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恼怒,使劲捏着手中那只黄鼠狼,想先弄死一个,再抓另一个,却忽然听见老二喉咙里“嗬嗬”有声,再一看老二的样子,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就放在老二的咽喉处,爪尖锋锐,正是钻入他衣服里的那只白额黄鼠狼伸出来的!

我心中一惊,冷汗涔涔而下,暗忖道:“这白额黄鼠狼太鬼了,竟然知道挟持人质!只要我捏死了它的同伴,它肯定会划破老二的喉咙。”

想到这里,我便只好住手,也不捏那黑爪黄鼠狼的脖子了,只是提着它的顶瓜皮。

那只白额黄鼠狼也把爪子撤了,脑袋从老二的衣领口里钻出来,一双异亮腥黄的眼睛,盯着我,嘴巴一张,“嘿嘿”又是两声笑,活脱脱的就像是个奸邪无比的人。

我忍住心中怒气,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白额黄鼠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也不吭声。

我忽然忍不住笑了,暗骂自己愚蠢,这黄鼠狼不过是活的年数久了,变得狡猾了,跟人学了些简单的动静,会叹个气,会笑两声,哪能听得懂人话,说得出人言?真能跟我对话,那才是真成精了!

更何况,建国之后的动物,可是不能成精的。

“大哥……”老二忽然仰起头来,盯着我,舌头大了似的,呜咽不清的说道:“你放了我吧。”

我一怔,暗忖道:“老二中了邪,这是要说胡话了?”

只听老二继续说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跟你争的。我从小不学本事,就是为了让你放心,将来族长的位置,怎么也不会轮到我这个没本事的人去做,我这个又没本事又贪生怕死又好吃懒做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跟你去抢族长的位置的……”

我心中一惊,老二怎么还存了这样的念头?!

老二又说道:“祖上往上数个十八代还是十九、二十代,就有人争族长,争《义山公录》,闹得家破人亡,差点灭了族……前些年,陈汉明又跟咱爹争,结果被废了道行,撵出了陈家村……咱二爷爷练了一身的本事,江湖上都传他老人家’逍遥道真‘的威名,他怕有人挑拨,离间他和咱爷爷的关系,自己出家当了道士……咱二叔把六相全功练到了极致,江湖上闯出了’相脉阎罗‘的名头,结果人人都传’神断不敌阎罗‘,于是咱二叔就干脆不娶妻,不生子,以此来表示他身后无人,也不用去争去抢族长的大位……咱老二不学他们俩,我要娶媳妇,我要生儿子,所以我就只能不学本事……”

我忍不住喝道:“老二!你快快醒来!”

“哥啊,你放了我吧。”老二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嘀咕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我这也是享了福了,我这没本事的,上不得台面的,遇到了大事儿、难事儿、危险事儿,怎么也轮不着我出面,也不必我冒险,都是你上,我就躲在你后面,受你的庇护,谁叫你是少族长呢?嘿嘿……”

我听得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暗忖道:“我自己从来没有功名利禄之心,但是在这种家境中,却让老二疑心不自安到这种地步,如果今天不是听了他中邪说的一番心里话,我还不知道他不自安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从小都想得出这种韬晦的法子来。”

又想到很小的时候,老二大约五岁的时候,经常搬个小板凳,看我跟着叔父学本事,他那时候就常常问叔父:“二叔,是你厉害,还是我爹厉害?”

叔父当时就说:“当然是你爹厉害。”

老二又问叔父:“那你为什么没有我爹厉害?”

叔父当时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因为老二不许比老大厉害啊。”

老二顿时闷闷不乐的撅起了嘴,说:“那我也是老二,我以后岂不是也不能比我大哥厉害了?”

叔父笑道:“你大哥的天分极高,我看咱们全族上下,没有比他好的。你就算有心,也不可能比你大哥更厉害。”

老二撇了撇嘴,道:“不就是你教的这些本事吗?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一遍就全会了。”

叔父道:“好大的口气啊!小孩子可不许吹牛!”

“嘁!”老二道:“我吹什么牛?你瞧!”

老二站起来,就把叔父刚教我的一套身法给打了出来,当时我刚看叔父演练了一遍,还没有演练,却见老二全程打下来毫无凝滞,像是熟练了好几遍似的。

叔父的脸色立时就变了,他问道:“弘德,这套身法,你跟你爹学过吧?”

“没有啊。”老二道:“就是看你刚才教我哥的时候,我看的啊,这又不难。我老早让我爹教我了,我爹不是一直没空嘛。”

叔父呆了片刻,看了看我,忽然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

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忽然想起那件事情,我竟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暗忖道:“老二的天分不比我差,甚至比我还要高!如果他从小和我一般训练,以他的心性,如今本事恐怕是在我之上的,他又能言善辩,若是他去学《义山公录》,继承爹的衣钵,做个相士,应该是比我更合适的!”

造化弄人啊。

“大哥,放了我吧……”老二又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我竟不由自主的手一松,那只黑爪黄鼠狼登时脱手,跳在地上,远遁而去。

第393章 狼影迷踪(三)

我吃了一惊,那只黑爪黄鼠狼已经跑远了,那只白额黄鼠狼还钻在老二的衣服里。

我心中恼怒,喝道:“已经放了你的同伴,你还不下来?!”

老二忽然转过身子,也朝着那黑爪黄鼠狼消失的地方走去。

我急忙拿起地上的包袱,跟了上去,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想倒是可笑,老二居然被一只黄鼠狼给挟持住。

要是明瑶在这里,就好办了。

不管这黄鼠狼多精灵古怪,碰上明瑶的御灵术,都要倒大楣。

我且看看这两只黄鼠狼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老二一摇一晃的,走的倒是很快,一路向丛林深处前行,我跟的心中暗暗焦急,忖道:“这是要往深山老林里钻啊,万一迷了路,可就坏事了。”

正烦躁的时候,忽然瞧见林中开阔起来,一条路绵延向里——我看得出来,那路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推倒了不少树,平了不少地,才弄出来的路。

我不禁暗暗称奇,自思道:“难不成这林子深处还有人家?这两只黄鼠狼是要把我和老二引到有人的地方去?难不成这两只黄鼠狼其实是人养的,是这林子深处的人要它们这么做的?可带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又走了几步,我便瞧见不远处,那只黑爪黄鼠狼蹲在道旁等候我们。

见我们接近,那只黑爪黄鼠狼又跑,老二也跟着走,我也只好尾随上。

里许之后,豁然现出一大片空地来,又有几间房屋,全是木头、茅草、石头搭建的,我心中一动,想道:“果然被我给猜对了,这林子深处还真的有人!”

不过,林中的房屋都是黑暗无光,门窗紧闭,也不见有人出来,想必是夜深,都休息了。

可这两只黄鼠狼究竟是什么来路,把我和老二引到这里来,又想要干什么?

就在此时,那只黑爪黄鼠狼突然咬了一根树枝,蹿到我跟前,嘴叼着树枝,在地上开始划。

我低头看了两眼,不禁惊奇起来,原来那黑爪黄鼠狼竟然是用树枝在写字。

它在地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救”字。

救?

救人吗?

我抬头望了一眼那些屋子,喃喃说道:“屋子里有人需要我来救吗?”

老二转过身来,他衣服里藏着的那只白额黄鼠狼立即跳了出来,和黑爪黄鼠狼并排站在我跟前,然后一起匍匐前爪,就像人一样,对我磕起头来。

我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俩小东西也是稀罕物。

老二忽然“呃”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浑浊暗淡的眼神渐渐明亮,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道:“哥,那俩畜生呢?”

见老二清醒过来,我心中大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两只黄鼠狼,道:“那不是么。”

老二去看黄鼠狼,黄鼠狼也看他,六只眼睛一起瞪着,老二连忙捂住了眼,奇道:“咦?这俩畜生是在跪着磕头求饶吗?”

我道:“不是,是求救。你瞧,它们还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老二看见那个“救”字,不禁惊道:“这畜生还会写字?真是要成精了!哎?不对啊。”老二环顾四周,道:“哥,这是哪儿?咱们笼的火呢?”

我道:“你刚才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老二道:“刚才不是在找这俩畜生吗?我还听见你喊不要看它的眼睛,咋一眨眼,就到这里了?”

我暗暗点头,看来老二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他说的那些话应该是丧失理智之后,无意识状态下的真情流露,现在都给忘了,我倒也不必让他再想起来。

这两只黄鼠狼能把人蛊惑到这种地步,倒还真是极具灵性。

我道:“我之前不让你看黄鼠狼的眼睛,你看了,然后中邪了,就一路走到这里来了,我是跟着你过来的。”

“啊?!”老二难以置信道:“是我引着你来的?我咋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道:“你这是被蛊惑的程度比较深,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二愤恨道:“那咱们把这俩畜生剥皮弄死吧?”

“算了。两只哑巴畜生,有口不能言,有求于人的时候,也只能用这法子。好在也没怎么伤害咱们。”我指着有屋子的地方,道:“你不是夜眼,看不见,那里有几间屋子,应该是住的有人。这两只黄鼠狼又是划拉字,又是磕头的,估计是想让咱们去救那里面的人。”

正说话间,只听一声轻响,那边屋子忽然开了,三个人影走了出来,还说着话。

我不禁诧异,原来这屋里的人没有睡觉,可是怎么不见有光亮?

那三人结伴走着,我瞧得清楚,他们穿的都是劲装,腰上都别着家伙,肩膀上也缠着团绳子,走路生风,又轻又快,有说有笑。

当先一人生身材钻小,头发剃光了半边,另半边又很长,难看死了;他身后两个人,一个短松眉压深眼,一个大鼻头肉眼泡,看起来都十分凶恶,但顾盼之间,眼睛里精芒闪现,我瞧着熟悉,转念一想,不由得吃了一惊,暗忖道:“怎么这三人也都开了夜眼?”

怪不得他们的屋子里没有光亮!

“咦?”那半边光头的人忽然止住了脚步。

“眉压眼”和“大鼻头”也都停住了,道:“老大怎么了?”

那“半边光”耸动着鼻子,道:“你们没有闻见吗?好像是那俩畜生在附近。”

说话间,那“半边光”扭着脸,就往我和老二这边看过来。

我连忙拉着老二俯下了身子。

老二要说话,我又赶紧打手势让他噤声。

回头再看那两只黄鼠狼,簇拥在一起,都把身子缩的异常之小,浑身的毛也不扎蓬着,都伏平了,裹着它们的身子,像是穿了一件衣服似的,但能瞧得出来,它们都在瑟瑟发抖,可目光看上去,却极其凶残,充满仇恨。

我鼻子里一嗅,忽然觉得这两只黄鼠狼的气味微乎其微,几乎都嗅不到。

原来它们把毛平下来,是为了遮住身上的气。

到这时候,我才明白,这两只黄鼠狼不是要我去救那屋子里的人,而是救它们两个。

它们两个跟那屋子里的三个人有仇,是对头!

“我没闻到啊,老大。”大鼻头摇了摇头,道:“在哪儿呢?”

那半边光也摇了摇头,道:“奇怪了,这会儿又没了,刚才好像还在。”

“肯定是弄错了。”眉压眼道:“那俩畜生哪儿敢再来?”

“嗯。”半边光道:“走吧,东头那边味儿重,应该有一窝。”

三人说着,又折向东去了。

眼见他们走远,老二压低了声音,道:“哥,到底咋了?”

我低声回道:“这边屋子里住的三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是本事可都不低。我刚才看见他们的瞳仁儿,像是也都开了夜眼。”

“啊?!”老二吃了一惊,道:“除了咱们麻衣陈家,还有别的人也能修炼成五大目法?”

我道:“这三个人的模样有些不正派,那眼睛里的光芒,也似是而非,估计是偷学的。”

老二道:“他们大半夜的出来,准备弄啥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只黄鼠狼,道:“刚才听他们三个说话,似乎是跟这俩东西有关。而且你瞧,它们俩把毛都摊平了,身子也缩小了,遮蔽住了浑身的味儿,就是为了躲避那三个人。”

老二笑道:“这俩畜生,还真精!”

我道:“走吧,趁那三个人不在,咱们去看看那几间房子里,藏着什么古怪。”

老二道:“你又要管闲事?”

“不是管闲事。”我道:“他们也会半吊子的夜眼,我怕是跟咱们麻衣陈家有关。”

“少来这一套吧!”老二撇了撇嘴,道:“我还不知道你?就算不是因为夜眼,你也肯定趟这一趟浑水!算了,算了,说你又不服,服了你也不听,听了你也不会照做,做了你也不舒坦,走吧,走吧。”

我忍不住笑道:“天天就你有那么多的说辞。”

眼见那两只黄鼠狼还窝成一团,我便伸手抓了它们俩的顶瓜皮,提溜了起来,道:“都老实点啊。”

它们倒是也不挣扎,也不反抗,我往肩膀上一放,一边一个,真个都老老实实的蹲着,还算听话。

路上,我想起之前老二说过的话,便问老二道:“弘德,你想不想学六相全功?”

老二一愣,道:“你咋突然问这个了?”

“没事。”我道:“就是看你也经常出门,学会一技傍身,也是好的嘛。”

“不学。”老二笑道:“小时候都不学,长大了还学个屁。再说了,陈家有本事的人多着呢,我啥都不会,你们会的人得护着我!我才不遭那份罪,不受那些苦。”

我道:“总还是不如你自己会了方便。你要是想学的话,我把我全身的本事都教你,包括潘家的改良五禽戏,天然禅师的婆娑禅功,还有曹步廊的飞钉术。”

“我真不学!”老二道:“没听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摔死的都是会骑的吗?打死的,也都是练家子!我啥都不会,只要脸皮厚,豁出去了,江湖上有本事的人,多半也不会不顾身份来伤我。”

第394章 狼影迷踪(四)

我又问道:“那《义山公录》里的相术呢?你想不想学。”

“大哥,你可别害我。”老二道:“《义山公录》可轮不到我来学!再说了,相功我都不会,学了相术也发挥不了多少。”

我见老二的脸色都变了,只好说:“那行吧。”

老二狐疑道:“哥,你到底是咋了?又是让我学相功,又是让我学相术的。”

“没什么。”我道:“就是突然想起来的。主要是,我觉得自己在相术上,恐怕没什么天赋。”

“少来了!”老二道:“你是长门长子!”

说话间,我和老二已经接近了那几间屋子,我忽然感觉到肩膀上的那两只黄鼠狼的某种变化。

扭头看时,只见那只白额黄鼠狼的毛,已经不是平铺的,而是全都炸开了,像刺猬一样炸开了,它额头上的那一撮白毛,竟然隐隐的都有些发红了。

再看那只黑爪黄鼠狼,已经开始半弓着身子,目露凶光,喉咙里低低的嘶吼着,如临大敌一般。

老二道:“这俩货是咋了?”

我顺着两只黄鼠狼的目光抬眼看去,瞥见五间屋子正当中那一间,屋檐之下,挂着一柄雪亮的小刀。

那刀的模样如同剃头刀一样,不过是双边开刃的,半尺多长,不足一寸来宽,被一根线穿着,随风在屋檐下来回摆动,碰撞的“当当”的乱响。

白额黄鼠狼盯着那柄刀,突然恶吼一声,弓着身子就想扑上去,但身子刚抬起来,又止住了,我瞧得出来,这黄鼠狼不但愤怒,而且畏惧。

我鼻相万嗅之功施展起来,闻到那柄刀上有股浓郁的血腥味,耳中千闻之功也似乎隐隐听到,风中有低沉的呜咽嘶鸣之音。

就在此时,屋子里忽然一声响,我心中一凛,把老二往身后一拉,轻声说道:“屋子里还有人!”

话音未了,屋子里脚步声轻巧迅快传来,接着便是左首第二间屋子的屋门“吱悠”一声响,一个身穿深蓝色麻布衣服的驼背老者闪身出来,喝道:“好你们两个臭屁畜生,还敢过来?!”

我瞥见此人穿着麻布衣服,且见他眼中精芒摧残,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大是异于常人,又见他满脸抓痕,鼻歪嘴斜,十分丑陋,不禁吃了一惊,暗忖道:“此人的夜眼目法,比那三个人还要精纯!”

老二看见这人的模样,也吓了一跳,道:“敲钟怪来了!”

我以前喜欢看些闲书,有些国外的故事也看,给老二讲过一个故事,是《巴黎圣母院》里看来的,其中有个敲钟的人,也是驼背,也极为丑陋,因此老二记得。

那驼背老者先前是嗅到了两只黄鼠狼的味儿,所以才出来的,这时候,蓦然瞧见了我和老二,不禁一怔,道:“我说的敢来,原来是请了帮手!嘿嘿,先前蛊惑了人来,害得人差点丢了命,还敢作死!咦——”

说话间,那驼背老者瞧见了我的眼睛,失声道:“你也是夜眼?!”

我道:“你是什么人?”

那驼背老者道:“你又是什么人?”

老二叫道:“我们先问你的!你先说!”

那驼背老者盯着我的眼睛,道:“你的夜眼目法,精纯在我之上,天底下,能练到这种地步的人,除了麻衣陈家的族人,再无别个!”

老二“咦”了一声,道:“你倒是精明啊。”

那驼背老者又看了我两眼,道:“年纪如此之轻,就能练成夜眼,不用想了,你肯定就是这几年名满江湖的’武极圣人‘陈弘道了!”

老二又“咦”了一声,道:“哥,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我道:“名满江湖不敢当,武极圣人更是谬赞,在下确实是陈弘道。敢问尊姓大名?”

“好说,姓孙,名子都,绰号’狼笔仙驼‘。”那老者“嘿嘿”笑了两声,道:“武极圣人陈弘道,这些年来,赫赫威名,真是闯下了好大的声望!这两只畜生倒也是走运,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你来出头。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陈弘道,纵你本事通天,这里是我’狼笔仙驼‘孙子都的地盘,你要与我放对,恐怕落不了好处去。”

“哈哈哈……”听见孙子都说的话,老二大笑了起来,指着孙子都,道:“就你这副模样,弯腰驼背,鼻歪眼斜,一脸萝卜丝儿的,也敢自称是’仙‘?我看,你还是用’怪驼‘当外号更合适!”

孙子都勃然大怒,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极美的人,比你们二人还要英俊!只是后来中了毒,脸上被那些臭屁畜生挠过,最终驼了背,脸也变成了这样子。你以为我天生就是这样丑吗?”

老二道:“丑男不提当年帅!”

孙子都道:“你——”

我道:“孙先生,敢问你的夜眼目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嘿嘿……”孙子都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你想必是以为我这夜眼目法是偷师你们麻衣陈家的本事吧?”

我诧异道:“怎么,难道不是么?”

孙子都道:“是。”

我差点被噎死。

老二道:“是你还笑个屁!是不是脑子也被毒糊涂了,变信球了?你不知道偷师是玄门江湖大忌吗?老实交待,你是咋偷师的?”

孙子都道:“我偏偏就不告诉你。”

老二气道:“哥,你瞅瞅他那副贱样子,还不打他?”

我是想问个清楚的,也没想着就要立刻动手,不料那孙子都拧身回转,伸出左手,便摘了屋檐下挂着的那柄双刃小刀,右手一翻,又多出了一杆一尺多长的粗大毛笔,那毛笔笔杆黝黑,我瞧得出是生铁所造,那笔毫既长且浓且亮,正是上好的狼毫。

我肩膀上的两只黄鼠狼都低声嘶吼起来。

孙子都狞笑道:“不知死活的畜生,瞧见了没有?你们父母子孙的皮,都是我这把破狼刀开剥的,它们的毛,也都在我这杆狼毫铁笔上。想要报仇,来呀!”

我这才明白,这两只黄鼠狼为什么那么怕那柄双刃刀,原来孙子都一伙人到处捕捉黄鼠狼,剥皮去毛,用的就是这柄刀。

上面沾满了这两只黄鼠狼父母子孙的血。

那两只黄鼠狼都是恼怒至极,但似乎都十分畏惧孙子都,并不敢冲上去。

孙子都喝道:“陈弘道,现在你走还来得及,把那俩畜生留下来,我不为难你!”

我道:“没问清楚话,我是不会走的,即便是要走,我也不会留下这两只黄鼠狼。”

孙子都冷声道:“看来你是成心来找事的!”

我道:“咱们本来没有冤仇,但是你要是偷学了麻衣陈家的本事,用来作恶,那我就非要问清楚不可了;这两只黄鼠狼是我带过来的,自然还要带走,岂能留下来,任由你屠戮?”

“说的有道理啊!”孙子都嘿然一笑,突然把那一杆狼毫铁笔抬起来,手指头轻轻一碰,我便知道不好了,老二在我身后,我不能躲避,急忙提了一口真气,刚行至喉间,便听见“砰”的一声响,那狼毫铁笔上的那一撮狼毫朝我爆射而来,刹那间,如漫天流星齐落,快到不可思议!

我大喝一声:“咄!”

一口罡气喷出来,将那些朝我脑袋、面目、肩头打来的狼毫全都吹落,至于打我周身的,却不必去管了。

“哈哈哈……”孙子都大笑,道:“陈弘道,你吹散了上路的狼毫,中路、下路的狼毫也能要了你的命,武极圣人今天死在我的手里了!”

脖颈以下,我身上的衣服确实被那些狼毫都给刺透了,但是宝甲在内,安然无恙。

那两只黄鼠狼倒是精明,见打了起来,立时从我肩头跳下,躲在远处,我回身伸手提起老二,往远处一丢,暗使巧劲儿,掷出去五六丈远,老二腾云驾雾般而去,大声叫唤着,安然落地。

回过头来,孙子都已经大惊:“你怎么没事?!”

我冷笑一声,伸手去抓孙子都的臂膀,孙子都惊慌之下,急往后退,我的胳膊“咔嚓”一声响,身相“通骨功”施展出来,凭空又往前伸长了两寸,一把拧住了孙子都的左臂,孙子都骇然至极,道:“你,你——”

“我赢你不用第二招。”我冷笑一声,手下留情,并没有使劲,道:“孙子都,一言不合,就下这样的黑手,你也太毒了。”

孙子都咬了咬牙,忽然又将右手上的狼毫铁笔打来,笔头冲向我,我心中暗忖道:“狼毫都没了,秃笔头还能伤我?”

一念刚起,突然见那笔头里毫毛涌动,我心中一凛,急忙把脑袋后偏,果然听见“嘭”的一声爆响,又是数百根狼毫迸射出来!

原来这铁杆之中,机关繁复,笔头上的狼毫射出去以后,杆中还有。

亏得我反应快,但仍然心有余悸,孙子都趁我躲避,使劲一挣,我本来就没有用力,让他脱了手。

我不禁骂了一声:“好恶毒!”

孙子都已经闪身进了屋子。

老二在远处叫道:“哥,别手下留情了!”

第395章 狼影迷踪(五)

我“嗯”了一声,迟疑了片刻,也闪身进了屋子,脚刚踏进去,那屋门便“砰”的一声,便自行闭上了。

我回手一推,竟是铁门,十分沉重。

屋中暗设机关,这是一定的了,我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只一瞥,便忍不住浑身冷汗乱流——这屋子的四面墙壁,连同顶棚上,密密麻麻,挂着的全都是黄鼠狼风干的尸体!

这些尸体干的几乎只剩一张皮,只有眼珠子还在,不知道孙子都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这些黄鼠狼尸身上的眼珠子保存的完好,甚至还有光泽。

我站在那里,恍惚间,觉得暗中有无数只黄鼠狼在盯着我看。

纵然是胆大通天,我也不禁毛骨悚然。隐隐之中,脑子里还有些恍惚。

我连忙捏了个婆娑禅功的静字诀,摄定住心神,继续打量。

不见有孙子都的身影,又瞥见内里有个门洞,原来是与隔壁房间通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