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深深低头,小孩子小声道:“他欺负我娘,我才撞了他一下的……”

朱儆牙关一咬,半晌才又问:“你们是哪里人?怎么无家可归?”

小孩子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妇人才哆哆嗦嗦回答道:“本是南边的,前年水灾,来京内找这孩子的舅舅,谁知竟搬走了,我们没了盘缠,不敢再乱走,就勉强在这里乞讨活命罢了。”

朱儆默默地看了他们半晌,范垣正吩咐了把阮五扔到京兆府大牢里,回头见朱儆盯着那一对母子,便又叫住侍卫,道:“把他们也带过去。”

那妇人闻言,只当是要把自己也关起来,才要哭叫求饶,范垣道:“跟京兆尹郑大人说声,我的话,让他看着安置妥当,不许为难他们。”

***

那侍卫押着阮五爷,带了那一对母子去了。

这边范垣陪着朱儆仍旧上车,马车从大街小巷里穿梭而过,小皇帝沉默地趴在车窗边上,此刻小孩子的脸上已经没了先前才出宫时候的兴奋跟欢天喜地,神情有些感伤。

范垣道:“皇上想必是不想再逛了,接下来想去哪?”

片刻,朱儆恹恹道:“回宫吧。”

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对了,我还想去陈家看看。”

范垣回头吩咐外间改道陈家。马车转弯的时候,朱儆道:“少傅,原来你说的果然是真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不信。”

范垣不语。

朱儆道:“你放心,那个赌约我还记得呢。”

范垣一笑,朱儆又道:“对了,那母子两个……”

朱儆欲言又止。

范垣道:“皇上要说什么?”

朱儆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原来他想着那母子两个在危难之时紧紧相拥的姿态——那两个虽是流离失所的贫民,却还是有子有母,母子相依的。

朱儆低下头,眼睛已经湿润了。

马车将到灵椿坊的时候,迎面一前一后地驰来两辆马车,等将到跟前的时候,后面那辆突然想要超过前面的,竟然斜刺里冲了出来,陡然加速。

这样一来,顿时就把对面的范垣跟朱儆所乘的车给阻住了。

正在车夫勒住缰绳放慢马速,侍卫要上前喝问的时候,突然就生出变故。

毫无预兆的,对面马车内“嗖嗖”射出了两支箭,其中一名侍卫因为已经到了跟前,猝不及防,无法躲闪,一刹那就中箭落地,另一支箭则直直地向着他身后的马车而去。

就在众侍卫震惊之时,在侧边的那辆马车却也突然刹住了,车窗里也射出了数支箭,如同暴风骤雨般激射而来。

“护驾!”众侍卫见如此阵仗,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当下也不必遮掩身份了。

而与此同时在马车中,从马车放慢速度开始,范垣就察觉异样。

朱儆因为恍惚中,并没发现他正凝神侧听,只顾说道:“我很久没有……”还没说完,范垣一把将他抱了过来,俯身压低。

只听“砰砰”两声,对面射来的箭擦过马夫的肩膀,扎在了车门上,而侧边射来的箭,有两支透过车窗穿了进来,其他的幸而给车身暂时挡住了。

朱儆原先不知道是怎么样,一抬头望见从车窗飞进来的长箭,这才惊道:“有刺客?!”

范垣道:“别出声。”

朱儆心惊,原先范垣总不许他私自出宫,琉璃也曾恐吓过他多次,说是要提防刺客。但毕竟朱儆一次都没遇到过,久而久之,行刺那种东西仿佛也很遥远了。

此刻身临其境,一时紧张之余,又有种莫名的无知的兴奋。

伴随着一声“护驾”,外头响起兵器相交的声响,以及人声嚯嚯。朱儆本能地想起身看看外头,却仍给范垣压着,几乎趴在车上,无法动弹。

这会儿刺客们停了放箭,范垣微微起身,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谁知才一动,就有一把雪亮的钢刀捅了进来!那刀锋上居然还带着血。

朱儆正歪着头看他动作,车帘才轻轻一动,就有一把刀戳了进来,吓得小皇帝失声叫了出来。

范垣屏住呼吸,幸亏反应迅速,侧脸躲过,同时抬手,一掌拍了过去!

只听“噔”地一声,那带血的刀锋竟从中绷断,半片刀刃像是才跳上岸的白鲢鱼,蹦了两蹦,就挺在地上不动了。

朱儆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呆了。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这边才暂时解围,呼喝声中,一名刺客跳上了车辕,便来开车门。

另一个却一跃而起,跳上了车顶,提着钢刀奋力地往下扎落。

范垣见势不妙,便把朱儆抱起,起身往前,在那刺客才要开门的时候,先狠狠地一脚踹过去,车门飞出,把那名刺客也掀翻出去,从车辕滚落地上,又给受惊的马儿踩了两脚。

范垣抱着朱儆,还未落地,车顶上那刺客已经发现了两人,提刀跃了过来,同时周围跟侍卫们缠斗的刺客们也发现了目标似的,纷纷往此处靠拢。

朱儆给范垣单手夹在胁下,头是垂着的,此刻便奋力抬起来看,却见马车停在街上,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人,有还在动弹的,也有仿佛死了的,处处血迹斑斑。

朱儆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烈场面,整个人都惊呆了,又看周围人影腾挪跳跃,有大内的侍卫,也有很多诡异模糊的影子,朱儆知道那些影子就是“刺客”,耳畔听到他们呼喝咆哮的声音,如此凶狠暴戾,此时此刻,小皇帝才觉到一丝恐惧,他几乎不敢再看。

混乱中,一名刺客杀死挡在跟前的侍卫,向着他们冲了过来,虽然蒙着脸,却能看见那人血红的眼睛,朱儆几乎惊呼起来,但就在刺客距离一步之遥举刀的瞬间,范垣大袖飘扬,反手一挥!

那人惨叫一声,从胸口到颈间绽开一道血口子,鲜血狂飙而出,往后倒下。

朱儆瞪大双眼,身不由己地将目光从那死了的刺客身上挪到范垣身上,却见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支长箭……原来是方才下车的时候,从车壁上顺手拔了下来的!此刻竟成了武器!

朱儆眨了眨眼,无法置信,喉咙里那一声“少傅”,一时却喊不出来。

而就在范垣冷不防地杀了那名刺客之时,却又听见嗖嗖地利箭破空之声,范垣猛然回头,见是从街边的楼中有冷箭射出,这箭来的又快,又是趁人不备,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朱儆也看见了,先前躲在车里,只看见箭扎在车壁上的样子,还没觉着怎么样,如今亲身看着,见那尖锐的箭簇破空而来,明明看的清晰,却偏偏躲不开,正因为知道躲闪不及,那种被射中的恐惧便加倍滋生。

朱儆正骇然地睁大双眸,突然身体给人一抱,他眼前一花,便看不见那箭簇了。

只听见一声奇怪的异响,范垣的身体颤了一颤。

地上也多了一支带血的箭,却是范垣先前从马车里拔了的那支,不知为何从他手中坠落。

朱儆不敢想发生了什么,又隐隐地猜到,他试图看向范垣,却因为姿势不对,无法转头,只失声叫道:“少傅!”

范垣抱着他,挪到马车之后的一个死角里,避开屋顶的冷箭。

其中一名侍卫冲了过来:“大人您受伤了!”

朱儆这才知道他果然真的伤着了,才要问,范垣沉声吩咐道:“不用管我,保护皇上。”

说了这句,又急急抱着朱儆纵身后退。

原来一名刺客从马车底下窜了出来,刀光如毒蛇吐信,那侍卫惨呼了声,跌在车上。

刺客盯着范垣跟朱儆,步步紧逼过来,朱儆亲眼看见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原先的好奇,兴奋等等早就荡然无存,只有惊悸,恐惧,害怕的几乎失声哭了起来。

突然范垣唤道:“儆儿。”

朱儆一愣,眼中的泪晃了晃,又咬着嘴唇忍住。

范垣道:“别怕,有我在。”

朱儆情不自禁抬头看向他,却见范垣凤眸有光,向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朱儆素来极少看见范垣冲自己笑,这会子见了,不知为什么,心陡然安稳下来,原先的那股惊恐竟不翼而飞了。

此时范垣右手臂一抬,张手往他自个儿的身后抄去。

牙关一咬,闷哼了声。

刹那间,一溜儿血花涌出,范垣手中多了一支带血的箭。

那刺客本欲上前,突然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惊住了似的原地止步。

范垣握着长箭,指向刺客,此刻虽然一个字都没说,这股坚韧强悍势不可摧的气势,却足以让最凶残的刺客退却。

两下对峙,正在这紧急关头,只听得长街上马蹄声响,有人叫道:“大胆狗贼,速速把这些贼人拿下!”声音有些熟悉。

朱儆抬头,惊喜交加道:“是郑侍郎!”

来的人果然是郑宰思,他打马急奔,马儿还没停下,人就已经翻身下地,腰间宝剑出鞘,将拦路的一名刺客劈翻,扬首叫道:“范大人!”

原来范垣护着朱儆在马车边上,仓促中郑宰思竟没看见,朱儆忙叫道:“郑侍郎!”

郑宰思回头之时,原来又有一支冷箭隔空射来。

朱儆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提醒,幸而郑宰思反应迅速,长剑在手,用力将那支箭隔开,他不顾躲闪,抬头看向箭射来的屋顶,指着一个小窗户大叫道:“刺客在那里!速去拿下!”

此刻,朱儆才又看见,原来在郑宰思的身后,跟随而来的是一队巡城的兵马。

其他刺客们见状,情知无法得逞,忙纷纷地退却。

郑宰思又砍落了两支箭,转身往朱儆这边冲了过来:“皇上!范大人!”

范垣见他来到,目光微微闪烁,夹着朱儆的手臂一松。

朱儆双脚一荡,落在地上,郑宰思丢了手中剑,忙半跪上前,把他护住:“皇上你怎么样?”见他身上好好的,并未受伤,才放了心。

这会儿有一队士兵负责护住这边,其他人却去追赶那些刺客了。

郑宰思看过了皇帝,又抬头看向范垣:“范……”

却见范垣的脸色如雪,神色异常。

郑宰思才要问他,忽然发现他手中握着的长箭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本来以为是刺客的血,可细看,那血竟是从他的手腕处流出来的,一抹露在外头的雪白的中衣袖口也已经染的血红。

郑宰思一惊,忙起身转到范垣身侧:“范大人……你受……”

一句“你受伤了”还没问完,目光掠过范垣后肩,却见血肉模糊。

郑宰思忍不住也陡然色变,只听朱儆道:“少傅受伤了吗?”

正在惊心之时,郑宰思突然看见屋顶上那射箭之人跳了出来,逃跑之时,仍不忘张弓偷袭。

这刺客倒也刁滑,见角度合适,连发两支箭过来。

郑宰思把朱儆往身后一揽,抬手将地上宝剑抓起,不闪不避,用力将射来的箭削落,只是其中一支仍是擦着他的手臂而过。

此刻跟随郑宰思而来的侍卫们围了过来,把三人团团地护在中间,围得密不透风。

郑宰思不顾臂上的伤,回头道:“范大人,你撑着些!”

范垣低头看看那孩子的小脸儿,眼前所见已经有些模糊了,只凭着最后的意识道:“好好……护送皇上回宫。”

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双眼微闭,往后倒下!

原来先前那支箭射来的时候,范垣若是往右边闪身的话本可以避开的,但那样的话,多半会伤到给他夹在左胁下的朱儆。

于是在那间不容发之时他索性侧身护着朱儆,那一支箭便正射中了他右边肩侧。

先前因给那刺客步步紧逼,范垣无法选择,竟将这支箭拔出当作武器,正是这股血性悍勇,才将那刺客给震的无法前进。

剩下的烂摊子,便由郑宰思一手处置。

因为此地距离灵椿坊最近,要进宫却还有一段时间,而范垣血流不止,却有些凶险。

郑宰思便命人先行护送范垣去陈府,一边又叫人请太医速速来救。

他本来想自己护送朱儆回京,谁知朱儆只是不肯,一定要跟范垣在一起。

郑宰思也不勉强他,当即一同陪着范垣来到灵椿坊。

陈伯见这许多人兴师动众的来了,本正诧异,突然见把范垣抬了下来,半边肩头已经血淋淋的,陈伯直了双眼。

朱儆的眼睛跟鼻子都是红的,起先他不知范垣伤的如何,方才在马车上勉强看了一眼,那伤口简直比自己的拳头还大,小孩子吓得几乎大哭起来,又或者不仅仅是惊吓而已,更有无限的懊悔,看着那伤口,甚至也感同深受地疼了起来。

本来箭伤就很难料理,毕竟那箭簇钻进皮肉后,要拿出来要用点法子,偏偏范垣情急之下发狠地粗暴行事,原先的伤口绽裂了一倍有多,自然十分骇人。

陈伯反应过来后,忙去把自己先前收拾的金疮药等取了来,在太医到来之前先行顶着罢了。

虽然跟范垣很不对付,见了面也冷言冷语的,但是今天见他伤的这样严重,陈伯却忍不住悬心起来,忍不住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了?是给谁伤着……谁又敢伤他?”

郑宰思这么爱说话的人,居然也不愿意出声,只忙着试图给范垣止血撒药。

朱儆红着两只眼睛道:“有人要行刺朕,少傅、少傅为了保护朕才受了伤的。”

陈伯心头一震,看看朱儆,又看看昏迷不醒的范垣,哑然无语了。

不多时太医赶到,见伤口如此骇人,也各自色变,少不得先行清理,止血,洒了药后又试着缝合起来。

朱儆看太医拿了针扎落,头皮发麻,他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却也继承了琉璃最怕扎针的性情,一时浑身无力,出外的时候,双脚都软了。

朱儆呆呆地坐在外间,过了会儿,见陈伯也走了出来。朱儆忍不住问道:“少傅……会不会死?”

陈伯不言语。

朱儆说道:“他流了那么多血……先前要不是他,现在中箭的应该就是我了。”他吸了吸鼻子,“我不想他死。”

陈伯听了这句略带哽咽,才说道:“皇上别担心,他……他不是那样短命的人。”

朱儆揉了揉眼睛,手背上却全是泪:“真的吗?”

陈伯咬牙道:“若要死,早就该死了。这会子不是死的时候,他自然是死不了的。”

朱儆不懂这话的意思,却喃喃道:“少傅再死了,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说到这里,眼中的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忍不住哭叫起来:“母后!母后!”

陈伯听他原先说范垣,突然间又喊起琉璃来,隐约体会到这孩子的意思,自己的鼻子却也酸楚难当了。

在太医给范垣缝好了伤口之后,郑宰思知道这府里并非久留之地,便劝了朱儆,终于先行护送朱儆回宫去了。

只留下太医们在陈府里照看范垣。

而在郑宰思跟朱儆去后不多久,有一匹马也急急而来,停在了陈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们是郑宰思特意留下看守的,为防万一,忙尽忠职守地拦住了喝问,那来人自报,却是范府的下人,皱着眉满面焦急道:“我们四爷可在里头?”

侍卫因是范府的人,只以为是来打听消息的,便道:“在里头,你有何事?”

那小厮道:“有急事要告诉四爷,不知方不方便?”

侍卫皱皱眉道:“这会儿只怕不成,是有什么急事?”毕竟如今范垣尚未醒来,天大的急事也是没有办法的。

那小厮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四奶奶出事了!”

***

原来琉璃在府里听范波说朱儆遇刺,整个人已经慌了,勉勉强强地又问伤的如何,人在哪里。

范波却说道:“伤的如何不知道,只是街上人人都在说,又说是一队人马往灵椿坊去了,也不知怎么样。”

范波停了停,又说道:“是了,听说咱们四爷也在其中呢。”

琉璃只觉着身体还在这里,魂魄却不知到了哪里去了,直到听见说范垣陪着朱儆,魂魄才又飘飘荡荡地回来,似乎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有范垣在,朱儆就未必会真的受伤。

范波见她白了脸,才醒悟她如今是个有身孕的人,自己是多嘴了,只不过满街上都在传说皇上遇刺,却没说别的,这应该跟她不相干。

范波便道:“四奶奶,你别放在心上,横竖稍后四爷也就回来了。”又略安抚了几句,便先入内告诉冯夫人去了。

谁知琉璃因听见他说车驾往灵椿坊去了,略微定神一想,就知道必然是有人受了伤,而且伤的还不轻。

因为若是皇帝遇刺,车驾只能赶紧地回宫去,只有遇到了特殊情况,比如伤重不适合移动,才会就近处理。

虽然认定了范垣在侧朱儆不至于如何,但到底并没有亲眼见到。

琉璃本是想去冯夫人上房再打听打听,可是心里慌乱的很,哪里还能等得了,挪步要回院子去,想叫人备车去灵椿坊一探究竟,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觉着腹部疼了疼,又走了两步,越发绞痛起来,几乎直不起身子,只靠在柱子上,冷汗涔涔落下。

正在危急之时,有一个人正好经过。

第90章 废后

原来这经过之人正是芳树,她本是要去给冯夫人请安,只是才到上房,就有丫鬟说夫人今日身上不好,叫不必去了。

芳树这才又往回走,谁知正见琉璃手撑着廊柱,摇摇欲坠。芳树忙过去扶着,又加上小桃拿了一件大氅匆匆赶过来,两人便扶着琉璃回到四房,又忙催着请大夫。

门上请大夫的时候,却也惊动了上房,当下冯夫人忙同曹氏一起来到探望。

先前琉璃偶尔也会觉着肚子疼,所以并不十分当真,何况此刻又有急事,她心中惦记着灵椿坊的情形,只想快些叫人备车,亲自前去看看。

冯夫人来到的时候,琉璃正疼得略好些了,见惊动了众人,越发心烦,还只是说:“我没事。”

曹氏忙不许她乱动。不多会儿大夫也来了,诊了诊脉,便退了出来。

大夫向着冯夫人行了礼,道:“四奶奶本就体质虚弱,如今脉象虚而浮,这是胎气不稳之征兆,须得静静地休养才好,不能乱动,更大忌大喜大悲的,要保持心绪宁静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