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带我出去转转?”滕翊说。

“好啊,你想看什么?风俗民情?名胜古迹?还是自然景观?”

“都可以,在这里,听你的。”滕翊是第一次来三门峡,他对这里并不熟悉。

“行,那我想想。”

阮妤花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规划路线,然后,就带着滕翊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蓝天白云,相映成趣,只是气温有些低。

两人一出门,就被冻得双耳发疼。

“我们去买个帽子吧!”路过一家卖冬用饰品的小店时,阮妤拉着滕翊进去了。

店里围巾、帽子、手套,应有尽有。

阮妤看中一对黑色的情侣帽,正想让滕翊试戴,却见他拿起一顶红色的针织帽朝自己扣了过来。

针织帽的帽檐用黑色毛线绣着“OK”这个单词,乍一看土土的,没想到戴上效果不错。

鲜艳的红,衬得阮妤的脸特别的白皙。

“OK,就这个吧。”滕翊拍板。

“不试试这顶黑色的了吗?”阮妤问。

“不试了。”

“为什么喜欢红色?”

“红鲤鱼难道不应该戴红色吗?”

阮妤又想起他们初见时她念的那首绕口令,《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那你是绿鲤鱼吗?”她问。

“你倒是敢让我戴那个颜色试试?”他的目光顿生凌厉。

“不敢不敢,现在不敢,以后也不敢。”

“这还差不多。”

滕翊也戴上了同款的红色,他新理的板寸,与针织帽碰撞出狂野不羁的花火。

原本毫不起眼的东西,沾染上他的气息,便有了高级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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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带着滕翊去观赏了皮影戏,尝了灵宝大枣,逛了西坡遗址,还去湿地公园看了天鹅。他们像普通小情侣一样,牵手,拍照,走着走着就开始接吻…这种完全放松的状态,让两人都觉得舒适。

一天行程满满,等到结束时,阮妤这个兼职导游已经累得快要趴下了。

公交车上,她一坐下,就把头枕到了滕翊的肩膀上。

“累坏了?”

“有点。”

“帮你捏捏腿?”

他说着,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大腿。

阮妤怕痒,一下就躲了回去。

“你躲什么?又不是非礼。”

“我怕痒。”

“这就怕了,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

滕翊不出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阮妤忽然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喂…”她坐直了瞪他。

“嘘。”滕翊把她的脑袋扳回自己的肩膀上,“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阮妤乖顺地不动了,不过,她并没有闭眼,只是靠着他,双目放空。

公交车平稳向前,车上没什么人,除了站点播报的声音,一路都很安静。

滕翊默默地坐着,感觉也有些困了。

忽然,阮妤攥了攥他的衣袖。

“滕翊,快看,那里是黄河。”她的手指摁在车窗上,指着远方一个点,“三门峡大坝就在那儿。我明天带你来逛。”

“明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嗯。来了三门峡,总得带你看看三门峡大坝。”

他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导游小姐真称职。”

隔天,两人再次早起出发,从镇上坐旅游专线到达三门峡大坝景区。

三门峡大坝,被称为黄河第一坝,是国家水利风景区,比起天鹅湖湿地公园,这里相对冷门,所以游客较少。

阮妤带着滕翊从上游逛到下游,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风景。上游看远山,下游看近水,上游看秀美风景,下游看雄伟大坝。

两人行到“一步跨两省”的界石前时,滕翊站定了。

“导游小姐,介绍一下呗。”他指着那块界石。

“三门峡大坝连接了河南和山西两省,两省以黄河主河道的中轴线为界划分。”阮妤踩在截流石前的水泥脚印上,“从这里跨到这里,就意味着从河南跨到了山西。”

滕翊点点头。

正巧有游客过来拍照,于是阮妤便问他:“你要不要也拍个照?”

“好。”

滕翊走到中轴线前,想了想,忽然摆出了迈克尔杰克逊经典的太空步动作。

这人,真是走哪儿都丢不开街舞。

“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街舞从一个省跳到另一个省的意思。”他高声答着,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峡谷之间。

阮妤笑起来,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走累了,就原地停下来休息。

滕翊举着相机,趁阮妤不注意,悄悄偷拍她。

“干嘛?”她忽然发现,急掩住脸,“别拍。”

女生都不喜欢被偷拍,阮妤也一样,她还未自信到觉得自己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事实上,滕翊镜头里的阮妤清丽而美好,特别的上照。

“不错,自己看。”滕翊把相机递过去,翻出他拍的照片。

阮妤看了一眼,果然还行,至少不像她想象的那么丑。

滕翊拍完人,又去拍景。

“我听说,七月大坝放水时,场面特别壮观?”他一边取景,一边问。

“嗯。不过比起大坝放水,我看到过更壮观的景象。不,也不能说是壮观,应该说是…”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是震撼。”

“什么景象?”

“流鱼。”

滕翊摇头。

他没有听过“流鱼”这个词。

“每年六七月,黄河流域进入主汛期,三门峡水库开闸放水,水速加快后泛起大量泥沙,水中鱼儿因为缺氧而浮出水面,就会形成流鱼奇观。”

阮妤第一次看到“流鱼”现象,是高三那年,当时临近高考,她成绩反反复复,压力很大,几近崩溃。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寒门学子来说,高考就是眼前最触手可及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害怕错过,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感觉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

有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她看到黄河沿岸站满了捕鱼人,她被好奇心驱使,停下来多看了一眼,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幅巨大的“流鱼图”。

她至今无法忘记当时的画面,黄河内,鱼跃波闪,大大小小的鱼儿都在形如泥浆的浊水里扑腾,而等待它们的命运几乎只有两种,被泥水浆死或者被捕鱼人捞上来吃掉,可即便如此,它们还在努力挣扎着求生,寻找那一丝微乎其微的生机。

阮妤看着看着,忽然特别感动,她觉得,这些鱼儿,就像坠入深渊看不到希望的自己,它们还在拼死向上,她也应该如此。

连日笼罩在她头上的阴云就这样散了,她豁然开朗,心底又充满了阳光。

“那时候,我懂了一个道理,无论是谁,就算被命运逼到了死角,就算被生活扼住了咽喉,只要还剩一丝挣扎的力气,就不要放弃。”

不要顺流而下,不要随波逐流。

要做逆水的流鱼,不死不休。

第九十二章 友达以上

初八,阮妤和滕翊离开三门峡。

阮和平送他们出门的时候,一言不发,阮妤感觉到了爷爷的不舍,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还是滕翊,承诺放假就回来看他,爷爷才算松开了眉角。

他们回到辽城没多久,滕颢也回来了。

在国外放松了一段时间,少年终于又变回了活泼开朗的模样。青春就是这点好,无论多大的伤,都能不药而愈。

假期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回归,除了韩佐。听说韩佐的母亲病了,而且病得挺严重的,他为了陪伴母亲,请了很长时间的假。

西游继续开班,报名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西游还迎来了一男一女的两名小成员,男孩名叫闫旭阳,七岁。女孩名叫何苏苏,六岁。

这两个小成员,说起来,都和滕翊有渊源。

闫旭阳就是滕翊当年在高速路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而何苏苏,是滕翊生日那天在红薯摊上遇到的那个兔唇小女孩。

比起旭阳,更让人意外的是苏苏。

苏苏的母亲说,她们在西游开业时举办的“让街舞回归街头”的活动上认出了滕翊,从那天开始,苏苏就一直惦记着哥哥跳舞好帅好自信,她也萌生了想学街舞的念头。但是,家里条件没那么宽裕,苏苏懂事,也没说出来,苏苏的母亲看出女儿的心思,悄悄攒钱,现在终于攒够了,就把女儿送到了西游。她希望苏苏能在这里学习街舞,变得像那日街头上看到的所有舞者一样,自信快乐。

滕翊被苏苏母女感动,他悄悄退回了苏苏的学费,并且决定亲自带她和旭阳,两个孩子特别开心,也立志一定会刻苦学习。

西游的一切慢慢上了正轨,滕翊累并快乐着。

阮妤也一样。

她顺利通过了全国普通话一甲的考试,还拿到了上一学年的国家奖学金和国家统一颁发的奖励证书,这些荣誉,都将记录在她的学籍档案里。

阮妤拿到奖学金的那天,请室友们一起去吃了火锅。

那是学校西门新开的火锅店,简湘湘去过一次,说是酱料味道特别好,性价比还高。在她的强烈安利下,大家达成了统一意见。

火锅店的人比想象的多,大厅没有余位,阮妤便要了一个小包厢。

四人年后的第一次聚餐,气氛特别好,陈曼白提议喝点酒,也迅速全票通过。

服务员上了啤酒之后,大家边吃边聊,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滕翊去阮妤家里过年的事情。

“睡了吗睡了吗?”简湘湘永远跑在八卦第一线。

“当然没有。”

“哎,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把握,真是太傻了!如果是我的话,滕翊送上门来,我一定当天晚上就把他吃抹干净。”

鸳鸯锅冒着热气,熏得阮妤的脸特别红。

她低着头,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牛丸,有点不好意思。

在家那几天,爷爷阮和平几乎时时都和他们在一起,别说睡一个屋了,他们连抱一抱亲一亲的机会都不常有。

“湘湘你够了!你以为阮阮是你啊!”夏巧凤替阮妤解围。

“我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喜欢一个人当然是希望霸占他的全部啊。不然你们以为学校附近的那些便捷酒店生意为什么那么好?难不成那些小情侣真是开个房在里面盖棉被纯聊天啊!”

夏巧凤和阮妤互看了一眼,讪讪不出声了。

陈曼白见状,笑得肚子疼。

“哎哟我不行了!湘湘你继续带着这两个幼儿园的宝宝飙车,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她说着,站起来走出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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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曼白出去没多久,外头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阮妤她们正奇怪,就见服务员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你们朋友在外面和另一位顾客打起来了!”

屋里的三人闻言,立马站起来往外跑。

走廊里,陈曼白被火锅店的两个工作人员拉着,另一边,与她起冲突的女生也被两个工作人员拦着。

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尤乐萱。

陈曼白性情爽朗,人缘特别好,整个学校,也就尤乐萱与她不和,两人还偏在这里遇到。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就是眼前的状况了。

“曼曼,怎么了?”阮妤问。

“她偷听我打电话!”陈曼白还没回答,尤乐萱先喊了过来。

“谁偷听?你在公共场合打电话,我只是刚好路过听到而已。”

“你狡辩!”

“呸,明明是你自己心虚了,还反咬我一口。”

陈曼白真的只是刚好路过,她原本想去洗手间,哪知道刚拐进走廊,就听到了尤乐萱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个女生,尤乐萱正和她说起男友林杉。

“我和林杉在外面吃火锅呢。呵,我当然不是真的喜欢林杉了,这人木头一样,和他聊天你说三五句他也不一定会回一句,要不是看中他混西游,我才懒得搭理他呢…对啊,我就是觉得有个会跳街舞的男朋友很拉风啊。你上次不是见过么,我们班上那个滕翊的女朋友,她不就是仗着自己男朋友跳舞好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嘁…”

陈曼白听尤乐萱说阮妤,自然不肯。

她没好气的“喂”了一声,吓得尤乐萱手机差点摔地上,尤乐萱挂了电话回头看到是陈曼白,顿时就火了。

她指责陈曼白偷听,陈曼白怒斥她背后说人,两人谁也不让谁,差点就动起手来,幸亏,火锅店的工作人员及时过来制止。

这边正吵吵,大厅里和尤乐萱一起来的林杉也闻讯赶了过来。

尤乐萱看到林杉,顿时心虚,她怕陈曼白把刚才听到的话都复述出来,于是她连忙拉住了林杉,想一走了之。

“喂!”陈曼白追上去,拉住了林杉的胳膊。

林杉愣在那里,他扫了一眼陈曼白的手,又扫了一眼陈曼白的脸。

“陈曼白你想干什么?”尤乐萱瞪眼。

陈曼白不理尤乐萱,她看着林杉,放缓了语调:“喂,给我两分钟,我有话和你说。”

“说什么!我不许!”尤乐萱大叫。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林杉淡淡的。

陈曼白看了看在场那么多人,笑起来:“你确定?”

“确定。”

“那我真说啦。”陈曼白指着尤乐萱,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决定给林杉留几分面子,她转而踮起了脚尖,凑到林杉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尤乐萱耍你呢,她说她根本不喜欢你,你趁早和她分手吧,要是继续和她在一起,你就成蠢猪了。”

话落,陈曼白急捂住肚子冲向洗手间。

她一边跑一边喊:“卧槽,老娘都要急死了!还得管你们这些破事儿!”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