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陵苦笑一声道:“成了。”两人当即拜别姜子牙,向鉴印大师传出了回去的讯号。

白光一闪,二人好端端地出现在了鉴印大师的面前。

鉴印大师带着狡黠的笑容看着两人:“解禁的咒语已经弄到了?”

莫陵狠狠瞪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三番两次把自己当猴耍的老头,他实在没什么好感。

郭明义高兴道:“既然有仙器在手,三天之期马上就到,我们就正面跟那个什么菩提迎战好了。反正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为这天下,为这公义,也算值得了。”

“慢着,”鉴印大师开口道:“玉虚杏黄伞虽然神勇无比,但是毕竟只是防御性的宝物,而且莫陵毕竟不是姜子牙,功力尚浅,最多只能支撑几分钟,有了此宝,无非是为你们逃跑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什么?”郭明义这么能忍的人终于也有想揍鉴印大师一顿的冲动了:“你是说我们辛苦了半天只是可以逃命了?”

鉴印大师肃容道:“菩提的可怕你们并未亲自领略,能在他手中逃得性命已是极大的不易。”

郭明义怒道:“那难道我们就这一辈子都东躲西藏,打游击战不成?”

鉴印大师道:“当然不是,有防则有攻,这世间不仅只有玉虚杏黄伞一个仙器,其实仙器往往藏于山河之中,只看是否有机缘碰到而已。现在菩提既出,时机也已成熟,就请两位施主再辛苦一趟,跑一遍天山吧。”

郭明义一头雾水道:“我们去天山做什么?”

鉴印大师悠悠地道:“去找一个人,她前世的名字只怕你是记不得了,但这世的名字你熟悉万分,她叫朱若云。”

郭明义乍闻此言,当真是欢欣雀跃:“是什么?”

莫陵缓缓地念道:“心境无碍,便是坦途。万物皆虚,自明其义。”

郭明义细细揣摩了一遍,却不是很明白其中含义:“这四句话到底包含了什么打倒魔物的诀窍?”

莫陵道:“姜子牙是上千年前的古人,他怎么会知晓今日魔物的厉害,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我们击败魔物的方法。但他却无意中点醒了我,一直以来,我们疲于奔命,被动挨打,进驻校园,挽扶校报,为的是什么?打败魔物吗?就算赢了那个所谓的契约,但局势没有丝毫的变化。在姜太公那个破烂的屋子后头,我才突然想明白,我们这么辛苦地冒着生命危险去跟魔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正面碰撞,不是为了要打败它,而是为了要观察它,发现它的弱点。”

郭明义依旧不甚理解:“你不是找出来了吗?你当日和我说,光明不论纯粹,而在于它是否强大。”

莫陵苦笑道:“这句话对付黑暗魔物还可以,但要对付原本就是从光明诞生的魔物就没什么用了。而且这句话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是正本清源的办法。要想彻底封杀住魔物,只怕不光要有仙器,还要懂得有的放矢。”

郭明义精神一振,莫陵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这两年来他吃够了魔物的苦头,最想知道的就是怎么克制魔物,鉴印大师那老头明显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

莫陵却没有继续深谈下去,而是转了一个话题:“菩提现在看上去明显是光明魔物的首领,你觉得那帮魔物为什么要让他一个后来者当头头?”

郭明义不及细想,当即答道:“那自然是因为他厉害,可以帮忙收拾掉异己。”

莫陵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继续追问道:“他厉害体现在哪里?”

“体现在……”郭明义说完这三个字立马顿住了,他明白了莫陵问这个问题的玄机所在:“菩提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法术天才,能够自创符咒、阵法,说白了,就是能够光大法术,但这些在魔物那里反而一无是处,因为魔物是不需要法术的。那么魔物招揽菩提过去并且拥立他当老大的动机就非常可疑。”

莫陵微笑点头:“没错,我们再结合前一个问题来看。跟魔物打了那么多场,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就是魔物基本是没有法器,完全靠的是自身的能力。那它的能力是什么呢?总结归纳一下,我们发现有两点,第一,蛊惑人心,就是所谓的执念幻境,这招杀伤力很强,但如果意念足够坚强,就不会有事。第二,就是他们手中发出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组成成分的光,但是这点也有蹊跷,只有为首的几个老大会,下面的都不会,只能靠侵入人的身体搞一些破坏。说白了,大的很厉害,小的很没用。”

郭明义会意地接口道:“这就跟当年洪元圣祖师那几场惨战产生了矛盾,按照壁画上所描述的,如果真的只有几个厉害,法术界不会输得一败涂地,而且也不会有那么壮观的魔物围剿法术界的场面。这说明,至少在几百年前,小的也很厉害。”

莫陵道:“没错,也就是说,在这几百年里,发生了一些我们法术界不知道的事情,削弱了魔物的能力。它们对此可以说是一筹莫展,所以才想到了借助菩提,借助的不是他的法术天赋,也不是他的超强能力,而是他的绝顶聪明。”

郭明义拍案而起:“说到点子上了!那个黑暗魔物的老大这么苦心积虑地招揽你,想必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莫陵笑道:“现在的好消息是,菩提也没能破解此中玄机,所以他才有那么多精力来拼命追杀我们两个。”

“打住。”郭明义截断他道:“你凭什么断定菩提也没能破解?”

莫陵道:“菩提虽然生平最强的就是运用法术,可是他既然投奔了魔物阵营,论理应当用魔物之力,但他一点都没用,足以说明他也觉得现在魔物之力不好用。”

郭明义狐疑道:“他用法力说不定只是为了击溃我们的自信和自尊呢?他不是说了吗?自他之后,再无天才。”

“就是这句话露出了破绽。天才不天才的,对我们俩其实没什么损害。”莫陵冷冷地道:“你要知道,真正的强大,是不需要出手的。”

莫陵话中的寒气甚至让郭明义不寒而栗,他清楚地知道,莫陵对于菩提已经上升到了切骨的仇恨,按照以往,他会劝诫不要产生黑暗的执念,以免被魔物趁虚而入,但他现在唯有沉默。

如果仇恨能够打倒菩提,那么就放任它的滋长,直到成为参天大树。

不知不觉间,郭明义已经渐渐的放下了一些原则和底线,开始为了胜利学会不择手段。

他先同化了莫陵,但反过来,莫陵最终同化了他。

这是堕落的初始,但这也是胜利的开端。

两人讨论了半天,对于到底是谁出手削弱魔物的实力依旧毫无端倪,但是可以肯定的人,此幕后之人必定是魔物的对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法术界的朋友。

因此而延伸出的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如果菩提用的是传统法力而不是魔物之力,那他们就还有得打,毕竟他们俩也是从法术界的血雨腥风里出来的,论天赋和威力,确实比不上菩提,但要论实战和狡诈,就不好说了。

从鉴印大师的所在到达天山有一段非常漫长的路途要走,如果不出意外,如果菩提不是傻瓜,那么这一路上至少有几十处险要的地点足可以把他们暗杀掉,而且还不留痕迹。

所以二人精心策划了一条险峻异常、绝无仅有的路,更准确的说,是山路。

也就是说,他们将专门寻找有高山的地方,不断地穿越过一个又一个艰险挺拔的山顶,走一条跟上天最接近的道路。

按照莫陵的算计,既然魔物最大的本事就是附在人的身上,通过蛊惑人心甚至于夺取魂魄来行龌龊不义之事,那就远远的避开他们,到人迹罕至、渺无人烟的山顶上去,那里只有善良和本能驱使的走兽虫鱼。

远离人烟,就能远离人心,不会被黑暗和光明察觉,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度陈仓,到达天山。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将校园里那块唯一能识别魔物真面目的镜子碎片带上了。

就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他们收到了来自山下的潘旻的密报:天下已经开始渐渐被魔物笼罩,人们失去内心原本的道德和信仰,提倡所谓的人性解放,崇拜私欲,并且为了自身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不要说在原本就是勾心斗角波谲云诡的政府,为一己私利和权欲置天下于不顾,就算是在民间,这种状况也开始恶化,大家怀揣着险恶的用心去揣度身边的每一个人,用利益这唯一的天平去衡量曲折是非。

菩提果然出手了,在他的完美计划中,最后天下就变成私欲膨胀的俗世,大家醉心于互相的争斗和践踏,而彻底忘记了原有的善良和公德,正义的天平永远失去扶持乾坤的力量,而魔物将永远得以生生不息的繁衍和壮大。

只是,这个完美的计划里还有两个不和谐的音符,作为第九世轮回转世而生的郭明义和当世法术天才莫陵。

菩提作为光明魔物的首领并没有参加那场契约的签订,其一是因为自己当时并不够壮大,古代的人相对比较淳朴,他们心中的光明往往要纯粹的多,甚至出现了很多不顾一切只为尽忠报国的名臣名将,这些人的能量太大,不仅死死地压制住了光明魔物的力量,还辐射到了民间,教化了百姓;其二则是因为他从始至终认为那个契约是个可笑的产物,从来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不会有你进我退的妥协,只要足够强大,就立刻征服天下。

眼下这个时机终于到来了,金钱的洗刷和道德体系的崩溃提供了最好的机会,加上贪腐横行,使得人们对现世充斥了不满,进而让善念也掺入了杂质,极大地壮大了光明魔物的力量,并最终帮助他们一步步地夺取天下。

心有光明,可以驱逐黑暗。若光明成魔,便无人可敌!

菩提也曾经这样认为自己终将不可一世,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郭明义作为最后一世赢了那个契约,打败了黑暗魔物。

但那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叫莫陵。此人先郭明义一步抵御住了黑暗魔物的疯狂如潮水般的进攻。

但他并不是用心中纯粹的光明去实现这个驱逐黑暗的传统定义,他注定是一个心存私欲的人,并且从来不畏惧承认自己的不伟大,所以他用了另外一招,菩提最担心的一招————光明的强大。

光明的强弱其实并不在于它的多少,而在于它是否坚定。

这也是为什么菩提一直惧怕现世会出几个象古代那样的名臣名将,因为那帮人完美的诠释了这个真理,我可以贪腐排挤暗杀,也可以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尸骨累积,但我心中最深处始终保有光明,且这光明磐石不移。

莫陵不会去做名臣名将,但他有这个危险的趋势;他现在没意识到这一点,未必将来不会意识到。

他手中那根透明的棍子,也就是玉虚杏黄伞的真身,当年曾经流落到菩提的手中,但他穷极智慧,也未能逼它现出原形。

但莫陵做到了,这立刻使菩提不寒而栗。

菩提绝顶的智慧敏锐地发现了大局中这个可以致命的危险点,这迫使他放弃了整个天下的布局,而亲自出手,专心致志地追杀二人。

但他因此也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放过了郭明义,转而硬攻心智坚定的莫陵,这样一来,就给郭明义提供了足够的时机去悟化。

因为真正的突破点,并不是莫陵,而是郭明义。

不过总的说来,莫陵这条计策还是比较成功的。因为没有人,就没有人心,就没有魔物,在开始的两天里,菩提穷尽一切手段,都没能发现二人的踪迹,只知道他们下了山,离开了鉴印大师。

但菩提毕竟要比莫陵聪明,两天后,他终于识破了这个诡计,但高山顶上凡人之躯很难爬上,即便强令自己的手下去爬,估计爬上去之后也就只剩半条命了,就等着被莫陵收拾了。

人海战术已经用不了了,只能用精英战术,菩提原本想自己上,后来转念一想,他不相信莫陵这个人会毫无弱点,他想再在暗处好好的呆一呆,认真地看一看。

郭明义和莫陵平静的好日子也终于到头了,第三天他们在攀爬麓山的时候,遇到了第一件事。

一大群大概有三四十名老人和小孩衣衫褴褛目光悲戚,正费力地爬着那陡峭的台阶,他们当中有的已经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但很快就有人扶起,继续前行。

登山的人前两天见得也多了,但问题是这群人是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爬山的,一点也不像去登高望远,郭明义觉得奇怪,就多口问了旁边的一个老人:“大爷,你们上山做什么?”

不料这一问,那老人当即老泪纵横:“作孽啊,我们原本守着几亩地,种种田,日子过得可好了,谁知道来了个流氓,说要办公司,把我们的地全部拆迁了去,一分钱也不陪,我们没有田地,活不下去了,只好搬来山上住着。”

郭明义问道:“怎么只有老人和小孩?你们的儿女呢?”

老人答道:“都去打工了,几年才难得回来一次,在外面也艰难,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呢。”转眼看着郭明义面有震惊之色,忍不住道:“年轻人,我们想翻过这座山找儿子女儿,你能不能帮我们一把?”

一直在后方冷眼旁观的莫陵这时终于迫不得已出手了,猛地拉了一下郭明义的衣服,郭明义回头低声道:“我知道,但他们实在太可怜了,这里又有猛兽出没,我只护送他们安全过山,就马上回来,绝无错失。”

莫陵坚持道:“不,我担心的并不是他们会走漏消息。菩提他们是光明滋生的魔物,你我只要善念一动,他们就会知道我们的踪迹。”

郭明义一怔,怒道:“你是说我们以后从此见死不救,寡情薄欲,这他娘的跟魔物又有什么区别?”

莫陵一愣,他的嘴唇颤了颤,但最终颓然闭上了,只是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总之现在没找到朱若云之前,不能旁生枝节,否则只怕她有危险。”

朱若云是郭明义的软肋,一提到她,郭明义的态度立即有所软化,可漠视危困而不施以援手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犹豫了片刻,才勉强道:“好吧,我听你的,不管他们了。”

莫陵神色一松,道:“那赶紧走吧。”

他刚刚背转身去,手上用布裹着的玉虚杏黄伞突然开始泛起金黄色的光芒,莫陵大惊失色,大叫一声:“不好!”

郭明义那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不好,就已经被莫陵狠狠地推倒在地,狼狈地翻了个跟头,等到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时,蓦然发现周围青翠的景色和崎岖的小路已经全然不见踪迹,四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一道深达三尺的裂痕触目惊心地嵌在巨大的冰块上,就在这道裂缝的旁边,一人衣袖袂袂,长身挺立,一双眼深深地望着站在对面的莫陵。

“菩提?!”郭明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搞不清楚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幅场景,还有菩提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太迟了,他已动了善念,我立时就发现了你们。”清秀男生轻启皓齿,笑语吟吟,那一挑眉眼的柔和中却迸发出凌厉的俾睨天下的霸气,直逼莫陵:“其实你一个人动身,不带这个累赘,岂不更好?或许我还真的找不到你。”

莫陵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前俯后仰的大笑,只是微微扯动嘴角的浅笑,那一笑,俨然是跟清秀男生完全不同的别样风情。

清秀男生的脸色微微一变,千百年来,在他的重压之下,还能笑出来的没有一个,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完全臣服和畏惧于自己威势之下的平庸天才!

鉴印那老秃驴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此人在短短十几天内就能涅槃重生,焕然一新?

清秀男生想不通,也没有时间想通,那边厢莫陵已经开口了:“你以为此行必然大功告成,能取我们二人性命?”

清秀男生即时反问:“难道不能?”

话音刚落,一个东西忽然朝自己抛了过来,清秀男生本能地抓在手里一看,脸色大变,原来正是由玉虚杏黄伞幻化而成的那根透明棍子。

“这东西你认识,你曾是它的主人。”莫陵定定地看着清秀男生道。

清秀男生不可思议道:“你莫非真是想送死?连这唯一有可能保命的法器都白给我了。”

莫陵坦然道:“是,良禽择木而栖,有更好的去处,我不阻拦,仙器就应该跟着对的人。你若能让它现出原形,我二话不说,将此宝双手奉送。”

清秀男生的面色急速阴沉下来,半晌冷笑道:“这羞辱法对我没用。你们既然跟那老秃驴一处,他自然有告诉你我曾经费尽心力都打不开此宝。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一点,当日你能动用此宝,纯粹是机缘巧合,那帮蠢物做得太过,激怒了天地,才给了你逃命的机会。此情此景,千年不会再遇。”

“是吗?”莫陵的嘴角边是明显的讥嘲:“你不是天才吗?”说着,他将手缓缓地伸了过去,握住了棍子的末端。

刹那,万道强劲的金光如同爆裂的太阳射发出来,扫遍整个天际,又有万朵金莲如水流转,将这雪景耀得更是水晶琉璃五光十色。

清秀男生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晴天霹雳的震惊让素来稳重从容的他也禁不住踉跄倒退了两步,怔怔地看着莫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洁白到几乎一尘不染的天地间,莫陵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静立的冰棱、冰峰、冰柱上:“这天下,不唯你是天才!”

“放肆!”清秀男生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他失控地挥起了右手,把它甩得高高的,霎时,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冰块纷纷裂开狭长的缝隙,冰柱统统折断,冰棱尽皆落下,看似无意地掉落在地面上,却不经意间摆出了一个莫陵前所未见的阵型。

“你死了之后,就只有一个天才。”清秀男生的目光中满是冰冷,柔弱无力的芊芊五指慢慢张开,狂暴的龙卷风从地面飞腾而起,带着撕裂一切的愤怒卷向天边。

但玉虚杏黄伞毕竟是上古的仙器,即便在封神时代也坚不可摧,万朵金莲牢牢地将莫陵全身护住,任凭龙卷风肆虐到冰山倾覆,雪屑漫天,它自岿然不动。

龙卷风卷过之后,地面一片狼藉,原本开阔的平地一下子塌陷了有三分之二的面积,只留下清秀男生所站的一小块圆地还完好无损。

清秀男生慢慢地放下自己的右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身后,原本卧倒在地的郭明义跟随那夺目的金光一起不见了踪影。

“好险啊!”莫陵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优容镇定,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都怪你,说了叫你把持心境,你没事乱发什么同情心!你也不想想,那么难爬的山,怎么会有这么多老人小孩去爬?他们难道不会走公路搭火车?”

被莫陵扯回麓山实景的郭明义头脑里还一片乱糟糟的,完全没回过神来:“怪你才对,你既然有能力打得开玉虚杏黄伞,那还怕什么?为什么不真刀真枪地跟他干一场?”

莫陵气道:“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菩提是什么功力?我又是什么功力?此人连佛舟阵都能破解得出来,他掌控的法力等级随便就可以把我捏死了。”

郭明义不依不饶道:“可是你有玉虚……”

话没说完,就已经被莫陵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大,我是有玉虚杏黄伞,不是玉虚杏黄枪!那家伙就是一个纯防御性的东西,没有任何攻击力。我难道站在那里任他轰,好让他分析找到弱点在哪里吗?”

一席话堵得郭明义哑口无言。

莫陵叹了口气道:“别做梦了,现阶段我们只能逃。”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一声道:“不好!”

“哪里?”郭明义以为菩提又追了过来,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莫陵的脸色已经变得比阴雨天还要难看:“你还记得他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吗?”

郭明义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只知道到处都冰天雪地的,除了白什么颜色都没有,实在不好判断,该不会是到了北极吧?”

莫陵咬牙切齿道:“是天山!他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郭明义吓了一跳:“不会吧?他怎么可能知道?”

莫陵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就是你这个大菩萨起了善心,他趁隙而入,侵入了你的心智,获知了你脑海里的内容。这下惨了,他一定会在天山四周围布下严密的埋伏,不血战一场看来不行了。”

郭明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不好,朱若云的躯体会不会有危险?要是被菩提发现了必然会被毁掉。”

莫陵沉吟了半晌道:“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朱若云她是明代的人,夺了那么久的魂,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她的真身真要那么轻易就被找到,鉴印那老头也不会这么随意就告诉我们藏在天山了。我猜,在天山的藏身地点必定另有封印保护,除非是你亲到,否则解不开那个封印。”说着,他语气一转,恶狠狠地道:“但是你一路上不准再起善念,不准再想帮人,不准再……”

“行了!”郭明义啼笑皆非地打断道:“知道了,我又不是潘旻。现在我们还继续爬麓山吗?”

“爬个屁。”莫陵泄气道:“都已经被他知道行踪了,走山顶这路行不通了。如果我是菩提,知道了郭明义要去天山,就不会再费尽心力地追踪他的行迹,而专注于在天上外围布下包围圈,守株待兔。所以我们可以结束这苦难的生活,干脆大摇大摆去算了,从今天起,非五星级酒店不去!”

郭明义吃了一惊:“我们哪来这么多钱?抢劫银行我可不干。”

莫陵撸起袖子道:“老子当掌门五六年可不是白当的,辛苦得很。但凡有富人找我们门派降鬼,不管那鬼是强是弱,都是我亲自出马的。”

郭明义无语,他知道,掌门出马,价钱起码要翻三倍。

接下来的几天里,莫陵用实际的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挥金如土,他不仅专门挑最豪华的酒店入住,并且还购买了全身护理套餐按摩套餐健身套餐高尔夫套餐马术套餐,除了美女特别服务套餐没有选择之外,只要酒店有的他全买了。

郭明义除了对他的财产丰厚程度表示极度震惊和对他的客户来源到底是不是单纯富人表示极度怀疑之外,还极度不理解为什么向来低调的莫陵会突然这么炫富。

他曾经问过莫陵,莫陵很潇洒地用一句话回答了他:“人生得意须尽欢。”

后面一句莫陵没有说,郭明义也没有想到继续追问,而那一句才是他突然疯狂花钱的原因。

只为己命不久长。

从鉴印大师那座小院落踏出的第一步开始,深晓这场战役凶险异常的莫陵便已经打定了一去不回的念头。

卢焕章当日对他说,每一个人都有着必须要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是的,那东西已经找到了。自己只要确保死得值就行了。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星期,就当莫陵以为可以平安到达天山外围准备跟菩提来一场正面冲突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他们选择落脚的地点,并不是一个非常兴旺的城市,甚至连城镇都说不上。

但这里却有高端豪华的酒店,跟四周围穷困潦倒的民众低矮破旧的民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陵心中隐隐一动,觉得有点心悸不安,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依照一贯作风选择了那家酒店并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是莫先生吗?”前台的接待小姐秀丽得非同寻常,笑容也甜美得可以撩拨人的心弦:“非常欢迎您的到来!已经有人帮你们预定房间了,您可以直接上去入住。”

郭明义讶异道:“是谁?潘旻吗?”

接待小姐笑道:“贵客的姓名我们不方便透露,两位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就在房间里等着你们。”

郭明义紧张了:“难道是菩提?”

莫陵道:“我们上去看看吧,反正他也暂时伤不了我们。”

两人来到最顶层的总统套房,有一间门虚掩着,静静地伫立在氤氲的白雾中。

郭明义掏出了七色舍利,莫陵也拿起了透明的棍子,两人悄悄地贴墙来到了门的两边。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莫陵用棍子轻轻推开了门,沉声道:“是哪位贵客对我莫陵如此照顾,可否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个灰色的身影冲了进来,朝着莫陵双膝跪了下去,激动地喊道:“掌门,可总算等到您来了!”

莫陵还在发愣,郭明义倒是认出来了:“钱密松?灵霄派现任掌门?你怎么来了?”

“郭前辈万万不可如此称呼。”钱密松含泪回头道:“灵霄派并没有更换掌门,现在一直都只有一个掌门,就是莫掌门。”

郭明义收起七色舍利呵呵笑道:“你们莫掌门好福气,有你们这帮兄弟。你别跪着了,都进来坐吧。”

“是,是,是我糊涂了,还让你们站着。”钱密松忙不迭的让了进去。

莫陵的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喜色,他看着里面金碧辉煌的装潢,看着钱密松恭敬地给郭明义斟茶,半晌阴沉地一笑,缓缓地走了进去。

一杯热热的茶下肚,顿时驱走了一日来的疲惫和辛劳,氤氲的水汽弥漫,让人更有说话的欲望。

郭明义望着钱密松笑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