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姿从见到北胤王至今一直感觉自己好似躲在阴影里的小兽,如今被太医一喊,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太医眼瞅着她还紧攥药方不肯松手,以为她始终不愿相信,只得道:“郡主若是不信任微臣,微臣也实在拿不出其他更好的药方了……”

“我……”叶姿还未及说出一句话,北胤王已踏上一步,沉声道:“郡主怎么不信太医了?”

太医尴尬道:“郡主听闻微臣要用舒金膏,似乎对那些药材有些不放心。”

“有何不放心的地方?!行军作战常用的药物,还能有错?!”北胤王一皱眉,斥道,“速去调制!”说罢,径直上前,大步流星地走过了叶姿身边。太医这才敢从叶姿手中取回药方,才刚交给下人,北胤王又在屋内喝道:“太医莫要走,我还有事要问!”

“是。”太医弯腰进屋。叶姿怔怔地站了片刻,见台阶下众黑衣男子面目冷峻,忙转身跟在太医身后又回到屋中。

北胤王解下斗篷扔到屏风边的桌上,略微站了站,这才走到了内室。他本是每一步都落地有力,但走到离床榻数尺远的地方,却忽地停了下来。

时明时暗的烛火下,床前帘幔间落下重重暗影,凤羽闭着双目,呼吸轻微。

床上的这个少年面容憔悴,与铁塔般的北胤王相形之下,更显清瘦。

北胤王眉间紧蹙,盯着凤羽看了许久,才又大步走到床边,略顿了顿,叫道:“凤羽。”

凤羽闭着眼,像是完全没有听到。

“凤羽!”他又提高了几分声音,微微俯身。然而少年依旧沉睡。

烛火摇晃了几下,北胤王脸上流露出不悦之色,转身朝着屏风方向道:“太医,凤羽怎么不醒来?”

太医一怔,步入内室朝着凤羽张望了几眼:“微臣之前替公子查看伤口时,他还醒着的。”

“那为何我唤了两声他都不睁眼?!”北胤王浓眉一扬,目光生寒。太医吓得急忙上前试探凤羽气息,战战兢兢道:“公子呼吸并不沉重,应该没有大碍……”

“他的腿到底怎么样了?”北胤王瞪着他道。

“腿?”太医愣了愣。

“休要装糊涂!若不是太子传信于我,说凤羽废了双腿,我又怎会自边疆不舍昼夜赶回上京?!”北胤王怒道。

太医叫起冤来:“圣上派遣微臣来王府时,只说凤羽公子遭人袭击而受伤,并不曾说双腿残疾。故此微臣方才也只是检查了他肩上的伤处,实在不知公子另有问题……”

“少罗嗦!”北胤王不耐烦地将他推开,转身便将凤羽身上的锦被掀了开来。叶姿本来始终站在屏风畔,如今眼见北胤王这样做,急忙快步走上前去。

凤羽还是紧闭着双目,似乎连呼吸都难以察觉了。

他的双足显露在外,叶姿还是第一次看到。脚趾微屈无力,虽无残缺,但明显不如常人健康。

北胤王的呼吸变得沉重,忽然间扯住凤羽的长裤,猛地往上一撩。叶姿不禁惊出声来,凤羽的双腿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

——苍白,瘦弱。小腿至双膝有旧伤痕迹,膝盖处尤其明显。

叶姿心里砰砰直跳,她明白了为何当初在戈壁废营中,凤羽会异常坚决地阻止她碰触其双腿。如今她不忍细看,默默地扭过脸去。

北胤王的手掌却渐渐攥紧,他始终盯着凤羽的双腿,眼里透出寒冷的光。太医见了此景,不敢多话,正想往后退避,却忽觉肩头一紧,已被北胤王狠狠抓住。

“你说,他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嗯,经过长途跋涉,凤羽终于回到了久别十年的王府,也即将再度面对将自己送到朔方的父亲,不过我知道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他跟小叶子接下来怎么朝夕相处了~\(^o^)/~

预知后事如何,请继续追文噢~

第二十二章 剑拔弩张

太医只觉肩膀快被卸下,歪着身子连连拱手:“王爷,王爷,请容微臣细看!”话音才落,肩上的大力忽而一撤,让他几乎栽倒。太医擦了擦冷汗,俯身替凤羽细细查看双腿。北胤王脸色铁青,始终站在一边,连近在身后的叶姿都不曾看上一眼。

过了半晌,太医犹犹豫豫地抬头道:“公子的腿骨曾多处断裂,双膝也受过重创。”

“那还有救?!”北胤王焦急道。

太医退后一步,低声道:“时间太久,恐怕不仅腿骨已毁,连经脉亦受了损伤……”

“我只要听你说有没有救!不必扯这些废话!”他重重呵斥。

太医迟疑一阵,壮着胆子躬身道:“依微臣看,怕是很难再有起色……”

“混帐!”北胤王重重斥骂,继而转身盯着叶姿,“凤盈,是谁将他变成残废?!是不是朔方的人为了报复我,就这般折磨凤羽?!”

叶姿低头将被子盖回凤羽腿上,道:“朔方靖王说是凤羽小时候摔断了腿……”

“自己摔成这样?!”北胤王扬起浓眉,语声发寒,“太医,你说这样的伤残,会是自己摔的?”

太医一怔,为难道:“若是平地摔倒,只怕不会如此严重,但要是从高处坠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北胤王紧蹙双眉,忽而俯身抓着凤羽的肩膀:“凤羽,凤羽!醒来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叶姿一惊,急忙道:“不要这样!有什么话等他醒来后再问不行吗?!他本就有伤在身,怎么禁得起你这样折腾?!”

北胤王霍然回身,怒视叶姿。叶姿心头发寒,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北胤王的目光直落在她脸上,反复盯了几眼,踏近一步,道:“凤盈,你从小到大都不会这样与为父说话,方才怎敢如此放肆?”

叶姿被他那凌厉眼神所摄,后背已紧紧倚在床栏,她强自镇定着道:“我是怕凤羽受到惊吓,一时太过着急,所以出言不逊,还请父王谅解。”

北胤王严厉道:“你既然这样关心凤羽,怎不当面质问靖王,就任由他胡乱编造?!你以往的胆量,都到哪里去了?!”

叶姿才想分辩,却忽听得有人用极压抑的声音说了声:“与别人无关。”

她一震,转回头去。

先前一直没有反应的凤羽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但只是睁着双眼,怔怔地望着床顶。

北胤王也为之一怔,这个久别十年有余的儿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出了声,睁了眼。可却连眼角余光都不曾往他这边扫视一下。

他深深呼吸,稍稍控制了情绪,沉声道:“凤羽,你可曾听见我刚才的问话?”

凤羽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床顶,好似又陷入了混沌之中。北胤王强忍焦虑,再度发话:“说话,凤羽!你受了什么苦,只管都说出来!”

凤羽眼神滞顿,过了许久,才喑哑地道:“与别人无关……是我自己摔断了腿。”

“你怎会摔成这样?!朔方的人难道没有给你医治?!”北胤王愤怒道。

“治了,治不好。我瘫了十多年,早已无用了。”他以及其平静的语气说完后,缓缓闭上了眼,好似不愿再听到任何询问。

屋内骤然冷寂至冰点。

太医小心翼翼地退至屏风前,唯恐惹祸上身,叶姿僵立在床边,望着凤羽看似宁静的脸容。北胤王握紧了拳,终是什么都没再说,愤而转身大步离去。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之前还吵闹不休的内室中,很快只剩下叶姿守在床前。炭炉还在燃烧,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桌上的明烛也依旧晕出淡淡的光,映着重重叠叠的帘幔,寂静而宁谧。

凤羽的左臂因之前检查伤势的缘故放在了被子外,叶姿见了,便想将之放回被褥中。但才一抬起他的手腕,凤羽的手指便微微一动,眉间亦流露出痛楚之色。

她怔了怔,知道他肩部的伤口还是痛得厉害。

“下人们去准备药膏了。”她轻轻地替他盖上了被子,可他却像之前一样,只是闭着眼不出声。

叶姿有些无奈,这少年即便是假寐的时候,也是清逸中不减孤寂,更透出执拗倔强。

于是她转身,在屋中寻觅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把剪子。她握着它,走到凤羽身前。烛光之下,她挥袖拔出金簪,流云般的长发便如瀑泉般倾泻下来。

“真的有用吗?所谓的舒金膏。”叶姿皱眉凝视着锋利的剪子,“给你敷上后,不会出事吧?”

凤羽深深呼吸了一下,忍不住睁开眼,眼锋一瞥,满是冷峭。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似是刻意保持着冷漠。

“他们求我剪下长发来替你疗伤,你就这样对我?”叶姿瞪了他一眼,一拧腰,坐在床边。凤羽厌恶地往里侧挪动了一下,却又痛得蹙起了眉。

叶姿抿了抿唇,道:“痛就不要乱动。我难道会吃了你?”

他别过脸去:“我不喜欢有人留在身边。”

“那我就真的剪下头发给他们拿去了哦?”叶姿比划着剪子,“万一出事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凤羽咳嗽了一阵,皱眉道:“古法难道有错?”

“愚昧!”叶姿狠狠望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素手一扬,利刃开合间,一缕长发簌簌而落。凤羽听得动静,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她。叶姿握着断了的长发,忽而道:“你是不愿与北胤王说话?”

凤羽没有任何回应,望着帘幔,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她踌躇一番,又问道:“你恨他?”

他本是眼神空洞,听了这话后,缓缓地将视线转向她。叶姿与他对视着,少年的眼神由空洞无光渐渐变得莫名压抑,就像是深秋之泽,水面死寂,看似清澈无瑕,但湖水深处,却有着极为寒冷的漩涡。

那是一种永远看不到光亮的哀伤,无法得到拯救的绝望。

在那样的眼光下,叶姿本来的小小高傲被压制得死死的。“不肯说么?我走了。”她讪讪替自己解围,起身站起,床上的少年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她只得握着长发走向屏风外,就在她即将踏出内室的那一刻,身后却又传来他的声音。

“要去哪里?”

她愣了愣,侧身道:“他们不是还等着我剪下头发替你熬药吗?”

凤羽望了她一眼,似乎带着些许意外,但依旧保持沉默。叶姿没想那么多,顾自转身出了房间。院中的仆人接过她手中的青丝,小跑着去了。她见福婶还在檐下等着,不禁问道:“其他人呢?”

“有的跟随太医去选取药材,也有的去替您整理卧房。”福婶望了望她,犹犹豫豫道,“郡主,公子是真的站不起来吗?”

叶姿摇了摇头,不想再说。福婶悲伤地抬手比划了一下:“凤羽公子走的时候,只有那么高,虽然瘦小不爱说话,却很懂事聪明。我等啊等啊,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回来了,可怎么变成了那样?”

叶姿虽没有经历那么漫长的等待,但听她这样说了,心中也不免低落。

“这个院子,本来就是公子小时候住的地方。”她指了指院中的一株大树,“您瞧,这棵树,还是他六岁的时候,我替他种下的。当时您也在一边看着,说是院子里种下槐树,公子长大后就能有出息。”

叶姿抬头望去,夜色下,那槐树叶子已经落尽,只剩下虬曲硬挺的枝干,如伞骨般撑起一片天地。朔风吹过,地上枯叶扑簌卷过,冷清萧索。

她怔了怔,不禁回头望去。屋内光影黯淡,窗纸灰蒙,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院外小径间有数名侍女行来,见了叶姿,便行礼道:“郡主,天色已晚,请回房休息吧。”

叶姿还有些犹豫,福婶忙道:“郡主劳累了那么多天,是该回去休息了,老奴会与其他丫头在这守着。”

叶姿只得缓缓而去,随着侍女走了几步,忽而问道:“父王呢?”

侍女们对视了一眼,为首之人小声道:“方才王爷从公子屋中气冲冲出来后,带着部下们就往外走,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往外走了?”叶姿愕然,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孤月悬空,青石街上一列马队踏破寂静,飞也似的朝着皇宫方向而去。行到宫城外沿,忽又一转弯,冲向另一道支路。那马队中人皆黑衣劲装,在严寒之下呵气成冰,却仍不减精悍。

前方出现了一排巍峨屋舍,门前挑着明灯,亦有车马停驻。

“王爷,就在这里!”马队中的一名年轻人低声说罢,率先冲向那边。那屋舍前本有两名守卫,见这一行人来势汹汹,忙持着长矛一横,挡住大门:“来者何人?”

“北胤王驾到,还不跪下?!”年轻人跃下骏马,抬臂抓住长矛。守卫一惊,急忙后退,那群人已齐齐下马,北胤王阔步上前,沉声问道:“李衍是不是在这里?”

“李……李衍?”守卫结结巴巴。北胤王身前的年轻人皱眉道:“就是朔方靖王!”

“在,在里面休息,明日要上朝觐见。”

北胤王将马鞭交给年轻人,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即推开守卫,独自向大门内而去。守卫不敢拦阻,只能跟在后面,却被北胤王手下拉住:“王爷与靖王有事要谈,你们留在这里。”

守卫无奈,只得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北胤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户后。

北胤王一路直行,在穿过庭院时也曾有仆役向他张望,但皆被他那威严面目所震慑,竟不敢多问。他以前亦曾来过御舍,熟知此处地形,快步行至内院,远远地便望到有穿着朔方服饰的人在院中走动。

“你是何人?”院中的护卫发现了他,高声喝问。北胤王充耳不闻,大步向前。朔方护卫见状,不禁手握长刀飞奔至院门前,厉声道:“此地不得擅闯!”

“我来见李衍!”北胤王一语既罢,扬臂擒住当先一名护卫的手腕,发力一送,竟将其推出数丈开外。

众护卫大惊失色,纷纷抽刀相对,此时却听屋内有人道:“是谁要见我?”

北胤王冷笑一声:“李衍,你将我儿伤成那样,就没有一句交代了?!”

轻轻一声响,紫衫白袷的靖王开门恭立,一揖到底。“原来是北胤王驾到,小王有失远迎。”

第二十三章 风雨欲来

“少扯这些虚礼!”北胤王双目圆睁,长须簌动,“我问你,凤羽怎么会废了双腿?!我将他交给你们朔方时,他能走能跑,现在回来却成了那样,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靖王一挥手,示意护卫们全部退下。那些手下怀有戒备,一边往后退,一边还盯着北胤王。然而靖王却始终平静。待得护卫都已退出院落,他才侧身延请:“请北胤王进屋再说。”

北胤王冷哼一声,一震袍袖阔步而入。靖王紧随其后,掩上了屋门,作揖道:“凤羽双腿之伤实属意外,当年他本就身体虚弱,适逢天降大雪,又感染风寒。次日他见雪止,便出了院子,不料门前结冰,凤羽脚步不稳摔倒在冰上。后来先皇也派了太医为凤羽接骨疗伤,但或是凤羽摔得太重,伤了筋骨,最终辗转几番,还是未能恢复。”

“一派胡言!他的腿骨是断了多处,我行军打仗那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摔了一跤就会伤成那样!”北胤王愤然作色,“当年凤羽去到朔方时,身边也跟随了几个仆人,难道就没人照看着他?!又怎么会任由他一个人生着病还跑出院子?!”

“王爷请勿动怒,他那几个仆人当日一早就出宫采买东西,本以为凤羽睡在床上不会有事……”

“那你的意思还是说他自己不安分才摔断了双腿?!”

“小王哪里是这个意思?!王爷请不要误解……”靖王话语未罢,北胤王已一把抓住其衣襟,咬牙道:“我如今就剩这一个儿子,你们却把他弄成残废才还给我……李衍,你这次到了上京,就休想再安稳回去!”

靖王直视于他,深深呼吸,脸上仍旧平静:“王爷是想以李衍作为人质,还是要斩杀李衍来发泄心头之恨?”

北胤王冷笑道:“你既问出此话,便是心中早已料到会有今天。告诉你,我虽赶回上京,但手下二十万大军仍在你朔方境内,只要我一道急令发往边关,你小小朔方不出数日就会尽归我北辽所有!”

“王爷是要罔顾君命违抗圣旨了?”靖王眉梢一扬。

“你还未曾进宫与圣上签下盟约,我又算什么抗旨?!”北胤王怒喝一声,随手将靖王一推。靖王站立不稳连连倒退,正撞在桌边,但听一声脆响,桌上的花瓶竟被他袍袖卷落于地,顿时摔了个粉碎。

院外的护卫听得异动,刹那间手持长刀冲到屋前。当先之人一脚踢开大门,大声道:“靖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不必惊慌,只是北胤王发怒,失手打碎花瓶而已。”靖王淡然解释。北胤王霍然转身,望着眼前一群朔方护卫,愤而作笑,振声道:“朔方废物,别忘记你们是来摇尾乞怜的!现在到了北辽皇城还敢用刀对着我?前线战场上,我萧益单拳便可打你们几十个!”

朔方众护卫气得脸孔发白,其中几人按捺不住,怒吼着便想往前冲去,忽听院门口有人厉声喊道:“住手!”

灯盏晃动,脚步声杂,有一身着镶绒锦袍的青年率先快步入院,行动时仿若有风,一双明目熠熠有神。

“太子?”北胤王浓眉一轩,略有意外。耶律臻率着一众近卫来到屋前,北胤王带来的随从亦急追而来。靖王见状,袍袖一扬,本已要克制不住的朔方护卫只得隐忍退在两侧。靖王上前迎到门口:“太子殿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指教?”

“奉父皇之命前来宣北胤王进宫面圣。”耶律臻从容不迫。

北胤王双眉不觉一皱,靖王露出为难神色,道:“小王是否也要进宫,好向贵国国君解释清楚?”

“父皇只召见北胤王,靖王不必担心,明日一早自然会有内侍前来宣召。”耶律臻神情平静,似乎丝毫也不想谈及刚才那激烈对峙的一幕。靖王颔首,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等明日再与圣上商谈和解之事了。”

“告辞。”耶律臻还礼已毕,向北胤王一揖,“还请北胤王即刻进宫,父皇正在等候。”

北胤王吐了一口气,牵动嘴角笑道:“太子讯息灵通,来得正及时。”

耶律臻微微一笑,负手率着众人迅速离去。一时间火光起落,这小小院落忽明又暗,不多时人群散去,唯剩靖王与其手下,倒显得格外冷清了。

护卫首领见靖王犹在门前望着远处,不禁急道:“王爷,北胤王分明不肯放过我们,现在这一去,又不知要在北辽皇帝面前说些什么!万一他们忽然改变和谈的主意,王爷还留在此地,岂不是羊入虎口?”

靖王却平静如初,回身道:“你以为他们真的将人全都撤走了?此时还想离开已是枉然,倒不如静观其变。”

宫阙寂静,明灯摇曳。

北胤王随着耶律臻自皇宫偏门而入,一路疾行,穿廊过殿,最终到了御书房。屋内烛火通明,隆庆帝独自端坐案几后,脸色凝重。

君臣相见后,太子退立一侧,隆庆帝直截了当发问:“萧爱卿回上京后为何不入宫而去了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