班回来,见林家院门上的封条揭了,进来一看,赵恪正背着小瑜从楼上往下提东西,大包小包的,忙小跑着迎上去,帮着接了一个:“哎呀小赵,你们过来收拾东西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上班没空,家里不是有保姆、警卫员的吗,让他们过来帮忙搭把手。”

“行,”赵恪笑道,“等会儿让警卫员帮我跑几趟邮局。”

“跑几趟!”宋夫人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沙发上,惊讶道,“你要寄多少东西啊?一趟还带不完。”

赵恪一指客厅地上的四五个麻袋,又点了点沙发上大大小小的包袱:“都要寄走。”

“寄哪呀?”

怕宋夫人误会什么,赵恪解释道:“这些都是林成良、陈美如的旧衣、旧鞋、旧被褥什么的。衣服,苏梅穿不着,被褥她用着膈应的慌,丢了怪可惜,倒不如寄回她老家,给家人做个垫被,当件干活的衣服穿。”

宋夫人一想是那么个理,可这东西也太多了,正好苏袂拎着两个布袋下来,她上前帮着接了一个,并建议道:“小苏,旧被褥,我看就别寄了,算下来邮费可不少,出了家属院,街角有个做被褥的铺子,添个几块钱,以旧换新,倒不如全换了,你们自个用。还有陈美如的衣服,那样式那料子,不管新旧都不适合咱老家干活穿,你给我,我找人给你换几块布料回来。”

“啊,可以吗?”这倒是意外之喜,方才苏袂就在豫犹,早上那一包东西邮费要了近两块,现下这么多,怕是没个二三十下不来,问题是旧被褥寄回去它还真不划算,陈美如的衣服,料子固然是好,可她看了,几个嫂子高的高、胖的胖,陈美如这些衣服尺寸,没一件她们能穿下的,不像林成良的衣服,做的都比较宽松,大哥穿不了,还有二哥。

“可以,”宋夫人张罗道,“哪些是,给我。”

陈美如的东西,苏袂打的包,自然记得都有哪几个包袱,片刻就拎了七八个出来,“伯母,还有两双高跟鞋,有九成新…”

“都拿来。”

赵恪推了自行车出来,拿麻绳撂着捆在后座上,“伯母我送你。”

“去南边效区,”宋夫人推着自己骑来的自行车,跟上赵恪,道,“那边有两家成衣作坊,咱直接送去跟他换布料,这样省事。”

“听您的。”

陈美如的那些东西,换了五个绸缎被面,两个粗棉布印花褥面,两匹蓝白格子棉布,一匹深蓝色劳动布。

宋夫人不太满意,回来跟苏袂告状道:“我看中了一匹红棉布,小赵非要这蓝白格子,格子有什么好看,还不如小碎花呢。”

苏袂倒是觉得格子棉布不错,她跟两个孩子可以做成母子装的衬衣穿。

旧被褥、旧毯子添点钱,苏袂都给换成了新被褥,一共换了三床被褥。

这样,以后小黑蛋分床,也有被褥盖了。

林成良和林建国的东西,连同五个绸缎被面,一匹黑色灯芯绒,2条烟、2瓶酒,一起寄回了老家。

本来苏袂还想多寄点,又怕家里陡然间收到这么多东西,不安、担心。

“好了,”从邮局出来,苏袂接过小瑜儿,松了口气,“剩下的只等明天你找车过来,拉回部队了。”

“刘英同志那座宅子的钥匙,你有吗?”

“有,”苏袂打开随身带的小挎包,拿出来给他看,“要去吗?”

“去看看。”

苏袂双眼一亮,抱着小瑜坐上了后座,“说不定还能再找出一箱小黄鱼呢。”

“哈哈…”赵恪笑道,“别想得太美。”

刘英的宅子,在城市的另一边,一个隐在闹市里的小四合院。

进了街门就是院子,正房是三间带两耳,左右厢房各三间,倒座四间带门房,院内的花草疏于打理,早已荒芜。

第44章

被孙鹏飞等人当做小作坊的几间倒座,被张警官等人来回地清理了几遍,干净得连点瓷片玉石渣渣都不剩。

倒是主卧的秘室里,还堆积着大大小小的一堆石头。

苏袂精神力扫过,有几个内部泛着一团绿莹莹的光,还有一个是淡粉、一个是深紫色,“原石?”

赵恪抱着小瑜蹲下,拿手电仔细观察了一番,“是原石,不过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玉。”不然,还能留到现在,早被知道秘室的孙鹏飞等人霍霍了。

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苏袂忙打开挎包,掏出张警官给她的赔偿单子,走到入口下,就着光找到“石头一堆”,陡然松了口气,待余光扫到后面的自行车,苏袂一怔,想了想,走过来问赵恪:“方才在家属院,你有看到自行车吗?你看这里,赔的还有一辆自行车呢。”

“没有,”赵恪看了一眼,道,“等会儿去警局问问张警官,看是不是谁骑走了。”

“嗯。”苏袂点点头,凑近赵恪,就着手电光,又重新看了一遍单子,确定没什么遗漏了,方才松了口气,“这些石头,明天也拉回部队吧。”

“想要玉呀,”赵恪哄道,“我找人买块给你玩,这些废料就别搬了。”不够来回折腾的。

“这不是废料,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有玉,”见赵恪张口就要反驳,苏袂忙道,“要不,我们拿两块去舅舅家,让他帮忙看看。”

“行!”赵恪把小瑜递给她,“抱着,我再看看别处。”

小家伙中午吃饱饭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苏袂忙把赔偿单子装起来,小心地把他接到怀里,裹了裹他身上的毯子。

赵恪掏出从家属院带来的小捶子,围着秘室的墙壁敲了一圈,苏袂初初进来时就展开精神力查看了,没有看到什么暗室暗格之类的,整个秘室被张警官他们收刮的只剩眼前这堆石头了。

泛绿的有五块,粉、紫各一块,其余的全是废料。

敲了墙壁,赵恪又敲过壁顶和脚下,最后还不死心,又将石头小心地移了个地方,一寸寸查看起了原来被石堆掩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