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琐事

絮女从小娇养,哪曾受过这等气,她不明白须风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但是“鸩者”行踪诡秘,不是想找便能找到的,眼前除了须风可用,别无他法。

隔天,絮女便又去找了须风一回,可是这次直接无人应答。

然而,眼见着白苏康复,眼见着她的计划化作泡影…她真的甘心!

而这段时间,妫芷像是着了魔似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用那只血蚕蛹布术反噬摄魂者,这也是须风为何无暇顾及絮女的原因。

白苏体弱不能下塌,便躺在塌上变着法子写食补方子,让十二试着给她做。十二在厨艺方面倒真的有天赋,有时候即使配料不全,她也能做的八九不离十。这让白苏起了开个酒楼的念头,不过,尚京城势力盘根错综,其中的暗涌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经受得起的,于是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苏有心要把十三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主事,便开始教她识字。只不过,白苏那颤抖的字体令十三望而却步,妫芷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这事情只好暂时搁下了。

十一虽胆小怯弱,炒茶制作干花之类,学得倒是很快,白苏便遣她去云雾茶舍帮忙,看模样,小妮子忙的不亦乐乎。

白苏在院子中的床榻上晒太阳,十三喜滋滋的道,“小姐,您最近丰腴了不少。”

“那可不,小姐成日变着法儿的吃,岂能不胖?”十二撅着嘴,在一旁挑拣刚从后山采摘来的鸡毛菜。

十三斥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十二扁扁嘴,她就是个直肠子,“小姐性子好,不会怪我的,我晓得事儿,出了成妆院的门,必然规规矩矩。”

白苏见她俩斗嘴有趣,也不插嘴,只在一旁笑。

院内欢声笑语,大门口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怯怯的伸头朝里面瞅了瞅,对上白苏的目光,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伸头张望,白苏见她仓皇的可爱,便冲她微微一笑。

小丫头怔住,竟也忘记缩起来。

十三看见门口的人,忽然止住笑,向她招手,“二丫,快来。”

小丫头低着头飞快的跑到十三跟前站好,偷偷看了白苏一眼,瘦巴巴的脸上绽开一朵笑。

“小姐,这便是奴婢的妹妹,二丫。”十三将小丫头领到白苏面前。

二丫惊讶的抬头看着白苏,她在厨房里做活,李主事动辄打骂,何曾见过对人笑的主子!

“二丫,怎可无礼!”十三低斥道,生怕白苏嫌妹妹印象不佳。

白苏坐起来,将身边的书册往一旁放了放,懒洋洋的笑道,“你别总是礼数啊礼数的,我又不在意那些,成天听,我都累得慌。”

白苏转而问二丫,“你在厨房都做些什么?”

“回小姐话,奴婢在厨房烧火,洗盘子,劈柴…”二丫规规矩矩的答道。

“识字吗?”

“奴婢不识字。”

“还会些什么?”

“…奴婢会缝衣服。”

几句问下来,白苏有点词穷了,她十分不擅长和孩子沟通,虽然她现在的形象也只是一个比二丫大几岁的孩子。

十三有点着急,这样下去,自家小姐肯定是看不上二丫了。

“十三,你拿上几铢钱,去跟厨房的李主事要下二丫,我改日同母亲禀报。”白苏道。

十三一喜,立刻拉着二丫给白苏磕头。

白苏也懒得爬起来,一副作威作福的地主婆姿态靠在塌上,“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你要是真感激我,就好好学识字。”

十三连连道是,白苏现在可是白老爷的掌上明珠,只要她点头,别说二丫一个身份卑贱的奴隶,就是大夫人房里的侍婢,也准能要来。

白苏看着二丫还算顺眼,最主要的是,白苏不想十三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十三现在可是她的左膀右臂,万一谁想绑架二丫威胁她怎么办?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白苏正在胡思乱想,书房的门“嘭”的一声打开,妫芷走了出来,依旧一袭麻布深衣,双手拢在袖中,向来面瘫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笑意。

白苏忽然打了个冷颤,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连整个院子里最不明所以的二丫都禁不住哆嗦着往十三身后缩。

“医女…我有留饭…要不要先吃点?”十二声音颤颤巍巍的问。

妫芷点了点头,才看向白苏,“我找到那人了。”

白苏神色一正,“进去说吧,十三,你替二丫安排吧。”

十二上前扶白苏进屋。

寝房中,妫芷一脸凝重,“你此次中的并非真正的摄魂术,一般大巫使用摄魂术的时候不会下毒,而这个人,却是先用毒药迷惑心智,再对你进行操控。我想,他并非大巫,而是鸩者。”

“是大夫人曾见过的鸩者?”白苏问道。

妫芷一怔,没想到白苏反应这么快,“很有可能。你觉得有可能是大夫人指使吗?”

白苏摇头。

静默了一会,白苏道,“此事暂且不提,我想花朝节时出府一趟,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否支撑?”

妫芷伸手搭在白苏的手腕处把了一会脉,“调养半月,应是可以的。另外,不要总吃人参鹿茸,积火了。”

白苏淡定的道,“嗯,明白了。十二说父亲送来的人参鹿茸吃不完,最近才总是煮。”

估摸着十二听到这话非得喊冤,若不是白苏急功求进,自己写的那些药膳方子,她哪里会顿顿煮那么贵重的补药。

妫芷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亏空的厉害,调养之事,切不可心急。”

白苏不满的嘟囔道,“你知道便行了,非要戳穿!”

话音方落,十二在门外道,“小姐,婆主事来了。”

“快请进!”白苏真得好好谢谢婆主事,虽然不知道婆主事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总算是白苏穿越之后,对她最为照顾的长辈。

寝房的门打开,婆主事一袭暗红华服,直领大袖,头梳高髻,面上妆容精致,一举一动间依旧从容优雅。

“主事,您是要参加宴会?”白苏有些惊讶的打量她这一身行头。

婆主事在案几前跪坐下来,“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妫芷一怔,婆主事书法冠绝雍国,平素轻易不会指点别人,今日竟然会主动提出要收白苏为徒!

“奴婢先告退。”妫芷向婆主事恭敬的行了一礼。

婆主事轻轻颔首,目送妫芷退出去。

“多谢主事抬爱。”拜婆主事为师是白益无一害啊,白苏欢喜的起身,请婆主事入了主位,郑重的给她磕头行礼。

婆主事垂眼看着认真给她行礼的女孩,眼中雾气渐渐涌了上来,珍女是何等的幸运,遇见了能在人生路上力挽狂澜的人,纵然此时伤痛难当,心中怨恨,也总好过日后坠入深渊,无法重见天日…

为何当日我不曾遇见一个素女…婆主事在心中叹道。

“师父?”白苏见婆主事走神,轻声唤道。

“我也只能教授你书法,其它事情或许你比我看的还清楚,不要怀疑自己。”婆主事微笑着看她,转而道,“也许珍女因此一生过的平顺,便不会体会到另一条路的苦,也会永远不会原谅于你,然而,你能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柳暗花明,便是形容白苏现在的心情,她郁结多日,终于豁然开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苏笑道。

婆主事也不似往日那般约束自己,开怀笑道,“你总是能一鸣惊人呐!”

许多事情,不用言语便彼此心知,白苏觉得自己委实太过幸运,婆主事如此,妫芷如此,而十三几人虽然不能常常明白她的心意,却永远不会干涉,并毫无怀疑的相信她。

接下来时日,白苏静心调养身体,每天早上起床后照旧打半个时辰太极,然后吃早餐。

早餐后婆主事便会亲自过来教授书法,十三在旁看着,也学到不少。

每日必然少不了的便是妫芷熬的汤药和针灸,白苏空前的配合,不管药有多苦,绝不皱一皱眉。

第四十八章 花朝节(1)

日子在这般平静中过的飞快,白苏的身体比起生病以前好了许多,至少不是看上去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成妆院在欢庆中迎来了大雍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花朝节是庆祝花神诞生的日子,大雍有土壤的地方便有鲜花生长,所以,纵然它是个热衷于武力的国家,却对鲜花有这非同一般的喜爱,于是“花神”便称为雍国最受尊崇的神祗之一。

六月十六花朝节,也是絮女出嫁的日子。白府热闹非凡,整个前院人满为患。白苏病愈的消息传遍尚京的文人界,许多文人学士便趁此机会来拜访,最好顺便能够虏获佳人芳心。

最令白老爷欣慰的是,拜访者之中,竟然有风华公子和陆离。

这两位算是尚京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了,他们的到来无疑又为白府增了几分脸面。

白老爷派人来成妆院传话,晚上大宴之时,要她出面见一见众位才俊。

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那陆离为啥要来?还不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上次侥幸逃过,是因为她脸上恰好受伤,又被当做侍婢,所以即便一直低着头,陆离也没有生疑,可这回不同,她总不能把脸弄花,也不能一直低着头不见人呐?

“小姐,可还要出去?”十三瞧着白苏垂眸半晌没有动静,便小声问道。

“出,一定要出去,否则日后交稿更加困难了。”白苏觉得陆离此人虽然不善耍手段,却是个锲而不舍之人,此次惹起他怒火,恐怕不让他将火气发出来,绝不会罢休。

还是趁着花朝节,城中人多,赶紧把这以下三四个月的稿全部都交了,将财产安顿好之后,便安心呆在府中养身子,若是以后准备逃走,也好支撑的住。

白苏换上男装,将书稿贴身藏好,随十三一起登上马车。

城中人潮拥挤,这一路虽然走走停停,却也却也并未真正遇上盘查的官兵,白苏心中疑惑,难不成陆离今日去了白府,搜查便暂停了?不然怎么到现在为止竟然如此平静?

马车慢慢在松月书馆门口停下,白苏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跳,吩咐道,“哑叔,我下车之后不要停,即刻载十三去云雾茶舍。”

白苏下车后,若无其事的往巷子里走。

哑叔问得此言,未曾稍作停顿,驱起马车便混入街市。退出去的马车恰好挡住白苏的身影,从街道上看,就像马车只在空处停顿了一下。

马车经过松月书馆正门之时,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一队官兵,挡在车前,为首的百夫长大声问道,“车内何人?”

不等哑叔有所反应,十三掀开帘子一角,问道,“何人阻我去路?”

她这一反问,便为白苏争取片刻时间。

百夫长是个个头不高却很壮实的汉子,年纪约莫二十四五,一身普通城卫军队的装束,并不是虎贲卫。

十三攥紧微微颤抖的手,稳住声音道,“奴婢出门替小姐买些女儿家常用之物,不知公拦我马车,阻我去路,所为何事?”

白苏本就不曾打算让十三陪她一起去松月书馆,便没让她换男装,因此,此时还是个普通婢子的模样,垂着眼睛,保持说话时不可直视贵人的规矩。

“近日城中戒严,姑娘且让我等一查。”那百夫长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黄牙。

十三起身要下车,那百夫长笑道,“姝子不必下车,我亲自上去查一查即可。”

说着,他一把扯下哑叔,翻身上车。

白苏曾经交代哑叔不可在人前暴露自己,他便不敢动武,也不敢出声(哑叔只是声带受损,还是能发出啊啊声)。

百夫长见马车中确实只有十三一人,又装模作样的翻了翻案几左右,和垫子下,然后看向十三。

忽然一把扯开十三的衣带,三两下便只余一件中衣。百夫长凑了过来,一脸陶醉的嗅着十三的发,“恐姝子身上藏匿禁书…姝子体香甚是雅洁。”

那百夫长的喘气声粗重,眼中忽然爆发的里欲望,让十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她下意识挣扎着。

百夫长目光一沉,猛的剥开十三身上仅剩的中衣,露出右肩,白皙的肩上一个“妫”字烙印被圈了起来,又有一“婆”字被圈起,旁边印了一个“白”字。

有主的奴隶身上都有记号,圈住的姓氏代表此奴隶原本的主人,不曾圈住的字是现在主人的姓氏,女奴的记号在右肩,而男奴的印迹在左肩。

十三别过头去,避开他浑浊的气息。

百夫长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尚京哪个权贵姓白,心中一喜,心知这侍婢怕是普通商贾家的,便大着胆子伸手在十三胸口上揉搓起来。

“不可,不可如此!”十三用力推拒,呼喊的声音被他亲上来的嘴吞噬掉。

可她哪里是一个汉子的对手,百夫长一只手将她双手锢住,按在马车车壁上,另一只手钻进她散乱的衣服里,寻到胸口那两点红樱便是狠狠一掐,十三的痛呼在百夫长凶猛的吻下只发出阵阵呜咽声。

“你若是敢叫唤,老子立刻杀了你,你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奴隶,最多老子赔些钱,你可是没了命!”百夫长猥亵的用舌尖舔舐十三的耳廓。

十三惊呼的声音在嘴边变成重重的哽咽。

百夫长对十三的反应十分满意,低下头,寻到被玩弄红肿的**,吮吸起来。手上感觉到十三放弃挣扎,便开禁锢她的手,迫不及待的撕扯十三仅仅半遮半掩的里衣。

衣服中淡淡的皂角味,让他更加疯狂,一只手刚刚探进十三的双腿之间,车帘被人猛的掀开,车外传来一个少年冰冷的声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十三惊诧的看向车外,正是去而复返的白苏。

白苏下了车之后,走入巷子,过了一会,觉得盘查应该已经过去了,便折了回来,打算看看能不能偷偷溜进松月书馆,若是实在不行,便再寻个僻静的地方把书稿毁了。

谁知竟发现马车还停留在巷口,十几名官兵在一旁压着哑叔,便心知不妙,当下想也未想,立刻冲了过来。那十几名官兵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冲过来,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

她真的没想到,这些官兵竟敢如此,光天化日,街上人来人往,他竟敢在马车里**别人家的侍女!

白苏怒红的双眼,狠狠盯着百夫长。

那百夫长一时间被她的狠厉所震慑,但见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身上所着也只是普通儒袍,好事被人打断的怒火蹭蹭窜了上来,大喝一声,“咄!哪里来的黄毛小儿!”

百夫长上下打量白苏几眼,哼道,“毛都没长齐,竟来管这等闲事!”

“头儿,这小子八成是看着眼馋,要不然您也让这小子试试?”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官兵哄笑起来。

路上行人纷纷偷眼瞧过来。

那几名官兵喝道,“看什看!”

“你给本公子下来!”白苏冷声道。

十三见白苏怒气冲天,心中感动,下定决心更不能让她出事,“多谢这位公子,奴婢卑贱,不值当公子这般,还请您离开吧。”

白苏仿若未闻,冷冷盯着百夫长。

“咦?头儿,我看这小子怎的这般眼熟?”其中一个官兵忽然道。

白苏一惊,顿时觉得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冲动了,但她并不后悔,十三对她忠心耿耿,怎能够眼睁睁看着十三被人侮辱!

(有点暴力…有点荡漾~~~~SO,原谅偶这章字数稍微少点呗。)

第四十九章 花朝节(2)

白苏探头向车内,装作仔细看清百夫长的模样,忽的乍然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原是认错人了!小子以为车内是我大哥,故而玩闹,不想却冲撞了各位,见笑,见笑!”

白苏一脸尴尬的作揖赔笑。

官兵们轰然大笑,对白苏的说辞竟都不曾怀疑,那百夫长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疑惑道,“令兄是哪位?”

白苏故作惊讶道,“难道军爷不知?我兄乃是卫尉少卿陆离。”

这些都是低等的守卫,肯定难得见到陆少卿一面,更不会认识陆少卿的弟弟是哪位了。

“陆少卿?浑说!传闻陆少卿不好女色,怎会…”百夫长疑心更重。

白苏神神秘秘的凑近百夫长,小声道,“我兄堂堂丈夫怎会不喜女色,只是他不喜欢放在家里那些曲媚逢迎的女人,呵呵…”

百夫长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之间相视的神色要有多荡漾就有多荡漾。白苏暗想,反正这事儿都是因陆离而起,什么屎盆子尽管往他头上扣便是。

“今日小弟冲撞了大哥好事,心中难安,我看这姑娘姿色也不怎么样,不如小弟请众位大哥去芙蓉楼一聚?那里面的美姬都是个顶个的绝色呢!”白苏说着,从袖袋中掏出十金。

百夫长一见如此多的金子,两眼发直。他一个月才一铢钱,有了这十金,别说去芙蓉楼了,便是纳三五个姬妾也使得。当下抓过金子,笑道,“小兄弟客气了,不敢劳烦小兄弟,我等自行去了便是。”

“这是请几位的酒钱,还请笑纳!”白苏又拿出一串钱币分散给围观的十几名官兵。

百夫长在车内理好衣服,那群人也领了钱财,欢天喜地的寻欢作乐去了。

“小姐。”十三隐忍的眼泪忽然掉落。

白苏飞快的爬上马车,“哑叔,快走!”

十三这才想起来自己衣衫不整,慌忙从马车夹板下取出一套男装换上。

“小姐,您怎可如此鲁莽,若是拿些人认出您,可如何是好!”十三垂眸,又道,“奴婢十三岁时已不是处子了,便是让他得逞,又能如何?”

奴隶就如牲口一般,往往在人贩子手中的少女,除非长相十分出色,人贩子觉得日后能卖大钱,其他绝大多数都会被人贩、商贩肆意凌辱,极少有人能够幸免。而十三便是被卖出妫府时,失了身子的。