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恢复武功,顾不迷每日除萧仁为他针灸通络外,还要与她例行公事地对打五十招。虽名为少主暗卫,实则暗香依依觉得自己更像沙包+陪练。

由于顾不迷的琴功杀伤力范围太大,他们需行船到远处一孤岛上比武过招。

此处孤岛一直是顾不迷练功的场地。四周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也必须什么都没有,否则也会顷刻化为须有。这个道理不只顾不迷明白,所有分舵兄弟都明白,所以就算有急事寻他,也会行船在十丈外对着孤岛喊话。这也正是顾不迷不让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早前来辞行的缘故。

近些时日,顾不迷和暗香依依已比武多次,起初两次,顾不迷功力尚未恢复,暗香依依五十招内便能将他打败,能打败他固然是件令人兴奋的事,但她没能高兴几天,便开始应付吃力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一天比一天觉得顾不迷难以招架,有时候还会被他打伤,可就是这样,她竟还觉得开心。不是她喜欢受虐,而是因为他功力的恢复。

今天已是第十二天,他二人不过打了三十招,他便忽然停手,而后盯住琴面,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几日,她已察觉他功力更胜从前,尤其今日,不过三十招她已然难以招架,见他收手,便也收了长鞭打算今天收个早工,岂料却听他道:“我练到了第六重。”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跑过去连声确认:“你说第六重,你是说,你的魔琴,啊,不对,是紫漆木琴练到了第六重?!”别人都称他的琴为魔琴,无疑有贬讽他是魔头之意,但九幽教却绝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琴是魔琴。暗香依依自觉失言,可她失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没见顾不迷把她怎么样。平日里她还是比较注意的,只是当下太过激动,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显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微微地激动,他看向她,带着难以察觉的悦色微微点了点头。

她立刻笑得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又欢呼。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他笑意敛在眼底,转身望向了一望无际的水面。

她高兴地跑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同望水面,想到他更加强大,心里即得意又骄傲,虽已极力控制,可嘴角还是高高

地扬起,甚至觉得今日的阳光也尤其灿烂美妙。

顾不迷瞧了一眼她高高扬起的嘴角,轻声道:“方才我只使出了五成功力。”

她顿时惊道:“方才我以为你和我拼命了!”她抬起左臂,只见衣袖零碎,如落樱般在手臂上晃荡,如玉般的半截手臂露在光下,她意在让他看自己的狼狈,可他究竟看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他收回了视线。

她叹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没想到这次中毒反倒令你武功修为大进。”见他不置可否,她自顾欢喜道,“太好了,这样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当你的沙包天天被你打了,还有你既然武功已经恢复,我就不用再当你的暗卫了。”

刚说完这句话,便见顾不迷转身离去。

她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他都沉着脸不说一句话。划着船的暗香依依自然也不敢说话了。

喜不喜欢我

顾不迷武功已经恢复,萧仁明日就将动身回总舵。得知顾不迷琴功已达第六重,分舵舵主李维山当即命人杀猪宰羊,分舵上下一同为其庆祝。

庆祝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酒。

众兄弟喝得兴起,李维山带头向顾不迷敬酒,众兄弟一个不落,顾不迷竟也来者不拒,场面十分热络。

暗香依依暗叹中国千年酒文化真是个好东西,再少话清冷的人喝了它也会多出几分人情味来。

见数不清的酒下肚顾不迷神色依旧不变,暗叹顾不迷酒量真好!

这时的李维山已有些醉意,迷迷糊糊地竟站起来举杯敬向了她。说来也怪,整个筵席没有一个人向暗香依依敬酒,而当下李维山不过是敬个酒,却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原本哄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李维山酒后迷糊还站在那里抬着酒杯等暗香依依回应,而清醒的暗香依依却察觉到了众人目光的古怪,整个晚上她滴酒不沾,原想拒绝,可当下察觉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她,竟有人担忧地扯了扯李维山的衣摆示意他赶紧坐下。此时如若拒绝,李维山必定难堪,也会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如此一想,她不再犹豫,突然很不服气地将酒杯扔至一边,拿过一个大碗来,大声对李维山说:“小杯有什么意思,要喝咱们就用大碗喝,李舵主,今日咱们就喝它个痛快,谁怕谁是孙子!”

李维山闻言大拍桌案,高声道:“好!左护法痛快!”

众人面色也随之一变,一同跟着起哄,酒宴竟因她肯喝酒而沸腾了起来。

萧仁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暗香依依。印象中,从前的暗香依依滴酒不沾,甚至对酒极为痛恨,更严令属下不许饮酒,在祁阳山就有这样一条规定,饮酒者,鞭刑二十。而这次再见暗香依依,显然与从前认识的那个极为不同,她会因少主训斥而委屈,可下一刻又会因少主些许肯定的眼神而灿烂地笑,会偷偷拉住他的衣袖询问少主的身体状况,还好笑地反复嘱咐他别告诉少主,他还发现她进厨房偷偷为顾不迷做菜,嘱咐厨子不让少主知道,可据他所知,厨子早已将此事告诉了少主,而少主却装不知道……

据他所知,毒药忘忧不过是让人忘了心中最为牵挂的那个人,并非将人的性格彻底改变,眼前的暗香依依无疑太过古怪。他不相信教主、闫长老、少主没有察觉,若说少主是为情蒙蔽,但是教主和闫长老又是为何?他忽然想起一事,暗香依依的内功心法落月迷香。当日在祁阳山,他曾随教主前去探望,当时暗香依依被少主打成重伤,已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为她号脉,察觉她断掉的筋脉已自我修复了十之□,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将此事告知了教主,教主说皆因她所习内功心法之故。落月迷香是个古怪的心法,最大的缺陷就是一旦有内力导入体内,必会走火入魔,不死也疯,这种古怪的心法没想到可以自愈筋脉,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修习,十几年的内功,别人根本无法假冒,想来那时教主已确认她就是暗香依依了,或许是他多虑了。

萧仁思忖间,只见在众人的呼喝声中,暗香依依与李维山已各自喝下了三大碗酒。众人见暗香依依一丝醉意也无,不禁纷纷叫好。吆喝他们再喝。可李维山却已经倒下去不醒人事了。

这时只听顾不迷道:“我们喝。”

眼见她方才连喝三碗酒竟一丝醉意也无,顾不迷也不禁暗暗吃惊她的酒量,他拿过一个空碗,将酒倒满向她举了起来。

她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耳听四周兄弟不断起哄,她却故作平静地道:“喝酒适量就好,喝多了伤身。”

此言立刻引来嘘声一片,顾不迷有意大声地重复了她方才的话:“不喝的是孙子!”顿时激怒了她,她抱了必死的决心又拿起酒碗,仰头与他同饮了下去。

那晚,夜风习习,星星满天。酒宴怎么散的,什么时候散的,她根本不知道,只倚靠着他,仰头望着他,笑得傻里傻气的。

他大皱眉头,只觉酒气扑鼻而来,听她道:“做人呢,要感恩的,你看我。”她啪啪拍着自己的胸脯,颠三倒四地道,“都不以仇报怨,你以前怎么对我的!啊?怎么对我的?!”她醉眼迷蒙地看着顾不迷,猛地举起手臂毫不避嫌地指着自己的胳肢窝非要顾不迷看,他受不了地转过头去,便听她大声斥道:“把我夹在腋下!夹在腋下!”

她摇着头摇着手,越发大声道:“你看我,多好,你走不动,我背着你,背你!”言罢,故意驼起了背,有意在他面前往返溜达。

他的目光跟着她来回溜达,好几次都怕她不小心溜达进水里去。

她终于不溜达了,举起酒杯想喝酒却发现杯中没酒了,顿时十分不满意地扑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给自己倒酒,边歪来歪去壶嘴对不准酒杯口地斟酒,边回头跟顾不迷神神秘秘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手上正拿着酒壶还不忘作嘘声状,壶嘴差点没戳到眼睛,她顿时气怒,打了不听话的酒壶一下,方才自以为十分小小声地对顾不迷道,“我有个外号,叫四杯倒。无论喝什么酒,第四杯必倒,无论大杯小杯还是大碗,只要是超过三这个数字,必醉,哈哈。”

她灌了一口酒,灌的太急,不禁咳了起来,他蹙紧了眉,拍打了几下她的后背,她不咳了,抬头看着他,抓下他拍打自己后背的手,咪笑咪笑地说:“所以,我通常与人拼酒,开始就用最大号的杯子,先喝下一杯把对方镇住,然后对方就不敢跟我喝酒了。”她笑得摇着脑袋,似乎非常得意,而后似又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道,“好像也有例外,不过呢,我酒品很好的,醉了就睡觉,从不啰嗦!”从不啰嗦四个字强调的特别大声,顾不迷看着她扯着自己没完没了唠唠叨叨欲罢不能的样子,再回想她除了前三碗已经喝了八杯酒,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她边喝边笑,好似喝得十分快乐,快乐得开始得意忘形,在木板上跳起了舞。当然,她自以为不错的舞在他眼里根本就是醉鬼的手舞足蹈罢了。

顾不迷见她边笑边转,和以往的她颇不一样,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这么笑过,其实她笑起来极好看,他看得出了神。

她转着转着,险些栽进水里,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她被他扯得身子一栽歪,倒进了他的臂弯。

他微微一怔,目光幽幽凝在她的唇上。她却看着他的鼻孔看到了斗鸡眼,他顿时回过神来将她推开。

她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笑道:“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武林大会上,我那一曲冬天里的一把火?唱得怎样?”

提起那事,顾不迷面色阴郁起来,那日明明想让她陷入幻境,岂料她竟高声对他唱起古怪地情歌,让他当众难堪。

她想起往事似乎很不好意思,嘻嘻笑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想模仿一下费翔,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她闷头没完没了地窃笑了好一阵子,每一声笑都让他不舒服,不禁暗道:费翔是谁?还没想明白,她又靠了过来,酒气喷在他耳际,他斜睨着她,见她眼睛笑得像一轮弯月,心中一悸,忽觉她伸指捅了捅自己,十分暧昧地对他说:“我歌唱的还不错吧?要不要我再唱一首给你听?”

他根本不用发表任何意见,她就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呼扇着两条胳膊围着自己转圈。

她唱得歌,词语直白,旋律奇怪,他看似面无表情,却听得入神。

她唱完后,又靠了过来,捅了捅他,窃笑着问道:“我像蝴蝶吧?”

他摇了摇头。

她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眨着眼道:“那肯定像小鸟。”

他再次摇了摇头,在她即茫然又期待的目光下,他开口淡淡道:“像被人捏住脖子的母鸡。”

暗香依依竟一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看着外星人说了一句地球的笑话,结果自然是一点也不好笑!他们目光相对,他眼中闪过她不怎么熟悉的光华,不知不觉为其所迷,只觉头晕目眩精神也难以集中。

暗香依依睁着迷蒙的醉眼,“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忽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顾不迷心微微一紧,低头看时却发现她已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清浅的鼻息,淡淡的体香,无不令他怦然心动,他缓缓低下头去……唇角轻轻贴在了她的额角。

【卷五、相见时难别亦难】

你喜欢他吗

这时,忽听河里咕噜噜传来奇怪地响动。

顾不迷挥手掷出一个酒杯,就见一矮子破水而出。

矮子不是别人正是未默。未默在水面上连跃几个大步稳稳落在木板上,一看见顾不迷抱着暗香依依,就想扑上来,可忽然又止住了身形,警惕地看着顾不迷已经按在琴弦的手指。

顾不迷道:“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我不会伤你。”

未默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正要举步继续接近暗香依依,却听顾不迷又道:“不过,如果你敢碰她一下,我就让你消失在方圆十里。”

未默顿时又停住了脚步,水汪汪的一双眼咕噜噜乱转,而后如小媳妇一般扭着衣襟撅起了嘴,朝着顾不迷恨恨地“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转过了身去,抬头看向夜空,找了半天才找到天上的月亮,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瞧了起来,心道:我就不信了,你能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我!

顾不迷又道:“既然来了就暂且住下吧。”言罢,抱起暗香依依走远。

未默一呆,显然没料到顾不迷竟会同意自己留下,可转眼想起顾不迷抱着暗香依依,不禁握起拳头咬牙跺起了脚,发泄了好一会儿怨气,最后对月长叹:“哎……他!他竟然当着我的面抱着我家依依!”说完这句话看向自己的一双手,暗自委屈,他都没抱过,而后似想到了什么,陶醉地伸出双手做出托物状……开始走过来走过去。

次日,阳光明媚。

暗香依依睁开眼时,阳光已经延展到了桌角,待察觉这种现象意味着已过巳时,她顿时翻身坐起。许是起得太快,一下子忽觉两眼发黑。她捧着脑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才想起昨晚喝多了酒。又想起如今顾不迷武功已到了第六重,再也用不着她早起陪练了,她完全可以不必起早,方又泄气地倒在了床上,可刚躺下去便察觉到屋外有人!

起床穿鞋来到窗边,看到顾不迷正在院中煮茶。

简单打理了一下,开门走了出去。顾不迷见她出来什么都没说,只递过来一杯茶。

她正口渴,伸手接过一口喝了下去,顿时烫得抓心挠肝,丢了杯子原地直跳。

就在这时地下忽然蹦出一个人来,大呼小叫道:“你给她喝了什么?快拿解药来!你给她下什么药她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心里只有……唔!唔……!”

暗香依依紧紧地捂住了未默的嘴,对着顾不迷斜睨过来的目光干笑道:“别忘了,他是你、我的救命恩人,恩人是不能打的!打了那叫忘恩负义!”

顾不迷收回了目光,暗香依依忙对未默解释:“我没事,方才是喝茶喝得急了,才被烫着了。”

未默这才作罢。其实自暗香依依捂住他的嘴,他就没挣扎,反而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此刻见她放开,反倒一脸怅然。

未默豪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顾不迷的对面。

茶雾渺渺隔开二人。

暗香依依看着茶桌旁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提心吊胆,生怕这二人一言不合当场互殴。只想找个借口赶紧劝未默离去,她倒不担心顾不迷,她就怕未默吃亏。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借口,暗香依依正如坐针毡。顾不迷却毫无预警地起身离开了院落。未默一见他离开,顿时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沏好的茶喝了起来,刚喝了一口,不禁奇道:“醒酒茶?!”

暗香依依闻言一怔,未默放下了手中茶盏,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暗香依依,见她望着门口似出了神。

得知顾不迷允许未默在此住下,暗香依依竟指着东边的太阳问未默:“那是什么方向。”

未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东。”

“你确定是东?”

未默仰头担忧地道:“依依,你病了吗?早晨的太阳自然是在东方。”

暗香依依喃喃自语:“真的是东啊……”

未默紧握双拳泪洒满胸:“依依果然病了……”

顾不迷不仅没有为难未默,还允许他住下,这事让暗香依依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对顾不迷有了更加乐观的看法。其实吧,顾不迷这人还是可以的,也不是那么没人情味,尤其和他相处久了,越发体会出他这人挺有情有义,尤其是对待自己人更是没话说。不过就是表达方式特别了点,实则内心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她猛地一怔,期待?期待什么?她想期待什么?惊愕地同时浑身寒气直冒。想起往事不禁反问,你难道忘了!?初遇时他把你当包裹一样夹在腋下!后来又将你打得遍体鳞伤!再后来,每天逼着你与他过招!哪一天不是伤痕累累!还有!他对你从不虚汗问暖,只知道使唤来使唤去,你出事的时候他大多冷眼旁观,还瞧你的笑话,事后还时常揶揄你,平日里更是时不时地对你冷言冷语外加横眉竖目!你还觉得他好吗?如此一想,竟觉得顾不迷这人实在不怎么地!

未默哪里知道暗香依依在想什么,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一会儿双拳紧握,一会儿蹙眉扁嘴,一会儿咬牙冷哼,不禁暗道:依依这得的是什么病啊?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被暗香依依拉着走了。

江州分舵很大,暗香依依毫不避嫌地带着未默四处参观。

路上遇到分舵的主事堂主,便由他一路为未默介绍舵里的情况。其实江州分舵没什么看的,都是男人住的地方,又都是些武夫,处处体现了简单和阳刚。不过未默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和暗香依依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尤其方才出门前,依依拉过他的手,拉过他的手啊!他打算从今往后再不洗手了。

一路宾主尽欢,直到暗香依依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被未默听到。

因暗香依依起得晚,没赶上吃早饭的时辰,就只好等着吃晚饭了。

九幽教就这点让人讨厌,一天就吃两顿饭,虽然丰盛,可暗香依依总是饿肚子。

江州分舵住的是一群男子,平日里纪律严明,吃饭都是定时定晌的,过时不候。厨房也从不做多余的糕点,除非暗香依依自己偷偷下厨。

说实话,暗香依依觉得堂堂左护法会饿肚子不是自己的错而是九幽教的错!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厚着脸皮入厨房自己做东西吃。没办法,厨房那些伙夫个个身怀武功,不只脾气大更喜欢舞弄菜刀还只听顾不迷的,左护法的话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第一次想让厨房给她开小灶时,厨子就当着她的面将一个扔在空中的萝卜肖成了一片片的纸,而后一边擦着刀一边说:“本教只有少主和教主有权开小灶,左护法也不能坏了规矩,如果实在太饿,锅里还有几个兄弟们吃剩下的馒头,可以将就一下。”

暗香依依看着被他擦得晃眼睛的菜刀,小心翼翼地又问:“那我可不可以用一下厨房?”

厨子道:“本教没有规定左护法不能用厨房,不过……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哐当一声,菜刀被插在了案板上。

暗香依依转过身向外走去,半只脚已然跨出门外,可忽然又收了回来,蓦地一转身,横眉立目大声对厨子道:“靠!我不过是想用锅碗瓢盆做点东西吃,你也不让!跟我拽是吧,有本事拿着刀出来咱们比划比划!”

厨子的衣服最后成了破布条,只得承认左护法不是闲人,而是很闲的人。自此,暗香依依被允许进厨房自己做东西吃。这件事也让暗香依依悟出了一个道理,好说好商量不行那就用武力打到你行!这才是九幽教向来崇尚的最大规矩!

一个人的饭菜并不好做,不小心就会做多了,尤其肚子饿的时候看什么都想吃,遍览厨房应有尽有的食材一不小心就做多了些。自己吃不掉,丢了又浪费,暗香依依想起了顾不迷,可如果是她亲自送去,指不定会被他认定是有意讨好。如此一想,便吩咐了为顾不迷专门送饭的弟子,只说是厨房做的夜宵,又恫吓了厨房的人,不许任何人将她做饭的事说出去。可她哪里知道,她下厨做饭这事早已人尽皆知,她本意送给顾不迷吃不掉的饭菜也变成了他人口中她特意下厨为少主做得。

未默一下子听到暗香依依肚子响,不禁惊愕地呆住,傻傻地说了一句:“九幽教连饭都不给你吃饱吗?”

这句话顿时让暗香依依与跟在身边的堂主等人下不来台。

暗香依依红了脸,道:“我肚子疼,不是饿的。”

原本是为了救场,岂料未默闻言,顿时更加惊讶地道:“九幽教连吃的东西都不干净吗?!”

暗香依依忙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身体问题,你看他们吃了都没事,就我一个人肚子叫。”

未默“哦”了一声,就在暗香依依以为安全过关的时候,肚子忽然又响了起来,咕噜噜的声音,让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暗香依依当下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就见未默挥着衣袖,仿佛君子非礼勿视一样,半侧过身去不看她,只温和地小声劝道:“依依,憋不住的话,赶紧去解决吧。”

暗香依依欲哭无泪。

肚子饿自然总是叫,上茅厕也没货啊!

暗香依依想了想,决定干脆回屋躲着算了。离开途中打发了一个弟子去通知未默,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屋休息去了。可到了住处,打开屋门便见桌案上竟然放着一盘红烧鲤鱼,一晚酥肉白菜汤外加一碗白饭。

她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是自己太饿产生了幻觉。

她吃着饭菜,不知不觉偷偷笑了起来。是他吧?只有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吃东西,也只有他有权利让厨房开小灶。其实他,还挺好的。早先被摒弃在外的他,又从新占据了心里的某处位置。早先想着顾不迷不怎么地的想法也已彻底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听说她身体不舒服已回屋休息,未默匆忙跑回来看她,刚巧看到她在屋中吃东西。

自开着的屋门,未默看到了暗香依依边吃边傻笑的样子,甚至他都到了门边,她都未能察觉。想到她方才说自己不饿,顿时明白过来她方才说不饿是在骗自己。看着她的傻笑,想到早先的醒酒茶,神情再次复杂了起来。

按常理,顾天穹等人应该已经到了总教,早应有飞鸽传书传回,可顾不迷又等了几日,也未见有任何消息,便一方面飞鸽传书给总教,一方面派出可信之人快马加鞭去总教。

与此同时,莫七落的踪迹再次成谜,傅月也无任何消息。江湖一时无任何事情发生,宁静得近乎诡异。

晚饭时间,古怪地情形出现了。

暗香依依左边坐着顾不迷,右边坐着未默。

顾不迷也不礼让未默,什么都不说,自顾吃饭。

未默也一反常态,一句话都不说。

这顿饭吃得非常安静,安静得有点吓人。暗香依依夹菜都变得十分小心,直到未默语出惊人:“依依,与我一同离开九幽教吧,这地方不适合你。”

暗香依依一怔,瞥见身旁顾不迷阴下去的脸色,忙道:“我自幼生长在九幽教,这里最适合我不过!”

“是吗?”未默一挑眉,忽问:“那你喜欢顾琴魔吗?”

暗香依依下意识瞄了眼顾不迷,见他依旧吃着饭,好似事不关己,一瞬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未默明显在等她的答案,想了想,在未默复杂的目光中,她起身放筷,挺直腰板,摆出歌唱祖国的手势,大声正色道:“我对少主的敬仰之情,就像那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顾不迷顿时猛咳了起来。

未默则是一阵惊愕。

暗香依依表达完对顾不迷的赞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再次坐了下来。

未默与顾不迷几乎同时恢复了正常,未默看看顾不迷再看看暗香依依,神色越发复杂,他忽然跳下椅子,扑过去拦腰抱住暗香依依,大声道:“依依,你记住!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未默像是要给暗香依依洗脑一样没完没了地重复着这句话。

暗香依依尚未有所反应,就见顾不迷忽然出现在未默身后,抓起未默,将他高高提了起来,暗香依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顾不迷冷冷道:“我说过,你要是敢碰她,我会让你消失在方圆十里!”

而后只见未默张牙舞爪地大叫了一声,尾音尚在空中,人却已成了天边的星星。

暗香依依尚在惊愕中,又听顾不迷冷声道:“进来!”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未默消失的方向,再看顾不迷,担惊受怕不情不愿地缓慢挪动了步子往屋里走。

路总有尽头,关门的刹那,她恍惚听到了那声滞后太久的“噗通”声,不由得抹了把汗,暗道:既然能听到落水的声音,应该还不至于十里那么远吧?

屋中,暗香依依站着,顾不迷坐着。

他不说话,暗香依依自然也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