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明瑶咬着嘴唇,目光转向我,声音哀婉道:“弘道哥,我真是明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假装的那么像,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刚才我让你用御灵术召来花鼠了。”我说:“花鼠召来了么?”

直到此时,我仍然不愿意相信她是假的,我心中万分期盼着,她能把花鼠给召来,我万分不信,她刚才一直是在骗人。

可是,她却摇了摇头,道:“花鼠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我道:“那是为什么?”

“一定是她!”她忽然伸手指向后来的明瑶,道:“一定是她事先把我的花鼠给害死了!她好阴险啊!”

“够了!”我厉声喝道:“到底是她阴险还是你阴险?!”

她愕然道:“弘道哥,你不信我了?”

我强忍怒气,道:“就算是你召唤不来花鼠,你还有绿袖,绿袖不是一直跟着你的么?你让绿袖出来见我!”

她的脸色又是一变,道:“弘道哥,绿袖这次并没有跟我出来。”

“是么?”我只觉心中的愤怒越积越多,怒极反笑,道:“事情都太凑巧了,凑到一块了,对?”

她面如死灰道:“你,你真不信我了?”

“你骗我骗的好苦!”我冷冷道:“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她一边吱吱呜呜,一边后退,道:“弘道哥,你,你,竟然真的不信我了……”

“你跟我走,我也不伤你。”我道:“等开封城的事情了结,我就带你回蒋家村,让蒋伯伯和蒋大哥亲自来认你。到那时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说罢,我回头看向那后来的明瑶,道:“你说中不中?”

后来的明瑶点点头,道:“中,我听你的。就把她带回家。”

“我不能落到你们手上!”先前的明瑶道:“她这般歹毒,我要是落到了你们的手上,她必定要想方设法害死我!”

“你必须要跟我走!”我沉声道:“我保证你的安全。”

直到此时,我仍然选择给她一个机会,当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怕自己出错,毕竟,事关明瑶。

“弘道哥,你太老实,你保证不了我的安全……”她却一个劲儿的摇头,一个劲儿的后退,突然间,她猛地拧腰急转,跳起来,飞身就走。

“把‘和合偶’还给我!”我没想到她突然逃跑,但见她步伐轻快迅捷,眨眼间便奔出数丈之地,我便知道自己决计追不上她,厉喝一声:“快停住,不然我不客气了!”

她仍未回头,我心中震怒,便把手腕一抖,指中飞钉打出,一道乌芒直奔她的后背!

“啊!”

她惨叫一声,身子坠地,脚下踉跄,几乎摔倒。

“嗖!”

一道绿影闪出,擦着她的左肩头,又“嗖”的返回,消失在我右侧明瑶的袖中。

奔逃中的明瑶回头恶狠狠的看了我右侧明瑶一眼,而后猛然跳起,纵身一跃,沉入湖中!“噗通”声起,溅飞一片浪花,她的人就此不见。

第227章 城摞城下(三)

我也急往湖边奔去,想要跳下水去追,明瑶却拉了我一把,道:“弘道哥,算了,穷寇莫追!”

我急道:“她拿着和合偶呢!”

明瑶道:“什么和合偶?”

我道:“就是咱们两个的木偶,上面刻的有你和我的生辰八字!是叫咱俩好的。”

明瑶“啊”了一声,道:“你怎么把这样的东西给她?”

我道:“我以为她是你啊,她又问我要,所以……”

“算了。”明瑶叹息道:“生辰八字早给她看去了,追不追都是一样。我倒怕她水下设伏,你下去追反而落入陷阱。毕竟,这周围咱们不熟,追她不成反被她所伤,那就不好了。”

眼见那假明瑶落水许久也不现身,又想起来这湖底可能真的有什么古怪,我便也对明瑶的话深以为然。

退后几步,离了岸边,我问明瑶道:“刚才那绿影是绿袖?”

明瑶点了点头,道:“绿袖咬中了她的肩膀。”

我道:“她会不会死?”

“难说。”明瑶道:“我用绿袖伤她,也是因为绿袖的蛇毒是剧毒,想叫她知道厉害而留步,只要她还惜命,就会问我要解药,那样我就可以叫她说出底细了……没想到她居然仍旧跳湖,或许是不怕蛇毒,也或许是根本不知道厉害……”

我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也是够愚蠢了,她过来找我,什么灵物都没带在身边,我竟然信了她。”

“这怎么能怪你?”明瑶道:“她的身量几乎与我一模一样,声音更是模仿的毫无差别,连我的容貌,也像了八分,不要说是你了,估计我爹和我大哥来,也会被她给骗了!”

我点点头,道:“现在想想,我心中真是害怕!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这样处心积虑的假扮你,又有什么目的。”

“是啊。”明瑶摇头道:“我现在也想不明白。她能假扮我假扮到这种地步,绝非是一朝一夕之力,不花上三五年的功夫,是无论如何到不了这样程度的。我又不是术界的成名人物,三五年前,咱们也不认识,她究竟是图什么呢?”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我道:“反正假的终究是假的,她没有学会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御灵术——蒋家的传人不会御灵术,这算是一大破绽。”

“恐怕未必。”明瑶忧心忡忡道:“我刚才留心过她的样子,她不像是不会御灵术。”

我奇道:“那她怎么没有召唤出灵物来?”

明瑶道:“绿袖、雪灵和花鼠都是我自小养大的,所以不会听她的号令。可是如果我不在场,她或许就能得逞了。”

“好险啊!”我的额头上直往外冒冷汗,我一边擦,一边说道:“其实刚才,如果不是你拿出照片来,我还有些信她呢!”

“这也算得上是天意。”明瑶道:“自从我家被打成地主家庭以后,家里的东西被砸的砸,抢的抢,烧的烧,毁的毁,连照片也丢了许多……这一张有我爹和我哥的照片,是我很珍惜的,时时都带在身上。”

我“嗯”了一声,又沉默了片刻,道:“明瑶,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异五行的人?”

明瑶沉吟了片刻,蹙了蹙眉,道:“现在还说不准——她刚才都对你讲了什么?”

我道:“她就说那几天为什么不理我,现在为什么又到了开封,还说什么她已经查到了异五行的巢穴……”我把假明瑶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学给了明瑶。

明瑶听了以后大惊,道:“她说的这些事情倒真的都是我做的!”

“啊?!”我也惊愕,道:“她说的那些话,居然,都,都是真的?”

“嗯,除了她的身份是假的,其余的倒差不多都是真的。”明瑶忽然倒抽冷气,嘶声道:“奇怪,奇怪,她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也奇怪,摇头道:“简直是匪夷所思。”

明瑶道:“难道我一路跟着你们,她一路跟着我?那可就太可怕了!而且,我从元囯中的尸体那里得来开封赌城的线索,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仅凭暗中窥伺,就能揣测到我心中所想?”

我思之也不寒而栗,道:“那你既然也一直潜伏在大相国寺,也在堂屋上偷听我和叔父说话,怎么我和叔父追出来的时候,遇到的却是她?你刚才去哪里了?”

“可能是我太自作聪明了,结果反而给了敌人可趁之机。”明瑶道:“刚才,我在堂屋之上偷听你和叔父说话时,被你们发觉,叔父追出来的时候,我声东击西,丢了瓦片在堂屋之后,引诱你们去了后面,我趁机潜入堂屋,藏在**下,并没有逃出大相国寺。因为我是女孩子,怕被庙里的和尚看见有些不大合适,所以藏在堂屋,想等你们回来就亮明身份,这样,也不必叫大小和尚们发现。”

我怔了怔,而后恍悟,道:“我明白了,当时你藏在堂屋之上,她也必定在附近。我和叔父追出去的时候,你潜进堂屋,她却往大相国寺外逃去,并且故意山门之外现身!她肯定是打算从那时候起,正式取你而代之!”

“嗯,肯定是这样!”明瑶道:“我躲在堂屋里,等你们了许久,却只是听到叔父回寺,又不进堂屋,而是和空山大师说话去了,至于你,一直不见回来。等得不耐烦了,我就悄悄潜出寺里来,恰遇见雪灵从禹都飞回,我便叫它寻寻你看,然后一路追到了这里。我来了有一阵了,先藏在暗处,倒是听你们柔情蜜意说了一会儿话,实在忍不住才站了出来。”

我顿时脸红起来,道:“那,那些话其实都是对你说的,我把她当成了你么……”

“好啦,我就是随口一说。”明瑶道:“弘道哥,你也不用解释,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咱们先回大相国寺,去找叔父,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至于赌城,我还叫花鼠继续查探包公湖的周边。”

我心中暗忖:大相国寺里不会留宿女人的。带明瑶回寺里,不好安排她休息,便问道:“你住在哪里?”

“住?”明瑶摇了摇头,道:“我没住哪里,这两天,我昼夜不歇,都在查探。有时候困了,就在房顶上眯一会儿。”

“啊?”我顿时大为心疼,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明瑶,真是难为你了,也是我不好,没早点解除误会。”

明瑶道:“没事的,到现在我都不觉得累呢。”

“你要赶紧休息!”我道:“大相国寺那边不好安排,我自己回去,把这边的事情都对叔父言明,你去旅店里——我和叔父原本订的有房间,却没有去住,正好给你用。”

明瑶道:“你打算让我自己去么?”

我道:“我自然是先陪你一起去,然后我自己再回大相国寺。”

眼见明瑶扁起了嘴,十分的不乐意,我连忙说:“我三叔、五叔、七叔他们都在那个旅店内,这样你既能休息,也能确保安全。而今的开封城里可是太不平静。”

明瑶撅着嘴道:“你和那个假的我说了那么半天话,等见到真的了,反而马上要走,哼!”

我怔了怔,又挠了挠头,支吾道:“那,那,我,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中了。”明瑶道:“我还是随口说说而已,看把你紧张的,倒不敢给你开玩笑了。嗯,我听你的,咱们先查明异五行的底细要紧。”

我大喜,道:“明瑶,你真是通情达理,你真是好!”

明瑶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我好么?”

她这一展颜,巧笑嫣然,眼波流转,清丽的面容和莹润的肌肤映在月光的清辉中,真是像仙女一样!

我不禁看的痴了,呆呆说道:“明瑶妹子,我现在才知道你究竟有多好看……”

明瑶的脸色一红,轻轻的“哼”了声,嘟囔道:“你就会胡说!咱们快走……”

“嗯!”

等明瑶放飞了雪灵,遣散了花鼠,我们便往旅社奔去。

夜里带个女孩子从正门进旅社必然被盘查询问,就算是有介绍信,也有不少麻烦事。因此我和明瑶也没走正门,到了旅社外围,寻一个偏僻处,直接翻墙入院,不料刚一落地,便有两道黑影突了上来,左右围住,低声喝道:“干什么的?!”

黑暗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是谁,但是我认得声音,知道是五叔陈汉名和七叔陈汉礼,便连忙回道:“是我,弘道。”

“弘道?”两道人影走近,果然是陈汉名和陈汉礼。

他们二人看见我,才放松了警惕,又瞥见明瑶,各自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间,陈汉名问道:“弘道,这位姑娘和你一起的?”

我“嗯”了一声,陈汉名立时又问道:“她是谁?”

“弘道,现在连你也开始胡来了!”陈汉礼怫然不悦,说:“大半夜的带个姑娘翻墙进旅社来,成何体统!?你要干什么?!你大呢?他不管你了?!”

第228章 城摞城下(四)

眼见误会,我赶紧解释道:“这是明瑶,是蒋家村蒋赫地老先生的女儿,她去过咱家里的。”

明瑶也道:“侄女明瑶,见过两位叔叔,替我爹向两位叔叔问好。”

“哦!”陈汉名恍然,道:“原来是蒋家的闺女啊。也问你爹好!”

陈汉礼仍旧皱着眉头,盯着明瑶,道:“你不在家里,来开封城做什么?”

我解释道:“是老爹让她来的,叫她帮咱们忙,查探开封赌城的下落。”

陈汉礼狐疑道:“大哥叫她来的?查开封赌城?”上下打量明瑶一番,又看我道:“是你胡闹,还是大哥儿戏?这样的大事,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来裹什么乱?”

“你小瞧我了七叔。”明瑶微微一笑,道:“不出明天,我就能查到开封赌城的具体位置了。”

陈汉名和陈汉礼大为震惊,陈汉名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也笑道:“五叔,是真的!老爹也要来了!”

陈汉名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陈汉礼仍旧是面色狐疑,道:“凡事不要侥幸,也不要哄兴的太早,别到时候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听陈汉礼这么说,明瑶的脸色有些不悦,我却素知陈汉礼历来说话都不中听,便捏了一下明瑶的手,暗示她不必在意。我嘴上又转移话题,道:“六爷爷和三叔他们呢?不在?”

陈汉名道:“他们还在外头查,按约好的时间来说,还有一个钟头就该回来了,你们要不先坐屋里,等等他们?”

“还要一个钟头,那我就不等了。他们回来以后,就麻烦您们二位告知了。”我说:“我还要马上回大相国寺,去告诉叔父,我这很长时间没回去了,叔父也该等着急了。”

陈汉名看了明瑶一眼,道:“这好闺女……”

我道:“我和叔父开的那间房,就让明瑶先住下。这开封城里的敌人太多,要麻烦两位叔叔要保护好明瑶的安全。”

陈汉名道:“那你就放心,我们都在,有点风吹草动我们都留意,没谁能伤得了她!”

我刚才也见识了陈汉名和陈汉礼的厉害,知道有他们在,明瑶的安全基本上无虞,更何况六爷爷和三叔一个钟头后也就回来了,他们俩的本事更在“名”、“礼”之上,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与两位族叔告辞,又和明瑶作别。明瑶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交待声:“弘道哥,你路上小心。”

我“嗯”了声,又翻墙出去,回转大相国寺。

路上,我听见空中有振翅之声,抬头看时,见是雪灵在低空飞行,尾随着我。我知道这必是明瑶不放心我,因此叫雪灵来跟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好及时回去报信,心中顿感十分温馨。

这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等到了大相国寺山门,那雪灵就止住不往前飞了,只在山门前来回盘旋着,冲我“咕咕”的叫了几声。

“辛苦你了,小鸽子!”我朝它挥挥手,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说我已经安全到了!”

那雪灵果然不是凡,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一样,“咕”的一声回应,掉头便飞走了。

我心情大好,入寺直奔堂屋,转过藏经楼时,迎面撞上叔父,叔父扯住我,没好气道:“见了媳妇忘了大是不是?!都几点了还不说回来?!”

我连忙赔笑,道:“大,有个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

“哼!”叔父道:“刚才跟空山扯了几个钟头的闲篇,那老秃驴天南地北乱说一气,说的我脑子疼,吐沫星子还喷了我一脸!你先说个坏消息,惊惊我,叫我清醒一下。”

我道:“刚才那个明瑶是假的!”

“啥?!”叔父果然吃了一惊,道:“那妮子是假的?那好消息是啥?”

我道:“好消息就是,真明瑶也来了,把假明瑶打跑了。”

叔父瞪着眼睛,道:“你哄我呢不是?”

“是真的!”我道:“其实我还有俩好消息呢,一个是明瑶的脸好了,你都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好看,我都敢保证,你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就算是娘见了,也一定稀罕,不会再嫌弃她的脸上有疤痕了,何卫红也比不上她的一半……”

“你先憋住!”叔父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说正事!谁还没见过几个好看的妇女……”

我笑道:“开封赌城的下落要找到了!”

“真的假的?!”叔父一把抓住我的手,惊喜道:“赌城在哪儿?!咋找到的?!谁找到的!?”

我道:“大,咱进屋去说,那可都是明瑶的功劳。”

“那还不快点!”叔父拉着我就往堂屋里跑。

这一晚上费的口舌实在太多,我连喝了两壶茶才把事情说完。

叔父听罢,喜的抓耳挠腮,根本坐不住,在堂屋里摩拳擦掌,道:“明瑶这妮子真是稀罕人,一个姑娘家家的,比咱还强点……就是,这个,这个老鼠办事有点慢,到底不如人精,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到……”

我道:“大,急什么,先睡。”

叔父哪里睡得着,只等我洗漱完毕,躺到**上时,他还精神抖擞,道:“要不咱们也再去包公湖附近转转?”

我也懒得回应了,叔父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得沉得住气,万一打草惊蛇了,反而不美,老鼠虽然没有咱精,但是打洞比咱在行……”

如此这般嘟嘟囔囔,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是听着叔父的絮絮叨叨,在迷迷糊糊中,终于睡着了……

这一觉,好睡!

梦中也看见明瑶对着我在笑,真是好看的像莲城的荷花一样……

一觉蒙蒙醒,还没睁眼,就听见叔父在嘟囔道:“快点起来!日头都晒屁股了!”

我睁开眼睛,见叔父已经穿戴停当,不禁好笑,看来叔父是真憋着一肚子气要撒,急成这样子了都。

再看窗外,果然是亮了,也该起**了。

于是我拽了衣服到跟前,刚要坐起,忽听堂屋门“砰”的一声响,轰然大开,一个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滴着水,披头散发的撞到**前,猛然抬头,露出一张浮肿的脸,凄声喊道:“弘道哥,我真的是明瑶,你怎么忍心杀我!?”

旁边的叔父也变了脸,“嘿嘿”阴笑:“道儿啊道儿,你杀错了人,这回你媳妇儿可不好看了!”

我吃此一惊,不禁“啊”的一声叫,猛然坐起身子,却见四周灯光昏黄,空荡荡的,哪里有明瑶?

屋门关的好好的,根本就没有被撞破。

再从窗口看外面的天色,也还没有完全发亮。

叔父在**尾坐起身子,凑到我跟前,关切道:“咋了?是不是做啥噩梦了?吓出来了一头汗啊。”

竟是南柯一梦?!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我的心中却极不舒服,我擦了擦额头的汗,闷闷不乐,看了叔父一眼,见他眼睛正瞪得浑圆,盯着我目不转睛,我问道:“大,你说那两个明瑶,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叔父道:“咋,又想那事儿了?后来的那个明瑶是真的啊,你不都说了嘛。”

“我现在有点弄不明白了。”我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我真怕自己弄错了,那毕竟事关明瑶的性命,万一弄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叔父道:“别想恁多,命由天定,我看那妮子也不是命薄之人。”

我“嗯”了一声,心情稍稍平复,道:“大,现在几点了?”

“还不到六点。”叔父道:“你准备咋弄?”

我沉默了片刻,道:“大,咱们去包公湖再看看。”

“中!”叔父倒是立时就同意了,还说道:“我早就想去了!”

包公湖周围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个人经过,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行人,又有一个老头,蜷缩身躯,衣着破落,独坐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嘴里嚼着几根柳叶,神情委顿,像是个脑子有些不正常的人。

除此之外,别无可疑之处。

我和叔父绕着湖转了一圈,不见“假明瑶”的踪迹,连血迹、水渍什么的,也一概没有发现。

不知怎么的,我心中十分的烦躁,兜了一圈,又回到来时的路。

我瞥见那个老头仍然坐在湖边,只不过这会儿嘴里不噙着柳叶子了,而是在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手里还拨弄着个玩意儿。

我心里头没着没落,再加上天色昏暗,所以也没仔细去瞧那老头究竟在把玩什么东西,正从他身边绕过,叔父突然一把拉住我,低声说:“你瞅!”

我茫然道:“瞅什么啊?”

叔父伸手指了指那老头,道:“你看他手里玩的东西,是不是你的那一对儿木偶?!”

“啊?!”我吃了一惊,急忙仔细辨看,竟然真的是和合偶!

我心头大震,快步走上前去,道:“老大伯,你,你这手里的东西从哪儿来的?”

第229章 城摞城下(五)

念叨声中,那老头忽伸手去掰偶人的脑袋,我大急,喝了声:“住手!”连忙伸手去抢,那老头突然仰面张口大叫:“劫道了!劫道了!”

我不禁一怔,见周围过往的人纷纷驻足侧目,便连忙收手,不敢用强。那老头倒也没有真的去掰木偶的头。

已经有“路见不平”的路人走了过来,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叔父在一旁赔笑道:“这老人啊,是我家的大哥,他那脑子有些糊涂啦!这不,我和我侄儿劝他回家,他不回去,就好大声嚷嚷!唉……你们瞅瞅,这咋弄啊?要不你们帮帮忙,把人给我们劝回去?”

路人瞥了我和叔父几眼,又看了看那老头,也觉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便道:“革命工作千头万绪,加班加点还忙不过来,阶级敌人多如牛毛,日夜揪斗还有落网之鱼,谁有空管你们家的闲事儿?!”掉头都走了。

我和叔父这才出了一口气。

眼下天色渐亮,路上行人渐多,可不敢胡来。

“路见不平”的人走了,我和叔父又看那老头,那老头也抬起头来看我,我好言问道:“老先生,您这木偶到底是哪儿来的?”

那老头忽的“嘿嘿”一笑,两只黄豆一样的小眼睛,猛然迸射出贼亮贼亮的光芒,我一愣之间,他道:“你是麻衣陈家的传人?想要这木偶?光张张嘴可不成!”

“道儿!”叔父喝道:“动手!”

竟看走眼了,原来是道上的人!

我立时提步出手,“呼”的一记“太虚掌”,朝那老头劈面打下,正是要逼他以手护额,我可趁机去夺和合偶!

不料,那老头坐地不起,也不抬手护额,而是把两只脚迅速在地上一旋,竟坐着转了一个圈,从我身前掌下滑到了我的身后!

我既惊且异,不过也没怎么慌张,左小腿立时倒踢后撩,正是“撕云裂”中“倒擎天”的腿法!

耳听得那老头“咦”了一声,知道他往后退避,便施展起“纵扶摇”的身法,悬空转身,连带右腿横扫向后,正是“撕云裂”中的“秋风还斩荷”!

“好!”

那老头赞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倒,就地后翻了个筋斗,接着跳起来,身子展开,委顿的气息全然消除,倒也是个大个子。

周围又有行人走近,我们都住了手,我低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那老头却不回答,而是说道:“麻衣陈家的人,还真有两下子!看你年轻,倒是小瞧你了。”

叔父移动步伐,悄然截住了那老头的去路,我手中暗捏铁钉,准备随时飞出,只等周围的行人远去。

“咋,要一起上了?”那老头看出了我们叔侄俩的意图,却也不慌不忙。

“老先生,你拿这木偶其实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木偶你从哪儿得来的?!”我道:“是从湖里拾起来的,还是从人的手里拿来的?!”

那老头又是“嘿嘿”一笑,道:“你说呢?”

此时,路上行人走远,又见那老头惫赖,我心中恼怒,便把手一翻,两颗飞钉“嗖”的一声,同时打出,分抵左右两路,正是要袭他左右肩膀!

这一下变生肘腋,猝不及防,那老头吃了一惊,急侧身闪转,右边倒是躲了过去,可惨呼声中,他左侧肩头早着!

叔父又提步喝道:“吃老子一掌!”呼的劲风啸动,裹向那老头!

眼见那老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却突然“噌”的倒空翻起,“噗通”一声,竟跳入湖中,坠下水去。

叔父发愣,还眼睁睁等着那老头再浮上水来,可湖面上连个气泡泡都没浮上来,我早已醒悟,喊道:“大,快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