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向阿蕙求婚的时候,阿蕙问过一次,你喜欢我吗。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提过。

怎么今日突然问这个?

喜欢吗?

廖士尧心头一紧: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然喜欢,她聪明又热情,对他尽到了妻子应该有的责任。替他生了女儿,对他和他的孩子们都很好,怎么会不喜欢?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廖士尧半年前跟阿蕙生气,是因为他觉得阿蕙不喜欢他。可是他很少去表达他对阿蕙的喜欢。

所以,她才会主动问?

“喜欢!”廖士尧搂住了她。

“喜欢就好。”阿蕙声音讷讷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的婚姻不仅仅是诚意和感动,而是感情。廖士尧,我只喜欢你。不管之前我喜欢过谁,今后我只喜欢你!”

她好像对婚姻很没有自信。

她总是患得患失,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向她求婚时,他没有回答那句喜欢?

廖士尧对阿蕙的心结,突然之间就解开了:他怪她故作柔情,她又何尝不是在等待他的感情?

她不欠他什么的啊!

“我也…只喜欢你!”廖士尧说出来,就觉得声音不自然。他不习惯这样表达感情。

可阿蕙还是想听到,所以他应该说给她听,让她放心,“…我从前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今后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只有你。所以,我喜欢你更多”

说完,廖士尧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要是一年前,廖士尧打死都不相信自己会说这种肉麻的话。可现在,他居然说了。

婚姻让他变了很多。

可阿蕙听完,却轻笑着往他怀里钻,让廖士尧好受了一点。

这种你侬我侬时的空话,阿蕙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她还是很高兴的。

“你很害怕咱们婚姻出问题。”廖士尧一针见血,“为什么?你是不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是阿蕙最无法回答的。

为什么害怕?

阿蕙心里总有一根弦绷着…

再说了,婚姻是否破裂,除了信任之后,还有感情吧?

“我信,我信!”阿蕙紧紧搂住了廖士尧的腰,似搂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

******

沈永文回到自己的官邸,把夹在日记本里的五张粉红纸币拿出来,仔细摊在面前。

他盯着那钱,看了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动。

“只要我不死,我保你平安无事。”他想起前世对阿蕙的承诺。

前世,他给过阿蕙退路,给了她选择。

她却没有选择他。

第197章

七月的南京城,天气酷热。

廖士尧不管是居家还是外出,衣着严谨。

阿蕙就笑他:“你也不怕中暑。在家里打个赤膊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娘们!看到没有,你不打赤膊,家里的佣人都跟着热,没人敢宽衣。”

“我不习惯,从小我们兄弟就没有打赤膊过夏的。”廖士尧也笑,“家里佣人打赤膊,像什么样子?又不是挑粪的。”

然后他又说,“这点热算什么?汉口比南京热多了。”

他从小在汉口长大。

阿蕙就不再劝了。

廖士尧也出门处理公务。

阿蕙当天接到了茂城的回信:大哥开了家银行,已经得到了批准,宁雍跟大哥合资。

多财善贾,他利用职权,和宁雍又开了家电讯公司。

因为大哥从政、阿蕙嫁给廖士尧的关系,赵家在茂城的地位已经渐渐上升。三哥的公司很赚钱,家里还有几家烟馆和赌场,大哥身边不缺钱财周转。

宁雍的生意原先就是和市政府、军政府挂钩。他暗中也给了大哥不少钱。

钱财上打点得过去,廖士尧又支持他,大哥在政绩南京这边都有耳闻。

这是那些拜访阿蕙的夫人们告诉阿蕙的,说她哥哥在茂城颇有作为,南京的高层很赏识他。

短短半年呢…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阿蕙除了照顾兆年,更多的是关心兆慎,怕他跑到河里去凫水。

她就无法兼顾兆禹和明芜了。

好在两个孩子原本就安静乖巧,不需要阿蕙操心。

酷热的时候,武馆放了半个月的假。

兆慎就不知道该干嘛了。

阿蕙天天拉着他,逼迫他念书。他不愿意。却不敢忤逆阿蕙,总是趴在那里睡觉,气的阿蕙恨不能拿把戒尺来。

廖士尧就劝阿蕙说:“你想想他以前,不弄点破坏就手痒,又好吃又好动。现在呢,虽然不爱念书,却也不调皮捣蛋,比以前好了…”

阿蕙就笑起来。

兆慎见二叔替他说话,一溜烟跑了,去了后面找兆年玩。

兆年不满四个月。小小的,兆慎拿手戳她,她就抓住兆慎的手不放。

阿蕙追过来时。兆慎大喜,说:“二婶二婶,年妹妹喜欢我呢!”

后来,他没事就爱到兆年这边玩。

他要抱兆年,乳娘不让。怕他力气小跌了孩子。

阿蕙道:“二少习武的,力气比你大!让他抱,兄妹之间多亲热些。”

乳娘就战战兢兢在一旁守着。

兆慎抱得有点紧,兆年哇的一声哭了。乳娘忙要上去接过来。

阿蕙就快步上前,教兆慎如何抱着,兆年才会舒服。

渐渐的。兆慎学会了抱孩子,兆年也不哭了,乖乖在他怀里。伸手往他脸上抓。

兆慎最没有耐性,如今居然能陪着兆年玩一上午。

半个月的假就在家里逗孩子玩度过了。

等武馆重新开馆,他那天早早就去了。

阿蕙无奈笑了笑。

送了兆慎去武馆,回家又看看家庭教师对小禹和明芜的功课,阿蕙准备回房去看兆年。佣人却突然跑来,对阿蕙说:“外头来了位夫人…她身边的人让您亲自去接。”

阿蕙微讶。什么夫人要她亲自去迎接?

难不成是总统夫人?

阿蕙没见过总统夫人。

她想着,到底是自己家,来了客人去迎迎也没关系。虽然心里觉得那位来客狂妄,还是跟着佣人去了大门口。

结果门房上的佣人说,那位夫人已经进去了,去了前厅。

这就有点失礼了,哪有客人这样闯主人家?

况且这也不是普通人家,这是元帅府!

阿蕙脸一冷,对门房的佣人说:“我说了请客人进来吗?你们怎么那么乖巧?以后不管什么人都能进府,咱们元帅府成了码头?”

房门上的佣人一个哆嗦。

夫人一向和睦,这还是第一次生气呢。

几个人正想赔礼,又听到阿蕙对管家说:“把他们换到厨房去打杂。以后倘若还是不知轻重,就辞退了。”

管家道是。

几个佣人忙上前求饶。

一个说:“夫人,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

另一个说:“…那位夫人身边的随从带着枪,小的不知道她的来历,怕得罪人。”

还有一个说:“夫人饶命,以后定会当好差。”

阿蕙见警示的目的达到了,训了几句,就让他们留下来。

她自己又往前厅去。

骄阳似火,明晃晃的刺眼,阿蕙走了几步,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

往里走了一段路,就是哨楼。

那位狂妄的客人被哨楼的副官拦下了。

她身边的随从在发火,要见廖士尧,副官不予理会。

看到阿蕙赶来,副官才上前叩靴行礼,把事情禀告阿蕙:“这位女士要见元帅,却直呼元帅姓名,又没有名帖,属下不知该如何,请夫人示下。”

说着话儿,那位夫人目光就在阿蕙身上转了转,而后,很不屑冷哼着撇开了眼。

她的确够狂妄的。

阿蕙也看她,她带了四名随从,个个高大结实;她大概四十来岁,肌肤瓷白,神态倨傲。

“你去忙吧。”阿蕙挥手让副官退下。

然后她问那位夫人:“请问您是?”

“廖士尧呢?”那位夫人却很冷傲,不搭理阿蕙,“让廖士尧来,他知道我是谁!”

她说话的时候,让人感觉她是来寻仇的。

看这口吻,应该是廖士尧的熟人。

“元帅今日不在家。”阿蕙道,“要不,您明日再来?管家,送客吧。”

说罢,阿蕙转身就要往回走。

既然不肯跟她这个主人说话。那么她也没有必要接待她。

“放肆,在夫人面前如此不敬!”阿蕙刚走一步,那位夫人身边的随从就拦住了阿蕙。

这是廖府啊,阿蕙自己的家!

哨楼的副官们看到有人对阿蕙不敬,一起子弹上膛,对准了这些人。

那位夫人这时才纡尊降贵,看了眼阿蕙:“这是做什么?枪炮无眼,让这些人把枪收起来。小丫头,南京城可不是乡下地方,动刀动枪可是大事。”

“不错。南京城的确不是乡下地方!”阿蕙笑着回应,“该有的礼数应该有。张副官,请这位夫人和这几位去花厅坐坐。问问他们到底干什么来了,居然明目张胆闯元帅府!”

张副官立马叩靴道是。

十几名扛枪副官围了上来,把这位倨傲夫人和四名随从全部包围了起来。

说着话儿,几个人就要下随从的枪。

那个为首的随从看夫人的眼色。

那位夫人冷哼,点点头。

廖府的人就下了随从的枪。

“拿枪容易。还回来就难了!”那位夫人面色不改,“小丫头,你被廖士尧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吧!”

阿蕙也笑笑,挥手让副官把这位夫人和几名随从押了下去。

无缘无故的闹出这么一出,让阿蕙啼笑皆非。

这么一走路,她出了一身汗。回房换了件衣裳。

廖士尧直到晚上才回来。

阿蕙把今日的事告诉了他。

他先是一愣,继而想起什么,站起身问:“人关在哪里的?”

“看押在花厅。”阿蕙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倘若没有猜错,应该是位故人。”廖士尧笑了笑,“你居然把人家关起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语气里没有责备。

任何人闯阿蕙的家,阿蕙都有权利扣押她。

况且那个女人的随从带着枪,就算闹到总统那里。阿蕙都有理。所以那位夫人恐吓阿蕙的时候,阿蕙丝毫没有手软。

“既然是故人。咱们看看去?”阿蕙也笑。

廖士尧说好。

夫妻俩去了前面的花厅。

花厅里没有放冰,热得厉害,那位夫人却端坐着,不烦躁、不愤怒,神态阴冷。

她的鬓角都汗湿了。

倒是她的随从,个个面容带牛

看到廖士尧,却没人敢发作。

看清了那位夫人的面容,廖士尧就笑:“表姐,果然是你。”然后向阿蕙介绍,“这是徐夫人,我的姑母表姐。”

徐夫人这才冷笑:“当不起啊廖帅!你这门,可是越来越难登了!”然后她也看阿蕙,“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在家里,妖妖冶冶的,你也不怕人笑话。你就不能正经娶个太太?”

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廖士尧含笑的脸霎时就冷了:“这是我太太!”

徐夫人微讶。

感情她一直当阿蕙是小妾。

她对阿蕙态度不好的根源源于此啊!

阿蕙浅笑,没有说什么,安静站在廖士尧身边。

“今日是误会大了!”廖士尧敛了心绪,半晌才露出笑容,“表姐先去客房歇息,我让佣人准备晚膳。”

“不必了!”徐夫人道,“我说几句话就走。”

她看了自己的随从几眼,那些随从就退了出去。

然后廖士尧也让身边的佣人退出去。

阿蕙还在那里。

徐夫人就看阿蕙。

廖士尧故意装作不明白,亲自虚掩了大门,然后问她:“表姐有话请说。”

“不能私下里说?”徐夫人今日是气急了,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厌恶,又看了眼阿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