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安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了冷然立在院中的两人。

一个男人,一个妇人,皆是一响不响。

他的身子微微一晃。

果然,果然出事了。

方才他看到冷煜抱着一人匆匆离开的身影,他就在想是不是商慕寒又伤了那个女人?

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像得要严重。

因为另一个人在,而且那人此时双目炯炯、完全正常可视物的模样。

她也暴露了是吗?

…不,不是,他不敢想…

不敢去想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

她如何承受得住?

那个女人如何承受得住?

还有他!

还有这个男人!

眉心微皱,他缓步走了过去,在男人的身后站定。

犹豫了再三,他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爷!”

男人依旧没有动!

许久!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喊一声的时候,男人却又骤然转过身来,目光凉凉扫过两人。

“都各自回房歇息吧!”

清冷的话音未落,男人已然拾步朝外疾走而去。

张安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不过来的又何止他一人,瞎婆婆亦是!

都各自回房歇息?!

她还以为会有场暴风雨,毕竟,是因为她的私心,才导致了这一场纠复!

可是,没有!

男人似乎很平静!

只有张安,略带失神地望着男人略带微瘸的背影,缓缓皱起了眉。

他太了解这个男人。

越是平静,越是可怕!

幽幽夜色下,一辆马车疾驰。

车头一盏风灯摇曳,在苍茫的夜色中发出昏黄暗淡的光。

车厢里

冷煜缓缓将怀中女子放下,让其靠坐在厚厚的软垫上,便连忙开始包扎她受伤的手腕。

伤口有小孩子的嘴巴那么大,显然是被锐器瞬间划开,皮肉外翻,可见出手之人用了狠力。

他低垂着眉眼,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缠着,一颗心却是早已跟着痛做一团。

自从抱着她出来,到现在,这个女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微微阖着眸子,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醒着。

他其实也有很多问题。

只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将腕上的伤口包扎好,他收了药箱,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她的身侧。

忽然,手心一抹冰凉轻轻挤入,他一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肩膀上也是微微一重,女人的脑袋就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冷煜一时心绪大动,他反手一握,将女子主动放进他手心的冰凉小手紧紧裹住,同时,身子也往女子身边挪了挪,因为他身材高大,而她又比较娇小,为了让她枕得舒服,他还又刻意坐矮了几分。一路无言,唯有车厢里浓烈的药味由浓转淡的淌着,车外,马蹄嗒嗒。

冷煜突然想,如果这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他愿意让她枕靠一辈子….

*********

梅殿。

更深露重,夜色粘稠。

张安几经犹豫,终究还是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掌灯,漆黑一片。

睡了吗?

他了解那个男人,今夜他注定无眠!

他略带试探地轻声喊了喊。

无人应。

于是,他的第二个认知便是,男人不在。

缓缓走至床榻边上,借着窗外微弱的清辉,依稀可以看到榻上被褥叠得方方正正,显然男人就根本没有上过床。

他终究是去找那个女人去了吗?

可是,他的脚…他的脚伤还没有好,怎再经得起奔波折腾?

微微叹息了一声,他转身往外走。

男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响在静谧的黑暗里,张安吓了一跳,顿住脚步。

他循声望过去,就看到独坐在桌案边隐没在黑暗里的那人。

原来,这个男人在!

本能的,张安想解释,毕竟下人擅入主子房间是大罪。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属下担心爷,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说吧!”许是见他喊了一声爷,便没有了下文,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中就透了几分不耐。

他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他走到男人的桌案边,伸手准备将烛台上的灯掌亮。

可手刚刚摸到火折子,就被男人出言止了,“不用了。”

张安一愣,男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就这样是最好的,不是吗?”

张安再次愣了愣。

男人是在询问自己吗?

他从未用询问的语气和他说过话,在他的印象里,这男人一直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

就这样是最好的?

他是说这样黑着,是最好的?

还是说那个女人走了,是最好的?

将火折子重又放回到桌案上,他便只是立在旁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让时间慢慢流淌。

直到有微白的光亮透窗入室的时候,张安才惊觉过来,东方已经露白。

一夜就这样过去。

他心中又不禁担心起某个女人来。

外面的晨曦越来越亮,室内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明。

“爷当真不去找侧王妃了吗?”

张安终于还是将那个盘踞在心头一夜的问题问了出来。

毕竟,一夜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一夜的时间也可以走很多路,不是吗?如果…

“如果冷煜将侧王妃带回南轩了,怎么办?”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撞击声骤然响起,划破所有的静谧,。

是什么跌落在地。

张安注意到,东西是从商慕寒手中掉下来的,他垂眸望过去。

一枚珠子光泽荧荧。

张安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愕然看向男人。

“灵珠在爷手上?”

张安只觉得难以置信,“婆婆吃的那颗是假的?她将真灵珠换了下来?”

男人躬身将珠子拾了起来,淡然道:“不是!”

张安又是一怔。

不是是什么意思?这颗珠子到底是如何来的。

心中虽有疑惑,见男人如此态度,他便也不敢多问。

“那恭喜爷,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灵珠。”

男人唇角冷冷一勾,“这颗同样是假的!”

假的?!

张安只觉得一颗心大起大落,再次被震住。

“怎么又是假的?那真的灵珠呢?”

“父皇根本就没有拿出来!否则婆婆食了灵珠以后没有任何作用,父皇绝对不是这种反应,他将太医请来,对太医的暗示,以及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都只说明一点,他很急切地想告诉世人,世间再无灵珠一物,让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灵珠的人死心。”

张安恍悟。

原来是这样!

可是,既然是假的,他为何还要攥得那般紧,在刚刚跌落的样子来看,他应该攥在手心,攥了一夜。

“那爷,真灵珠我们还要想办法取吗?”

“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男人起身。

【112】因为本王喜欢这个女人

更新时间:2013-5-20 16:23:40 本章字数:6873

早春的清晨依旧有些冬日的寒意,空气中都透着阴凉的气息,偏僻的院落一角,杨柳树吐了几颗嫩芽,翠绿翠绿,,一袭白衣的男子立在当前,不徐不疾地将树上随手可触到的一些枯枝拿掉。

“殿下,姑娘醒了。”一个身材娇小的青衫男子从里屋走出,走到他身后,语气恭敬。

白衣男子眸光微动,却手中未停,青衫男子抿着唇在他身后默了一会儿,又转身往里屋走。

“准备一些干粮和水,我们明日便回南轩!”

青衫男子脚步一顿,愕然回头,“现在就回南轩?嫦”

白衣男人未语,只是将手中的枯枝置于院子的角落,又来到院中的小井边舀了一瓢水,青衫男子见状,连忙走过去,将木瓢接过。

白衣男子睨了他一眼,将手放在木瓢的下面,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手中木瓢倾斜,晶莹剔透的水轻缓地淋在白衣男子的手上。

“灵珠没有拿到,我们现在就回南轩吗?”青衫男子再次轻问了出声图。

“嗯!”白衣男子淡应了一声,拉过井边木架上的毛巾,拭了拭手,才举步向里屋走去。

屋内温暖,燃着小炭炉,两个香龛中亦是熏香缭绕,暗香怡人。

男子抿了抿唇,缓步走到榻边,静静望着床榻上的女子。

女子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面色苍白如纸,薄薄的嘴唇亦是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眸子微微睁着,定定地望着头顶白色的帐顶,一动不动。

许久,似乎才意识到身侧之人的注视,女子缓缓转眸看过来,眸色空洞而黯淡。

冷煜心头微微一颤,他上前一步,在床榻边轻轻坐下,“苏月,感觉好点了吗?”

昨夜将她从行宫带出,原本打算直接回南轩,可又见她伤得太重,肋骨还未好,不适合长途奔波,所以,就将她先带去医馆看了大夫,然后,带到了这个他以前来北凉经商时买下的别院。

“嗯!”女子勉强的勾了勾唇角,淡淡的应了一声。

勾唇的动作并不大,干涩的唇却突然裂了道口子,渗出一道血迹。

冷煜眉心一皱,取了锦巾沾了些水,轻轻在她唇上擦拭着。

“大夫说你体内被植了蛊毒…”

他略带试探性的开口。

是医馆的大夫把脉时发现蛊虫的,他也是到那一刻,才知道她腕上为何会有那么一道口子。

植蛊么。

“是商慕寒吗?”

女子眼波微动,没有回答他。

真的是他?!

冷煜手中的锦巾不自觉地一握,眸中掠过寒芒。

或许是意识到他的动作,女子突然出了声,“不,不是他!”

“那是谁?”冷煜沉声,冰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很少见他这个样子!

那一刻,苏月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动了杀意。

“是我自己做的!”她苦笑,想抬起手腕看一眼,却怎么也没那个力气。

割腕?放蛊?

那个时候她当真是勇气可嘉!

“为什么?”冷煜吃惊。

自己给自己下蛊毒?

“不为什么,就当是还了十几年的恩情吧!”苏月淡然地弯了弯唇。

其实,当时的情况,如果她不这样做,如果她不将自己置之死地,那个一手将她养大的人又如何会放过她?

就连最后,她中了蛊,那人不是还想喊住她吗?还是商慕寒说,让她走,她才得以离开。

十几年的感情啊,最后却落了个这般田地…她需要将自己置之死地,才能求生…

可笑吧?

太可笑了。

而冷煜自是不知道这些,就在她那句‘就当还了十几年的恩情’的话里微微失了神。

她和商慕寒有十几年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