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季安哼了声,郑重嘱咐侄子,“今日是来我们家,如果你去徐家也这么没规矩,人家不答应亲事,你别来找我们问主意。”

陆成忙道不会。

该训斥的训斥了,陆季安更想知道侄子怎么打算办这门婚事,将人叫到书房,仔细询问。婚期日子,聘礼礼金,都得考虑到。

“三叔,她长得那么好看,想嫁什么样的人都能嫁出去,却甘愿给我当续弦,所以礼金我想多给点。”陆成认真地道。

“应该的。”陆季安颔首,提醒他,“趁现在还没开始冷,在东边再盖三间房吧,留着当新房。”当初娶阿南娘太突然,新房也没盖,这次不盖可不行。

陆成也是这么想的。

聊了会儿,外面许池来回话:“父亲,我娘说她们在后院吃了,让咱们自己吃。”

陆成不由失望,晚饭见不到,她在后院,那估计要明早才能见了。

陆季安明白妻子这话后面的意思,再度绷起脸道:“你三婶肯定也生你的气了,你就等着挨骂吧。”

果不其然,许氏安排凝香与女儿睡一屋后,立即过来跟侄子打听情况了,凝香虽然没说,但她猜的出来大概是怎么回事。在侄子这里得到证实,许氏抓起鸡毛掸子就朝陆成结实的背脊打了两下,“因为你年纪大才没管你,没想你越来越长本事了,之前突然就说要娶阿南娘,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不声不响地又给自己找了个媳妇,你眼里可有我们这些长辈?”

陆成有苦说不出,乖乖挨着,挨了一下忍不住替自己辩解,“这次我不是领她来给三婶看了?”

“你还好意思提!”

许氏又给了他一下,“真不知道香儿怎么看上你的,只会欺负人,换我早甩了你了!”

也是怪陆成强迫凝香过来。

陆成真没料到自己挨了凝香的埋怨还得挨长辈的打,瞅瞅两位长辈,小声嘀咕了一句,“她还没进门你们就都向着她了,娶过来还不把她当侄女把我当女婿啊?”

“嫌我们偏心?”许氏放下鸡毛掸子,双手抱胸冷笑,“那你别娶,不娶我们就不会偏心了。”

陆成呵呵干笑两声,大手一伸,将小堂弟夹到胳膊底下去他屋里睡觉。

陆季安夫妻互视一眼,笑着说起准侄媳妇来。

后院凝香倒是自然了很多,毕竟身边就剩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了,当妹妹就好。

“徐姐姐,你真好看。”陆樱已经钻进了被窝,看看那边散开头发通发的大姑娘,由衷地道。

凝香笑了笑,柔声夸她:“你娘那么漂亮,阿樱长大了肯定比姐姐还美。”

陆樱嘿嘿笑,突然打趣了一句,“我大哥是我见过的最俊朗的男人,徐姐姐是最美的姑娘,将来你们再给我生个小侄女,我给她买新衣服穿。”

她已经有了一个侄子,再有个侄女就更好了。

她人小鬼大语出惊人,凝香红了脸,快步吹灯道:“不早了,阿樱快睡吧。”

黑暗里传来小姑娘笃定的声音,“徐姐姐肯定害羞了。”

凝香就当没听到。

翌日早起,许氏早早带了一套她未出阁前的衣裳来了女儿闺房,没穿过的,瞧着跟新做的一样,料子极好。凝香再三推辞,娘俩正僵持呢,陆樱抱起凝香还没来得及穿的衫子衣裙塞给了丫鬟,假装嫌弃道:“徐姐姐这身衣服都有汗味了,先放我们家,下次我们去村里再捎带回去。”

“就是就是,快换上吧。”许氏不由分说将凝香按在炕上,替她打扮起来。

衣裳送了,还想送首饰,这次凝香说什么都不肯收了。

许氏笑着摇摇头,心想等将来喝茶时再送,等凝香打扮好了,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去了前面。

一晚上没看见媳妇,陆成早就眼巴巴盼着了,堂屋都没进,就在院子里站着,假装活动筋骨。听到那边传来脚步声,就见她跟在婶母身后转了过来,上面一条淡紫色的妆花褙子,下面长长的白纱裙,那料子跟水波似的,走一步轻轻晃一晃,衬得她如一朵出水芙蓉,更美更娇了。

陆成看直了眼睛,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要挣更多的钱,有钱了,让她一直都穿好衣裳戴好首饰,才对得起她的好模样。

凝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红着脸往许氏身后躲了躲。

可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吃完早饭,陆成就张罗走了,片刻也不想多待。

陆季安夫妻以为他着急回家提亲,没有强留。

凝香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却没法点破,况且猜到又如何,她必须与他回家啊。

门外骡车备好了,许氏命车夫送二人回去。

几乎骡车刚走,陆成便朝窄座另一边恨不得缩到车板里的姑娘扑了过去。

“陆成……”凝香扭着脖子不肯给他亲,小手捶打他手臂,声如蚊呐,“外面有人……”

“你不出声,他就听不见。”

陆成沙.哑地道,大手霸道地挤进她衣衫,“香儿,你穿成这样,存心来勾我的是不是?”

不怪自己定力差或是根本没想忍,却赖皮地将错推到了她身上。

可怜小姑娘被他堵住了嘴,又因为忌惮赶车的车夫,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第 102 章

骡车驶出城门,遇到有人想搭顺路车。

“不用理会,直接走咱们的。”陆成从凝香脖颈处抬起头,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平静的腔调,无情拒绝了车外的路人,也打破了凝香躲开他纠缠的希望。

其实陆成是个热心肠的人,如果没有凝香,他不介意捎带几个人回去,但今日难得两人可以单独相处四十多里路,他当然不愿被人打扰。回家就提亲了,提亲是好事,但以后见她一面更不容易,白日李氏会防着他,晚上她身边又多了个耳朵极尖的管平,想到下次抱她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陆成就恨不得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不要停。

吩咐完了,陆成再次低下头。

后脑抵着车板,凝香被迫扬起下巴,手都快将他背脊的衣服抓出洞来了。

他就像一条同主人撒娇的狗,不停地朝她脖子哈着气,狗嘴更是忙个不停,又痒又疼。

疼?

脑海里浮现上辈子的情景,裴景寒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下了痕迹,凝香理智瞬间拉了回来,趁他吃的入神忘了束缚她,飞快抬起手,扯住他耳垂便使劲儿往后拉。

陆成不得不抬起了头,脸微微泛红,桃花眼灼.灼地望着她,颇有种埋怨她不识趣的意思。

因为她不该知道用力亲会留下痕迹的事,凝香扭头,抹了一下脖子小声埋怨他,“疼了……”

陆成却在她擦拭时看到她雪白的脖子上多了一小块儿红点,就露在外面,衣领挡不住,登时心虚起来。凝香偷偷观察他呢,一看到他这样,暗暗咬了咬嘴唇内里,佯装恼火道:“你坐那边去,昨天我就生你的气,今天你还这样,我,我不……”

陆成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老老实实放开她,往外面挪了挪。

凝香低头,想整理衣衫,却见裙子不知何时被他撩到了大腿上,想到自打那次苞谷地里见面后每次私会他都要那样折腾她一番,凝香脸更红了,收拾好后望着窗外,绷着脸不理会他。

“香儿,昨晚三婶都跟你说什么了?”陆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必须让自己的手忙起来,否则他总想往她那边伸。

“没说什么,吃完饭我就跟阿樱睡了,早上她送了我这身衣服。”凝香低低地道。

陆成再次打量她一番,笑着道:“挺好看的,等我挣钱了,我也买这种料子给你。”

凝香眼睫颤了颤,低头看看,小声道:“不用,咱们在乡下住,穿这样的好料子也白搭,不小心划破了白白浪费钱。”她对衣着打扮没有什么要求,穷极了衣能蔽体便知足,有点钱了挑自己喜欢的颜色买布,这样就够了。

“坏了就买新的。”陆成又往她那边挪了挪,见她紧张地缩肩防备,陆成立即顿住,低声道:“香儿,回去我就在我们家东边另起三间新屋,明年你一嫁过来就住新房子。”

凝香脸红了,不敢想跟他睡一个炕是什么情形。

“要不咱们今年就成亲?”看着她桃花似的脸蛋,陆成心痒痒了起来,“今年成亲,入冬我就不怕一个人睡冷了。”

“阿南不跟你睡呢吗?”凝香翘了翘嘴角,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的谎言。

“阿南太小,肚子捂热乎了,大腿以下是凉的。”陆成厚颜无耻地道。

凝香嗔了他一眼,低下头道:“不行,今年肯定不行。”

她得在家看着弟弟,不过了那道劫,她无法心安。

陆成也就是随口说说,毕竟她才十四,就是她愿意,徐守梁夫妻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侄女嫁他。

一会儿说说正事,一会儿偷偷摸摸腻歪腻歪,过得太甜蜜,四十里路突然变得太短,很快就要到柳溪村了。

“香儿,我送你回家。”陆成紧紧抱着想要从他腿上下去的姑娘,恋恋不舍地道。

“就在村头放下我吧。”凝香躲不开,又不想抬头面对他,便继续靠在他肩头。

男人肩膀宽阔又结实,凝香防了他一路,现在要分别了,她却很是不舍,不知羞地想一直这样靠在他怀里,甜蜜又安心,好像只要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了。

今天真的是第一次,一心一意地靠着他,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她难得地乖巧,乖得陆成都不忍心再拒绝。

亲亲她脑顶,他躁.动的身体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等着,明早我就请二婶过来。”骡车停了,陆成低声保证道。

凝香当然信他,拍开他还想再搂她的手,急着挑开车帘。

明亮的阳光漫进来,顾忌车夫,陆成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下了车。

~

凝香回到家里,李氏正要做饭,一扭头看到侄女,不由愣住了,盯着凝香的衣裳,“这……”

凝香无奈地解释道:“素月非要我穿回来的,大伯母你等等,我先去换身衣裳。”

脖子上还有陆成啃出来的红印儿呢,凝香不敢离长辈太近,快步先回了西院,同管平打声招呼,再把弟弟撵出去,迅速挑了一件领子较高的衫子换上了。看着镜子里白皙没有任何异样的脖子,想到陆成赖在她身上时的悸动,凝香浑身就轻飘飘的。

吃饭的时候,凝香编了点侯府趣事给家人听,吃完饭等阿木睡着了,凝香去了西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凝香坐到炕上,轻声同管平道,然后在管平开口前将她的卖身契拿了出来,当着管平的面撕碎,朝她笑了笑,“咱们能走到一起,是缘分,我与陆成能有今日,也要多谢你。”

从管平明明知道她与陆成在门外偷偷见面却没有当场现身,凝香就猜到管平带陆成过去,本意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向裴景寒复命,最终也幸亏管平的“告密”,她与陆成才提前定了下来,不必再顾虑重重。

管平看看被她撕碎的卖身契,用一副好笑的口吻道:“如果我不喜欢你,就算你用卖身契逼我,我也不会做你的丫鬟。现在也一样,因为你我才得以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所以就算你撕了卖身契,我依然会将你看成恩人。凝香,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也没什么打算,你愿意的话,让我一直跟着你吧。”

凝香点点头,柔声应道:“行,但咱们得说清楚,现在开始就当一家人过,你别总想着你欠我还是我欠你什么的。而且正像我大伯母说的那样,等你遇到了合适的人,该嫁就嫁,别顾虑太多。”

说的好像她才是年长的那个,管平摇摇头,径自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道:“行了,去睡吧。”

凝香笑笑,也去东屋睡了。

下午两家人继续剥苞谷皮。

陆家,陆成站在灶房门口往后街二叔家望,见婶母潘氏端了衣裳出来洗,便抱着阿南过去串门。

“二奶奶!”阿南会说的话越来越多,咬字也更清晰了。

潘氏笑着哎了声,坐在木盆前朝他们爷俩笑,“老大回来了啊?不是说果园忙吗?”

“果子都摘了,没什么好忙的。”陆成在南门门槛那坐了,瞅瞅里头,猜到两个堂妹出去找同村的姐妹玩了,他咳了咳,按住想要过去玩水的儿子,看看婶母,低声道:“二婶,我看上一个姑娘,想请您去走一趟,跟她家里人说说。”

潘氏吃了一惊,松了衣裳扭头看他,若不是侄子怀里多了个儿子,她简直要以为自己做梦了,回到了前年侄子突然告诉她他要娶冯家姑娘的那一天。

“这,谁家姑娘啊,你这不声不响的,不会又是有麻烦吧?”潘氏肃容问道。想当初去冯家提亲,冯老爷差点让人打他们出来,还是冯姑娘豁出去直言已经有孕,冯老爷才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家门,勉强成了亲。

两个婶母都这种被他吓到的态度,陆成哭笑不得,及时道:“不是,您认识,是,阿木姐姐。”

莫名地也有点不好意思。

“姑姑!”阿南知道阿木姐姐是谁,仰头看爹爹。

陆成朝儿子笑了笑,哄得小家伙乐了,心虚地看向婶母。

潘氏被这个消息震得有点懵了。

徐家的大姑娘?那姑娘才十四啊,她还想撮合小姑娘跟十七岁的二侄子,怎么大侄子当哥哥的来截胡了?

“你,香儿知道你的心思不?”回过神,潘氏终于琢磨出点不对劲儿了,据她的了解,大侄子好像送过阿木姐姐几次,两人莫非都看对眼了?

念头才起,就见侄子笑了,隐忍的笑,但那眼角眉梢,整个人精神焕发,真跟书上说的似的,好像枯木迎来了第二春。潘氏从来没见过侄子笑得这么开心,情不自禁也笑了,想想阿南对凝香的喜欢,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

“行,既然你们俩情投意合,我就帮你跑几趟,对了,这事还得跟你三婶……”

“早上我进城了,跟她说了,三婶说劳烦您操持,她过来不方便,就等吃席了。”陆成笑道。

潘氏颔首,想了想,一边洗衣裳一边道:“那让老二他们哄阿南,你赶紧去镇子上买点茶果茶叶,正好家里还有沙果,我明天一起带过去。虽然你们俩私底下说好了,但该走的礼可不能少,你再买坛子酒吧,你是鳏夫,香儿那样好的姑娘嫁你是低嫁,咱们礼得准备的比旁人家说亲时更足。”

提亲送礼,往后定亲成亲逢年过节的礼都是同样的道理。

“嗯,我心里有数。”陆成抱着阿南站了起来,“那二婶先忙,我去镇上了。”

潘氏点点头,目送侄子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一事,抿了抿唇,淡淡道:“还有你姑母,也去知会一声。”言罢继续洗衣裳,脸色没之前那么明朗了。

陆成脚步微顿,在心里叹了口气。

姑母……

他那位姑母,要说坏,真算不上坏,就是有一样太招人烦,太势利眼。两人虽然是姑侄,年纪只差了五岁,因此陆成对姑母出嫁前做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二婶父亲是落魄的秀才,嫁妆除了书没有什么值钱的,姑母就很嫌弃二婶穷。后来三叔入赘许家,三婶过来时每次都带礼物,姑母喜欢的不得了,逢人就夸三婶好。

这样的脾气,二婶能待见她才怪。

等姑母到了出嫁的年纪,因为容貌好,前来说亲的不少,姑母选婿第一看家境,非要挑个有钱的,挑来挑去媒婆都嫌她难伺候,干脆不来了。姑母倒是运气好,去镇上买东西时邂逅了开家具铺子的姑父,既有才又有貌,立即欢欢喜喜地嫁了过去。

陆成挺为姑母高兴的。

因为年龄相近,两人更像姐弟,而且姑母虽然贪慕虚荣,对他一直都很大方,得了好吃的会给他留一份。就好比姑母与二婶关系不和,陆成心知是姑母的错,他只能劝说,姑母不听他会头疼,却没法真的厌弃。

本以为姑母嫁人了脾气会好点,然而更让陆成头疼的来了。

势利眼的姑母又多了一个缺点,她爱炫耀。

每次回娘家,都会带许多礼物回来,大方是真的大方,但总要在屋里屋外转一圈,数落他们日子过得差,这破那破的,表妹表弟耳濡目染有样学样,娘仨一起唠叨。陆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不想跟妇人计较,二弟脾气冲,打了表弟一顿,九岁的表弟再也不敢乱说。表妹不能动手,二弟次次就同她发脾气,去年说了重话,让她滚回自家去,表妹一气之下竟然真的再也不来了……

这样的一家亲戚,陆成想想就发愁。

可该去还得去。

“你哄阿南,我去镇上买东西,明天二婶去徐家用。”进了屋,陆成将儿子递给二弟。

陆言好动,从炕上一跃而起,使唤陆定,“你哄阿南,我跟大哥一起去。”

陆定无所谓,看向侄子。

阿南心眼越来越多了,听出爹爹要出门,扭头就抱住了陆成,“买东西!”

陆成亲了小家伙一口,笑道:“行,爹爹带阿南去姑奶奶家。”

阿南眨眨眼睛,突然脆脆地摇头喊不,松开爹爹就颠颠地朝三叔那边去了。

他不喜欢总惹二叔生气的姑奶奶。

虚两岁的小孩子都不喜欢了,陆言更是没了兴致,重新躺到了炕上。

陆成笑笑,去钱罐子里取了银子,赶着驴车出了门。

东林村离镇子近,陆成先将驴车停到了周家门前。

门房认识他,笑容可掬地请他往里走,嘴里也喊大公子。

东家周天佑出门了,九岁的小少爷周元在学堂读书,只有陆氏与女儿周玉在家,娘俩正一起对上个月的账本。陆氏爱财也喜欢算账,周天佑见妻子真有管账本的天分,新婚头两年亲自指点,后来就放手让妻子管了。

得知大侄子来了,陆氏折了一下账本边角,免得回来忘了自己看到哪了,一边起身一边招呼女儿,“走了,跟娘一块儿去见你大表哥,你都多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我不去,反正他们家人看我也不顺眼。”十二岁的小姑娘低头拨弄算盘,红红的嘴唇高高嘟了起来,唯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浮现出犹豫。

二表哥气人,大表哥不曾对她说过重话。

陆氏还不了解女儿?知道她只是嘴上倔强,对她大表哥没那么大的气,笑着抢走女儿手里的算盘,将小姑娘强行拉了起来。周玉气呼呼的,快到客厅门口,小姑娘慢慢地扬起了下巴,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

“姑母来了。”陆成站了起来,同只长他五岁的陆氏打过招呼,目光就落到了旁边一身白裙的表妹身上,故意道:“表妹都长这么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周玉轻轻呸了他一口,径自坐到了椅子上,瞪着他道:“端午你没来我们家做客啊?一百天都没到呢,我能长多高。”换成不肯来自家的二表哥说这话,她倒相信。

“那我夸你越长越好看总行了吧?”到底年长了十岁,陆成对表妹的小脾气很是宽容。

周玉哼了哼,看着他道:“怎么想起来我们家了?”

二表哥不来,大表哥也是逢年过节才来,否则不会想着来串门。

陆成笑了笑,重新落座,直接同陆氏说明了来意。

陆氏万万没料到大侄子又想娶媳妇了,皱眉问道:“哪家的姑娘?”

陆成一五一十地道:“是柳溪村徐家的大姑娘,十一岁时她母亲弟弟重病,她卖身去侯府当了丫鬟,六月里赎身出来了。我开春时认识的她,温柔体贴,阿南也喜欢她,我很合心意,今年她十四,先定亲,明年再娶回来。”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陆氏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