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滕翊忽然转换了问题。

“为什么?”

阮妤也觉得好奇,她之前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问起,这次他主动提起来,那便刚好替她解惑。

“天台。”

“又是天台?”

滕翊点点头。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一见钟情,总之,在天台初见之后,他一直忘不了她,倒不是忘不了她的脸,而是忘不了她那充满韧劲的样子。他觉得那样的阮妤,像极了在练习室里无数次累趴又爬起的自己。

因为这份相像,他对她多了一丝好奇和关注。

这丝好奇和关注,让他慢慢认识了一个更完整也更美好的阮妤,她聪明又善良,执着又努力。

滕翊常常觉得,若不是自己心有热爱,也在为梦想执着努力的话,这样的她,他是配不上的。

而他的这份执着与努力,是因为喜欢街舞。

所以,他对她的喜欢与对街舞的喜欢是相通的。

如果有一天,他对街舞失去热忱,那就说明他心里的火种已经熄灭了,已经没有了灵魂,那么,那样的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喜欢她了。

“你与街舞,不分高下。我会热爱街舞一辈子,也会爱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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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真的跟着滕翊学起了街舞。

起初,她只是觉得韩佐班上的女生跳起街舞的模样特别帅,于是偷偷问韩佐街舞难不难学,哪知这些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滕翊的耳朵里。

于是当天晚上,阮妤就被滕翊捉进了练习室里。

“老板娘想学街舞?”

“我就是问问。”

“为什么不问我?”滕翊的表情酸得很。

“你那么忙。”

基地正式开班之后,滕翊能待在基地的时间反而少了,他每天都在外奔波,工商局、税务局、银行、人才招聘市场…忙得脚不着地。毕竟,带领一个公司和带领一个社团是不一样的。

“嫌我忙了?”他搓着阮妤的脸颊,“等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嗯,我知道,万事开头难,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我可以去韩佐班上蹭课。”

“不行,老板娘只能老板教,我会抽时间。”

滕翊说到做到,从那之后,他每天都会抽时间教阮妤跳舞。

阮妤一直以为自己头脑发达,四肢简单,没想到,她的肢体协调能力挺不错的,跳舞也有天分。

只是,滕翊这老师不太靠谱,他总是教着教着就开始动手动脚,被抱被亲被扑倒成了课上的必修。

尽管这老师“师德”有问题,但他自有牛B之处,阮妤在他的指导下,很快就能跳出一首完整的《shape-of-you》了。

《shape-of-you》是滕翊替她编的舞,动作都偏帅气,阮妤平日里秀秀美美的一个人,跳起这样风格的舞蹈来,就像一个总是长裙飘飘的淑女,忽然穿起了利落的西装,算是画风突变,但却透着一种反差的惊艳。

刚学会那几天,阮妤每天都要拉着滕翊和她一起跳好几遍,一开始,她的动作没有那么娴熟,滕翊就在后头跟着她的节奏,每每音乐响起,她便一脸严肃地看着镜子自己,他则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像家长,像骑士,也像王子。

渐渐的,阮妤熟悉了音乐和动作,不再需要他的迁就,两人也能像是久经沙场的拍档一样,跳出默契,跳出美感。

每次跳完舞,阮妤都要对着镜子傻笑很久。

“你傻笑什么?”滕翊问她。

“我感觉自己能去天桥卖艺了。”阮妤说。

“不是想做主持人吗?怎么改志向了?”

“我的意思是,万一以后做不成主持人,至少还能去卖艺,就是那种…”她用手指描绘出一个碗的形状,“放个碗收钱,完全不用担心会饿死的那种。”

“你想靠一个舞走遍天下?”

“对啊。毕竟师出高门。”

滕翊笑着将她搂进怀里。

“怎么舍得让你去卖艺?”他吻着她的发心,言语温柔,“毕业之后,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再不济,就回来做我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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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城的冬天,越来越冷。

临近期末,滕颢要准备考试,暂时停止了练习,他的补习地点又从西游调回了家里。阮妤每天下课直接去华府,这样一来,她与滕翊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滕颢察觉到自己成了横在哥哥和嫂子之间的银河,他内心挺过意不去的。

阮妤倒并不在意,她现在和滕翊感情稳定,并不需要每天腻腻歪歪,她觉得,即使是恋人之间,也该给彼此留点空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滕颢转移阵地之后,云深要见他就方便了很多,她再也不需要每天绕个大弯跑去冬藴路的琴行弹琴了。云深把节省下来的时间,全都花在了研究甜品上,蛋糕、蔓越莓饼干、焦糖布丁、豆乳盒子、双皮奶…一天天变着花样,当然,这些甜品最后全落到了阮妤和滕颢的肚子里。

两人都很怕自己会被云深喂胖,但又架不住她的好手艺。

这样其乐融融的“吃喝”补习一直持续了十天,十天之后,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就是滕颢一直喜欢的女生,王镜瑶。

门铃响的时候,阮妤还以为是云深来了。

她下楼去开门,却见门口站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女生穿着明黄的棉衣,尽管外套肥大,但人看着依然很高挑,她的头发刚齐肩膀,脸小小的,因为从冷风里来,双颊被吹得通红。

“你好,请问滕颢在家吗?”女生朝阮妤微笑。

她是单眼皮,但眼眸一弯,便透出一种玲珑感,比双眼皮还好看。

“在,你是?”

“我叫王镜瑶,是滕颢的同学。姐姐,你一定是滕颢的家教老师吧,滕颢经常在学校提起你呢。”

“你好,我叫阮妤。”

“阮姐姐,你好漂亮啊,比滕颢形容得还漂亮。”王镜瑶的嘴像是抹过蜜,张口闭口都是甜味。

阮妤还没说话,就听二楼有人跑下来。

“云深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滕颢的目光定在门口,话语也定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镜瑶?你怎么来了?”

“我刚在家写作业,有一道数学题怎么都解不出来,心里烦躁死了,所以就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滕颢挠了下后脑勺。

“是想到我了吗?”

“嗯,出来之后忽然想起你总说你的家教老师厉害,我就冒昧过来,想让阮姐姐帮我理理思路。”那双晶亮的眸子看向阮妤,带着几分撒娇讨好的意味,“不知道阮姐姐愿不愿意呢?”

“当然愿意啦。”滕颢抢答,“你快进来,站在门口多冷啊。”

王镜瑶跺一跺脚,哈出一团小白云。

“是啊,今天超冷的。阮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阮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礼貌地堵着门,她赶紧侧身往边上一让。

“不好意思,你快进来!”

“谢谢。”

阮妤笑了笑。

她正要关门,却见隔壁的云深走进了院子。

第八十九章 吻别

云深并不知道王镜瑶的到来,她甚至不知道王镜瑶这个人的存在,她看到阮妤立在门口,还以为是在等自己。

她笑着朝阮妤招招手,顺便亮了亮手里的甜品盒子,今天不知又做了什么,透明的盒子里,是粉白相间的奶油。

阮妤看着云深单纯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可是她又能做什么?

阻止云深进门?

能阻止一次,也阻止不了第二次。

她知道,只要云深还喜欢着滕颢,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不能幸免。

云深走进屋里,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王镜瑶和正在给王镜瑶拿饮料的滕颢。敏感的少女,通透的心,她甚至不用多问,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那是滕颢的同学。”阮妤揽了一下云深的肩膀,“过来找我辅导功课的。”

云深僵硬的身子稍微松了松。

滕颢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云深来了,他立马跑过来握住了云深的手腕,将她拉到王镜瑶的面前。

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场灾难,可少年天真,丝毫没有意识到。

“镜瑶,你看,这就是我的好朋友任云深。”滕颢有些兴奋地介绍着,“云深,这是我的同学,她叫王镜瑶。”

两个女生相互打量着对方。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从衣着打扮便可知一二。云深平日里多数时候都穿得很端庄或者很素净,很少有王镜瑶这样颜色出跳的衣服。若非要打个比喻,那么,她们一个就像是优雅的玉兰,一个就像是明艳的连翘。

“你好。”王镜瑶先对任云深微笑。

云深也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我在网上看过你和滕颢合作的视频,你的钢琴弹得好厉害啊。我们班好多男生都想认识你,可滕颢就是不愿意给你的联系方式,大家都猜滕颢是不是喜欢你呢。”王镜瑶的语调和神情皆是欢快明媚的,好像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事实,可话一出来,听着却暧昧不明。

云深看向滕颢。

滕颢原本就已经红了脸,因为云深的目光,脸颊更加的烫。

“怎么可能!”

他急着否认,忘了调控措辞和语气,云深满怀期待的心就像是膨胀到最大的气球,遇到尖针,裂得粉碎。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他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王镜瑶似乎就是在等这个答案,她露出了进门之后最轻松的笑容。

云深敛着情绪,默默地将手里的甜品盒子放到桌上,用手势示意大家打开吃。

王镜瑶愣了一下,她是才意识到,任云深不会说话。之前班上那些男生向滕颢打听任云深时,滕颢从来没有提过她是个哑巴,他每次都只会和那些男生说:“滚吧,你们配不上云深。”

就是因为滕颢嘴里的任云深太完美,才让王镜瑶产生了危机感,也才有了今天这次的登门造访。

其实王镜瑶一直知道,滕颢喜欢自己,虽然滕颢有些傲娇又不善表达,但是,她能从他的言行举止里感觉的到。她生日时他会给她准备礼物,她生理痛时他会去医务室给她买药,他看到她会脸红…王镜瑶也挺喜欢滕颢的,毕竟,滕颢长得好看,跳舞帅,家里还有钱,在学校的人气,那也是校草级别的。

她原本打算,等高考结束了,就找机会让滕颢向自己表白,然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最近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滕颢变了,他变得没有那么关注自己了。而任云深这个名字,在他嘴里出现的频率则越来越高,尤其是两人合作的视频在网上曝光之后,滕颢俨然成了任云深的代言人,他每次谈起她,不是浓浓的骄傲之情,就是浓浓的保护之情。

王镜瑶是真吃醋,可她的醋意,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乌有。

任云深再漂亮再有气质又怎样?她不会说话,就是致命缺陷。

滕颢还能喜欢个哑巴?就算有点喜欢,他也不可能会和哑巴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王镜瑶的自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快尝尝吧,云深的手艺特别好。”阮妤过来,替云深招呼王镜瑶。

王镜瑶摇摇头:“我就不吃了,我最近在减肥。”

阮妤也不勉强,她指了指王镜瑶的书包:“那你把题册拿出来,我先看看题。”

“好,麻烦你了阮姐姐。”

“别客气。”

王镜瑶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题册,一边递给阮妤,一边问她:“阮姐姐,你说滕颢现在的成绩,考北城的大学有希望吗?”

“怎么?滕颢想去北城?”阮妤看向滕颢。

“我们说好了,将来一起考北城的大学。”王镜瑶抢答道。

“高考这件事,除了实力,也有运气的成分,你让我说结果我也说不准。”阮妤回答很保守。

“也是,希望我们都能发挥好吧,那样就可以在一起了。”王镜瑶说着连忙捂了下嘴,“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就可以一起去上大学了。”

滕颢又脸红了。

他虎虎地摸了一下后脑勺,只是笑,也没解释清楚,一起考北城是他们小组活动时七八成员的共同愿望,并不是他和王镜瑶单独的约定。

任云深听着王镜瑶有意无意地炫耀和滕颢未来的规划,心里早已难受得不能自持,她强忍着情绪,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大家比划了一个弹琴的手势,示意自己要回去练琴了。

“你今天不是练过了吗?”滕颢问。

任云深没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滕颢还想问什么,被阮妤一把给拉住了。

现在这个状况,任云深留下只会给她添堵,还是让她回去,眼不见为净的好。

“云深她…”

“她什么?”

“她今天好像怪怪的。”

“哪里怪了?”

滕颢想了想,摇头,真要他说,他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怪,反正,就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还是上去做题吧。”阮妤恨铁不成钢。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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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遇到过王镜瑶之后,任云深再也没有来家里找过滕颢。

滕颢给她发消息她也不回复,维系着两人之间的那根线像是被扯断了,尽管他们就住彼此隔壁,可若一方有心不见,见面也难如登天。

对于任云深突如其来的冷淡,滕颢百思不得其解。

“状元小姐,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什么,惹云深不开心了?”他问阮妤。

“你自己想。”

滕颢还真努力想了一夜,可第二天得出的答案让阮妤哭笑不得。

“难道是因为我替她拒绝了我们班上的那些男生?”

“…”

这什么脑回路啊?

也是,想让滕颢懂女生的心,不如期待母猪上树。

阮妤怕给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也不敢太过点拨,只能置身局外干着急。

期末考的一周前,任云深终于主动联系了滕颢。

那天晚上,阮妤刚到滕家,就见滕颢兴冲冲从楼上跑下来,他一边跑一边穿外套,看到阮妤也不停下来,等跑到门廊处,才就着换鞋的工夫向她交代了句:“云深约我出去,我先去见她,你等我一下啊。”

话落,人已经打开门,欢欢喜喜地跑出去了。

阮妤原本以为,这会是滕颢和云深破冰的一约,可没想到,这原来是个离别之约。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滕颢回来了,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与出门时判若两人。而最让阮妤担心的,是他微微泛着红光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