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就不说话了,他的表情有点沮丧。

白欣欣终于把腰杆挺直了,说:“周老大说的对,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回去吧。”

吴珉突然说:“我进去看看。”

我转过脸去看了看他。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不过他的语气很坚定。

他说:“来到这个团队之后,我也没做出什么贡献。这次给我个机会,假如我真的找到了吃的,并且活着出来,也算当了一回英雄。”

我说:“吴珉,你再考虑一下。”

吴珉说:“我已经决定了。”

说完,他把脸转向了浆汁儿:“浆汁儿,假如我死在了里头,你要记着,不要嫁给周德东。他是个优秀的男人,但是他不适合你。希望你遇到个像我一样爱你的男人,我在九泉之下会祝福你们。”

浆汁儿说:“你说什么话呢!你不会死的!”

吴珉微微地朝她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孟小帅,看了看我,看了看章回,看了看白欣欣,说了一句:“你们都保重。”

然后,迈步就朝古墓入口走过去了。

浆汁儿看着他的背影,泪眼婆娑。孟小帅抱住了浆汁儿,低声说:“他不会有事的…”

吴珉真的太虚弱了,他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章回端起了射钉枪,我和白欣欣拎着工兵铲,跟着吴珉,朝前慢慢移动。

吴珉走到了入口前,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好像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一弯腰钻进去,不见了。

我们停在离入口10几米远的地方。

入口就像一只怪兽的大嘴,伸出了地面。没有眼睛。

时间一秒秒过去。

大家都不说话,死死盯着那个入口。

大概几分钟之后,浆汁儿说:“他应该到底了啊…”

没人说话。

她又说:“他是不是被抓了啊!”

还是没人说话。

浆汁儿有点急了:“我们下去看看他吧?”

我和章回朝入口走过去了。

还没等我们走到入口跟前,都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中间夹着吴珉一声闷闷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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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分道扬镳的前夜

我和章回迅速冲进了入口,打开手电筒,如履薄冰地朝下走,在十几米的深处,终于看到了吴珉,他趴在地上,身上被几根尖利的木头刺穿了,还在“呼呼”地冒血。地上躺着、插着几十根“木箭”。

他已经到达了墓地底部,倒在了前室门口。

前室里并排摆着6具棺木,每具棺木都插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章回之墓。

孟小帅之墓。

吴珉之墓。

白欣欣之墓。

浆汁儿之墓。

周德东之墓。

我想把吴珉翻过来,可是他身体前后都是“木箭”,怎么都翻不过来。我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他抱在了怀里。他的脸色更苍白了,看着吓人,他瞪着我,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话。

我对章回说:“去叫浆汁儿。”

章回起身就跑了上去。

我感觉自己的胳膊上、肚子上、大腿上,很多处都热乎乎的,那是他的血流到了我的身上。

他说:“我想…”

我说:“我听着!”

他说:“我想…说话…”

我说:“章回去叫浆汁儿了!”

他说:“谢谢你,周老大…”

我说:“不说了!不说了!”

很快,章回就带着浆汁儿、孟小帅和白欣欣跑下来。

浆汁儿扑到吴珉身旁,抓住了他的手,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此时,吴珉似乎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他看着浆汁儿,哆哆嗦嗦地说:“浆汁儿…记得…二当家的…还有…木木…这辈子…出了…Bug…下辈子…我们做…做…夫妻…”

说完,吴珉的眼睛就慢慢暗淡下去,终于在半睁半闭地定格了。

浆汁儿嚎啕大哭。

孟小帅也啜泣起来。

我抱着吴珉,静静看了他,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把他轻轻放在了地上。我站起来,举着手电筒四下看了看,终于确定,前室顶部藏着机关,吴珉踩到了一个踏板上,触发了那些“木箭”。

我用工兵铲探路,试探着朝里走,分别检查了前室、中室、后室和棺座,以及两旁10个侧室,空空荡荡,类人连季风的那张羊皮褥子和蚕丝被都带走了。

他们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

我回到吴珉的尸体旁,对浆汁儿说:“吴珉是个英雄。我们就把他埋在这个古墓底下吧,沙尘吹不着,太阳晒不着,让他给我们做个永远的‘卧底’。”

浆汁儿抓着吴珉的手,哭得更厉害了,死活不撒开。

章回把她拽起来,扶出去了。

我和白欣欣用工兵铲开始就地挖坑,章回进来了,跟我们一起挖。最后,我们拔掉吴珉身上的“木箭”,把他放进深坑内埋了。他的坟是平的。

我把那个写着“吴珉”之墓的牌子插在他的坟上,把其他牌子带出了古墓。

浆汁儿还在哭,孟小帅在旁边坐着,并没有劝慰,只是看着远处,陷入了怔忡。

我们都在浆汁儿跟前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白欣欣先开口了,他的语调很悲伤:“现在我们就剩下5个人了。”

我说:“6个。”

白欣欣说:“哪来的6个?”

我说:“季风。”

白欣欣说:“别提她。”

我说:“为什么不提她?”

白欣欣说:“她在哪儿?”

我说:“你什么意思?”

白欣欣说:“周大作家,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她现在跟类人在一起!”

我说:“如果没有她,今天我们都死在古墓里了。”

我这才堵住白欣欣的嘴。

章回说:“我们继续找他们吗?”

我举目四望,沙海茫茫,我说:“大海捞针。”

章回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说:“回到那个湖边吧,那里是我们的家。”说着,我拍了拍浆汁儿的肩膀,说:“宝贝,走,回家再哭。”

接着,我们把那些写着我们名字的牌子烧了,然后开车返回营地。

阴霾满天。

我们开着两辆车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在罗布泊,多一百个人就像多了一个人,少一个人却像少了一百个人。吴珉走了,营地似乎一下空了许多。孤独感笼罩着每一个活着的人。

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分开,聚到了我的帐篷里。

我把饼干拿来,对他们说:“午饭。从今天起,我们一个人每顿饭只能发4块饼干了,大家见谅…”

章回说:“周老大,我下水吧,复制点吃的,顺带壮大壮大队伍。”

我说:“不行,那个湖吃人。”

章回说:“万一它不发作呢?”

我说:“你想都别想,我已经把那个气瓶扔进湖里了。”

停了一会儿,孟小帅冷不丁地说:“周老大,我们的汽油够不够走到太阳墓的?”

我说:“不够。”

孟小帅说:“我们朝着太阳墓走吧,如果汽油没了,我们就走着走。”

我说:“你想干什么?”

孟小帅说:“我带你们找到那个洞口,我们去井镇。”

我说:“100年前?”

孟小帅说:“是啊,不管那是哪一年,毕竟有吃有喝。如果我们当中有人长寿的话,也许还能活到2013年…”

我说:“嗯,这个办法大家可以考虑一下!”

浆汁儿说:“两个相同的人,能在一个世界里存在吗?”

孟小帅说:“你确定罗布泊之外没有另一个你?自从经历了井镇的事儿,我对什么都不敢肯定了,说不定还有一个我,从2113年回来了,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只是我没遇见她罢了。”

浆汁儿说:“可是,我们万一遇到了另外的我们,又会回到罗布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