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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久闻大名是个什么回事,周宝璐心里嘀咕,却又只能道:“臣女不敢。”

皇帝在一边的石头桌子边坐下来,还招手叫她也过来坐,虽然脸上没笑容,可是考虑到这是皇帝,也算是特别和蔼可亲了。

周宝璐当然不敢坐,皇帝说:“朕是微服,你也不用当朕是皇帝,只管坐也就罢了,我听说你跟朕的儿子女儿都处的好,你便当我是世伯也就罢了。”

周宝璐依然说着不敢,但却是坐了下来,皇帝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个丫头表面恭敬,性子却是个活泛的,怪道他家混账儿子早就看对眼了。

虽然在密折里已经看出这个小丫头鬼灵精怪,虽然是个姑娘,受礼法规矩约束的多,但骨子里那种不守规矩,或者说只守对自己有利的有好处的规矩这一点儿也是很明显了,可如今一接触,倒是越发觉得有趣起来。

周宝璐还赧然的小声说:“皇上不愿泄露行踪,臣女便连茶也奉不上了,实在太怠慢皇上了。叫人怎么好意思呢…”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祖母有上好的桂花银毫,皇上真的不尝一尝吗?”

这样真诚的毛茸茸的大眼睛,皇帝想,我那个儿子抵挡不住简直是一定的啊!

皇帝敲了敲桌子,周宝璐觉得人影一闪,旁边那个中年人手里多了一个盒子,恭敬的走过来放在桌子上,皇帝顺口说:“展行,你也坐下吧。”

那个中年人神色不动的顺势就坐了下来,毫不忸怩,周宝璐好奇的打量他,大感佩服,在皇帝跟前,这么自然不拘束,真是个人才!

盒子里是一盒红红的果子,鸡蛋大小,圆滚滚的,样子挺可爱,皇帝笑道:“茶就不喝了,我请你吃果子。”

哎哟,皇上怪随和的嘛。

周宝璐道了谢,拿了一个奉给皇上,又随手递一个给中年人,然后自己咬了一口:“没吃过呢,这是什么果子,怪甜的,要是再脆点儿就更好了。”

中年人拿着果子不吃,只垂着眼,这小姑娘递东西的姿势随意而熟稔,就好像认识多年的人似的,这点儿轻松叫人舒服,而这点儿自来熟的本事,简直比大公主还强呢!

皇帝语气轻松的说:“这是从四川贡来的果子,确实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只是样子还好,尝个新吧。”

那个中年人就抬眼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也正看着他。

周宝璐却实诚的顺着这话说:“确实不见得比荔枝好吃,就连葡萄也不如啊,不过夏天快要过完了,葡萄也快没了,幸好还有桃子!前年我得了两个石榴,也不知道是哪里产的,可好吃了,比往日里吃的大个,汁水也多,我一直念想到今年来着…”

这姑娘歪话题的本事可不一般!

随口一句话,她就能扯到天涯海角去,便是养了萧大福这样的女儿的皇帝也有些哭笑不得,吃个果子,她能把爱吃的果子都数一遍…

皇帝手里把玩着这红果子,有点费力的把话题往回拉:“今年贡石榴的时候,我送你一箱如何?”

周宝璐顿时眉开眼笑:“多谢皇上,那感情好!您可别忘了,我可爱吃石榴了,一次能吃一个这么大的!”

她手比一个围度,还问:“什么时候贡石榴啊?”

皇帝显然不能叫一个小姑娘给比下去不是,顺着话题往下扯:“还不知道呢,往年里大概就是七月开始吧,不过今年帝都不比往年平顺啊,发生的事挺多的,倒也说不准了。”

皇上这么闲找人聊八卦?这可是我的长项啊!

周宝璐忠君爱国的立刻就附和上了:“是啊,您在宫里也知道?真的可邪门了,不过我听人说啊,这是星动的缘故,十年里头总有一年就要不平顺,我觉得这话靠谱,我就觉得我今年可倒霉了,别的不说,前儿我往宫里坐坐,别人都好好的,就我丢那么大人,害我半个月不好意思出门儿,这个事您可能知道,就不用我说了!那您说气人不气人,我惹着谁了啊!还有还有,那日我请个客,不过几个跟我这么大的小姑娘聚一块儿看看花,喝喝茶,吃几个果子,碍着什么了吗?就有几个刺客混进来,也不知道想干嘛,可吓死我了,幸而被抓住了,没伤着人,也吓的我好几晚上睡不着,眼睛都往下抠搂了。”

她想了想,觉得说服力不够,又加了一句:“今儿才算好些了!”

那个中年人微微低着头,周宝璐看不到他眼中泛起的笑意,皇帝却是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个什么神情,这个小姑娘,真是活泛又精灵,给她一个话缝子,立刻不动声色的告起状来,她这个态度这个模样,看着是随意聊聊天,唠唠叨叨没个完,可字字句句都在告状,跟老子告儿子的状,告媳妇的状,还一副‘我其实已经自认倒霉’了的模样儿。

想想她的父母,她的祖父母,这样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呢?

皇帝眼睛里的笑意倾泻而出,照亮了那样平凡的容貌,周宝璐顿时想起当初的黄公子,果然是亲父子呢,就是易容也长的真像。

皇帝说:“不用怕,那几个刺客我已经吩咐人处置了。”

这样一针见血,倒叫周宝璐‘嘎’的没话说了,看着皇帝,大眼睛里无尽的疑惑:您打发人弄死的?不是二殿下?那您不审审?还是您早就知道这里头的猫腻了?

周宝璐这样一想,顿时兴奋起来:“真的?那几个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吓的半死,也顾不上问话,泰昌县主见我吓的那样,就做主把人送去顺天府里,我也还没问究竟怎么了呢,那几个策划了这么半日,是不是想要大笔金银啊?”

那一日的情形,皇帝是一清二楚的,在场的人到底怎么应变,做主的是谁,最终都落在了他御桌上的密折里,两个儿媳妇的性情天渊之别,可是都叫他满意。

而这个时候,周宝璐的反应更叫他满意,他说了是自己命人处置了刺客,周宝璐显然就明白了自己不欲追究到二皇子身上的信号,所以立刻拐弯,往劫财上做文章了。

聪慧伶俐已经是难得的了,而还这么会装傻,立刻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是人才啊!

皇帝连声音里也已经带上了隐隐的笑意,问话却无比的犀利:“那要是并不是十年里有一年这样,而是这往后的十年都这么倒霉,你怎么办?”

周宝璐听懂了他的意思,居然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嘴里叫苦:“真要十年这么久?”

皇帝轻轻点头。

周宝璐叹口气:“那也没办法啊,我好歹还聪明些!”

她大言不惭的夸自个儿:“就算命不好,要倒霉十年,我总能比别的人多点儿法子,只要不是偏心眼儿到身子外头,我总能保全自个儿,要是换个木头脑袋的,不会拐弯的是这个命,十年里只怕至少得换仨!”

周宝璐竖起三根还有点婴儿肥,所以显得肉肉的手指,一点儿也不谦逊,现在可不是谦逊的时候,她心里明镜似的,皇上的慎重,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现在轮到她的保卫战的时候了!

周宝璐想:我也不是非要嫁他,我只是担心他娶了个笨的,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就像二皇子妃,别人暗箭一射一个准儿,帮不了他还得拖他的后腿,想想就惨,说不得只得我来倒这个霉了!

这个时候,皇帝露出真正的笑意来,虽然脸上因着易容了看不出来,可整个人似乎都露出了笑意一般的生动,他轻声笑斥了一句:“大胆!”

但却并不着恼。

这小丫头,胆子真是比他那混账儿子还大,当着面儿就敢说他偏心!怪道那小子喜欢她,连福儿都死心塌地。

那闺女虽说看着莽撞,心里头却是清亮的很,等闲不是那么容易得她的青眼的,这一回虽说是爱屋及乌,可到底她是认了这个嫂子的。

周宝璐眉眼清亮的看过来,我说什么了呀?

真是无辜极了。

正在这个时候,三皇子萧弘清大步走了进来,皇上在此,沈大统领自然是布防了的,不过萧弘清已经进入黑骑卫,又是皇子身份,进来也不足为奇。

他依然是战刀一般的凛冽,走到近前,跪下给皇帝请安,周宝璐连忙站起来侧了几步避礼。

皇帝已经收起了刚才面对周宝璐的那种轻松和笑意,点头道:“起来吧,回来了,路上可好?”

萧弘清奉旨到福建查杀民冒功一案。

萧弘清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昨日回帝都,接父皇密旨,才在帝都候命,路上一切平安,案子调查结果,已经写成了密折,与三司一同奏报。”

皇帝轻轻点头。

萧弘清这才站起来,对那个中年人致意:“沈大人。”

随即又侧跨一步,对周宝璐打了个千儿:“见过大嫂!”

什么?

周宝璐简直是五雷轰顶,三爷您这是被什么魇住了不成,名不正言不顺的您当着您爹的面,叫我大嫂?

您爹哪里来这样一个儿媳妇?

先前周宝璐都没什么害羞,这个时候,简直羞窘的想要上吊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来了,求表扬!

第76章 册立太子

七十六

别说周宝璐羞窘的要上吊,连皇帝和沈容中大统领都被这一出愣了一下。

三皇子若无其事的站直了,看到三个人的样子,这才后知后觉的迟疑了一下:“呃…大哥说父皇已经允了…难道不是?”

一个两个都是坑爹的玩意儿,知子莫如父,皇帝立刻就知道他那个混账儿子打的什么好主意了!

萧弘澄肯定是得到消息,他爹微服返京,然后这个时候,去了静和大长公主府微服见周宝璐,于是他立刻把他三弟打发了来!

老三是最有理由来见他爹的,他不仅是接管了黑骑卫部分指挥权,而且刚刚才出外办了大案子回京,知道他爹在哪里名正言顺,来见他爹更名正言顺。

萧弘澄就叫老三,当着所有当事人捅破那张窗户纸,把他爹架到虎上,下不来呢!

皇帝真是想摇头,老大就算了,一直就是这么没规矩,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连爹也坑的毫不犹豫,可是他家老三,虽然从小儿一张冷脸,不爱说话,可是向来规规矩矩的,又听话又好用,怎么也给萧弘澄这混账给教坏了呢!

还真的跑来坑爹了。

皇帝还没说话,大统领抬起头来,面无表情,语气平实的说:“是的,皇上已经允了。”

这一棍砸的越发瓷实了,三皇子立刻眼神极为无辜的看向他爹,虽然不善言辞,但那明显的:爹您坑儿子?的眼神,可真是表达的淋漓尽致。

皇帝干咳一声,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小圆脸都要烧起来了的周宝璐,不得不说,他确实已经满意了,是以皇帝终于道:“虽是允了,但诏旨未下,你不可造次,姑娘家的脸面名声要紧。”

周宝璐心中简直哀嚎起来:皇上您现在能走了吗?别说了好吗?

三皇子垂手侍立:“是!儿子今后会小心说话。”

一递一句说话,完全无视当事人周宝璐,周宝璐越发没法说话,只得立在一边当木头。

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沈统领便奏请皇上起驾,皇帝才终于在众人的拱卫下走了,周宝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石头凳子上,然后丫鬟们这才一脸茫然的出现。

这个下午过的真累,周宝璐想,不过,心中却不由的有些甜丝丝起来。

萧弘澄待他爹走的不见了踪影,立刻翻墙跳进来,横竖现在他爹当着面儿吐了口儿了,他走门,走窗,还是走墙都名正言顺。

周宝璐惯例的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你就不能好好的等人通报再进门来吗?一定要吓唬人!”

萧弘澄道:“总走门,见到的人就多了,难免叫人猜疑。父皇虽说已经应了,到底没有下旨,还算不得光明正大,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吗?”

周宝璐撇嘴:“胡扯什么,你走门进来,人家知道你是来找我的?你给我祖母请安不行么?还想哄我呢!”

然后她立刻反应过来:“先前你在外头偷听?”

萧弘澄道:“你太看得起我了,父皇微服,黑骑卫布防,就是我也不能走近一步的,哪里听得见父皇说了什么,不过先前三弟给我递了信儿,说是成了。”

幸而他没听到呢,周宝璐先前保卫战打的英勇,可真要叫萧弘澄听到,又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不由的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可爱,萧弘澄眼中带着浓烈的笑意,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

这个夏天,真是心想事成!

萧弘澄的这个夏天过的心满意足,但萧弘远却过的水深火热,母亲被降了位分,迁入静思殿自省,父皇赐婚,竟然是一个只有空衔儿的县主。既然父皇不爱,他决定自救,想法子甩掉那个对他毫无助力的未婚妻,另谋高门贵女。只是没想到,他自以为完美无缺,没有瑕疵的计划非常莫名其妙的被破掉,真是倒霉透顶。

只是幸好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八月底,圣驾回京,第二日就召见皇二子萧弘远,屏退众人密谈半个时辰,谈些什么无人得知,只是帝都风传,二皇子出宫的时候失魂落魄,脸色灰败,似乎连走路腿都是软的。

连在门口伺候的勤政殿大总管王兴也没敢和二皇子说一句。

形势真是越发值得人掂量了。

未几,大学士李平英致仕,告老还乡,向皇上辞行时,李平英密奏皇上如今朝廷社稷的几大隐患,除了海盗匪患等几条之外,其中更有一条,指储君未立,江山社稷托付未明,并致朝野结党,人心不定,请早立太子,以为国本,方天下安定,群臣齐心,亦为天家骨肉之幸。

群臣闻言,纷纷上本,请立太子!

圣上允之。

熙和二年十月,帝发《册太子恩诏》,言“立嫡立长,继统惟贤”,册立皇后所出长子萧弘澄为皇太子,以固天下之本。皇帝已经多年没有南郊祭天,群臣也有意把册太子大典办得隆重些,于是皇帝在大典前就先斋戒了三日,在册封之日携太子萧弘澄诣南郊告天地,诣太庙告祖先。最后,御林军护卫仪仗浩浩荡荡回到朝元殿,太子着大礼服,在殿中拜受金册和印玺,诣皇帝前八拜谢恩。

当萧弘澄起身离开朝元殿,向宫门外走去时,百官山呼万岁,以贺皇帝。

圣上随即再下恩旨,大赦天下,令各州郡放粥三日,账济饥民,宫中二十五以上宫女均赐金放出,文武官皆赐彩缎,帝都张灯结彩,金吾不禁,同庆三日。

这一年就在这普天同庆的喜事下过去了,大赦天下,不仅仅是明正典刑的囚犯,也有武安侯府在佛堂清心礼佛的侯夫人,以及在静心殿自省的庆嫔。

二皇子三公主都定下了成亲的日子,母亲缺席实在难看,皇上终究还是顾虑到自己儿女的体面。

至于侯夫人,则是侯爷顾念夫人,趁大喜的日子去求了皇太子,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十分要紧的事,到底还是得了这个体面。

正月后,皇太子与二皇子、三皇子都纳了侧妃,虽说是侧,但也有皇上赐婚的体面,且三位侧妃身份都不低,场面也是十分的热闹。

尤其是皇太子纳侧,几乎有半个帝都都前去贺喜。

周宝璐觉得,她还真是想象不出来萧弘澄与吴侧妃在一起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她也鸵鸟似的不去想。

那一日是二月初八,东宫开喜宴,内务府掌一切运作,皇太子初登储位,又得佳人,自然是春风满面,自得意满,连平日里那样面瘫冷峻的容色都变得柔和起来,前来恭贺的大臣勋贵们心中不由的想,皇太子对皇上赐的这位侧妃很满意啊。

不过想来也是,江南吴氏的嫡女,林阁老的外孙女儿,分量的确足够。今年册太子,林阁老可没有少出力。

对吴月华来说,这一天真是又紧张又兴奋又害怕,皇太子…这一个头衔就代表了一切,尊贵、荣耀、权力、她的夫君是一个将要踏上天下至尊之位的男人,其他的一切,在这一点面前都黯然失色,俊美的容颜只是锦上添花,侧妃也并不是什么障碍,外祖父说的清楚,皇太子登基后,除了皇后母仪天下,宫中四妃都是正一品,辅佐皇后,论妇礼于内,无所不统。

而宫中妃位与家族互相依存,家族为皇上奉献他们的忠诚,便赏以爵位,封以妃位,这才是根本!

外祖父再三教导吴月华,当今皇太子天纵英才,又得皇上亲手教导,通明洞达,尤擅掌控人心,在皇太子跟前伺候,切忌自作聪明,玩弄手段,要一心一意侍奉皇太子,不该动的心思不动,皇太子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只要忠诚恭谨,照着皇太子的心思做事,皇太子自然不会辜负你。

最后,外祖父跟她说:“你虽然最早进宫,但位分如此,其实是一人之下而已,太子妃进宫后,你只管照着皇太子的心思伺候,自有你的好处。你放心,有外祖父在这里,只要你没有做错事,绝不会落得没下场。”

前面的教导,吴月华都还明白,可后面这句话,她琢磨了好几日也没有想透,但外祖父特意放在最后来说,想来定然有他的道理。

而且很是要紧。

横竖太子妃是谁都还不知道呢,吴月华决定这句话先放在心里,等太子妃进宫之后再考虑,那个时候,或许已经摸清了皇太子的性格,知道怎么服侍了呢?

这半年来,吴月华想的很多,尤其是外祖父所说的忠诚恭谨!怎么样才算忠诚,怎么样才算恭谨。

同样的她在期待着进宫之后的生活,她因为家族而有了这个机会,她会用心经营,她的一生,将璀璨荣华,她将尊贵一世。

那一日初识权力,已经永世不能忘了。

新房里红烛高烧,只是触目的装饰并不是大红,而是淡红色为主,吴月华奇怪自己并没有触景伤情,感概自己不能大红发嫁,她心情异常的平和安稳。

或许这是因为她期待的并不是这些颜色所代表的儿女情长,女人心事,她所期待的其实是那明黄色所象征的东西。

吴月华乱糟糟的想着,听着前面隐约的喧哗,直到喧哗声渐近,新房的门被打开,一群人涌了进来。

最醒目的当然是走在最前面的萧弘澄,他大约饮了酒,脸上泛红,但眼睛还是清亮的,他进门看见吴月华,就露出了一丝笑意。

因是皇太子,没什么人敢闹腾,做完了该做的那些流程,就差不多散了,*一刻值千金,谁也不敢闹皇太子的洞房。

有宫女服侍皇太子梳洗换衣,自然也有吴月华带进宫的丫鬟服侍吴月华梳洗,这个时候,吴月华也紧张起来了,梳洗已毕,随即拉上幔帐,萧弘澄打发宫女们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幸苦了一日,早些睡吧。”

萧弘澄就睡了。

宫里的床很大,两人隔的很远。

吴月华脸上木木的,心里也木木的,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又似乎想了很多,一夜未眠。

她的雄心壮志,她的美好前景,似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一个被厌弃的侧妃…吴月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只是她没有料到生活如此的大起大落,将天明的时候,萧弘澄醒了,他施施然的坐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染红的白缎子丢在床上,门口守着的宫女们就鱼贯而入,伺候他们了。

帐幔撩起的时候,萧弘澄转身对吴月华柔声道:“也该起了,今天事情还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