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砚今天站出来就是为着帮孟行悠出气,他阖了阖眼,漫不经心道:“随便,听你的。”

听完这句话,孟行悠心里有底,睥睨秦千艺一眼,递出第二个选择:“我们不差这点钱,不赔偿也行,可以做点别的。”

秦父眼前一亮,忙问:“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孟行悠用食指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迟砚,淡声道:“我要秦千艺给我们道歉。”

秦母立马把秦千艺推出来,凶道:“快跟你同学道歉!”

秦千艺不敢不从,站在孟行悠和迟砚前面,唯唯诺诺地说:“孟行悠,迟砚,对不起,我不该背后说你们的坏话。”

“还有,之前流言怎么传出去的,你都哪些人说了,”孟行悠上前,用手勾起秦千艺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的眼睛,“明天,你全部一个一个给我解释清楚。”

“解释的话我都帮你想好了,你就说‘你从来没跟迟砚在一起过,孟行悠也不是小三,流言全是你杜撰的’,你能做到,这件事我们就两清。”

秦千艺欲言又止,显得不情不愿。

孟行悠放下手,遗憾地感叹:“看来你不是很愿意啊,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按正规流程来……”

秦千艺眼看秦父一巴掌又要挥过来,赶紧应下:“我答应你,我去解释,我去跟每个人解释。”

“行,反正以后再有人诋毁我和迟砚,我都当是你没解释到位,你有意见吗?”

秦千艺哪敢说不,彻底没了底气:“没有,我会去澄清,还你和迟砚一个清白。”

孟行悠很满意,干脆地说:“可以,那这件事在我这里就算了了。”

赵海成看向迟砚,询问他的意思。

迟砚依旧配合孟行悠,相比之前,言语多了股纵容的味道:“一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

次日,秦千艺去每个班一一解释,乱七八糟的流言得到抑制,年级里再没有人拿这件事私底下嘴碎。

学校还专门在升旗仪式上,委婉地说了一下这件事,让高三学生收心复习,冲刺高考,不要分心到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只是这件事后,学校里关于孟行悠和迟砚的八卦却没消停过,说什么都有,最多的无非是他俩在早恋。

但没有切实证据,加上之前的事情,家长都来了这么一闹,学校也没对他们两个说什么,大家也只能停留在过过嘴瘾的份上。

八卦只是紧张学习之余的调剂,随着一模考试的临近,整个高三被低气压笼罩。

成绩好的不敢放松,成绩差受班级气氛影响,不是破罐破摔睡大觉、翘课不来,就是临时抱佛脚,投入抢救自己学习的大业中。

班级后面有一个高考倒计时,结束一天撕一页,数字一天天变少,学生的紧迫感一天天加剧,丝毫不敢懈怠。

孟行悠学着班级的样子,在课桌上放了个日历,搞一模倒计时。

迟砚的复习计划真正实施起来,比白纸黑字更要魔鬼。迟砚严格,孟行悠对自己更严格,每天都在超额完全复习量,每天迟砚打电话催好几次,她才愿意上床睡觉。

孟行悠嘴上很少抱怨,但心里非常着急。

每周小考成绩文科时好时坏,极不稳定,她对于三模考660全无底气,很多次心态崩溃,晚自习放学回家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但是哭都要算着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耽误今天的复习量。

孟行悠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是一条紧绷的弦上,她怕弦会断但又丝毫不敢放松,整日悬在半空中,没有安全感,只靠吊着一口气闭眼往前走。

一模前最后一个晚自习结束,孟行悠撕下日历的倒数第二页,看见上面的数字变成了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害怕更多,还是紧张更多。

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国家级考试的人,孟行悠感觉自己参加冬令营的时候,精神都没这么紧绷过。

她太害怕自己考不好,感觉自己从夏天复习到冬天,脑子什么都没记住似的。

郑阿姨这两天家里有亲人生病,请了假去医院陪床,孟行悠照例跟迟砚一起回家,走到小吃街的时候,迟砚见孟行悠心情低落,提议道:“今晚不看书了,男朋友请你吃宵夜。”

换做平时,孟行悠一定会大声称号。

今天却一反常态。

孟行悠满脑子都是一模、考试、660,她着急回家多看会儿书,摇头如拨浪鼓,拉着迟砚走过小吃街,直奔小区:“不吃了,我去你家,你再盯着我做两套题。”

迟砚真怕孟行悠还没捱到高考,精神就先崩溃了,他顿了顿,换了一个说法:“那这样,等一模结束,周日放假我们去看电影?市中区有个商场新开业,带你去玩玩。”

孟行悠没接话,过了半分钟,停下脚步,突然问迟砚:“唯见江心秋月白……前一句是什么?”

迟砚张口语言,孟行悠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一个人跟自己较劲:“不,你先别说,让我想想,唯见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拨插弦中,不对,这是下一句,上一句是……上一句……操,我他妈怎么想不起来,明明早上才背过的啊!唯见……江心秋月白……”

看她着急成这样,迟砚心里不落忍,握住孟行悠的手,皱眉道:“你放松点儿,这只是一个一模考试,不是高考。”

“我考不到660我就要去全封闭学校了,这比高考还可怕,你别说话,让我想想。”

孟行悠完全听不进去,死活想不起来,索性从头开始背。

一路念叨,等上电梯的时候,迟砚听见她背到相应的位置:“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孟行悠停下脚步,抬头一脸兴奋地看着迟砚:“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我有没有背错!?”

迟砚牵着她进电梯,按下楼层数,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背错,就是这句。”

孟行悠兴奋不过三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背课文的功夫,居然都已经进了电梯。她对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LED灯,挫败感涌上来,耷拉着头小声说:“我太慢了,这么久才想出来,要是考试题都做不完……”

迟砚轻声打断:“孟行悠,你没有这么差。”

“我就有啊,一段课文我都背得这么费劲,还怎么考660?”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迟砚牵着孟行悠走出去,回头对她说:“你不相信自己,总应该相信我。”

孟行悠一怔,随后说:“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怕我不争气,你陪我复习了这么久我……”

“怕什么?我说能让你考上660,你就考得上。”

迟砚不忍说狠话,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连哄带安慰:“退一万步讲,你就算真的没考上,我陪你去全封闭学校。”

“我去云城之前答应过你,我回来之后,你去哪我跟到哪,孟行悠你甩不掉我的。”

孟行悠点了点头,情绪比刚才好了一些:“知道了,我明天会努力。”

迟砚松开她,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左右,单方面做了决定:“今晚我们不看书不做题不复习了,来点儿娱乐。”

孟行悠张嘴就要说不,迟砚直接搂过她的肩,往自己家门口走。

指纹开锁,换鞋进屋。

迟砚把孟行悠按在沙发上坐下,回卧室把吉他拿出来,从吧台拿过来一张高独凳,脚踩横杠抱着吉他坐上去,他一边调音一边说:“想听什么,唱给你听。”

孟行悠明白迟砚是有意让自己放松,她放下书包,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有种破罐破摔的意思,“你随便唱。”

迟砚调好音,好笑地问:“然后你就随便听听?”

孟行悠闭上眼,在一个舒服的环境里,和喜欢的人待着,心情渐渐放松。

她笑着说:“没有,我认真听,用心听。”

迟砚习惯性先扫了一了琴,自己给自己报幕:“《宝贝》,送给我女朋友。”

孟行悠听完笑出声来,嘴上吐槽心里却甜:“男朋友你好肉麻啊。”

迟砚没再说话,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进入一段前奏。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

迟砚的声音似乎自带催眠效果,孟行悠听了一小段,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摊着,手指随着歌声节奏,时不时在扶手上敲两下,好不惬意。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整个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让你知道你最美”

……

一曲终了,迟砚结束最后一个音,看向孟行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头歪在一边,耳边的碎发扫到嘴唇,她不太舒服地吧唧两下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但碎发还在嘴角卡着。

迟砚偏头轻笑了一下。

怎么连睡觉都这么可爱。

迟砚放下吉他,弯腰轻手轻脚地把孟行悠拦腰抱起来。

孟行悠应该没睡太熟,感觉自己腾空,下意识用手勾住迟砚的脖子,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往怀里蹭了蹭,嘴里哼唧两声:“别闹,困……”

迟砚低头跟她低了低额头,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低声哄:“不闹,抱你进屋睡。”

孟行悠眼睛也没睁,“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迟砚抱着她走进卧室,掀开被子,替她脱了外套和袜子,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弯腰扯过被角,盖在孟行悠身上。

孟行悠睡觉习惯抱着点什么,一沾枕头,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往旁边一翻,把另外一个枕头扯过来搁怀里抱着,说梦话都是这段时间背的课文:“仰观……宇宙……之……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迟砚替她掖了掖被角,听见她的梦话,心倏地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算不上疼,但怪不是滋味。

孟行悠这段时间复习,饶是每天盯着她正常吃饭,整个人还是以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刚刚抱着她,跟没什么重量似的,腿和胳膊细得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拧断。

可不能再瘦了。

迟砚低头,亲了孟行悠一下,离开时贪念上头,用舌头舔了舔她的嘴唇,附耳低语:“辛苦了宝贝儿,晚安。”

第78章 甜度78%

自魔鬼复习以来, 孟行悠还是第一次一夜无梦直接睡到天亮。

昨晚睡得比平时早, 加上睡前也没有看书做题,脑子处于放空状态, 今天自然醒过来的时候,看手机的时间才五点五十。

外面的天还没亮, 看着跟刚入夜时差不多,家里静谧得只能听见窗外细细的风声。

孟行悠醒来再无睡意,她掀开被子下床,估计没穿拖鞋光脚往次卧走。

迟砚这间公寓只有两间卧室, 主卧自己住,次卧留给偶尔周末过来的景宝。

次卧的门没有关, 孟行悠垫着脚走进屋,迟砚还在床上熟睡。

他睡觉习惯好, 规规矩矩平躺,也没有踢被子, 孟行悠蹲在床边看了他半分钟,好像怎么也看不厌似的。

今天一模考试没有早自习, 考试时间跟高考同步,九点才开始。

孟行悠考试当天没有临时抱佛脚看书的习惯, 闲着也是闲着, 吃早餐又太早。

她想了想,索性溜到床的另外,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一脚, 偷偷摸摸钻进去, 躺在了迟砚旁边。

孟行悠躺下后,跟做贼似的平复了两下呼吸,侧过头瞟他一眼,见迟砚并没有醒,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刚一个人在躺着尚睡不着,更别提现在跟迟砚躺在同一张床上。

孟行悠扯过被子盖住脸,只留着一双眼睛,一点一点往迟砚那边蹭,每挪一丢丢,她都要侧过头看看迟砚的反应,若是他没醒没察觉,才敢再挪一丢丢。

挪了半天,终于挪到跟迟砚肩膀对肩膀程度,孟行悠躺了一分钟,还是觉得不满意。

孟行悠又用脚蹭床单,一点一点往下缩,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她轻轻碰了碰迟砚放在腰侧的左手,见没反应,胆子打起来,跟拉圆规似的,把迟砚的左胳膊往上面自己那个枕头上面推。

男生体热,屋子暖气又足,在被窝里才闷这么一小会儿,孟行悠已经感觉到热,顺便还有点呼吸困难。

好不容易把迟砚的胳膊腿到枕头上放着,孟行悠小幅度翻个了身,从被窝里探出头,枕着男朋友的胳膊,准备闭上眼心满意足地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大早就投怀送抱?”

享受不到三秒钟,孟行悠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要蹦起来往外跑,离开“事发现场”。

迟砚看出孟行悠的意图,长腿往她身上一搭,轻而易举封住她的行为,顺便搂过孟行悠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

“跑什么,睡了我不打算负责?”

迟砚刚睡醒,声音带着倦,又哑又沉。

孟行悠靠在他的胸前,能清晰感受到他说话带起来的胸腔的震动,酥酥麻麻。

不知道是屋子太热,还是对迟砚刚睡醒的声音毫无抵抗力,孟行悠很不争气地红了脸。

迟砚收紧孟行悠的腰,腿勾住她的膝盖锁住。

没等孟行悠解释什么,迟砚低头靠近,一个吻就落了下去。

从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她的脸颊,再倒她的嘴唇。

孟行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接个吻会把自己憋死的傻瓜,她想跟迟砚亲近。

迟砚的吻带着火,一寸一寸撩拨她的神经,孟行悠扛不住这劲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迎上去,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相让。

亲着亲着就变了味儿,孟行悠轻喘着气,推开迟砚的时候,嘴角带起银丝。

两个人贴得太近,近到孟行悠不用往下看,都能感受到自己膝盖抵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

“……”

孟行悠清了清嗓,用手戳了戳迟砚的胸口,笑里带着怀:“少年,一大早就这么激动?”

迟砚松开孟行悠,退回自己睡的位置,呼吸还没有恢复平稳,又恼又无奈:“你想听什么答案?”

根据自己看漫画十来年的经验,孟行悠此刻不敢再去碰他,只能过过嘴瘾:“女人,你这是在惹火?”

迟砚咬牙笑了声,凭借这几年做编剧的经验,毫无费力地街上她的梗:“坐上来,自己动。”

孟行悠瞬间卡壳:“……”

骚不过骚不过。

两人陷入沉默。

外面的天开始蒙蒙亮,孟行悠舔了舔嘴唇,打破沉默:“那什么……我们几点起床啊?”

“你可以再睡会儿。”

迟砚掀开被子下床,他的睡衣宽松,某个部位不是特别明显,孟行悠偷偷瞄了一眼,生怕被他抓包,赶紧把脑袋转过去,坏心眼上来,明知故问道:“你不睡了吗?”

“……”

迟砚含糊不清地带过去:“我洗个澡。”

孟行悠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缩在被窝里,试探着问:“你要不要……我帮你?”

迟砚穿鞋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他穿上另外一只拖鞋,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孟行悠,暗示般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沉声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定力特好?”

孟行悠也就只有逞嘴上功夫,迟砚一认真她马上就缩回去了,摇头如拨浪鼓:“你快去吧,别……别耽误考试……”

迟砚走到床边,倏地弯腰,手撑在孟行悠枕边,附身看她,眼神里有股勾人的意味:“你帮我说不定更快。”

“……”

靠。

孟行悠的脸烫到可以直接煎鸡蛋,她推了一把迟砚的脸,羞赧吼道:“你耍流氓没完了是不是!”

迟砚笑起来,捏捏她的脸,轻声道:“小骗子。”说完,低头又趁机又亲了她两下,才直腰往门外走。

“睡吧,早餐做完我叫你。”

怕做饭的动静吵到她,迟砚顺便带上了门。

孟行悠闷声“嗯”了一下,躲在被窝里偷偷笑。

因为一模考试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已经没了一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