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迦蓝淡然道:“但请三小姐命人拉开帷幕。”

瞧他的样子,竟似已成竹在胸。

万俟菀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掠过一抹狐疑,手腕一抬,帷幕随即缓缓拉开。

一座八角亭映入眼帘,亭前放有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一埙一筝,一名少女坐于椅中,怀里抱着一把琵琶,另外两名少女则坐在亭里,手中空空如也。

见帷幕拉开,亭内两人便起身走了出来,与那怀抱琵琶的少女并肩上前几步,对着万俟菀一福道:“三小姐。”

这三名少女,不但穿着打扮相同,而且高矮胖瘦也都相差不大,因而走起路来,连足音都无甚区别。沈迦蓝的耳力纵然高绝,也很难从中分辨出什么。

很显然,万俟菀为了难倒他,真真用足了心思,便是连这等细节之处亦考虑得甚为周全。

沈迦蓝的目光在那三名少女的脸上不断逡巡,目中流露出玩味之意。

“怎么?”万俟菀瞟着他,乌黑的眼珠隐隐发着光,“沈兄莫非觉得为难了?”

沈迦蓝转头瞧向她,忽而一笑,道:“不。”

他自出现起,脸上便一直没什么表情,活像戴着个面具似的。此时这一笑,虽只是唇角略微弯起而已,却已令他整个人都变了。

用春风化雨来形容这种变化是不准确的,因为这世上绝对没有如此动人的春风,也绝对不会有如此醉人的春雨。

万俟菀从不知道一个微笑竟会为一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变化,说实话,她简直已有些看傻了眼。这小子……她模模糊糊地想,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就在这时,沈迦蓝举步走到那三名少女身前,凝视着着最左边的那名,柔声道:“灯暗数行虞姬泪,夜深四面楚歌声……姑娘的这曲《楚歌》,刚柔并济,琵琶琴技,堪称完美。”

那少女望着他俊朗的容颜,面上不禁一红,蚊呓般地道:“公子过誉了。”

万俟菀冷眼瞧着,心里面也不知怎的就不舒服起来,冷冷地道:“帷幕拉开时,人人都瞧见她抱着琵琶,你虽听出她弹的是《楚歌》,却也说明不了什么。你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怕是直到太阳下了山,这第一关你都过不了呢!”

沈迦蓝也不理她,径自转向另外两名少女,倏地伸出右手,在她们的发顶分别一探,旋即便又缩了回去,朝最右边的那名少女微笑道:“自周之后,埙常与篪配合演奏,姑娘这曲《苏武牧羊》仅以单埙奏出,却美如天籁,着实难得,在下很是佩服。”

那少女愣了愣,飞快地瞟了眼万俟菀,勉强笑道:“公子何出此言?小女子并未学过……”

万俟菀的脸色本已微微有些发白,那少女每说一个字,她的脸色便又白上几分,那少女一共说了十三个字,她的脸色已白得仿如透明,而双眸却几欲喷出火来,陡然扬声喝道:“够了!”

那少女立刻噤声。

万俟菀盯着她,一字字道:“你给我记着,你家三小姐不是那等输不起之人。”

说罢,转过脸去,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沈迦蓝,猛一咬牙道:“算你厉害!这一关,你已过了!”

方才沈迦蓝指出谁是吹埙之人时,园内众人大都以为他是无奈之下胡猜乱蒙的,所以听那少女矢口否认,心里虽然很是失望惋惜,却也不觉意外。可是此刻听见万俟菀的话,他们反倒是大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沈迦蓝竟说对了!竟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闯过这一关!

小小站在万俟菀的旁边,好像已经完全傻掉了,一个劲地眨巴眼,眨了半晌,遽然跳了起来,直冲到沈迦蓝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欢呼道:“公子你过关了!你过关了!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猜的吗?你的运气真是够好的呢!”

沈迦蓝不动声色地挣脱她的手,淡然道:“没有正解的题目,才需要解题之人去碰运气。”

他嘴上虽在回答小小,眼睛却在瞧着万俟菀。

万俟菀与他对视片刻,猝然转开目光,轻哼了一声道:“你倒也还知道点好歹。我虽然不想你赢,却也不会故意开出那种根本就无解的题给你。”

小小奇道:“难道这一题竟是本身就有正确的解法吗?”

沈迦蓝道:“自然是有的。否则三人中便不会有一人必须得在明处了。”

“公子是指那弹琵琶的?”

“不错。她既在明处,我只需将另外两人区分开便够了。”

“如何区分呢?公子你根本看不见啊!”

“用阳光。”沈迦蓝道,“第一个出场的人弹完了整支曲子,在阳光下至少待了一炷香时间,头发定然比未出亭子的人热得多。紧接着,第二个人出场了,我很快喊停,这时第一个人头发的温度尚未散去,第二个人又是在明处的,剩下的那个头发摸起来没那么热的,自然就是第三个人了。”

小小听得眼都直了,失声叫道:“对呀,这题不就解了!老天,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法子!”

万俟菀冷冷地接口:“是啊,就是这么简单。”

小小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蛋顿时涨得通红,讪讪地道:“经过公子的提示,好像真蛮简单的,但公子若不提示,我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而公子却在三小姐出完题后的一瞬间便想到了,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摇响金铃了。公子,你真的……真的好聪明!”

她说着便低下了头,眼睛却不住偷瞟着沈迦蓝,脸上满是崇拜之色。看这模样,就算没把沈迦蓝当成男版万俟唯,恐怕也差不多了。

万俟菀瞪着她,脸色又开始发白,突然眼波一横,没好气地瞧着沈迦蓝道:“我问你,假如我叫她们三个都在亭子里奏乐,不让她们晒着太阳,此题又该怎么解?”

沈迦蓝淡淡地道:“太阳,和那个必须在明处的人一样,都是解题的条件。三小姐可以将条件改变,也许是这个,也许是那个,但不管怎样,条件总是存在的。只要它存在,相信在下总还是找得到的。”

万俟菀挑着眉道:“倘若我就是不给你留条件呢?”

沈迦蓝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么此题就成了一道无解之题,在下只怕也只能碰运气了。”

万俟菀睨着他,眼睫如蝶翼般扑闪,忽然返身坐回椅中,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甜丝丝地笑道:“既如此,那下一题,你就去撞大运吧。”

三全其美

万俟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拿这个问题去问万俟府的人,恐怕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会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状,考虑半晌,然后很认真很严肃地回答你说:“不知道。”

如果你以为他们是在敷衍你,那你就是错怪他们了。

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

万俟菀虽然是他们的三小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但万俟府上下数百人,好像从来就没一人摸透过她的脾气禀性,没一人真正地了解她。

有时,她就像蜜糖一样甜,有时却像冰雪一样冷。

有时,她活泼好动得就像一只小鸟,有时却懒洋洋的好几天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当你看见她笑容可掬、柔声细气地管府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下人们叫“大叔大婶”时,你会觉得天底下好像再没有比她更好说话的人了,可她若是沉下脸,就连最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敢在她面前喘大气儿。

她好像总是不停地在变,永远没有常性,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以自我为中心,丝毫不理会他人的感受,也根本不在乎这样会给身边人造成多大的困扰。像她这种人,无论做什么肯定都是发自本心的,因为她根本不屑于讨好他人,或是欺骗他人。

所以,如果她笑得很开心,那就表示她的确很开心,绝不是在装模作样;如果她说“你去撞大运吧”,那么请相信——你需要的,绝不会是一点点好运气。

对此,园内这些伺候了万俟菀多年的下人们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刚刚才落定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小小更是紧张万分,苦着脸看着沈迦蓝,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反倒是沈迦蓝依旧镇定如初,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表示没意见。

万俟菀看着他,黑玛瑙般莹光流转的眸子里,带着三分审度、三分好奇,还有三分挑衅,忽然问道:“你的运气是不是一直都很好?”

沈迦蓝想了想,道:“一般。”

“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答对我的下一道题?”

“在下并没有这样想。”

“可你看上去……”万俟菀摊摊手,“好像很有把握似的,一点也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

“因为你若答错了就得离开这儿了。”

沈迦蓝平静地道:“要在下来这儿的人,是令姊,希望在下能留下来的,也是她。”

“你的意思是,你若答错了题离开,紧张也只该是我二姐,而不该是你?”万俟菀立刻眉开眼笑,“既如此,你又何必这么辛苦地来过我这三关,索性第一题就答错,早些离开此地,不是更省事?”

沈迦蓝抬眼看向她,慢吞吞地道:“希望在下早些离开的人,好像也不是在下。”

万俟菀一怔,只一怔,便已明白过来,俏脸顿时一板,恨恨地道:“对,不是你,是我!所以,你既不会故意答错题,也不会担心自己能否答对,因为你的去或留只有我和二姐会在乎,你自己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是不是?”

沈迦蓝眼都不眨地道:“是。”

万俟菀白了他一眼,悻悻地道:“堂堂七尺男儿,连一点自己的主意都没有,你就这么喜欢让别人对你指手画脚?”

沈迦蓝淡淡地道:“一个身受他人重恩的人,本就没有权力为自己的人生作主。”

“我管你!”万俟菀就像跟谁赌气似的撅起嘴巴,“反正我就是不要别人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就是不要你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你也得离开!你听见没有:你,得,离,开!”

“听见了。”沈迦蓝点点头,伸出右手道,“请。”

“请什么?”万俟菀瞪着他。

“出题。”

哎呀呀!这人怎么就是说不通呢?万俟菀心头火起,顺手便抄起了手边的茶碗要摔,却陡然发现那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均窑胭脂红,想都没想便忙不迭地把它放了回去。

那茶碗里还有喝剩的茶,她动作幅度这么大,自然免不了洒了些在手上,她下意识地用力甩了甩手,继而便很自然地往身上擦去……

“别……用这个!”小小急忙地递上一方丝帕,却还是迟了——她已在自己的裙子上擦干净了。

“三小姐,”小小呻吟了一声,“婢子求你了,下回千万记得带条手绢在身上好不好呢?”

“嗯嗯,好。”万俟菀答得又快又轻,连敷衍都谈不上,充其量也就是用一句比“少啰唆”更好听些的话让小小闭嘴罢了。

小小当然也只有闭嘴。

却说万俟菀的脾气,素来是瞬息万变的,前一刻还气得要摔东西,此刻只不过被小小打了个岔,满腹火气眨眼间就散了个干干净净,等她再把脸转向沈迦蓝时,居然已跟个没事人似的了,撇撇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死心眼,非要等到答不出题、颜面扫地时才肯走人,我也只好成全你。我这就出题了,你可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

她顿了顿,见园内众人俱都屏息以待,不禁很满意,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势,摇头晃脑地道:“话说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你独自驾车行驶于荒郊野外,遇见三个迷失了方向的路人,一为年逾古稀的老者,一为美若天仙的少女,这两个人与你均是素不相识,但那第三个人却是你的知交旧友,而且还曾经救你于危难之中。雨下得这么大,你有心救助这三人,怎奈马车太小,仅能再搭载一人。于是问题来了:那位老人年事已高,如若继续把他留在旷野,极有可能令他命丧黄泉,而你的旧友曾有恩于你,难道你忍心把他丢下?更要命的是,你对那名少女一见倾心,你清楚地知道如若放弃此次机会,你与她再也无缘相见……我要问的就是:你究竟会作出何种选择呢?”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救老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嘛!”

另一人立刻反驳道:“大丈夫应该知恩图报,难道弃自己的恩人于不顾么?”

“报恩的机会多了,不见得非得选择在此时,可不救老人的话,他就要死啦!人命关天,应当救老人!”

“假慈悲!老人虽可怜,但毕竟与你素不相识。朋友就不同了,既是知交,又是恩人,我就不信如若当真是你遇上此类情况,你会舍亲择远?”

“什么什么?说我假慈悲?我看是你假仁义还差不多!”

“哎呀!你敢骂我假仁义……”

不过是一眨眼功夫,各持己见的两派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开了,正不可开交时,忽听一人慢悠悠地道:“都别争啦,大家都是男人,还是摸着自己的心说话吧——人生在世,佳人难求,此事若真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难道真舍得丢下那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在荒野中、以后再无机会相见?”

众人遽然闭上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稍顷——“轰”!展开一轮较之方才更激烈的争论。

万俟菀施施然坐在椅中,任周遭如同炸了锅似的喧嚣闹腾,她只微笑不语,目中隐隐闪着狡黠和得意。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众人的争论非但没有趋于缓和,反有愈演愈烈之势,而她却已听得无趣,便抬眼看向沈迦蓝,彬彬有礼地道:“沈兄,如何?考虑了这么久,你可有答案了?”

园内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拿眼睛看着沈迦蓝。

而沈迦蓝,却在看着万俟菀。

——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看着。

灿阳映着他的双瞳,精光四射,摄人心魄,原本一直挂在他脸上的那副淡漠、隐忍、平静的神色,一点点地褪却,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语言难以形容的冷峻、凌厉和精干。

也许直到此刻,他才显露出真我的冰山一角;也许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万俟菀,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古老家族中唯一的反叛者,这个笼罩在先辈和亲姊金色光环下的十六岁少女,并非真如传言中的那样顽劣颓惰、一无是处。

他就这样凝视了她好久好久,才终于缓缓地开口道:“选老人者,虽具恻隐之心,但舍情弃义,充其量也只是妇人之仁,难当重任;选友人者,为偿还所欠便把老弱妇孺弃于旷野不顾,心肠冷硬,不值得信任;选佳人者,重儿女私情,却无半点仁义道德,更是不可取……三小姐此题,不仅考量答题者的急智,还能试出答题之人的人格品行,令其性格中的弱点缺点一并无所遁形,实在高招,在下佩服。”

“咦,你也这么觉得吗?嘻嘻,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诶!”万俟菀笑得毫无自谦之意,“但你千万不要以为夸我几句就可以不答题了。题,你是一定要答的,而且正如你所说,无论你选哪一个,我都有可能觉得不满意。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能做到两全其美已是不易,何况这道题要你做到的是三全其美……啊呀!”

她忽地发出一声轻喊,脸上露出一副非常抱歉的表情,看着沈迦蓝道:“瞧我,居然忘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满不满意,又怎会难过呢,是吧?”

沈迦蓝知她小姑娘家气性大,自然不会跟她做口舌之争,淡淡一笑道:“三小姐满意与否,在下不知,不过那三全其美之法嘛,在下倒是已经有了。”

“了”字出口,小小顿时“啊”了出来,园内众人惊诧的抽气声更是响成了一片。

他们越在心里琢磨越觉得此题刁钻难解,好像无论怎么选择都会留下遗憾,因此听见沈迦蓝这样说,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忍不住再度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反倒是万俟菀,在听见沈迦蓝说他已经想出那个三全其美的法子后,便突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坐在椅中,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那种眼神,既非讶异,亦非恼怒,更非气馁,而是一种惋惜,一种深深的惋惜。

——就像一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损毁了。

“你想到了?”她忽然低声问道,声音很轻,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失望,然而又抱有一线希望。

这一瞬的她,再不见张扬和放肆,满脸都是孩子气的天真,令浮于表面的美丽陡然间化为虚无,只剩下孩童般的纯真。

恍惚间,沈迦蓝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绞着衣角站在自己面前,仰着脸耍赖哀求道:“你别想到了好不好?被你想到就不好玩啦……”

“你真的想到了?”

耳边听得万俟菀又问了一遍,沈迦蓝悚然惊觉,明知应当回话的,然而望着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那一声“是的”,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万俟菀倒没在意他一时的失态,又瞬也不瞬地盯了他半晌,失望之极地一点头,低声说:“你真的想到了。”

这一句,不再是问,而是肯定。

端起茶杯,她“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已经凉透了的茶,然后“砰”地把茶杯放回几案上,目不斜视地瞧着正前方,冷冷地道:“这一关,你也过了。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等着呢,怎么,不打算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么?”

她连看都没看沈迦蓝一眼,可这话,偏偏就是对他说的。

节外生枝

花园内鸦雀无声。

人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迦蓝,等他说出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答案。

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等来的居然是一句——“在下似乎没那个责任。”

什么意思?众人摸不着头脑,而万俟菀的眼睛却倏地亮了!

斜睨着沈迦蓝,她的眼底明明已经开始流转起笑意,嘴上却偏要故作不解地问:“没那个责任?”

“是。”沈迦蓝不露声色地道,“请问三小姐,这第二关,在下是否已过了?”

“嗯啊。”

“那就请三小姐继续出题。在下的任务是答题闯关,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并非在下份内之事。”

“嗯……”万俟菀眼珠一转,眉开眼笑,“嗯啊!嗯啊!”

园内众人一听,哪里肯依,有的哀嚎道:“天呐,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却不说,莫非想急死人不成?”

有的人见哀求无用,索性以言语相激:“三小姐,公子不说出答案,你如何知道他的选择就是正确的?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三全其美之法呢?也许他根本就是唬你的呢?”

然而,无论众人如何哀求、如何使用激将法,沈迦蓝只静默不语,万俟菀更是笑嘻嘻地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发话。

要知天下出题之人,无不爱看别人为自己所出之题难倒的模样,若是久思无解、急得抓耳挠腮,则更是完美。想当初,万俟菀苦思良久才造出这道题,自觉妙不可言,好容易等到今天这样的大场合才终于舍得拿出来秀一秀,岂料还没等她吊足大家的胃口,沈迦蓝便已想出了破题之法,着实无趣——她露出那般惋惜的神色,不是因为沈迦蓝想出了答案,也不是因为他接连过了两关,而是因为:她还没玩够!

不过现在好啦,沈迦蓝居然主动放弃在众人前露脸的机会,居然不肯说出答案。这便意味着,她可以继续用这道题“折磨”大家了。

厨房的李大妈,门房王大叔,你们很想知道答案吧?嘻嘻,就不告诉你们!谁叫你们一个不让我吃辣,一个总是把门看得牢牢的,害我半夜想出去只有跳墙……哦对了,还有小小!这丫头最是可恶,整天被她念得耳朵都起茧,这次非急死她不可!

万俟菀越想越快活,越想越得意,简直连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沈迦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叫——眉飞色舞。

可是下一瞬,万俟菀的脸便板了起来。

沈迦蓝看在眼里,立刻明白她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