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去我府里调理两天,不准拒绝。”

卓离郁二话不说,扯过她的手腕就往府里拽。

“好了好了,我自己会走。”妙星冷跟在他身后,“你别扯那么紧。”

“不抓紧一点,你要是给跑了呢?”卓离郁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太野了,指不定一时脑子热了,又到处溜达,我得看住你才行,等这几天过去了,你想怎么溜达我都不管你。”

妙星冷闻言,唇角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你比我师父管我还严。”

肚子依然还疼着,心田却似乎划过一股暖流。

“我不是想管束着你,只是关心你罢了。”卓离郁拉着她回到了卧房,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我去给你拿个汤婆子过来,你捂着,让厨房去给你煮一碗姜茶。”

卓离郁说着,走出了卧房。

一抬头,就看见席汹走上前来。

“殿下,我刚才特意去那家玉器店看了一眼,丞相夫人还在里边呢。”

“很好。”卓离郁道,“带几个身手利落的人,打扮得土气些,悄悄尾随在她的身后,趁着周围人不多的时候,把她拿下,直接拿麻袋套住,不老实就揍几拳,别因为她年纪大就给她面子,这种老不要脸的,更欠打。”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席汹转身走了。

卓离郁招来了其他下人,吩咐下人去拿汤婆子,熬姜茶。

回到了屋子里,他朝着坐在桌边的妙星冷道:“阿星,躺着可能会比坐着更舒服,你去榻上躺着吧,今天在外面蹦哒大半天了。”

“我…现在还不能躺。”妙星冷说着,有些无奈地看向他,“府里这么多丫鬟,月事布应该有不少存货吧?我现在特别需要那玩意。”

月事才来没多久,量极少,可垫在下边的东西是必不可缺的。

她真应该庆幸,例假第一天不会来得汹涌澎湃,否则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

“你要是不提醒,我差点就把那玩意儿给忘了。”卓离郁回过神后,连忙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一些来。”

“还是我自己去吧。”

“你安静坐着就行。”

卓离郁一出门就遇上了秋叶,立即把她叫了过来。

“秋叶,你那还有没有月事布?”

“哦,我差点忘了,阿星姑娘需要,我现在就送过来。”

“快去快回。”

秋叶很快去而复返,手中带着个盒子。

“殿下,这里面的应该够用好几天了。”

卓离郁接过了盒子,转身回屋,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阿星,你今夜就在这间睡吧,要是觉得不够暖和,再生个炉子,我就在你隔壁,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喊我一声。”

卓离郁说着,又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该回避的时候,他当然要主动回避。

“殿下,宫里来人了!”身后不远处响起秋叶的声音,“陛下召您入宫,殿下,是否现在就去呢?”

卓离郁闻言,回过了头,“备马车,立即进宫。”

秋叶准备好了马车,卓离郁临行之前,叮嘱她,“你不用跟本王去,你就留在王府里照顾阿星,看紧她,要是阿星出了什么差池,扣你月钱。”

“…是,请殿下放心。”

卓离郁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在养心殿的阶梯下方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车夫掀开了车帘。

卓离郁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的宫殿,踩上了阶梯。

同一时刻,养心殿内——

“陛下,齐王殿下来了。”略微发福的中年太监,朝着屏风后道了一句。

“嗯。”屏风后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卓离郁走进了殿下,隔着屏风问候。

“参见父皇。父皇传诏儿臣前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说话期间,已经有宫女搬来了椅子到他的身后。

他落了座,等着皇帝开口。

“今日朕传你过来,不是谈国事,而是要谈谈你的人生大事。”

屏风后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朕听说,你最近痴迷一个民间女子,那女子还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不仅家世不好,连容貌都很平凡?”

“父皇是听谁说的呢?”卓离郁不紧不慢道,“父皇为何强调她的家世和容貌?难不成是想要来干涉?”

“如此平凡的一个女子,怎能匹配你?”

“父皇是要讲究门当户对吗?这样的观念在儿臣看来,实在是太庸俗了。”

“庸俗?在你看来,什么才是不庸俗?高贵与低微的结合,才算是新颖吗?平凡的女子是否懂礼仪教条?是否有才情?是否能登大雅之堂?她的行为举止是否会有损皇家体面,这些问题你可曾考虑过?做皇家的儿媳妇,规矩很多,要求也很多。”

屏风后的人顿了顿,道,“这不仅仅是朕的意思,也是太后的意思,太后最看重女子的品行与修养,外貌与才气也十分要紧,太后一向疼爱你,你可不能叫她失望。”

“父皇说了这么一大堆,重点也只围绕着‘颜面’这二字,难道家世平凡的女子就一定有失颜面?家世平凡的女子就一定无才无德?这样的逻辑儿臣可不曾听说过啊,父皇连见都没见上一面,哪能轻易下结论?”

“朕觉得很意外,你的眼光一向挑剔,按理说,你不该看上一个平凡的女子,朕想了想,那女子的家世虽然不合格,人还是可以见一见的,也许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吸引你。”

“多谢父皇愿意听从我的建议,父皇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儿臣先行告退。”

“年前宫里会举办一场烟花盛会,夜宴之上,你可以把她带过来,让朕和太后看一看。”

“知道了。”卓离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跨出门槛之际,他心中想着,也不知道阿星愿不愿意来。

按照阿星的性格,恐怕…

他得试着说服她才行了。

卓离郁才走了片刻,又有宫人进了殿内,朝着屏风后的皇帝道:“陛下,谢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谢子荆进了寝殿之内,单膝跪下,“陛下,臣请求陛下帮个忙。”

“什么事儿?”

“臣在练兵之际,受到十一公主频频骚扰,让臣实在无法专心,公主又是金枝玉叶,臣不敢训斥她…”

“这个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都让她的母妃惯坏了,不过…她也是真心崇敬你的,年轻的几个武将里,就属你最英俊,武功最好,敬佩你的公主,还远不止她一个呢,朕有时候就烦恼着,应该把哪个许配给你。”

屏风后的人低笑了一声,起身走了出来,“谢卿家,你…”

话还未说完,在看见他腰间挂着的佩剑时,哽住。

皇帝忽然上前几步,目光紧盯着谢子荆腰上的雪鹰剑,“你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这把雪鹰剑,是他当年送给白护的。

第120章 你像个体贴的大哥哥

听着皇帝语气里明显的情绪波动,谢子荆抬起了头,“陛下,臣这把雪鹰剑,是一位友人所赠…有什么问题吗?”

“是谁赠予你的?”皇帝继续追问,“你这位友人长得什么模样?”

谢子荆虽不知皇帝刨根究底的原因,还是如实回答了,“是一位姑娘所赠,至于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臣就不知道了。”

实际上,这把剑是跟他见过几次面的白衣神秘人所赠,神秘人赠送他时,经过了妙星冷的手,因此,他给皇帝的这个回答也并不算是说谎。

他认为并没有必要提起那个神秘人。

他也并不希望妙星冷知道自己与神秘人的交易。

“这雪鹰剑乃是一把名剑,极其珍贵。”皇帝低喃了一声,“想不到,会落在你手上…”

“臣也没有想到,会轻易得到这把名剑。那位姑娘初来帝都,没有落脚点,在臣的府上借住了一段时间,离开的时候,为了还臣一个人情,就把这雪鹰剑作为礼物赠予臣,她说,她对刀剑没有多大的兴趣,她知道臣稀罕,便大方地送出来了。”

谢子荆说着,试探般地问了一句,“陛下,您为何突然问起这把剑的来历?”

“此事关乎朕的私事。”皇帝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谢卿家,你回去之后,务必问一问那位送剑的姑娘,她是怎么得到这把剑的?朕需要一个详细的答案,如果你问不出来,就把那姑娘带来,朕亲自问。”

“是,臣记住了。”

谢子荆心中有诸多疑惑,却不敢再问。

只因皇帝刚才说了,关乎他的私事。

作为臣子,怎敢过问君主的私事。

卓离郁乘坐马车回到了王府,一下马车,便叮嘱车夫去厨房传话。

“今日的晚饭,不要做得太油腻,做粥吧,以补气血为主,再炖一罐红枣莲子羹。”

吩咐完了之后,这才走向了妙星冷所在的房屋。

到了门外,他伸手敲了敲门,“阿星,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屋里传出了妙星冷的声音,“门没有栓,直接推进来即可。”

卓离郁闻言,便推开了门。

一进屋就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他瞥了一眼桌子,上边搁着一个空碗,里面还有几片姜。

“姜茶都喝完了?很好。”卓离郁走到了床边,看见她怀里捂着个汤婆子,笑了笑,“够不够暖和?”

“够了够了。”妙星冷生怕他再派人抬个火炉进来,连忙道,“我已经很暖和了。”

“肚子还疼么?”

“还有那么一点儿,明天应该就好了。”

“晚饭我让厨房做补气血的粥,还有莲子羹,没什么事你就早些睡。”

“我想了想,吃过晚饭之后我还是回去吧,冰清一个人在家,我怕她会无聊,她还不知道我在这呢…”

“你还想着回去?她那么大个人了,还要你天天陪着吗?”卓离郁的面色顿时显露出不悦,“要回去,也得等明天,你不是肚子疼吗?就不能好好地在榻上躺着?至于叶冰清那里…我等会派人跟她说一声就行,连晚饭一起给她带过去,这样你能放心了吗?”

望着卓离郁严肃的脸色,妙星冷不打算与他再争执,便耸了耸肩,“好吧,那我就明日回去,你一定要记得派人去跟她说一声,省得她挂念我的安危。”

“等会下人送饭过来,我立即就吩咐,不会忘的。”

“嗯。”

“什么时候你关心我,也能像关心你家姐妹一样。”卓离郁白了她一眼,“我多渴望被你在意?得到的却只有你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对你好,不像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被你时刻记挂着关心着照顾着,还不懂回报,她们只会为自己考虑。”

“行了,你别这样说我身边的人。”妙星冷叹息一声,“她们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她们有不对的地方,我也不想背后议论她们,你也别说了。”

“我也不想背后议论呢。”卓离郁悠然开口,“我想当面指责。”

“…”

“白天在郊外,当我看见你失魂落魄地离开,高年年却不开口挽留的时候,我多想走上前去骂几句?我在暗中观察着你们那边的动静,她认的那个爹,对你句句鄙夷,口口声声都是在说你不伦不类,高年年却不敢为了你斥责她的衣食父母,这也就罢了,明知你身体不舒服,她就那么看着你走了,她不管你,这难道不可笑吗?”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

卓离郁冷笑一声,“换做是你,你会不顾一切地去维护她,若你知道她身体不适,绝不会不管,可她呢?她怕做不成富家小姐,不敢对你伸出援手,心里想帮你,实际上却不作为,她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因为难受晕倒在半路上,会怎么样?”

“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个事了?”

“好,不提。”卓离郁面无表情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整她,可如果将来,她们做了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我要收拾她们,连你都别想管。”

“不会的。”妙星冷笃定道,“她们再怎么任性矫情,也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这点我还是相信的,顶多就是不重视我,但不会背叛我。”

“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殿下…”

“殿什么下,这个称呼我听烦了。”

“一时忘了,说顺嘴了。”妙星冷冲他勾了勾唇,“鲤鱼,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你,我甚至想过,有机会一定要把你暴打一顿,因为你脾气又差说话又难听,你总想打击我看我服软求饶,那时候的你多欠打?你大概不知道,我经常在梦里揍你。”

卓离郁听闻此话,丝毫不恼,反而笑道:“现在还讨厌我吗?”

“现在当然不了,现在是感激。”妙星冷道,“打死我也想不到,你对我会有如此大的态度转变,虽然脾气还是很冲,却总是做一些令人感到温暖的事,真的是很不可思议,我从没想过,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暖心的时刻,我以为你只会欺负人。”

“我的确喜欢欺负人,喜欢凌驾他人之上的那种感觉,但——我不想欺负你,也不想凌驾在你之上。”

“我知道。”妙星冷低笑一声,“我只有姐妹,没有兄弟,小时候我在想着,如果有个兄长照顾我,那种感觉应该很不赖,如今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你像一个体贴的大哥哥…”

不等她把话说完,卓离郁沉着脸打断,“谁要当你兄长了!我对你的好,被你当成兄长对妹妹的好?你脑子进水了么?这是男子对女子的喜欢,什么大哥哥,简直胡扯。”

“好端端的,你怎么脾气又上来了?”

“因为你说了我不爱听的话。”卓离郁逼近她几分,目光之中带着警告,“我很清醒,我对你是男女之情,我宁可你把我当朋友,也不要你把我当兄长。”

当成友人,发展感情的机会还是比较多的。

当成兄长,说不定连机会都没有了,简直令他暴躁。

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都装了些什么。还大哥哥呢。

“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何必较真呢?”妙星冷见他不高兴了,连忙改口,“那我先把你当成一个好友行了吧?别生气,你皱起眉头的样子不太好看。”

“我会被你气得吃不下饭。”卓离郁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以后再也不许说我像你兄长这样的话。”

“行,我下次不说就是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窄巷的破屋之内,五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围成一圈,望着地上的麻袋。

麻袋里头发出‘呜呜’的挣扎声,里头的人被堵上了嘴叫不出声,便只能扭动着身子在挣扎。

边上的五人看着地上滚动的麻袋,其中一人伸脚踹了一下。

“老实点!”

动脚这人正是席汹,他刻意粗着嗓子道,“别以为你年纪大了,我们就会对你客气,不老实,就打到你老实为止!”

边上的人嘿嘿一笑,“老大,绑了个丞相夫人,咱们应该能赚不少钱,要不要狮子大开口啊?”

“那是必须的啊!相爷可是当朝一品大员,家底一定丰厚,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为了他的夫人掏重金。”席汹说着,冷笑一声,“咱们索要个五十万两怎么样?”

“好啊!”

“要是真能拿到这么多钱,咱们这一辈子可不愁吃喝了。”

众人装绑匪装得极像。

“现在就去给辛丞相送个信,让他三日之内把赎金凑齐,否则咱们就撕票!”

“嘿嘿嘿…”

麻袋里头,被五花大绑的丞相夫人冷汗连连。

很快便入夜了。

丞相府外,一名约摸七八岁的小孩走近了大门,交给看门的守卫一张纸条。

“大叔,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看门的守卫接过了纸条,打开一看,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问身前的小孩,“这张字条是谁塞给你的?”

“那个人我也不认识,他给我买了几串糖葫芦,让我来送信。”小孩叼着糖葫芦,满面天真。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是个男的,穿着破破烂烂,头发凌乱,脸上全是灰,具体长相看不清。”

“…”

守卫神色凝重,转身就奔进大堂。

绑匪让小孩来送信,真是个明智的法子。

询问小孩关于绑匪的事,也是一问三不知。

“老爷!夫人出事了!”

辛丞相和女儿在大堂一同坐着,正准备用膳,就听见外边响起急切的喊声,转头一看,守门的人慌张地奔进大堂来。

“老爷,夫人被绑匪给绑了,这是绑匪送来的信,索要赎金五十万两,三日之后,在皇城外的断肠崖交易,逾时就撕票了!”

此话一出,辛丞相和辛季婉皆是一惊。

“怎么会这样?!”

辛丞相接过了纸条,脸色铁青。

今日下午,夫人带着几个奴婢出门说是要买玉器,他刚才还纳闷着,怎么到了饭点还不回来,没想到竟然是…让人给绑了。

五十万两赎金。

他平日里不受贿不捞油水,就是不想给同僚留下任何把柄,五十万两的数目,对他来说着实很有压力。

“爹,无论如何,我们要先凑齐赎金。”辛季婉从惊吓中回过了神,连忙做出了决定,“我们先把赎金凑齐,再去通知锦衣卫,锦衣卫应该会想出法子来对付这帮绑匪,让他们提前去断肠崖附近埋伏,只要娘一得救,他们就可以对绑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